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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宥时踏进顾安安的办公室,便见那个亲手将这一潭水搅浑的始作俑者正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手里还执着一杯红酒,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你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就不怕万一收不了场,会彻底毁了顾氏吗?”蒋宥时走进她的办公室,道。
“如果顾氏不是我的,我宁可它毁了。”顾安安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她明明是在笑,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深不见底,看起来有点瘆人。
“……”
“哈哈,开玩笑啦。~吓到了吗么,放心吧,我既然敢下这盘棋,自然就有把握一定会赢,不过嘛……那些记者倒是真的有点烦人。”顾安安笑盈盈地说着,漂亮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很快舒展开来,“嗯唔,也不用太担心,相信很快便会有人帮我们解决的。~”
蒋宥时蹙了蹙眉,有时候,连他都有些摸不清这个年轻的女孩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连他都有些摸不清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顾盼就在楼下,你知道的吧。”顿了一下,蒋宥时道。
“嗯,知道。”顾安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这么说的时候,她侧过身背对着他,以至于蒋宥时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以顾盼手中握有的股份,她如果想进公司,你根本拦不住她。”蒋宥时提醒她。
顾安安并没有转身,她对着窗口,眼神明明灭灭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徐律师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顾盼直接去他的律师行找他,却被告知他出差了。整件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蹊跷,徐律师向来是一个做事很有计划的人,他不可能不告知她一声就出差,尤其是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下。
离开律师行的时候,顾盼感觉左手疼得有点厉害,这才发现之前被开水烫到的地方已经起了一大片燎泡,被李阿姨死死捏过的地方皮肤剥落,红色的皮肉组织裸露着,还在渗液,看起来着实有点吓人。
因为烫伤面积不算小,而且看起来似乎有感染的倾向,顾盼怕拖延之后更麻烦,干脆去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包扎好手回到景福苑的时候,已经很挺晚了。
腹内饥肠辘辘,人也是实在疲惫得很,顾盼没什么精神煮东西吃,随便吃了两片吐司对付了一下,便洗澡睡下了。
虽然很疲惫,可是却一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大段大段大片大片的噩梦,早晨醒来的时候,顾盼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头也沉得厉害。
手上烫伤的地方还在疼,火烧火燎的感觉,顾盼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发烧。
起床吃了药,顾盼感觉整个计划都乱成一团,要联系徐律师,还要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顾安安,然后又想起今天还要去看苏杭红毯造型需要的服装。
她用冷水洗了脸,强撑着十分乏力的身子换下睡衣,吃了点东西便出门了。
谁知刚到景福苑楼下,顾盼便被蜂拥而上的记者包围了。
“顾小姐,听闻你趁顾氏陷入信任危机,股价大跌的时候大肆购入股票,意图霸占顾氏,这是真的吗?”
“顾家大小姐成人礼在即,作为顾家的养女,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顾小姐,有传闻说你其实是顾家的私生女,你有什么说的吗?”
“听说你正和大明星晏颜同居,请问你和晏颜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顾小姐……”
顾盼整个人都懵了,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不知道被谁往前推了一下,她狼狈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又被迎面而来的各种闪光灯刺得眼前一片空白。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抓到了她包着纱布的手,疼得她脸色一阵发白。
“顾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小姐,你不说话是因为默认了吗?”
“顾小姐……”
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一片嘈杂,顾盼感觉胸腔里钝钝的,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了起来,她下意识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时间仿佛倒回了十年前,她身世被曝光的那一瞬间。
如今,噩梦重临。
秦婉她,在恼羞成怒之后,又故技重施了吧。
只是……要怎么办,她才能摆脱现在的处境?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面对这一切,可是当她此时,面对着曾经的噩梦,她却仿佛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仿佛此时,她还是那个曾经16十六岁、那个可怜的、无助的自己。
谁来……
谁来救救她……
周遭的空气仿佛稀薄了起来,她微张着嘴,略有些急促地呼吸着。
这时,突然有人挤入了记者群中,拉住了她的胳膊。
在一片混乱中,顾盼还是仔细看了那人一眼,有些面熟,是盛景的工作人员,她松了口气,被那人护着,直奔不知道何时停在一旁的保姆车。
李新也在车上,看到顾盼上来,忙叫开车。
直至车子开出去好远,将那些记者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顾盼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你还好吧?”李新递给她一瓶水,“是晏颜让我过来接你的,他在新闻里看到你出状况很着急。”
“谢谢。”顾盼接过水,喝了一口,闭上眼睛,这才感觉那种被逼到濒临崩溃的感觉一点一点平复了下来。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李新看了看顾盼,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吗?”顾盼很难忽视他的眼神,睁开眼睛,看着他问。
“顾小姐……其实有些事情,晏颜是不方便露面的……”李新狠了狠心,才将压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可是说出口之后,看着顾盼苍白到不像话的脸色,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别担心,我知道的。”顾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安抚地对他笑了笑。
这种事情,晏颜身为公众人物,自然是不好露面的。
“如果……希望顾小姐也能帮着劝一点儿。”
晏颜是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到时候也只能希望顾盼能帮着劝一点了,只是李新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
“嗯,我会的。”顾盼应了一声,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顾小姐,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李新看了一眼她包着纱布的左手,又看了看她一片苍白的脸,有些担心地问。
顾盼顿了一下,实在抵不过眩晕的感觉,轻声说了一句:,“麻烦了。”
事隔十年,顾盼再一次登上了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真假千金之战,顾氏上演现实版夺宫记!”
