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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兰公主蜷着身子,缩在稻草上头。
那是整间牢房里最干净的地方。
虽然臭虫和蟑螂,还是时不时从她脚下爬过,引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她这一路从京城来到岭南,跋山涉水,历经艰险。
对于岭南蛇虫鼠蚁众多的事实,也早有感触。
可在牢房中,感触仍然是最深的。
成王败寇,现在是她被抓到了牢房里,怨不得旁人。
没对她用刑,没要她的性命,已经是善待了。
她抱着膝盖蹲在上头,愣愣地看着天窗。
此刻才发觉,阳光并不刺眼,反而弥足珍贵。
哒哒哒。
一群人的脚步声,有轻有重,不疾不徐。
正在朝她靠近。
兰公主从稻草堆上跳起来,跳到牢房门口看着外头。
她希望是蒋烽把她的话告诉了沈风斓,希望沈风斓能亲自来见她。
没想到这一看,真的是沈风斓。
她欣喜若狂!
“沈侧妃!”
浣葛搀扶着沈风斓,牢房的地面似乎刚刚被清扫过,还算整洁。
就是隐约有些水渍,浣葛生怕她滑倒,搀扶得小心翼翼。
她穿着宽大的广袖齐胸襦裙,裙角的花纹似莲花初绽,又似水墨烟云。
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那般倾城绝色的面容,一双深潭般的眸子,冷寂如冰。
她的面上,找不到半点喜色。
而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兰公主面前,兰公主愣了愣。
沈风斓的一边袖管,果真是空空荡荡的。
“你……”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兰公主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狱卒搬来一张太师椅,沈风斓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动作有些僵硬。
看浣葛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她似乎受了很多伤,身子很不好。
“我?”
沈风斓侧身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成曼妙的弧线。
“承蒙兰公主抬爱,我很好。晋王殿下也很好,不过你暂时见不到他了。”
这本来是极寻常的一番话,从沈风斓口中说出,却引得兰公主浮想联翩。
难道晋王伤到根本起不了身?
她不禁咬住了唇,看着沈风斓空垂的一边袖管,心生悲悯。
那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却少了一条胳膊。
如果是从前,兰公主或许会暗自庆幸,不必再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可她现在真切地看到,却无法欢喜起来。
“沈风斓,对不起。这件事蒋烽一定跟你说清楚了,罪魁祸首是我,伤了你和晋王的也是我。虽然我没有让他们伤你,但我也没有嘱咐过,不能伤害你。”
不论是她,还是元魁。
他们想杀轩辕玦,是为了宁王的皇位。
他们并不想杀沈风斓,却也不想她继续活下去。
如果可以,她最好死去,让宁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我猜到了。如果是宁王,他起码不会杀我,因为并没有什么作用。我很早就承诺过他,他和晋王的斗争,我不会插手。”
兰公主有些吃惊地看他。
“你竟然不想帮着晋王,夺得皇位?”
沈风斓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朝她冷笑了一声。
“晋王自己都不想夺得皇位,我又如何帮他?你以为所有的皇子都和宁王一样,不惜一切要夺皇位吗?如果圣上不给,晋王根本不会去夺,这就是他们的差别。”
兰公主犹如醍醐灌顶,对沈风斓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不想争,你也不想争?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奇葩……”
明明是最有希望得到皇位的人,却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争夺上。
而她和宁王的利益一致,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怪不得宁王不喜欢我。他要的不是一个政治上的同谋,而是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
沈风斓听见这话,沉默不语。
她看着兰公主眉头蹙起,陷入深思,连虫子从她手背爬过都没发现。
“宁王喜欢不喜欢你,我没有兴趣。既然你自己承认岭南的刺杀是你主使,即便你是楼兰公主,这条命也是保不住了,你可明白?”
明白。
她不想死,可她从京城离开那一日,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哪怕有生命危险,她也不能看着宁王死在她面前。
她做不到。
“拿我的命赔你的手,赔晋王的伤,或许也不亏。但是你亲自前来监牢,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要我的命吧?”
兰公主总算清醒了过来。
她现在是阶下囚,想要她的命再容易不过了。
沈风斓何必同她废话?
果然,沈风斓道:“你可以用沈风翎的下落,来换你这条命。”
“沈风翎?”
