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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轻拂,月色寂凉如水,夜空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隐隐可见星光熠熠。
路灯散发出了昏黄的光晕,将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也很落寞。
他靠在车门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吞云吐雾后,轻纱一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冬夏迟滞了两秒,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她走到男人的面前时,他已经碾熄了烟,站直身体,背脊挺直如同松树,透着暗凉的气息。
冬夏借着暗黄的路灯和柔和的月色,注视着他的双眼,微动唇:“你怎么来了?”
陆河看着她,眸光漆黑,像一个漩涡。
好半响,他说:“我来找你。”
男人的嗓音透着一丝沙哑,冬夏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一怔,想起了白天徐木说的话。
她压住眉心,脱口:“你身体不舒服吗?”
虽然已经是深夜,光线不是特别的明晰,但是还是隐隐能看见男人眉心的疲倦。
她绷唇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陆先生,你需要休息。”
女人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陆河浅浅的笑:“许医生,你在关心我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梨涡浅浅,像晚风轻拂一样,撩动着心弦。
胸腔内的心脏又一次不可收拾的剧烈震动起来。
冬夏怔了下,对上他黑亮的瞳仁,红唇翕动:“你就当我在关心你吧。”
陆河的眼底含着浅显笑意。
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嗓子有些不舒适,别开脸,手握成拳头堵住嘴巴咳了几声,脸色有些难看。
刚止住咳嗽,缓了一会儿,额头被一只温软的手覆盖。
他的身躯明显一震,瞳仁暗了几分。
冬夏无所察觉空气里流动的异样,她探到男人额间的温热,唇瓣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你在发低烧。”
陆河哑着声音:“我知道。”
他的语气淡淡,听起来并不是特别上心,好似这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冬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火,堵的胸口呼吸不顺畅。她别开脸,声线冷漠:“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先上去了。”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攥住了。
男人温厚粗粝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传递着灼人的温度。
如同触电了一般,电流迅速窜过了四肢百骸,引起了浑身的颤栗。
她止住了脚步,身体僵硬。
没挣扎,也没有回应。
片刻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平缓传来:“我来找你,是有话要跟你说。”他凝视着她的背影,说:“冬夏,我不危险。”
他是在回应昨天在餐厅里,她说过的话。
冬夏怔愣了几秒,心头五味杂陈,耳中又听见他沙哑低醇的嗓音响起:“就算再危险,也不会对你。”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冬夏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倒流,涌上了脑门。
她平日里能说善道,可是现在大脑一片的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正缓神,漆黑昏沉的夜里,突兀又响起了男人剧烈的咳嗽声。
冬夏一顿,缓缓转过身,面向他。
她的眸子深处一片复杂。
男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后,眼底好像蒙上了一层终年不散的薄雾,晦暗不明。
冬夏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绷紧唇线,“陆河,你在干什么?”
陆河深沉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好一会儿,才直言:“你就当我,在追你。”
耳畔轰的一声,炸开了。
冬夏像被一双手扼制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心脏扑通的乱跳。
没有节奏可言。
她有一种,全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明亮的,清晰的。
甚至,触手可及的。
冬夏无意识攥紧身侧的手,压下内心的翻涌,僵硬的张开唇,“可是你说过,我不讨喜。”
男人轻轻浅浅的笑开:“那是在夸你聪明漂亮。”
他的笑容醇厚,唇角的弧度很深,映在冬夏的眼底,有些眩晕。
他的轮廓有一大半都被隐匿在了明明灭灭的光晕和阴影里,剩下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眸,直勾勾凝视着她。
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的承受能力是这么的有限。
冬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抿唇沉默了好久,心绪平缓了,才恢复了以往的冷静:“陆先生,你烧傻了吧。”
陆河一顿,竟然闷笑出声。
他上前一步,垂着眼帘,鼻腔内钻入女人身上的酒气,勾唇:“许医生,我是低烧,还没有糊涂。”
两人的距离因此拉近,冬夏抬眼,男人身上还散发着凛冽的烟草味,与她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大脑的反应变得很慢,她皱眉,轻喃:“那就是我醉了。”
陆河第一次见她露出这副憨傻的模样,心口一动,微微发热。
他伸手,撩起女人耳鬓散落的发丝,绕到耳后。
同时,平缓而温和的开口:“明天我要出差,后天回来,你给我答案。”
他的指尖若有若无摩挲着她的面颊。
冬夏一颤,没有避开,直直的盯着他。
她的眸子有些水汽,对上他深潭一般墨色的眼眸,轻声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指尖一顿。
陆河看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他知道她现在的答案。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黑眸幽暗,神色平静:“冬夏,你不反感我。”
是啊,她不反感他。
可是那又如何呢。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光影绰绰。
僵持了一会儿,大脑好像被凉风吹的清明了很多。
语言的组织能力,也顺畅了。
冬夏缓缓抬眼,嗓音平静:“陆河,我们之间,隔了不只是身份,还有很多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也很疏离,不动声色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空气里浮动的一丝暧昧,迎风而散,回归了清冷。
陆河看了她半响,突兀出声,薄唇掀起:“冬夏,你在怕吗?”
冬夏没有吭声,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陆河也没有继续的逼迫她,他收回手,抄进裤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余温。
来日方长。
他笑了笑,平静的道:“上去吧。”
冬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上楼。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
男人还站在原地,身后是大片的黑暗和影影绰绰的树木。
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整个人好像融合在了夜色里面,周身都是暗凉落寞的气息。
他见她回头,眼眸深深,薄唇荡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其实冬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了下来,还要下意识的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她抿唇,提醒他:“回去之后,记得吃退烧药。”
说完,没有再停留,身影消失在了楼道。
视野里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
陆河收回目光,靠向一旁的车门,他从长裤口袋里又摸出了烟盒,抽了一支出来。
咔嚓一声。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白雾在指尖弥漫,男人浅吸了一口,又忍不住低头咳嗽了起来。
耳畔响起了女人刚刚的叮嘱,他低头无声的笑了笑,直接捻灭了手中的烟,上车离开了。
——
回到公寓,冬夏的心跳早已经回归了平静。
客厅一片漆黑。
猜想邢星应该已经入睡了,她就没有开灯,摸黑换上拖鞋后,打算直接回房。
谁知走了两步,黑暗中突然闪现一束白光,准确无误的打在冬夏的脸上。
冬夏惊了一跳,下一秒,听见啪嗒一声,整个客厅都明亮了起来。
邢星穿着睡衣靠在房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开了电筒。
她微微挑眉:“看你的表情,聊的不愉快?”
她刚刚走出阳台打电话的时候,无意撞见了楼下的一幕。
冬夏把包丢在沙发上,整个人往沙发一倒,陷在了里面,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问她:“你觉得陆河怎么样?”
邢星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笑了笑:“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
冬夏沉默了半响,缓缓吐出三个字:“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的。
各方面都是,然而就是因为挺好,所以才会这样的,迷惘和烦躁。
邢星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漫不经心的说:“我看他今晚是特意来找你的,在下面等了很久。”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我跟他接触不深,大多数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各有各的说法,但是冬夏,我能感觉得到,他对你,也是挺好。”
从每个细微的表情和细节里面,还有那天她无意撞见的一幕。
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
冬夏微微一怔,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她的耳畔响起了陆河的声音——“冬夏,你在怕吗?”
怕啊,当然怕。
她一旦踏出了那一步,需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不单单是傅希林一个。
还有郭婉茹和傅贺远。
甚至更多。
邢星见她脸色不对劲,皱眉:“冬夏,你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冬夏一顿,起身,掏出来看了一眼,眸子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