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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尚宫看到唐皇后的神色有异,心知不妥,遂沉着脸踱到一旁,半晌,正视唐皇后,建议道:“娘娘,依我看,绿霓虽然长得好,但年龄偏大,不得殿下的喜欢也在情理当中,不若再挑几个绝色美人给太子殿下,这样可以转移太子现在对荀真的兴趣。”
男人哪个不好新鲜的?司徒尚宫一直觉得唐皇后在这方面一直不太积极,而且在她看来这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能说皇后对荀真的反应太大了,那个宫女的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一直是不太起眼的。
唐皇后闻言非但没有欣喜的笑容,反而是凝着脸,严厉怒斥道:“司徒,你糊涂了?太子还未及冠,男人的精血宝贵得很,岂能任由那些下贱的女子掏空他的身体?况且皇室有规定的,皇子未及冠是不能选妃的,宇文渚那个蠢猪当年住在宫里的时候,即使对特殊宫女都极其迷恋,却不敢宠爱过度,而要偷偷与其他宫女有私情,就是碍于这种规定,你看看他现在与楚氏仅育有一女,其他的侧妃及妾室都未有生育,就是他那个出身低贱的娘没有管好的结果。”
宇文泓在女色这方面是极其让她满意的,并不会沉迷,这就表示将来不会任由后宫宠妃干预了政事。若她唐家如历史上记载的那些权力大如天的外戚,只要等宇文泓将来生下子嗣,这个不听话的皇儿也就不重要了,可惜现在掌握朝中权力的却是柳家,当年还有荀家这个第一将军世家可以抗衡,如今,她凭什么去冒险?
司徒尚宫不记得被唐皇后如此训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看到唐皇后咬紧涂了丹寇的手指一副懊恼的样子,遂低头道:“娘娘,都是我思虑不周,出此下策。”
“司徒,是本宫反应过度了,你虽然是尚级宫女,却不是宇文皇室的人,这些你不了解情有可原。”唐皇后放下咬着的手指,轻轻抚过司徒尚宫那娇丽明媚的面容,“冯贵妃那贱人至今还没为七皇子选择合适的教导人事的宫女,可见她与本宫有着同样的顾虑。太子是我的皇儿,在这事情上我不能害他,我的后半辈子只能指望他,若他的子嗣不旺,不但我包括唐家的风光也将到头了。”
司徒尚宫没想到这么深层次的原因,“娘娘,跟许悠打个招呼吧,她应该不会乐见这种事情发生。”
“嗯。”唐皇后点点头,站起来看了看那晚秋萧瑟之景,若早知道荀真会有这影响力,当初就应该让许悠给太子缝及冠礼服,不让他们过多的接触,“这事只能从荀真处入手,太子那儿动不得,甚至是一点风声也不能透露给他知道,只要让荀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即可。”
司徒尚宫见唐皇后的表情缓和下来,这才轻踱到她的身后,“若不是荀家出了那案子,她的身份一落千丈,不然今天她会是最适合的太子妃人选,对了,娘娘,太子选妃之事,您安排好了吗?”
“的确,以荀家当年的声誉她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造化弄人,她现在的身份是完全没有资格了。至于选妃一事本宫心中已有主张,不过此事还需到明年再提,太子及冠之礼将至,等忙完这事再说。”唐皇后为了自己的将来,会好好琢磨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尚工局今天非常的热闹,很多宫女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这一群人都长得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还有那走路的姿态都极其的美丽,像那一株在风中飘摇不定的柳树,婀娜多姿。
“掌珍大人,您怎么不抬头看一看?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于如艺朝窗外瞄了几眼,回头看到莫华依居然还在那儿整理档案。
莫华依不屑地声音响起,“那一群女人有何看头?不外乎是一群没出息的女人,若有幸生下皇嗣又如何?自己连抚养的资格也没有,若被皇子宠幸过那更惨,皇子成婚后就要搬出宫外,她们连跟去都不可能,再美的容颜又如何?”