兰公主回想起一个月前,她把沈风翎骗出晋王府的场景……
沈风斓离开京城之后,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没有了沈风斓的保护,想把沈风翎这个准宁王妃动一动,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没料到的是,沈风斓并没有完全带走晋王府的防卫,如果要强攻晋王府,必然又会闹得满城风雨。
且未必能一次成功。
兰公主最后选择了智取,而非力敌。
晋王府中,坐拥偌大一个府邸的沈风翎,提前过起了宁王妃的生活。
她在晋王府里到处转悠,看过每一处的景致,甚至坐了只有沈风斓能坐的那个秋千。
这让她志得意满,让她憧憬他日嫁进宁王府,也是这样的自由愉悦。
沈太师的病,她不管了。
太师府的混乱,她不管了。
旁人或为她担忧,或想算计她。
她统统都不管了。
满眼只剩下了晋王府的花红柳绿,锦衣华服,自由自在……
“成日家不能出府也怪闷的,府里不是有一班舞妓吗?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让她们给我跳舞看看吧。”
沈风斓都很少让那些姑娘们跳舞,觉得她们年纪太小,应该过得闲暇自在一些。
故而古妈妈听了沈风翎的话,有些不乐意。
可想到沈风斓临走之前,交代她好好照顾的话,她又只能遵从。
那一班舞妓给她表演了一次又一次,累得动作都差点撑不住了,沈风翎却还要看。
叫梦蝶的小舞妓撑不住了,脚上磨得又红又紫。
“梦色姐姐,怎么办呀?我们进了晋王府这一年,都没跳过这么多的舞!”
梦蝶委屈地朝大一些的几个姑娘诉苦。
“我的脚成了这个样子,明儿还怎么跳呢?”
梦色是几个姑娘里的领头人,见着梦蝶这副委屈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们这几日的确跳得太狠了,别说是年纪小的梦蝶,就连梦色自己都觉得掌不住了。
便有人低声嘀咕起来。
“她又不是府里名头正脸的主子,殿下和娘娘都不这么使唤我们,她凭什么这么做呢?”
有人附和,也有人连忙劝阻。
“嘘,快别这么说!这位可是许给了宁王殿下的,那也是堂堂宁王妃。要论位分,比咱们娘娘还高呢……”
“呸!瞧她那副得意的样子,怎么和娘娘相提并论?哪个主子是靠欺负下人显得自己尊贵的?”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对沈风翎万分埋怨。
这话传到了古妈妈的耳朵里,古妈妈一向怜贫惜弱,见这些小姑娘比她的女儿还小,自然心疼起来。
她便出面同沈风翎说,那些姑娘不能再跳舞了。
沈风翎不敢拂逆古妈妈的的话,只能就此作罢,心里却很不痛快。
太师府是没有什么歌姬舞妓的,故而她到了晋王府,一时贪看。
本来看了这几日也够了,可古妈妈不让她看,她反而更加不肯罢休。
一日午睡的时候,她正和自己床边打扇的小丫鬟说起这个,便听见小丫鬟答她。
“宁王妃娘娘,咱们府里这舞妓有什么好看的呀?要到那翠袖摇去看,还有胡舞呢,可好看了!”
宁王妃娘娘。
这个陌生的称呼,听得沈风翎心中格外愉快。
她半睡半醒间,便问那个小丫鬟。
“翠袖摇在哪?二姐姐出门前说,让我不能出府,外面危险。”
那丫鬟的口气变得有些不屑。
“她只是晋王殿下的侧妃,娘娘可是宁王殿下的正妃,她怎么管得了你呢?”
沈风翎还是头一次在晋王府,听见这样的话。
她心头一喜,这种被人认为她高于沈风斓的话,又新鲜又好听。
这下那丫鬟再说什么,她便统统应允了。
等她听那丫鬟的话,穿着丫鬟的服制混出了晋王府,才隐隐发觉有什么不对。
她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为什么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懵懵懂懂的,就跟着这小丫鬟走了……
“不行,府外危险,快回去吧,我不看什么歌舞了。”
她伸手在鼻前挥了挥,试图挥散一股气味。
有一股异香,总是朝她的鼻子眼里钻,挥之不去。
那个和她一起出来的小丫鬟,转过头朝她笑得诡异。
“宁王妃娘娘,现在才清醒,晚了吧?”
……
兰公主晃了晃脑袋,从回忆中抽身。
“你竟然要我拿沈风翎的下落来换命?我拓跋兰儿的命,有这么不值钱吗?”
好生奇怪。
明明听闻太师府这对姊妹关系并不合,沈风斓为何如此维护沈风翎?
“你可知道,沈风翎失踪之后,就连太师府都没有怎么派人找过她。”
就好像他们也希望,沈风翎消失一般……
沈风斓眉头微蹙,听懂了她的意思。
沈太师和沈风楼他们,自然都不希望沈风翎嫁给宁王。
如果不是圣上亲自下旨,只怕沈太师恨不得直接要了沈风翎的命。
而在沈风斓眼中,她也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人。
罪不至死。
如果连她都不管,兰公主大概真的会嫌她碍事,直接杀了吧?
