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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驶过街道,驶向容王府的方向,洛无忧静坐在车厢之中,清丽素颜紧绷,一言不发,红锦与剪秋对视一眼,眉宇间既疑且忧,却都没有敢再问。
从跟在小姐身边起,她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一路走来,小姐的睿智,小姐的聪慧,她们看在眼中,折服在心,好似不论发生多大的事,在小姐面前,都终能迎刃而解。
可眼前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小姐名声已正,污名已除,唯一也只有青鸾还陷在永昭手中,可若真是担忧青鸾,小姐当回相府才是,又为何会去容王府?
除了青鸾,还有什么会让小姐如此担忧?
马车缓缓停在容王府大门前,洛无忧敛神,不待红锦相扶,便径自跳下了马车,这是洛无忧第三次进到容王府,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一路顺畅的进到了默园。
整个默园依然静谧,院落之中也依旧摆着那兵器架子,墙头栽种着几株桃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也渐渐生出了些许的翠苞。
“主母,您怎么会来?”
洛无忧在几间厢房里找了一遍,却是没有发现容狄的身影,出了厢房,刚好看到齐风回来,齐风手中还提着药包,看到那被齐风抱紧的药包,无忧整个小脸脸色瞬间泛白。
深吸了口气,她趋步上前,冷声问:“齐风你家主子呢?我要见他!”声音里透着几丝强硬,今日她是非见到容狄问个清楚不可。
齐风闻言一滞:“主子他……”
“别再和我说你主子不在之类的推脱之言,齐风,我要见他,立刻,若是你不告诉我你主子在何处,你自己看着办。”
洛无忧冷声打断,说着,竟是突的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黑曜匕首,想也没想便将那匕首横在了自己的颈脖之间,脸色清冷无垠,透着丝丝的绝然。
红锦剪秋见状花容失色,皆吓得魂飞魄散:“小姐,不要,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话,小姐……”
无论多难的逆境,小姐都不会这般,便是在相府之中也只是作戏罢了,可是,此刻,小姐竟是不惜以命相逼?
到底发了什么严重的事,竟让小姐不惜选择这样极端的方法?
“齐风,你快去禀报郡王一声,我求你了,快去啊……”
红锦声音颤抖,杏眸之中更是盈满了泪水,小姐从不玩笑,亦从不妄言,小姐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若今日见不到郡王,只怕小姐必是不会罢休!
“主母,主子他……现在不方便见您……”齐风声音有些干涩发哑,眼眶有些泛红,却是极力的强忍,那样子落在无忧眼中,却是让她一颗心已沉进谷底的心,再次猛然一震。
上一次在天宸山庄,齐衍与齐风也是如此。
昨夜齐风更是不惜强硬点了她的穴道!
他们瞒她瞒的死死的,越是如此,越只能证明情况比她想象中或许更严重,洛无忧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却是无比的坚定:“齐风,不要再拿话来敷衍我,也不要妄想再点我的穴道,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吓你,若再敷衍,你可以看看,这刀会不会割破我的颈脖?”
手中微微使力,那匕首划破皮肤凝出点点红色血珠,殷红的血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目,刺得人生疼生疼。
“主母,您住手……”
“小姐,您别这样,奴婢求您了,您放下匕首,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您别这样,您想见郡王,奴婢这就去找郡王过来,您千万别再动了……”
“小姐,郡王或许有事耽搁了,您先别急,只要齐风在此郡王定会回府的,说不定郡王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红锦剪秋,你们退下,不得再言,否则,以后别再跟在我身边!”
齐风焦急惊呼,红锦剪秋已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劝阻,洛无忧却是戾叱了一声,眼眸之中浮上一层迷蒙,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心情?
昨夜容狄便不对劲儿,若是换做以往,他定会陪她入宫。
可他没有,说是回了容王府,她却遍寻也找不到人,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要他这样瞒着他,若不如此,他不会出来,也绝对不会告诉她。
帝君之言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之中,对于前世的记忆更是让她一颗心跌入谷底,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可她呢,她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她不想再被他瞒着,也不想再等到他告诉她,她今天一定要知道!
红锦剪秋不敢再言语,泪水却是流的得凶,更猛,两人只一脸祈求的看着齐风,“齐侍卫,小姐只是想见郡王一面,你就让郡王出来吧,否则,小姐真的会没命的,齐侍卫奴婢们求您了……”
齐风脸色泛白,看着少女颈间的血色,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药包,捏到手背青筋都已节节凸起:“主母,您住手,主子他下了死命,绝不能让你知道,不是属下不愿意告知,只是,属下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况且,您不见,也好……”
不见,也好……
这四个字让红锦剪秋瞪大双眼,皆不明所以,红锦更是一脸愤恨的宛着齐风,那杏眸眼神如刀:“齐风,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小姐现在已急得不行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不见也好,小姐不过是要见郡王一面,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郡王便是再金尊玉贵,见我家小姐一面又能如何?”