当年她一见到七皇子就失魂落魄,曾苦苦哀求当时还是司制的姨母,让冯贵妃选她为特殊宫女,只要能靠近七皇子,哪怕是一夜也好,她的姨母就跟她说上述那么一大段话,告诫她不要走这么一条没出息的路。
于如艺闻言,遂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与莫华依一般投入到劳作中,的确,若能封妃,有朝成为国母,这条路才会让所有人都趋入若骛,反则无人问津。
荀真在昨天就把所有粗使宫女冬装都发放完毕,这才腾出时间为这群特殊宫女缝制冬衣,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特殊宫女,越往后,那群人的穿着就越差,那几乎是一群容颜不再的宫女。
可是,这群人中有谁会是宇文泓的特殊宫女?
温妮身为典制坐在一旁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的荀真,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真儿,看傻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笑了笑,“这群人也就那么一回事,她们与我们相比差得远了。”
荀真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温姐姐说的是,属下初次见她们,所以才会一时看呆了去。”
“往年不是这样的,都是直接派女史前去量身,谁知今年尚工大人却让她们登堂入室,你看看前面那几个长得特别好的,一副拽拽的样子,连后妃也不是,居然敢在我们面前摆谱,除了可笑,还是可笑。”温妮高昂着头不屑地道。
荀真朝温妮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几个特殊宫女最特别,其中最惹眼的居然是一个穿花青色的女子,就连身为女人的她也看呆了去,果然长得好容貌,尤其是那沉静的姿态让她有别于其他趾高气昂的特殊宫女。
“她们都是皇上宠幸过的吗?”她端起茶碗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水,状似好奇地道。
“大部分是,不过其中有一个不是。”温妮看过她们的大部分的资料,不疑有他地道,挨近荀真,指着其中一名花青色宫装女子道:“大前年我给她特别缝过衣裳,是不是长得真好?那可是当年皇后娘娘特意指给太子殿下的特殊宫女,没想到现在再看竟是又美几分,我若是男人,只怕也会像太子殿下一般迷上她……”
“咣啷”的一声,打断了温妮的话,温妮低头看去,这才看到荀真手中的青花瓷茶碗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更有少量茶水溅到两人的裙摆上。
荀真忙掏出帕子蹲下来给温妮擦拭干净,急色道:“温姐姐,有没有烫着?都是我不好,没端稳,这才掉到地上。”
温妮一把将她拉上来,温和地道:“都快入冬了,穿得厚,哪会被烫着?倒是你怎么失魂落魄的?若是在其他贵人面前这样毛手毛脚就不好了。”最后更是担忧地提醒。
荀真忙点头,“温姐姐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怎么这么没有定力?只是听到温姐姐提起陈年旧事就这样失态,那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决定岂不是显得可笑?
好在这次的事给她提了个醒,以后不能再这样失态,也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正在荀真自责之时,许悠带着人走进来,看了一眼那边女史忙得焦头烂额,庄翠娥与钱芳儿两人指挥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见虽然人数不庞大,可这群特殊宫女们仍是让荀真这儿的人手应付得有点手忙脚乱。
“荀真,娘娘口谕,让你亲自给那几名宫女量身。”许悠指了指绿霓等人的方向,沉声道:“她们可都是被陛下宠幸过的,其中一名还是教导太子殿下人事的特殊宫女,怠慢不得,你亲自过去一趟吧。”
虽然她很不愿意前来说这么一段话,可是这话非说不可,这既是娘娘的意思,同时也是她本人的意思。
荀真愣了愣,原本以为不需要接触,站在远处看一看即可,一眼就够了,现在还要她这掌级宫女前去量身?“尚工大人,这不合规矩。”
“是啊,尚工大人,虽然她们侍候过的人身份尊贵,但荀掌制可是掌级宫女……”温妮脸现忿怒道,这真的是欺人太甚,有女史前去应付已经足够了。
“住嘴,温妮,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荀真,听到我的命令了没有?”许悠板着脸道。
温妮还要再为荀真理论,娘娘什么时候这样无视宫规?荀真却是一把拉着她的手,一脸平静地道:“典制大人,这是属下的份内事,再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属下不应该不遵。”
说完,朝许悠微微一躬身,递给温妮一个感谢的笑容,这才转身施施然地朝那群特殊宫女走去。
“尚工大人,您这是何意?这真是娘娘的旨意吗?”温妮不解地质疑道,许悠不是疼爱重视荀真吗?怎么会同意这种逾礼之事?
