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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入夏,已至中旬。
下邳城降,吕布授首的消息已经传开,超过十万人规模的战场从沛国开始,再到结束,不过短短月余时光,城中百姓在经历战战兢兢的煎熬,终于迎来战事结束的消息,可能遭受兵灾的心里也陡然松了一口气。
在分割吕布留下的家底,时间已是到了五月中旬,方才准备收兵返回许都,先行的北地骑兵沿着官道向着豫州许昌过去,行驶的队伍里,火红的战马飞驰而过马车,微微摇晃的车厢内,扎着小辫的吕玲绮趴在窗框望着奔去前方的高大身影,回过小脸,目光看着身后的母亲,“娘,爹爹他好像很开心啊。”
车辕颠簸,青丝摇晃滑落肩头,严氏捋过一缕头发到耳后,顺着玲绮的视线看过去,轻笑:“那是因为你爹爹......他心里想家了......也自由了,想通了许多事情,自然就会高兴快活的。”
“玲绮都记不得爹爹的家是什么样的。”小女孩抿了抿唇,指头按在嘴角,“.......唔,那会儿有玲绮吗?”
严氏看她一副小大人模样,伸手她摩挲发髻,“自然没有啊,不过,要不了多久,玲绮会去爹爹的老家,到时就会看到是什么样的了......玲绮,如今咱们家与以往不同了,可不要耍脾气知道吗?不要给爹爹惹麻烦。”
“嗯,玲绮会很乖的。可我爹爹是飞将,要是有人先欺负我,玲绮能打回去吗?”吕玲绮坐到母亲身边,握着小拳扬了扬:“虎父无犬女的.....哼哼....”
我们的视野越过这支车队,去往后方白色巨狼的旗帜迎风而行,高大的绝影上面,公孙止拿着各方过来的消息,旁边,年纪相比他小一些,脸上多有稚嫩的将领正看着过来,“兄长为何不要吕布麾下各将?”
“我上谷郡派系已经过于倾轧,西凉有徐荣、李儒,幽州有你和赵云等一干人,加上早随我出生入死的华雄、高升等,已是三系并列,若是再将吕布麾下一众将领拿过部分,又弄出一个并州系,不大的地方,四系并列,到时候稍微出点岔子,一切都完了。”
马背上,公孙止目光平淡的看着另一辆马车,持戟的少年隔着帘子与里面的少女谈笑,相对于未来不可知的司马懿,眼下他更加警惕的还是内部可会出现的矛盾,原本历史的轨迹,曹操是并不知道这个少年人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而他最清楚不过,随着经历许多大阵仗,跨过无数生死之后的自信,那个少年白白杀了,有些可惜,若有机会该是要好好利用起来......最后......再鸟死弓藏。
说完,促马去往前面队伍。
剩下的路途还有很长要走,官道上的行人客商也越发多了起来,见到飞驰而过的骑兵队伍,纷纷让开道路等候过去,提戟的少年隔着帘子与蔡贞姬说着话,余光中见到骑马上前的公孙止,连忙拱起手:“懿见过都督。”
若是他能和贞姬结为夫妇,那么眼前这位北地统治者将是他的姐夫......目光望过去,变得亲切起来。公孙止笑着让他不要拘谨,“我听温侯说起过你的过往,温县司马家乃是大族,被一伙贼匪所杀,当真让人气愤,仲达想过报仇吗?”
听到这番话,打开了封闭的心扉,原本脸上带着的笑容渐削减下来,死死地捏着缰绳,咬牙,恨声:“毁家灭族之仇,若是不报,懿妄为人子。”
话语断开,他轰的一下跳下马背,陡然单膝跪下拱手:“都督,懿不敢有奢求,但求能帮懿找出那伙贼人,大仇若报,懿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都督恩情。”
马车驶过去,帘子撩起一角,少女探出脸来时,公孙止勒停了战马,沉默片刻:“你在温侯麾下许多时日,可有查过?”
“徐州相隔河内遥远,懿纵然有心也无法探究一二,我师父说太行常年盘踞诸多匪徒,他在张杨那里就剿灭过许多贼人,但懿想,仇人应该还未死绝,待经过上党时,但求给懿一支兵马入山剿匪查明真相。”
公孙止挥着马鞭轻轻敲打大腿,皱眉道:“温县乃河内治下,太守王匡应该会有知情,待返回时,我邀你一起入河内向他询问。”
“若能查明凶人,懿愿给都督当牛做马!”司马懿双眼微红,当下言语铿锵的拜谢。
.......
下午,车队、马队进入豫州境内的同时,远去河内郡,仰卧踏上的王匡正与美妾温存,陡然打了一个喷嚏,裸着膀子坐了起来,妾侍依偎过来,取了一件单衣给他披上:“.....做了一半,怎的又停下了。”
他摸了摸后颈,摇摇头:“突然感觉脑后凉飕飕,感觉有祸事要来。”
“难道夫君是担忧太行山上的战事?袁冀州只是剿灭那伙黑山贼而已.....”那美妾下床裸着脚踩着地上给他端了一碗温水。
“但愿如此......为夫总感觉,祸事不日就要来了。”
王匡拖着身子坐到床沿大口喝尽,抹去脸上汗水,方才稳下了心神。五月中旬徐州吕布破灭的消息还未传到这边,他自然不会知晓,而接壤的太行上党郡自落入公孙止之手后,他心里就未踏实过,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商贾云集太行山通行,于毒领着昔日纵横山野间的黑山贼重新回来,虽说保护商道,其余时候并未作出其他举动,但依旧如同一把悬在河内头上的锋刃。
一月前,冀州袁绍的使者被割去耳朵后,便是趁着徐州战场展开,正式出兵太行,已最快的速度攻占入山的要道关隘,但在山麓上与于毒的黑山步卒打过几回,互相胜败,只得暂退关口,将整个太行山脉切成了两半。
五月十七这天,袁绍的使者再次出现在上党郡,见到了这座城池的最高者,也是凭借地势一次次将冀州兵马拦在山腰的于毒。
“回去告诉袁绍,想要上党郡,自己来拿。”
不久之后,使者领着这句话灰头土脸的出城,左髭丈八送走袁绍的人后,折转回到府衙,也不坐下:“太守,袁绍切断了太行山,咱们总的想办法,虚与委蛇也行的啊。”
“虚与委蛇就等于葬送两边的活路。”
于毒看过他,目光又转去墙柱上的佩刀,拔出的一瞬,他说:“我偷袭邺城两次,杀过不少城中官员,你以为袁绍真能容我?若是摇摆不定,公孙都督那里也会砍了我,到时黑山军如何自处?”
森寒的冷忙映过说话的嘴脸,哗的一声,又猛的插回去,眼睛眯了起来:“他袁绍真以为兵多将广就可在这片大山里为所欲为?待他来攻,该是教他怎么做人了。”
屋外,哗哗的雨点瓢泼落下。
烟雨蒙蒙的大山,云雾密集,入夏来的一场暴雨终于在这个下午落下来,雷声伴随雨声将山脉笼罩浓重的水汽里,一场眼看要起的战事暂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