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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不到第三天头上,谢道接了一封信就急匆匆地出远门了。
在走之前,还派人去向何老爷子告罪,言明等他回来再处理,他可不敢让谢子浚自己上门,搞不好等他回来,和离书都签好了。
自从那天回去后,谢子浚似乎才第一次意识到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妻子,于是不顾谢道的警告,天天上门骚扰,刚开始何府还毕恭毕敬地接待,后来见何惠馨烦不胜烦,下边的人也大概明白了,就对这个即将成为过去式的姑爷就没那么恭敬了。
谢子浚吃了几次闭门羹,心中的傲气也没激了起来,等去青楼楚馆逛一圈下来,发现自己手里没有银钱,那些姐儿们都不太理会他,连以前柔情蜜意的花魁芍药也对他淡淡的。
等回到家里,屋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以往天天围着他转的小星们也不敢上前,生怕也挨上一个窝心脚。
如此过了几天,又觉得妻子千好万好,遂继续上门纠缠。
连何云旗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看他这个样子,似乎用情很深啊?”
何惠馨冷笑:“他是对银子用情深。”没了银子,谁愿意搭理他?
何云旗恍然大悟,对他更是瞧不上眼了,“感情是将姑姑当成他的钱袋子了,太不要脸了!”
谢家家产不少,但还没有分家,没成亲之前,谢子浚都是谢老夫人在贴补,成亲之后,发现何惠馨出手大方,于是二房的吃穿用度都是何惠馨自己掏银子,若是只有官中给的二十两月例银子,他哪里抽得起大烟,养的了妓子?
现在的谢子浚口袋的确已经空了,二房现在的财产都是何惠馨的嫁妆,他自己一有钱,转眼就花光了,如今想去吃一次花酒都得给谢老夫人要,但谢老妇人现在自己都肉疼的要死,怎么会给他钱?
好好的一个官宦子弟,活的跟个乞丐似的,去这里摸点,从那里摸点,偏偏何惠馨的嫁妆都收起来了,他连顺手牵羊的地方都没有。
尹氏平日就扣扣索索,家中下人替她跑个腿从来没有得过赏钱,就连个丈夫身上带的银子也是计算好的,若是花了多少,回来都是要报账的。谢子浚拦着他家大哥,愣是抠走了二十两的银子,尹氏的肺都要气炸了。
谢家大哥谢子然如今在军中谋了一个七品的小官,算是家中唯一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人,日常应酬少不了,但都是花的公中的钱,一下子没了二十两,尹氏揪着丈夫袖子让他去要回来:“你那个大烟鬼弟弟,拿了钱就出去抽大烟,多少钱都不够填他那个大窟窿的,你还敢给他钱?快给我要回来!”
谢子然烦的不行:“都给出去了,还要什么要?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难道还为了这二十两让我们反目不成?”其实,给出去之后他就后悔了。
“你说的轻巧,二十两都能在我娘家买两亩田了,你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给他钱,我就跟你没完!”
谢子然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就是他想给,也没得给了。
谢道一走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谢子浚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又故态复萌,现在又加了去何家骚扰的行程,唯一的不同就是手中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何惠馨不胜其扰,索性避到城外的庄子上。
这件事并没有人告诉谢子浚,又怕走漏风声再纠缠到庄子上,所以跟何明哲跟门房说:“他愿意来就来,只别让他进府,其他的随他。”
何惠馨走了,何云旗反倒有些不习惯,自从何惠馨归家,姑侄两个就日日在一起,就是自己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也没有回去住。
双手撑着下巴,何云旗唉声叹气地说:“我那个姑父真是太讨厌了,我姑姑都说女要和离了,还纠缠不清,你们帮我想想主意,怎么才能让他签了和离书。”
徐谦章摸摸已经冒出来的胡子,说:“听你这么说,你姑父倒是够死皮赖脸的,不如我们打晕他,按着他的手按了手印,一了百了。”
这个主意何云旗也想过,最好让人打成猪头才解气,只是她没有人可用,身边的丫鬟没那个胆子,若是家其他人去做,没出家门就被她父亲知道了。
韩春江从书中抬起头,说:“这件事不能硬来,就算我们将他打晕了,只要他说自己是在武无意识的情况下按的,政府也会判和离书无效,到时候恐怕事情比现在更难办。”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我姑姑被烦的都去庄子上了。”
韩春江一笑:“不能硬来,我们用激将法。”
何云旗眼睛一亮,“还是你有办法,快跟我说说怎么个激将法?”