“温妮,做好你的份内事,这确实是娘娘的旨意。”许悠一拽衣摆离去,荀真要亲自接触那群特殊宫女,这样才能醒得快,娘娘这意思其实甚好。
那几名趾高气扬的特殊宫女身子一侧,不让庄翠娥的手碰到,“我们可是要侍候皇上的,以你一个低贱的女史,没资格碰我们,而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同样也没有资格,把荀掌制找来。”
庄翠娥从来没遭遇到这种事情,以她在尚工局多年的资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嚣张跋扈的特殊宫女,“这里是尚工局,不是你们所居住的宫殿,在这儿没有你们放肆的余地。”
绿霓是众人中说话最少的人,但就因为她是教导太子人事的宫女,所以才会在身份上比其他的特殊宫女特别,眼眉斜斜一视,“我们没有错,你们不能很好地履行职责,那就别怪我把事情禀报皇后娘娘,娘娘自会有公论。”
绿霓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所有人听见,顿时尚工局的女史纷纷皱紧眉头,反观原本很配合的特殊宫女们则开始扭捏起来,挑三拣四。
居然把皇后抬出来,这让原本相当不悦的庄翠娥更是气得脸色铁青,那拿着软尺的手更是抖了几抖,谁不知道特殊宫女低贱,她们只比服侍妃嫔的贴身宫女高了那么一点,除此之外有谁会看得起她们?尤其是六局的宫女。
“娘娘有吩咐,后宫诸人都得听从,这位宫女说话可得注意一点,六局是直接听命于皇后娘娘,而且我们的在等级上比你们高,这个即使是皇后娘娘也无法不承认的。”荀真端着脸上前缓缓而道,然后看了一群其他不太重要的特殊宫女们不配合女史的动作,俏脸一沉,“若有谁不配合,庄女史,你把名单记下,然后另行禀报给尚工大人,她们的冬衣将不再由尚工局负责。”
“你敢?”其中一名瓜子脸的嘴角上有颗痣的宫女插腰道。
荀真眼眉一挑,“你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我不管你是侍候哪位贵人的?要记住,宫女守则记载的话,就连皇上也不会插手此事,为了一个只是侍寝而又逾越身份的宫女出头,这是祖宗家法不允许的事情,看来你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依我看有必要让司徒尚宫再教育你们一遍。”
那有颗痣的宫女的气焰瞬间就灭了,微微转头看了眼绿霓,表示自己奈何不了荀真,她站的是祖宗家法之上。
绿霓皱皱眉,原本想故意找荀真碴的,哪曾想她浑身长满刺?初一试探,她败北了,败在轻敌之下,一双妩媚多姿的眼眸里没有懊恼,更多的是了然。
听皇后娘娘说的时候,她还以为太子殿下这次看上的女子会是多么的倾国倾城,刚刚乍眼一看,连她都觉得可笑,这样一个看似小女娃的女子,不知毛长齐了没有?太子殿下居然会喜欢她?若不是有娘娘的话佐证,她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的?