“在我眼里,你的命自然没有我妹妹的值钱。”
沈风斓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
这话把兰公主气到跳脚,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哈,原来你真的是个观音娘娘,是个大好人!就我卑鄙,就我事多,就我里外不是人……”
她越说越懊悔。
如果当初不瞒着宁王做这些,她现在就不必在牢中和沈风斓谈条件了。
她也很庆幸。
幸好她顾及着沈风斓,没有直接要了沈风翎的命。
这大约就是宁王的佛经里头,写的那一句话。
种善因,得善果。
“好,我可以告诉你。沈风翎就在驿馆里头,在一处极其隐秘的位置。只要我回京,就能放她出来。”
其实就是,通往宁王府的那个密道。
里头有几处小小的房舍,是为防地道被发现,用作遮挡和躲避的。
沈风翎就在里头。
“好,你会活着到京城。到了京城之后,我会把你交给圣上处置。圣上会碍于两国邦交放你回去,还是出于泄愤杀了你,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她话音落下,便要起身离开。
“沈风斓!”
兰公主急切地抓住了栅栏,目光紧盯着她。
沈风斓淡淡地回视她。
“你不恨我吗?我已经告诉了你沈风翎的下落,你只要回京挖地三尺就能找到,何必留我性命?”
对于兰公主而言,她把沈风翎的下落告诉她,不是为了换自己的命。
而是单纯的赎罪。
而沈风斓不杀她,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恨你,殿下和我都还活着,便没什么可恨的。该怎么处置你,自有圣上裁度,我才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兰公主银牙紧咬。
难道她连被仇恨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让她对自己心中的羞愧,无限放大。
她终于软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她垂下了眼睛,靠在坚硬而粗糙的墙上,把背脊硌得生疼。
如果沈风斓打她,骂她。
她或许还会好受一些。
沈风斓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脚步声渐行渐远……
得知沈风斓去了监牢,小毛头拿着她给的一吊铜板,跑去府衙外头买了许多包子。
卖包子的小二见了他很是稀奇。
“小毛头,不是说不让你出来了吗?你怎么又出来了?”
小毛头着急道:“小二哥,快给我包子,我去拿着包子去欺负坏女人!”
“坏女人?你是说那个吃包子的女刺客吧?”
小二试图从他嘴里打听一些内幕,可惜小毛头嘴严实,他怎么都问不出来。
只能老老实实给他装包子。
“要肉馅的,上次那个坏女人在这吃包子,最喜欢肉馅哩!”
小二应了一声,往牛皮纸袋里装了足足十个肉包子。
“够了吗?”
“够了够了!”
他把那一吊铜钱,小心地点出二十个,交给小二。
小二又退了一个给他。
“喏,买得多便宜一文钱,自己收着买糖吃吧!”
小毛头笑着接过来,把那一大袋的包子抱在怀里,甩起腿就朝府衙里跑。
他一边跑一边想,一定要跟着沈风斓进监牢,让坏女人看着他吃包子。
馋死她,哼!
没想到小毛头跑去的时候,沈风斓已经进去了。
而门外的狱卒不许他进去,他只能抱着包子在门外干着急。
来回转悠了好一会儿,沈风斓终于出来了。
小毛头连忙抱着包子迎上去,这定睛一看,怀里一大个牛皮纸袋,吓得朝着地上掉去。
幸好蒋烽眼疾手快,稳稳地接在手心,包子才没有滚出来。
“娘娘!娘娘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坏女人干的?一定是坏女人干的!”
小毛头盯着她空荡荡的袖管看,眼眶顿时盈满了泪水,张嘴就要哭出声来。
蒋烽一把塞进一个包子,正好填住了窟窿。
沈风斓噗嗤一笑。
“没有,只是藏在后头了。”
沈风斓的衣裳里头动了动,原来手并没有伸进袖管,而是在衣裳里缩到了背后。
牢房里头光线昏暗,她又是侧着坐的,兰公主一下就被骗了。
而小毛头在牢房外青天白日底下,竟然也能看错。
真不知是沈风斓演得像,还是小毛头太傻。
小毛头破涕为笑,把那个包子从嘴里掏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娘娘,你为什么要假装没有胳膊,去看那个坏女人啊?”
小毛头一口一个坏女人,听得浣葛都笑了起来。
“晋王殿下是怎么剿匪的,你还记得吗?”
小毛头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了。
“啊,我知道了!殿下说,穷凶极恶的山匪,就直接派兵剿杀。那些心中还有道义的山匪,就劝降下山,让他们为朝廷所用!”
沈风斓一面走,一面朝小毛头笑了笑。
“对待不同的敌人,要用不同的策略,这一点,我是很赞同殿下的。”
要拿兰公主比山匪的话,她就是后者。
她以为沈风斓真的被砍了一条胳膊,所以沈风斓就故意扮成这个样子。
这比任何的打骂,都更让兰公主心里难受。
浣葛若有所思。
“娘娘的意思是,这才是让兰公主心里难受的最好办法,是吗?”
