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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行为足以被称作落荒而逃,连连的低咒丝毫不能缓解心中的愤概,莫名的焦躁与不安,凌乱的脚步,混沌不堪的心境,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一局我简安桀输地狼狈……这样的夜,刺骨的冷风,烦躁的心却未曾有沉淀冷却的迹象,嘴角不自觉溢出一抹苦笑……显然,泾渭分明的相处模式已经开始被他渐渐模糊……
半小时后,回简庄,灯火通明,看到路口停着的两辆车子,胸口一窒,灵犀的预感,父亲回来了,还有——沈晴渝也回来了了?呆立数秒举步进入,客厅里简震林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而一旁丰韵成熟的女子正抱着简玉嶙逗弄着,岁月的流逝未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依然的美丽而精练。
“小桀。”简震林看到站立在门口的我,提早结束通话走至我面前,略显僵硬的找着可以说的话题,“原本要明天的,倒是没料到议程提早结束。”
“恩……”
看我表情如此冷淡,简震林越发不知该如何接话,顿了良久方才道,“前段时间你沈阿姨也刚好在新加坡,所以此次就一道回来了。”
我不动声色,静等下文。
“——你跟你沈阿姨也是六年未见,必定生疏,以后多多相处就会熟络的。”
“安桀。”此时沈晴渝也起身走了过来,笑道,“老早就听你爸爸说你回来了,我想是要赶回来的,可是抽不出时间所以才拖到了现在,倒巧,跟你爸爸同一天。总之,安桀,欢迎你回家。”
我看了她一眼,微点了下头,“没事我先上去了。”转身起步,走到楼梯口时与站在扶手边的席郗辰目光相遇,他正专注的看着我,眼神幽深而纯粹,好似要从我身上解读些什么。
侧过身子从他旁边走过上楼。
合上房间的门,卸下一身的防备与倦惮,拖沓地行至浴室,放满热水的浴缸,裸身滑入,慢慢的任由水浸染着自己,直至完全沉没……
第二天醒来是下午两点,穿戴整齐下楼,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倒是电视开着。原本想不动声色直接出门,却非常意外的看到电视节目里的一个主角竟是席郗辰,而自己也不知是基于什么理由,总之我停了下来。
“我们这期Celebrity magazine非常荣幸地请到ACH的执行总裁席郗辰席先生。”女主持人专业的开始,惯例地获得一片掌声。
席郗辰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客观评价,剪裁合宜的纯黑色西服将他的身形勾勒的俊挺出众,修长双腿交叠,高贵不失优雅,而眉宇间的那抹淡郁气质更加突显了他的冷清而神秘。
“席先生的到来真的非常出乎我们的意料,老实说我已经开始期待公司的年度奖金了!”
“对于您被Aristocrats杂志评选为本年度最具影响力的新秀首席领导者,不知席先生对此有何看法?”另一位男嘉宾主持人默契的接口进入正轨。
“优秀的CEO不止我一个。”
主持人也不追根究底,轻巧的转换到下一个问题,“那么席先生可否谈一下ACH未来几年的计划或者目标。”
“计划随时在变;若是目标,我想所有企业的目标都是一样的,用最少的成本创造最多的价值。”一贯的冷慢语调。
连续地主持人问了一系列专业领域内的深层次问题,大凡是关于企业的经营管理与效益创造,而席郗辰也作出了该有的回答。
进入尾声时女主持人笑着站起来面对台下的观众,“那么接下来我们响应一下观众的迫切需求,基本上是女性观众的需求,请教席先生一些私人问题。”立即获得一片掌声与附和声。
席郗辰微颔首,风度极佳。
“也许大家会觉得我问得太直接,但是——请问席先生结婚了没有?”不出意外的引得一片鼓掌声。
席郗辰顿了一下淡定道,“没有。”
“果然还是单身贵族中的一员啊!”女主持人摆出捧心状,忽然又似想到什么,故作惊吓,“不要告诉我席先生您是禀赋永远单身啊?”
眼眸一闪既而恢复清冷,“——我想,我会结婚。”
女主持立马接茬,“席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表示已经有适合的结婚人选了呢?哦上帝,会有很多女孩子捧着杂志回家哭的!”
“我不是艺人。”这话倒也说的实在。
“NO,NO,NO,席先生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也高估了我们的抵抗能力,事实上现在少女的打击面早已从娱乐圈向外扩张发展到很多领域了,所谓的中心边缘说,所谓的地毯游击说就是这么来的。总之,以席先生您的条件而言,知道您名草有主基本上对于我们来说等同于经历了一场非常血腥的武装镇压。”女主持极其暧昧的挑了下眉,精彩搞笑的言论又是赢得满场喝彩。
席郗辰笑笑,未接话。
“那么能否请席先生稍微透露一下那位了不起的女子的相关资料呢?”