现在看来太子迷恋她并非无因,区区几句话就将她之前把皇后娘娘抬出来的凝重气氛缓解了,斜瞄了一眼,后面那群人又开始配合起来,不敢再造次,这才重视起来,两眼直视荀真。
荀真也不含糊地任她看,并且再度仔细打量她,近前看,那张脸更是毫无缺陷,如果说柳心眉是一株美丽的月季,那么眼前的女人就会是那华丽的牡丹,只是空有牡丹的华丽却没有牡丹的磅薄气势,终究落于下乘,更是远输柳心眉。
看到庄翠娥亲自上前准备给绿霓量身,荀真的手一伸,“庄女史,软尺。”
既然她敢向她挑衅,下战书,她又何惧她?
庄翠娥几乎可以说是人精了,早已看出荀真与那名穿着花青色衣物的女子之间暗暗的较量,心下翻了几个心思,“掌制大人?”何必跟那种低贱的女子一般见识呢?
荀真告诫自己不可退缩,她要看清宇文泓这个人,然后让自己挥剑斩情丝,即使现在心在滴血,在隐隐做痛,这时候才真正切身体会到幼时嬷嬷说的话,娘嫁给爹,果然是嫁了世上最好的男人。
而姑姑荀兰也好,魏纶家那个不像样的正室也好,亦或是那位母仪天下的女人,都没有她母亲的幸福,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果然是世间最真挚的感情,只可惜终她一生也不可能寻到那样一个人。
“庄女史,把软尺给我。”荀真看到庄翠娥愣然,再度加重语气道。
庄翠娥迫于荀真释放的压力,茫然地把手一抬,将软尺塞到她手中。
荀真接过软尺,紧紧地握着,示意绿霓到一边去,由她亲自给她量身。
隔开了众人,绿霓看着沉默给她量身的荀真,突然心生感慨地道:“我叫绿霓,这名字是太子殿下取的,初见时,太子殿下说我的长相像雨后的彩虹那样迷人,所以把我的名字改为绿霓。荀掌制,我知道你,最近有很多关于你的传闻,譬如说你与太子殿下,还有你与七皇子的,初见你,我确实失望了,你真的长得不怎么样。”
雨后的彩虹?荀真的嘴角抽搐起来,太子那厮居然还会这样夸赞人?听来真的刺耳之极,低头给她量肩宽,冷漠地道:“我长得如何也不劳你评断,再说我对你叫什么也不感兴趣?你不用特意向我说明。”
绿霓回头圈着手看她,“你真的不感兴趣吗?荀掌制,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打量我?我是皇后娘娘选出来送给太子殿下的,而且我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女人,他在床笫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知之甚详。”看到荀真怔愣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上过殿下的床了吗?那滋味不错吧,若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更多讨好殿下的招数。”
荀真的瞳孔睁大,手中的软尺就快要被她捏得断掉,等她聚焦回神之时,果然看到绿霓的嘴角噙着一抹嘲笑,她也轻笑地讽道:“绿霓是吧?我想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不是你这种以色事人的特殊宫女,我是尚工局的掌级宫女,你说的这些与我没有关系。”
宇文泓果然是混球,外加登徒子,荀真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
绿霓嘴角的笑容一收,自从那天她被皇后娘娘选出来之后,即使是六局的宫女,她也没有真正地放在眼里,今天居然一连两次输给了荀真,有着太子殿下第一个女人这个头衔存在,就令她在一众特殊宫女中有着特别的地位。
故作轻蔑地把荀真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她故意绕着荀真转了一圈,“说实话,像你这种女孩的身形,还真的很难吸引到太子殿下,难怪殿下至今都没有与你有肉体的关系,你还是处子吧?荀掌制,男人不会喜欢你这种扁扁的身形,你还是不要再故意勾引太子,太子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这种完美身形的。”故意挺了挺自己骄傲的上围,“至于七皇子,他应该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兴许会喜欢你也不一定?”