“顾氏信任危机,谁是幕后的操盘手!”
“疑似同居?!顾氏养女是晏颜的神秘女友?”
几乎一夜之间,顾盼便成了傍上大明星的心机女,意图争夺养父母家产的白眼狼,一时之间,用声名狼藉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蒋宥时走下楼梯的时候,秦婉正一脸愉悦地翻阅着手中的报纸,蒋正天则是坐在一旁吃早餐,气氛相当和谐。
莫琳琅不在,不过在场没有人会奇怪,因为她是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在她知道自己是蒋正天的亲生女儿之后吧,毕竟在那之前,她可是比谁都要乖巧的。
“宥时,你不吃早餐吗么?”见蒋宥时要出门,秦婉十分有贤妻良母风范地问了一句。
蒋宥时在本没打算要搭理她,却在见到她手中的报纸时微微一顿,走到餐桌边坐下了。
秦婉见状,忙放下报纸起身去吩咐厨房多加一份早餐。
“顾氏股票收购情况怎么样?”蒋正天看了他一眼,问。
“进行得还算顺利。”蒋宥时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眼睛盯着报纸上那个微垂着头躲避镜头的女人,心情突然有些糟糕。
“这次顾氏曝光违禁品事件简直是天赐良机,趁着股价下跌,有多少吃多少。”蒋正天有些兴奋地样子,仿佛顾氏企业已经成了他的江山,他十分豪迈地挥了挥手,“资金方面不用担心。”
倒是很有指点江山的样子。
蒋宥时将眼睛从报纸上挪开,看了一眼眉飞色舞掩不住兴奋的父亲,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讥讽:,“知道了。”
“你在看什么,顾家那个养女的事情吗?”蒋正天注意到他在看报纸,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起来也有点可惜,据说顾航在的时候很疼她,给她也留了20%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和顾安安持平,如果她当年没有突然失踪,凭你和她的婚约,那些股份早该是蒋家的了。”
顾航,便是顾盼和顾安安的父亲。
蒋宥时又看了一眼面露惋惜之色的蒋正天,眼中微微划过一丝暗流,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恬不知耻呢。
“不过顾家这个养女的手段也不一般,她也在趁乱收购顾氏的股票呢,要不是你婉姨发现得早,这次还真是要被她坏了事,不过如今,她可是自顾不暇了。”蒋正天说着,很有些得意的样子。
那厢,秦婉已经亲自端了早餐过来,笑盈盈地道:,“你们父子两个在说什么?”
“夸你能干。”蒋正天拍了拍一旁的报纸,调笑道。
秦婉嗔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保养极好的脸上一片温柔之色。
蒋宥时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起身有些急,甚至撞翻了秦婉刚刚放在他手边的牛奶。
“哎诶?你不吃早餐了吗?”秦婉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
“想起来公司还有事,先走了。”蒋宥时淡淡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身后,秦婉一边收拾一边嗔怪道。
蒋宥时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走出了蒋家大门。
一直到公司,他都有些心神不宁。
正在办公室汇报今日行程的徐曙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眼神有些放空的蒋宥时,按捺住了心中的惊奇,总裁这是……在走神?
在工作中走神这件事发生在总裁身上的机率就跟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小。
而现在,它居然发生了!