“我……”
齐风语塞,他怎能告诉她们,现在主子命悬一线,又怎能告诉她们,主子他现在的样子,她们绝对不会想看到。
而主子的命令,他又岂能违抗!
“齐风,你……你若今天不让郡王出来,我和你拼了……”红锦又急又怒,冲上前便拽住了齐风的衣领,那抬起的手却是还没有落到齐风的脸上,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
“他不说,我来说!”
声音低沉有力,却又带着丝丝暗哑,直直落在众人耳中,无忧转头,齐衍正站在厢房门口,一袭青衫皆皱,且染满了殷红鲜血,那血色落在无忧眼中,让无忧瞳眸一缩,整个人几不微见的摇晃了两下。
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揉搓着,痛到无法自拔。
那,是不是他的血,那血好刺眼,好刺眼……
“他不说,我来说,我来说!”
齐衍双眸泛红,又低吼了一声,红锦手还扬在半空,呆愣愣的看着齐衍,尚未回过神来,齐风已一把推开他,闪身上前便捏住了齐风的肩膀怒喝。
“齐衍,你疯了,主子下了令,若说漏一字,杀无赦,你这是想违抗主子的命令么?我告诉你,不许说,不许说,听到没有,不许说!”
“那又怎么样?”
齐衍抬头看了一眼齐风,也是吼问:“难道,你忍心看着主子就这样下去么?主子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知道?凭什么不能让她知道?为什么就非得瞒着她?你看得下去,可是,我看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齐衍已是沙哑怒吼,眼中更是泛着晶莹的泪花。
“……”
齐风不语,他何尝不难受,可是,那是主子的心意,他们是主子的属下,不能违背主子的心意,他也想把所有的事都吐露出来,可是,那样真就是为主子好么?
会不会,只会害了主子?
真的能有人能接受得了那样的主子么?
“若是不能,那她就不配,不配活在这世上,不配!”齐衍看了一眼齐风,却只冷冷的说了一句,那声音里带着一抹凌厉的杀气。
红锦剪秋都被这一幕震惊的有些呆傻,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样的齐衍,这样的齐风,是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就像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小姐一样。
突然觉得这两人是那么的陌生,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红锦剪秋不明所以,洛无忧却是明了,深深的明了。
收起匕首,她上前,直直站定在齐衍跟前:“告诉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告诉我齐衍,告诉我!”
少女颈间还在溢血,齐衍比她高出一大截,然则,少女浑身的气势却并不比齐衍弱半分,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齐衍咬牙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默了半晌,却是突然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给了洛无忧,那是一枚金灿灿的龙形骨钉。那骨钉无忧认得,便是钉入她身体的十二枚骨钉之一,只是,那上面明显有些不同。
洛无忧垂眼一看满面震惊,而此时,齐衍的暗哑的声音再次传进了少女的耳中,齐衍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看着洛无忧。
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沉痛,更是直呼着少女的姓名:“洛无忧,你知道你的伤为什么会好的那么快么?那因为主子将他唯一仅剩的救命良药化在你的汤里给你服用。”
“你知道昨夜天牢之中为什么主子那么迟才出现么?因为上一刻他还在生死关头挣扎,还在和死神搏斗!”
“你又知道主子为了从极北之地赶回来救你,他放弃了什么吗?他为此放弃了得到赤焰籽的机会。你知不知道那机会可能以后再也没有了!”
每说一字,齐衍眼圈便更红一分,男子虎目瞪得极大,那泪水却还是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暗哑的声音,几近嘶吼:“洛无忧,主子为了你,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他不止护着你,更是护着你的亲人,帮你救下顾府,派人暗中保护你娘你弟弟,可你呢,你又为主子做过什么?”
心,很疼,疼到几近窒息!
齐衍那暗哑的质问,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责怪,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震到她无法言语,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的剜在她的心上。
拿着龙形骨钉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当日那龙形骨钉被男子吸出,她再未见过,竟是不知,这骨钉之上,被人下了药,这药不会致命,却会让她被穿透的伤口,永生再无法愈合。
可她的伤却在不到月余便已长好。原来,竟是那个男子,把自己救命的药给了她么?难怪,他总是会亲眼盯着她喝汤,难怪他总是亲手给她上药!
从来不假手任何人。
洛无忧张了张嘴,喉咙却被一只无形大手遏住了一般,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从来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那个男子为她竟做了这么多,他居然在暗中替她做了那么多,只她所知的便已让她觉得愧疚。
可原来,他为她所做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的多的多……
齐衍问她替他做过什么?
她做过什么呢?她替男子做过什么呢?
她甩过他一个巴掌,她咬过他一口,她拿匕首在他颈间划过一刀!
这便是她曾对他做过的!
看着那龙形骨钉,洛无忧眼眸浮上一层晶莹,心痛如绞,难受到整个人都几近窒息,容狄,容狄,你为何,为何要为我做这么多?
你可知道你所做的,早已超出我能负荷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