荀真不自觉地瞄了瞄她那如方瑾一般的上围,对于这个女人说的话,她才不会蠢得全部都相信,宇文泓上回差点就要与她做下那事,若不是对她的身体感兴趣,他是不会有那样反应的,冷冷一笑,“我又不是你这种特殊宫女,自然是处子,这勿须你怀疑。绿霓,你把矛头对准我,就是说明了你不自信,你怕被我这个让你处处挑剔的女孩身形夺去太子殿下的注意力,你有何资格在我面前狂言?你再骄傲也就这几年还能入太子殿下的眼,等太子及冠后就要选妃了,到时候太子妃娘娘要捏死你只怕也比捏一只蚂蚁还容易。”
绿霓原本看不起荀真的眼神渐渐地凝重起来,六局的宫女果然看不起她们这些以事侍人的特殊宫女,其实每一位特殊宫女都知道那宠爱不会长久,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因为她们除了被召唤之外,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主子面前。
“荀真,你与我有何区别?你也别傲,你同样也只是一名宫女。”绿霓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输在她的言语之下,把姿态摆得更高。
荀真这才觉得原来高估了这个宫女,宇文泓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种除了表相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女子相当不入她的眼,“六局的宫女原则上隶属皇后娘娘的管辖,但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就连嫔以下不受宠的娘娘都不及我们六局的宫女,况且宫里对六局的宫女地位是有明确规定的,凡事都会有章可循,不然要尚宫局来有何用?绿霓,你让我见识到了太子殿下的……”她也故意绕着脸色不佳的绿霓转了一圈,然后表情失望,“奇特品味,果然不怎么样。”
荀真把软尺抛给在另一旁候着的庄翠娥手上,宇文泓要找也得找个让人看得过眼的女人吧,就这样的?不是她说,实在无趣的很。
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都彻底打破了她对宇文泓不该有的迷恋,宇文泓看来也不像是多么喜爱她的样子,她所说的宇文泓与她接触到的不同。
绿霓看着荀真转身就要走,被人彻底侮辱及无视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忙抓住荀真的手臂,“荀掌制,娘娘要你给我量身的,你还没量完就不准走。”
娘娘交代她的任伤还没有完成,她是来打击荀真的,让她安份守己,不要有非份之想,哪里知道她一直处于下风?
荀真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的手臂,目光中含有一抹警告之意,“绿霓,放手,就算娘娘给你的待遇比肩掌级宫女,可你毕竟不是,你这样是以下犯上。”
绿霓的脸一红,够了,她不是来任她羞辱的,表情一变,两眼里的狠光绽放,“荀真,这后宫还是皇后娘娘的天下,娘娘让我来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接近太子殿下,念你是许尚工的人,她不会动你,可若你不听劝,娘娘会怎样对付你,我可说不好?”她的嘴角微微上勾,一抹刻意学那些贵人式的冷淡而轻蔑的笑容浮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
“放肆,凭你不配这样与我们掌制大人说话。”庄翠娥实在看不过去,上前使劲想扳开绿霓抓住荀真的手。
绿霓狠狠地看向庄翠娥,她正与荀真说话,哪需要这个徐娘半老的宫女多管闲事?突然举起手来“啪”的一声打向庄翠娥的脸。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与我说话?你可知我是谁?”
这声极响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看向那起争执的方向,一看是绿霓,其他吃过绿霓亏的特殊宫女都暗暗地同情着庄翠娥,不知她怎么惹得这个平日很是做作,但又不喜动手教训人的绿霓居然亲自动手了?
“打得好,绿霓,就该给她们一点教训,不然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之前那个嘴角上有痣的特殊宫女声援道。
这一声出来,几名趾高气扬的特殊宫女也纷纷出言,顿时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站在远处观望的许悠与温妮等人都微微皱眉,这群特殊宫女怎么会这样?
“尚工大人,我真的要看不下去了,真儿的年纪还小,哪会是这群人的对手?她们把我们尚工局当成是什么地方?”温妮握紧拳头准备上前去主持大局。
许悠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使劲按住,不让她上前去,“温妮,安静一点,她们的背后可是皇后娘娘,你以为没有娘娘的授意,她们敢在我尚工局闹事?”