“我很乐意,但是我想她不喜欢我谈论到她。”
“从未参加过这类节目,倒也游刃有余。”不知什么时候沈晴渝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侧。“若不是逼着他去,八成是懒得理睬的。”下一刻转身对着我笑道,“下次有机会安桀也去帮阿姨的电台撑撑场面如何。”
不等我的回答,沈晴渝继续自语道,“……不过,郗辰什么时候也有看中的女孩子了……”
“我出去了。”
“咦?安桀你要出去啊?那晚饭回来吗,我正在堡汤呢。”
我看了她片刻,“不回了。”
沈晴渝顿了下,笑道,“这样啊,那行,自己出去要注意安全。”
随意点了下头,旋步走了出去。走出花园的雕花铁门,沿着小路没走几步便在灌木栏旁滑蹲下来无法抑制的干呕起来,不停抽搐的胃翻山蹈海,冷汗从额际泌出,痉挛恶心地好像把整个胆汁都要呕出来。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申育附中的那条郁荫小道上,赢弱而沉敛的女孩,灰色的绵质运动装衬托着一张过于惨白的精雅脸旁,长发及腰,手上捧着一束玉堇百合,初夏的微风吹起几屡黑丝,柔绕扶过脸颊,白玉般的花瓣几许飘零。这一刻,心起涟漪。
那晚的夜,白玉般的花瓣洒满了梦里的每个角落。
后来他知道她叫简安桀,一个在一瞬间就刻进了他心里的名字。
“Elvis,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身旁好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失神。
“他是谁?”
“噢,学校的新起之秀,叶蔺,长相出色行事乖张,咦?他身边的女孩是……”
“走了。”冷慢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竟有点愤怒。
然后他知道了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叫叶蔺的男孩。她会被他逗笑,她会微微的脸红,她会生气着拧他的脸,她会皱着眉头说吵死了,那些生动而眩目的表情原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他开始变的迷茫而烦躁,他想做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想他是疯了……
“Elvis,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朋友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紧窒。
“因为你最近的表现很异常,我一直很好奇像你这种超龄稳重自律又极度聪明的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又有点阴险与狡诈,唔,虽然跟常人有点出入但也相去不远了。不过!我更好奇的是——究竟是哪位女神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我们的冰山王子Elvis席倾心?嘿,应该会有不少人要心碎了呢。”
原来在外人眼中他竟已表现的这般明显,想来他席郗辰会因为一个女孩而混乱并且难以自控该是多么希奇的一件事,甚至于连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没有爱情,他将自己的第一次心悸深敛而决绝地藏匿进了心底的最里层。
国内学业结束后前往美国留学,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三年后回国参加晴姨的婚礼却让他又遇到了她!她穿着纯白色的小礼服,静谧地坐在礼堂前排的木椅上,空灵的眼眸清如静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但是,汹涌而来的情潮让他知道,他不但没有忘了她,甚至,那份隐匿多年的感情翻涌而来比从前更狂烈也更加地无法自控。然而命运的捉弄,竟然让她成了他法律上的表亲。后来的四个多月他住进了简庄,介入她的生活,看到她在午后的阳光下蜷缩着读完一本泰戈尔的散文集,看到清晨刚起床时她那完全没有防备的恬静,看到她在书房里垫着脚苦恼地想要将最上面的书拿下,看到她戴着耳机抱着玩具熊坐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很多的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被获知……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交谈,几次的擦身而过,她表现的形同陌路,冷淡而疏离,可他亦不擅长主动打破隔膜。
直到那天,事实上那天糟糕的一塌糊涂!他听见晴姨的尖叫声冲出房门时只看到简安桀蹲在楼梯口无助的发抖,而晴姨已然跌下楼,身侧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他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跑过去把简安桀从地上拉起,“你该死的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手打在了她那苍白又死寂的脸颊上!他看到了一双空灵无神的眼眸,水晶般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下,她的嘴角开始沁出血丝!她在害怕,她不是故意的,她希望有人能安抚她,哪怕是一点点……他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毁灭般的浪潮突如其来将他完全湮没,万劫不复!
第二天她被送往法国。
他坐在昏暗的酒吧里喝着一杯杯足以灼烧人的烈酒。
“席,够了,你简直是在自虐!”
“是吗,那也不错……”苦涩低哑的嗓音折射出的是一份全然的痛。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失控!”
“打我一拳。”
“什么?”
“我说打我一拳。”
“你疯啦!”身旁的人总算听清楚他的话后不由惊叫出声。
“呵,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你知道么,我打了她,我该死的竟然打了她!”应声破碎的玻璃杯瞬间刺进皮肤,有血顺着手腕流下,一滴滴坠落,然后在光洁的地面上渲染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