沈风斓眼波流转,朝蒋烽看去。
“小毛头的这个法子也不错。你们可以轮流在她牢房外吃包子,一定比打她更让她受不了。”
……
过了两日,在岭南境内剿山匪的大当家他们,陆陆续续全都回来了。
老詹也领着虎骑营的人回来了,车马队伍在城中行走,只觉钦州城的气象与先前迥然不同。
似乎一下子繁华热闹了起来,百姓的面容也不似从前那般阴沉麻木。
透露出了一种新生的喜悦。
街上穿着小族衣裳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这些人原本都在城外或者乡下住着,现在因为陈执轼开放学堂,让他们这些小族子弟也能上学,城中便多了这些身影。
五花八门的衣裳,看起来格外鲜活。
老詹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和大当家他们议论起来。
“这岭南本就是各族百姓的岭南,大家应当和平共处。都是大周的人,分什么彼此啊!大当家,你说是不是?”
他是将门出身,一出生就注定要做官的人。
偏偏又做了几年京兆尹,身为百姓父母官,养成了听百姓意见的习惯。
他就想听听,身为岭南百姓,大当家对此是什么看法。
后头大当家策马上来。
这些日子四处剿匪,他的皮肤晒得黑了一些,却显得眸子更加明亮。
更重要的是,这种光明正大的日子,一点也不比从前在天悬峰差。
反而有一种更加令人欢喜的自在。
“詹大人,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大当家了!我现在是钦州的录事参军,是正经的小官了!你叫那些屯兵听见,还当我是山匪呢!”
詹世城一时忘了这茬。
“哎,你娘们唧唧的做什么?好像这些屯兵,不是山匪改编来的似的。大家都一样,谁笑话谁啊?”
詹世城也有些武人脾气,这话一说,大当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像,好像也是哈。”
岭南现在约有一半的屯兵,都是山匪改编而来的。
这些人都是自愿下山,愿意加入军中,为朝廷效力的人。
詹世城从他们私下接触得不少,深刻地明白了,轩辕玦这个举措的意义。
这些人本身都是普通的山民,活不下去了才会上山成匪,他们并非恶徒。
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活着的机会,他们比谁都珍惜。
只看大当家就知道了。
“其实我就是苗人,你看不出来吧?”
詹世城诧异地回头看他。
“那你怎么穿着汉人的衣裳?也没听二当家他们提过,你不是汉人。”
大当家撇了撇嘴。
“小时候吃过亏,知道山野的人受欺负,山野的小族人更受欺负,索性不说我是苗人了。我本姓仡侨,只知道是这个音,具体怎么写我也不会。家里只管我叫二娃子,所以上了天悬峰之后,我说什么也要当大当家!”
詹世城对他这个小名极有兴致,强憋着笑意问他。
“是不是二了一辈子了,也想当一回老大?”
大当家正想点头,忽然发觉这是一个陷阱。
“呸!你才二了一辈子!”
众人回到府衙之后,热热闹闹地齐聚一堂,畅谈这些日子剿匪的事情。
比轩辕玦想象的更加顺利,现在岭南的屯兵已经今非昔比,有了真正的作战经验。
山匪也几乎一扫而空,除了个别偏远的地区,他们尚未涉及到。
但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需要全部地方都亲自去一趟,那些偏远处的山匪听见风声,早就散的散,降的降了。
“今日人都到齐了,是该办一个庆功宴。本王为诸位庆功,也多谢诸位鼎力相助!”
轩辕玦起身朝众人一拱手,众人连忙起身回礼。
府衙里便热闹开来,刚回来的人和在钦州城留守的人,慢着叙话不迭。
沈风斓在后院也听见了这动静,早有小毛头悄咪咪地跑去了前头,探听风声告诉沈风斓。
不想府衙中不少人没见过他,他就被抓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小毛头在府衙里头,还从来没有被人像拎小鸡似的,一只手拎得这么高。
这让他尚未长成的男性尊严,感觉到受了冒犯。
他便在半空中扑棱了起来,活像是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毛娃娃是谁?莫不是外头溜进来的小贼吧?”
二当家拎着小毛头,看他手舞足蹈想挠自己,却怎么也挠不到的样子,格外好笑。
“你小娃娃手太短了,得再长十年才够得上二爷我,哈哈哈!”
蒋烽等人都看见了,故意不阻止二当家,就当笑料看。
“你才是小贼呢!我是伺候娘娘的,你快放开我!”
二当家见他小小的一只,还没有小狗大,便不肯相信他这话。
“你?伺候娘娘?就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儿,怎么伺候娘娘啊?果然是小毛贼在这骗人!”
说着朝着他的小屁股,一巴掌轻轻拍了上去。
“哇呀!疼啊!”
小毛头夸张地大叫了起来,拼命地仰起头朝前看。
“娘娘快救我,这个人要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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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二更~七点左右~
谢谢小可爱们七夕送的花花,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