她现在越看越不对路,但她是得了皇后娘娘旨意的,即使心疼荀真,可这也是她必须要迈过去的门槛,她要让荀真知道就连一个只能侍寝的特殊宫女都不容易对付,将来她如何对付有名有份的后妃?
丫头,别怪我狠心,雌狮把幼狮扔到危险的境地里,也是在教会它生存之道,今天一时的屈辱,一时的忍让,会让你平安一生,将来要流的泪也会少些。
温妮看到许悠仍能那般按捺不动,一直对许悠佩服不已的她,一直对许悠言听计从的她,一直对许悠的决策从不加怀疑的她,此刻也不能认同她的做法。
“尚工大人,她现在打的是我尚工局的女史,那就是等于打了我尚工局的脸?若这事传出去,我尚工局的颜面何在?岂不是被另外五局的人笑死?”一把挣脱许悠抓住她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她认识的尚工大人吗?
“是啊,尚工大人,一群低贱的特殊宫女凭什么在我们这儿使泼?”其他在一旁围观的司级宫女也有人忍不住附和温妮的话。
许悠回头严厉地瞥了一眼那几名司级下属,放重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以尚工的名义命令你们,全部人都给我站住。”
温妮不服,还想再作声,可是看到许悠那严厉而又威严无比的目光看向她时,惯于服从许悠的她,渐渐地也低下自己的头颅。
而远处在红柱后看向那个场面的莫华依与于如艺两人都冷冷一笑,但又皱紧眉头。
于如艺道:“掌珍大人,虽然这样可以让荀真吃瘪,可是就像温典制说的,这是在打我尚工局的脸。”
莫华依如冰一般的眼光看了一眼场中的荀真,圈着双手道:“一群以色侍人的女人,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真真可笑。”荀真,你就任由别人踩在我尚工局的头上?
浑然不觉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荀真只是把注意力放在庄翠娥的身上,只见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肿着半边脸慢慢回过头来,这让荀真的怒气到达了最高点,猛然看向满脸得意之色的绿霓,“这是我尚工局。”
“那又怎么样?我的身份同样特殊,你尚工局的人不守规矩,就打不得了?况且她不过是女史,身份上来说是比我低,上级打下级,这符合规矩。”绿霓的嘴角不屑地笑道。
那个笑容碍眼至极,荀真不假思索地扬起一巴掌甩到绿霓引以为傲的一张脸上,同样是“啪”的一声,这声音比刚刚要响得多,可见比绿霓矮了不少的荀真也用尽了全力。
这一巴掌同样让众人都愣住了,不少尚工局的人都暗暗喝彩,这才是六局宫女应有的风采,比那些只懂得卖弄姿色的女人强多了。
在柱子后看着的莫华依的表情一肃,这个叫绿霓的女人还真不聪明,荀真岂是那种任由别人欺到她头上的人,她与她斗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寻着漏洞占了这么一次好处,这个蠢女人偏要去招惹荀真,这一巴掌还算是轻的,她嘴角的嘲意更浓了几分。
“掌珍大人,这下有好戏可看了。”于如艺兴奋起来,若她听来的是真的,荀真这回麻烦了。
莫华依却是转头就走,“如艺,就凭这个头脑转得不快的女人要扳倒荀真,那她就不叫荀真了。”同时,这也是在说她莫华依连个蠢女人也比不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于如艺觉得莫华依这个女人也怪得很,她不是也看荀真不顺眼吗?“掌珍大人,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糊话?这次是多好的机会,我们若加以利用……”
“不信那你就走着瞧好了。”莫华依懒得解释,想到荀真二字,她的眼里充满刻骨的仇恨与戾意,转头看向于如艺,这目光吓得于如艺不禁倒退一步,“如艺,相信我,这绝不是什么好机会,总有一天,我会寻到机会送荀真到地狱里去。”
荀真不等绿霓反应,使劲把绿霓狠抓她手臂的手指一一掰开,然后推开她,上前去查看庄翠娥的伤势,“庄姨,你没事吧?”