韩春江一招手,三个脑袋就凑到了一起,叽叽咕咕一番后,徐谦章赞道:“这个主意好,如何谢家没没话说了。”
何云旗一拍桌子:“就这么办!”
“这只是一个大概的办法,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将你们两家要和离的消息散步出去,尤其是你姑父长处的大烟馆和妓院,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好办,我让李盛去做。”何云旗道,这几年李盛混迹于市井之中,认识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所以让他去做这种事再方便不过。
没几天,谢家侵吞儿媳妇嫁妆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杭州城。
这件事说起来对何谢两家都不算是光彩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此事都是最亲近的人知道,现在全杭州城里都知道了,谢家顿时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谢子然出去应酬,相好的人就劝他:“我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发生这样的事情,媳妇的嫁妆再多也是私产,总归要在岳家矮上一大截,好在你们只是兄弟,不然以后家里孩子嫁娶,别人一打听你家是这样的名声,谁还愿意跟你们家结亲?”
谢子然虽然是家中老大,但却从来没有插手过家中的事情,年轻的时候有老娘,娶亲之后有老婆管着,他只需要一心在官场钻营就行了,好友的一番话终于让他反应过来了:家里老大今年已经十四岁了,都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一想到此,他就坐不住了,匆匆跟好友告辞就回家找老婆商议事情去了。
他和尹氏生有两男一女,老大谢研匡已经十四,老二谢燕闰今年十二岁,小女儿谢莹莹刚过了八岁生日,不说小女儿,两个儿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不能被二叔毁了名声!
回去跟尹氏如此这般一说,尹氏却不慎在意,“老大的亲事我都打算好了,就就我哥哥家的女儿尹静,两家亲上加亲又知根知底,只要我回去说明情况,我兄嫂会明白的。至于老二,过两年再给他寻摸不晚,到时候事情都淡了,谁还知道这些糟心事。莹莹更小了,你不用担心。”
谢子然一听,坚决不同意:“老大的婚事不能这么草率,研匡的性子有些木讷,必须给他找一个厉害的妻子,才能撑起谢家门楣。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尹家,你那个侄女实在拿不出手来,说话做事扭扭捏捏的,哪里能担当起宗妇的重担?”
见丈夫如此说自己娘家,尹氏立即爆了:“我们尹家也是你的姨母家,静儿也是你的侄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谢子然耐心地跟妻子解释:“不是我瞧不起姨母家,说句大实话,静儿虽然是你的侄女,可研匡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拿家中的银子接济娘家我不管,但你不能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做人情。研匡是我们的嫡长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若是妻子太弱,怎么能撑得起这么大一家子?我可不认为静儿有你的本事。”
当谢子然说拿银子接济娘家的时候,尹氏的脸色都变了,此事她原以为自己做的非常隐蔽,谁料到竟然被丈夫发现了。还当丈夫要追究的时候,又听丈夫变相的夸她,尹氏当即就嗔笑一声,想了想,似乎事情的确如丈夫所说的一般,只是她已经承诺兄嫂了,“可是我跟兄嫂已经口头约定了。”
谢子然没想到妻子这么大胆,都敢擅自给长子订了婚事,但他也知道尹氏吃软不吃硬,只好继续哄道:“不过是口头约定,又没有正式下聘,若是表兄不满意,我们就多出些赔礼,想必表兄会理解我们的。”
他那个表兄兼舅兄最是贪财不过,只要给足了银子,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尹氏当然最清楚兄嫂的性子,但她现在理亏,少不得多出点血了。
夫妻两个说做就做,当即就写了一封道歉信,言道之前的约定不过是个玩笑,现在家中老爷子要亲自为嫡长孙挑选妻子,她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了主。这句话还是尹氏要加上去的,她太了解自己的兄长了,那可是雁过拔毛的性子,若不用谢道去压他,肯定要狮子大开口,狠狠地讹上一笔银子。
写完了道歉信,两口子又继续商量分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