“晏颜在S市拍广告是吧。”冷不丁地,蒋宥时开口。
“呃、是。”徐曙怔愣了一下,忙应道,心里却有些琢磨不透总裁这神来一笔的跳跃性话题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他的服装搭配师负责这一次苏杭的红毯造型?”蒋宥时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子,又问。
这下,徐曙立刻就明白了,在这位总裁身边工作那么久,作为他的贴身助理,揣测上意也是他做好工作的必备技能。
“对,罗琅那边还特意让她提前回了C市,就是为了苏杭的红毯造型做准备,我这就查一查进展。”徐曙一脸严肃地说道。
蒋宥时没有反对,并且还敲了敲桌子表示催促。
徐曙忙打了电话给苏杭的经纪人,在听到杜文的答复之后,他放下电话,有些迟疑地对蒋宥时道;,“杜文说已经接到了顾小姐的电话,顾小姐因为身体不适推迟了和苏杭的见面,顾小说现在应该在医院……”
“查一查在哪家医院。”蒋宥时蹙眉,脸色有些难看。
徐曙的效率很快,得到医院的地址之后,蒋宥时起身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站在徐曙的位置,他对顾家那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之间的战争看得很清楚,总裁明明和妹妹结成了同盟,却似乎又和姐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这可真是……
脑补了一番的徐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走出了办公室,总裁翘班,说到底苦的还是他这个助理啊。
顾盼的身份曝光之后,顾氏集团门口的记者少了许多,他们如今都堵在景福苑门口了。
而这个时候,顾盼还躺在医院里。
手上的烫伤发炎了,需要输液挂水。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非常地的清醒,明明身体已经极度疲惫,可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各种事情在脑海里打转,纠结成一团乱麻。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顾盼几乎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戒备地看向门口,然后微微愣住。
是晏颜。
他戴着墨镜和鸭舌帽,正风尘仆仆站在门口。
“你怎么回来了?”顾盼微微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可是手臂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竟然又躺倒了回去。
“别乱动。”晏颜忙上前,替她将床摇高了一些,调了个舒服的高度,让她半躺半坐着,“本来昨天就能回来的,可是李新说临时订不到机票,我开车回来的。”
他摘下墨镜,眼睛里都带着血丝,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S市到C市坐飞机只要两个多小时,可是开车却需要将近九个多小时。
这个傻瓜大概是一夜没睡赶回来的。
……李新会被他气死吧,订不到机票什么的明显就是不希望他在这个风口浪尖赶回来的借口,结果这个家伙竟然连夜开车回来了。
顾盼动了动唇,本想笑话他一番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一酸,眼泪便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见到她突然落泪,晏颜呆了一下,竟一时反应不能。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顾盼这个女人绝对是铁铸的,他很少看到她流眼泪,不管有多艰难,不管受到多少打击挫折,他也没有见她流过眼泪,仿佛什么都她都不曾放在眼里,什么事她都能够完美解决。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竟然流眼泪了。
向来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自诩完美情人的晏颜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只能凭着本能,上前将那个看着他无声落泪的女人拥进了怀里。感觉到那双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手,还有怀中哭得微微在颤抖的身子,晏颜抱紧了她:“不怕,不怕,一切有我在呢。”
顾盼将头埋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哭出了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只觉得这眼泪来得莫名其妙。
被记者围攻的时候她没哭,躺在医院里身心煎熬的时候她没哭。
可是此时,在看到这个男人一夜未眠,开了九个多小时的车风尘仆仆地赶到她面前时,她却忍不住想哭了。
她竟然觉得害怕,觉得委屈。
……这么娇气的眼泪,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应该什么都不怕,自我催眠得久了,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当曾经的噩梦再一次袭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撑不住了。
她害怕怕顾氏会出事,。
她心疼顾安安一个人面对困境,可是她却似乎一点忙都帮不上,徐律师也失去了联系……
她害怕自己的身体会出问题……
所有强撑起来的勇气一下子都消失不见,她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提着行李站在机场门口无助又惶恐的少女自己。
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让她感觉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感觉到那双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手,还有怀中哭得微微在颤抖的身子,晏颜抱紧了她,“不怕,不怕,一切有我在呢。”
门外,从公司一路快车赶过来的蒋宥时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个女人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泣,漂亮的丹凤眼中一片幽暗。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还会哭。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白皙柔美的脖颈,她纤细的十指紧紧攥着那个男人的衣服,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脆弱得不像话。
蒋宥时感觉心口刺刺的,好像有点疼,又好像有点酸,这种感觉令他相当的不习惯。
作为顾盼的未婚夫,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顾盼哭泣的样子。。
蒋宥时是一个冷静自持且目标明确的人,如果说人生是一张考卷,那么蒋宥时的人生一定是答案最标准的那一张,他非常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也非常确定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他不需要惊喜,也不喜欢有事情超出他的预料,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按部就班地进行,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顾盼,却似乎永远是他人生中那个不可掌控的因素。
他和她的订婚,是蒋氏和顾氏的联姻,他知道这个少女这个女人会成为是他未来的妻子。
漂亮、温柔,虽然身体不是那么健康,但完全可以调养,这个少女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名媛淑女。
他很满意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
然后,她是顾家养女的事情曝光,在他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处理这个曾经被他规划入自己未来人生的少女时,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十年后,她又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样的猝不及防。
曾经那个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精致得仿佛橱窗人偶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面貌鲜活的女人。
她会愤怒,会挑衅,还会……哭。
蒋宥时抬手摸了摸心口,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他蹙了蹙眉,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间,按下接听键,转身大步离开了。
来电的是顾安安。
“听说你翘班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么?”顾安安戏谑的声音从手里传出来。
“有话直说。”
“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该收网了。”
“已经在进行了。”蒋宥时沉声说了一句,忽然想起来那时顾安安说记者有些烦人,又说很快便会有人帮我们解决。
然后,顾盼就出事了。
他蹙了蹙眉,在挂断电话之前,突然问了一句:,“秦婉会向媒体放出顾盼的消息这件事,你早就有所察觉了,是不是?”
“莫非你是在为我姐姐报不平?”顾安安顿了一下,轻笑着道。
蒋宥时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