绿霓的脸阵青阵红,从来没有人这样给她颜色看,两眼瞪向荀真,“你敢打我?你可知我随时要侍候太子殿下的,到那个时候,太子殿下问起,我不会为你包庇的。特殊宫女的脸是打不得的,你不知道吗?”
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因为特殊宫女要侍寝,所以不能有肌肤上的损伤,不然带伤侍主是大不敬,所以几乎没有宫女会去挑衅特殊宫女,不然一旦打起来,把特殊宫女抓伤了,那就是大事情了。
荀真因为对这一群宫女不太了解,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就一巴掌甩下去,听到绿霓那似寒冰般的质问声,回头也冷然一笑,“我是正八品的掌级宫女,请问你是几品宫女?”
绿霓的脸青红交错,万万没想到荀真居然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像她这种特殊宫女是没品的,虽然待遇上比肩正八品的掌级宫女,可是不能真与正八品宫女相提并论。
荀真的目光在全场上扫过,特别是那几个原本气焰嚣张的特殊宫女,尤其是那个嘴角上有颗痣的宫女,伸手指着绿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宫女的等级?”
一众的特殊宫女都微微低下头,脸现窘色,她们的存在就是侍寝,不算后妃,更不会是有等级的宫女。
荀真见全场无人说话,安静的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见,她的手扶着庄翠娥,“这是我的贴身女史,助理我这掌制行事,算是从八品的宫女,你,绿霓打了她,难道就不是以下犯上?而我的品阶比你高,既然你不懂规矩,我教教你也是应份的。”
“你!”绿霓涨红的脸尴尬无比,这才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真的是岂有此理?她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不会,“这巴掌我会讨回来的。”
说完,她一拽衣裙转身就走,那些目光让得她难受,若不是她时运不济凭宫女出身,不然以她的相貌,要当一品妃也是绰绰有余。自小就被另外挑选出来加以培养,就是为了主子侍寝而用,当年也是使了手段才得到了为太子侍寝的机会,现在才知道原来走错路了,今天她所尝到的苦果将会一一奉还给荀真。
回头抬高头看了一眼尚工局的牌匾,看到那几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火辣辣的半边脸都实实提醒着她刚刚的遭遇,捏紧拳头,“尚工局,荀真,我和你没完。”
荀真看着那花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也冷冷一哼,要耍泼也得看看这是哪里?回头看到众人都怔愣住,遂扬手做了个安抚的姿势,“尚工局司制一房的女史听令,赶紧给她们量身,莫再耽误了时辰。”
即使不受荀真辖制的女史都深深一躬,然后再度给那群特殊宫女量身,这回再也没有人敢拿乔,都乖乖配合,所以量身才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
荀真看到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庄翠娥,“庄姨,你先回去休息,我让松儿去尚食局弄几个鸡蛋来煮熟给你敷一敷,这样消肿会快一点。”
庄翠娥却摇摇头,她在这宫里毕竟待了有些年头了,知道的比荀真多,担忧之色挂在脸上,“掌制大人,您这回惹祸了,刚刚我若阻止您就好了,您那一巴掌打不得。”
荀真的眼里没有惧意,“打都打了,凭什么打不得?我还真不怕她,论理她也站不住脚。”
“不是理的原因,掌制大人还没明白,她说得没错。”庄翠娥叹息一声,华国宫廷宫女制度可以说是环环相套,没有人能从中脱颖而出不受其中一环所限,“虽然宫女不能封妃,但她们的脸及身体都是不能随意弄伤的,这也是防止那些有等级的宫女随意欺凌这群特殊宫女,让两者相安无事。若她今夜蒙太子宣召,太子若是执意为她出头,掌制大人还是要受罚的。”
荀真的眼睛这才有了别样的神彩,庄翠娥心下不禁起疑兼不解,但就因如此才更为担忧,“掌制大人,虽然您与太子的关系匪浅,但那毕竟是殿下的女人,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荀真的神情很安祥,不是笃定宇文泓不代那绿霓出头,其实出不出头她都无所谓,若宇文泓真的为绿霓出头,她情愿再挨板子,这样也好,他会把她所有的情根亲自斩断,一根不剩。
