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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爆发出瘟疫的,是位于京城东郊山脚下的一所村落。那里的情况也最为严重紧急。
秦穆赶到地方的时候,京畿府府尹谢霖才从另外一个爆发瘟疫的村落返回此处没有多久。
下午的时候,他命人村外搭起了一处凉棚,作为临时指挥之所。并且带来了两百余名守城士兵,连人带石灰将整个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村口横陈着几具年轻男人的尸体,是不理警告想要强行闯出的村民。被围守的士兵用弓箭射杀后,再无人敢越雷池半步。便有一部分人聚集在了村口,不断地哭喊着。
此刻天色早已彻底黑透。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夜空,士兵手中的刀枪弓箭寒芒闪烁。再加上阵阵凄惨绝望的哭嚎求饶声,原本宁静安逸的村庄已成了人间地狱。
秦穆远远地就看见前方状况。
他骑在马上一路疾行如风。因着身前还带了个拖油瓶殷笑,未等靠前便勒住了缰绳。然后利落地翻身下马,伸手将她抱下的同时,口中不忘叮咛道:“老实呆在这儿,不许靠近那边。”说完便转过身,大步走向火光明亮之处。
一队乌衣卫悄无声息地快速跟随而上。剩下的一队则留在了原地。
殷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摸了摸鼻子,又转头瞅了瞅留守在自己身后的人,也撒腿跟了上去。
京畿府衙的人,还有那两百兵士,全部都用厚厚的白布遮掩住了口鼻。手上也戴了厚实的手套。
谢霖紧急征调来不少的药材,这会儿正指挥着人生火焚烧。众人忙成一团,并未注意到有人到来。
直到秦穆沉声开口,“闹瘟疫的是村子里,你在外面烧这些有何作用!”他说话时加注了少许的内力,声音在夜幕中扩散开,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冰冷而有力。
正在忙活的人动作一顿,随即急忙放下手上东西,纷纷见礼。
秦穆胡乱摆了摆手,“特殊时刻,不必拘礼。”说着转眸看向京畿府尹谢霖,“到底怎么回事?”
如今正是七月炎夏,湘南地区又水流丰沛。若是瘟疫不能紧急控制,后者不堪设想。他来得急切,并未听青锋仔细禀报。
“王爷!”尽管秦穆吩咐不要拘礼,谢霖仍是扯下了脸上的白布,恭谨的躬身抱拳,“疫情应该是几天前就出现了。最先是这村中的几名孩童身上出现了红疹。当时以为是夏季蚊虫叮咬,家人并未在意。谁知半夜那几名孩童便开始高烧不退。村落偏远,不方便就医。就用老办法退烧。结果到了第二日,那几名孩童已经不省人事。家中亲人身上也陆续出现起疹发烧等症状。直到今日,村中已有过半人染上疫情。今晨开始,临近的几所村庄,也开始出现了疫情。”
秦穆眉峰紧锁,眼神越发冷锐,“今天前就出现了疫情,为何今日才上报?”
谢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而后一掀衣摆,跪倒在地,竟毫不辩驳,“是微臣疏忽,还请王爷降罪。”
他虽是文官,但几年前在户部任职,曾奉命押送粮草到北地。因此在军营中逗留数日,对秦穆处事治下之风颇有耳闻。这位晖王殿下虽然冷酷无情,却并非不能容忍下属犯错。但犯了错又百般开脱的,通常都不会在他手上讨到便宜。
显然他的思路还是正确的。
秦穆面色稍霁,一边摆手示意他起身,一边问道;“你有何对策?”
“这……”谢霖突然沉默下来。
通常瘟疫最好的结果,就是在一定范围内被控制住,不再向外扩散。这些已经感染瘟疫,基本只能等死。至于疫区范围内尚未感染的,便是听天由命了。所以很多官员一旦遇见瘟疫,最常用的办法,便是一概不论,直接放火烧村,杜绝后患。
可谢霖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凭良心来讲,他并不想如此。而他也有种直觉,若真的提出放火烧村,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会同意。
他不开口,秦穆便也不出声催促。
篝火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地爆裂声。淹没在一片绝望的哭喊声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谢霖几经犹豫之后,再一次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向秦穆施了个大礼,“微臣已命人调配药材,送至未感染瘟疫的地方,防范于未然。另外这几所村落中还有许多百姓未曾感染瘟疫。微臣想将那些人与发病者隔离诊治,至于已经感染瘟疫的人,微臣不想放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秦穆并未回应,干脆咬牙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微臣会张贴告示,相信一定有胸怀济世之心的医者自愿进入疫区,为百姓诊治。”
“呵……”秦穆听了他话,发出一声冷笑,“张贴告示?你是嫌现在还不够乱是么?”
当今圣上昏迷不醒,北夷屯兵边境,可谓内忧外患。如果爆出京城突发瘟疫之事,恐怕人心惶惶,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谢霖也猛地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他心头惊骇,顾不得地上碎石棱角嶙峋,一个头重重了下去,“臣糊涂!”
秦穆垂眸看他,忽然缓和了语气,“你起来吧。”
谢霖却跪在那里,未敢动弹。
秦穆也没同他废话,只缓缓说道:“本王已调配了十名军医,就先按你说的办。”
谢霖骤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湿透衣襟,“多谢王爷。”
秦穆没有在理会于他,而是转眸四顾了一圈。殷笑不出意料地没有听他话等在原地,此刻已经凑到了火堆旁边,伸手从里面拽出根烧得正旺的木棍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穆看着她险些被火苗烧到的衣角,脸上肌肉忍不住跳了跳。
这女人,简直比瘟疫还不让人省心。
他黑着脸快步朝她走了过去,然后一手从她手上夺下了正燃烧的木棍,一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提到了自己身前。
“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他语气冷沉,带着森然的寒意。可时至今日,早已经震慑不到她。
殷笑扁了扁嘴,将自己的衣领从他的爪下解救出。转头看向他,目光明亮闪烁,如果暗夜星辰,“秦穆,我刚刚和人询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发现了一件事情。”
秦穆黑眸微眯,见她神情认真,不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你发现了什么?”
殷笑抿唇沉吟了一瞬,“我觉得这里有种很古怪的气息。”
“哦?”秦穆浓眉微挑,“什么古怪的气息?”
“我也说不清楚。”殷笑敲了敲脑袋,“或者说是我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的。”说着,她抻长了脖子朝远处的黑暗中看去,“这附近是不是有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