“庄姨,此事不用再忧心,我心中有数。”
庄翠娥知道荀真年纪小,但处事极稳重,知道归知道,她焉能不担心?轻拍了拍荀真的肩膀,转身先回去了,若不是她,也不会害荀真还惹上这档子事,她欠荀真的越来越多,微仰高头,不让泪水流出来。
温妮等人都上前看着荀真,竖起了大拇指。
更有司级宫女道:“荀掌制这回可是给我们尚工局大大出了一口气,那个什么特殊宫女居然在我们尚工局耍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就是,这一巴掌真解气……”
荀真只是朝众人微微一笑,没有居功,当时她只是气不过她打庄翠娥,当着她的面欺凌她的下属,这犯了她的忌诲。
许悠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荀真还不知道这是惹祸的行为吧?转头看向凤仪宫的方向,这是皇后娘娘授意的吗?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然后转身就离去,给点苦头荀真也好,这样这孩子就会纠正过来,不会再沉迷下去,也不会经历她的痛苦,要下就下一剂狠药,一味就可断了根源。
在人群里的荀真看着许悠就这样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说,眼里有着不解,上回她下狱到天牢,许悠为了救她是不遗余力,可现在的态度怎么差了那么多?庄姨都表示了担忧,没道理许尚工对此不闻不问?好歹也要问她几句话啊。
温妮循着荀真的方向看去,同样看到那深紫色的宫装走远,“尚工大人今天很怪,陌生得连我都认不出,你也别伤心,兴许明儿尚工大人就会恢复正常。”
荀真回头笑了笑,“温姐姐,我没事,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尚工大人牵着才能走啊。”
温妮揉了揉她的秀发,“傻丫头,你再大也还是个丫头。”对于这妹妹,她的感情一直没变过,虽然听过那个关于特殊宫女不成文的规定,但想了想荀真的理由同样站得住脚,应该不会有事的。
荀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一整天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着,看到庄翠娥的脸不太肿,这才放心把事情交代下去,然后又得坐下来绣那及冠礼服,看着那礼服,想到宇文泓,不可避免地又想到绿霓,内心总有几分不舒服,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感情的事,不然早就接受文轩哥哥,而不是在当时就理智的挥刀断情丝。
只是与宇文泓一次次的纠缠才会与他越来越划不清界限,心下一恼,她推开绣架,站起来看着窗外,现在才留意到天色已晚了。
东宫。
唐皇后带着人大摇大摆地驾临东宫,看到恭敬出迎的皇儿,笑着拉他的手,“母后好像已经多时没有与你一道进晚膳了,正好,今日得闲,遂来陪陪我的宝贝皇儿。”
“母后应该早点派人前来支会一声,儿臣好早做准备,让人多添几个母后爱吃的菜。”既然母后喜欢这调调,那他配合一下何难。
唐皇后果然脸现喜色,这样的皇儿才是正常的,“皇儿爱吃什么,母后自然就吃什么,只要皇儿喜欢就好。”
宇文泓只是一味笑着,那笑容里有几分意味不明之色。
果然,晚膳过后,母后就宣孙大通查看那本侍寝记录,然后皱眉,“皇儿,绿霓是不是不招你喜欢,这段时日怎么没宣她?虽然母后不赞成这事过多,但总憋着会憋坏的。”
“没有,母后选的总是好的。”宇文泓笑道,“孙大通,把绿霓宣来。”微微转着手中的精致茶碗,母后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绿霓很快就带到,宇文泓看着她蒙着面纱进来,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另一厢的尚工局,荀真看着那趾高气扬的自称是东宫的太监,“你说太子殿下宣我?”
“没错,荀掌制,太子殿下要问你话。”绿衣阉人傲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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