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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之间,就到了昭文太子所说的进攻日期了。
江旭虽然不是很情愿要进攻,但是却不得不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那么也就要做好准备。
所以这一次江旭做的准备绝对是比上一次还要充足的多的。
身后是三十万的江淮军,余下的二三十万人都被江旭留在了皇城,毕竟皇城才是重中之重的地方,就算攻不下长临,皇城也绝对不能失守。
虽然在这个时间段里,应该是不会有人还有多余的兵力可以进攻皇城,但是江旭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于是他就带着三十万人,向着长临出发。
想要将三十万人全部隐藏行迹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江旭也根本就没有他们隐藏行迹,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着长临寒岭关而去。
皇城和长临寒岭关隔得不远,不过半日的时间,三十万大军就已经到了寒岭关之下。
早在江淮叛军接近寒岭关的时候,禁军之中就已经有人发现了。
顾旧年自然也看到了下方,三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寒岭关之下。
顾旧年眉稍微挑,看着下方。
果然还是来了。
于是顾旧年便让所有禁军做好准备。
只不过,却在这时,忽然发现江淮叛军停下不动了,顾旧年神色不变,依旧看着下方,料想对方应该是要暂且整顿一番,然后立刻发动进攻吧。
只不过,顾旧年正想着的时候,却发现江淮叛军之中的人居然在……?!驻寨扎营?!
顾旧年不由得怔住了。
这是要做什么?
郁博轩也是一怔,看着下方正在驻寨扎营的江淮叛军,问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顾旧年心念电转,然后脱口而出,问道:“难道他们想要围城?!”
也许江旭是想要堵死长临的各个出口,让其中的禁军难以出入,以至于物资匮乏,不战而屈人之兵?只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刚一升起,就被顾旧年否定了,且不说寒岭关一片高耸山脉,绵延数百里,想要绕到长临的其余出入口至少需要数月不说,单是长临的崎岖的地形就可以为禁军带来很大的优势,就算是绕到了其余城门,也根本无济于事,所以江旭不可能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击溃江旭也许就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了。
但是这样一来,又该怎么解释江旭在城门之下按营寨扎?
顾旧年思索半晌,皆是无果,转过头看向郁博轩,眨了眨眼,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郁博轩哑然,然后才道:“不如先看看情况吧,以不变应万变,若是他有什么行动,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顾旧年点了点头,也觉得当前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只不过若单只是看他们的下一步动作,未免也有些过于被动了,所以顾旧年也命人看着长临的其余地方,看看有无异动。
而江淮叛军的人在安营扎寨之后,竟然就开始生火做饭了。
顾旧年不由得更是意外了起来,看着底下升起的袅袅炊烟,然后转头过看向郁博轩,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郁博轩也是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
他们一路行军到了长临的城门之下,然后就开始毫不犹豫的安营扎寨,甚至连观察敌情勘测地形什么的都没有做,这里可是长临的地界!更何况,现在还远远不到生火做饭的时间,而江旭也绝对不是一个傻子,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
禁军看着底下的炊烟开始升起,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难不成江淮叛军都是傻的不成?还是故意过来闹着玩的?
然而当底下开始飘起了饭菜香味的时候,禁军终于忍受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
其实这饭菜倒也未必多么精致美味,但是在这样的战场之上,能有热水热饭就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也难怪禁军的反应如此激烈了。
上面还在守城,你们居然就开饭了?
顾旧年看着下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到目前为止,江旭连一点点的进攻表现都没有,但是营寨就在城下驻扎,只要城门一开,迎上的就是江淮叛军,若是这个时候让长临的将士出城迎战,似乎是可以重创江旭的。
顾旧年眉梢微微的一扬。
但是顾旧年却没有选择这么做,江旭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长临将士击溃江淮叛军,其中定然是有蹊跷的。
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
殊不知,这一招就是江旭在顾旧年那里拿到的兵书里所看到的策略,但是那一本兵书顾旧年似乎只是看了几页而已,从那几页之后,后面都没有了翻阅的痕迹,更不要说有什么批注和见解了。
所以江旭断定顾旧年定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一计的,不过江旭虽然猜的是不错,但是即便顾旧年不知道有这样的计策,却也不代表是无法可解的。
在江淮叛军生火做饭之后,于是就开始吃饭了,禁军骂的更凶了,十分的气愤,要么就让江淮叛军上来一战,要么就赶紧滚回去,在底下生火做饭是准备做什么?这算是什么事?
江淮叛军听到禁军的骂声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江旭却让江淮叛军对他们置之不理,江淮叛军也只好沉默下去,吃着自己的饭。
城墙之上,所有禁军脸色各异。
然而,在江淮叛军吃完饭之后,江旭又下了一道新的命令。
睡觉。
对的,所有的江淮叛军都可以去睡觉了。
不要巡夜之人,不要守夜之人,不需要分批而睡,所有人一起睡觉。
江淮叛军听到这个命令,不由得纷纷抬头看了看天色,看这阳光明媚的样子,就算现在要睡觉,哪里能睡得着,现在可远远还不是睡觉的时间,只不过军令如山,不可违逆,于是他们都只好纷纷的躺下睡觉。
上方的禁军更加错愕茫然了。
他们是来度假的?!还是来玩的?!
顾旧年也有些茫然无语,看着下面都开始睡觉的江淮叛军,心底不断的思量,想要知道江旭到底在做什么,只不过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决策。
这时,边上禁军的军官上前了一步,道:“末将愿趁此时率兵前往,定然可以一举击溃敌兵!”
这人话音刚落,也纷纷提醒了其余的军官,现下江淮叛军都睡着了,没有一人守夜……
虽然现在也根本不是夜里,只不过江旭居然能让所有人都睡觉,连一个醒着的人都没有留下,若是在他们睡着的时候进攻,自然能一举击溃江淮叛军。
顾旧年沉吟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可。”
江旭显然不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安然的让所有的江淮叛军在长临城下睡觉,而没有任何的防备?只怕禁军下去的那一瞬间,就是江淮叛军暴起杀敌的时候,江旭也必然在周围设置了许多的陷阱,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顾旧年不能让江淮叛军以身涉险。
只要禁军固守长临寒岭关,无论对方用什么样的诱敌政策,都置之不理即可,毕竟若是长临寒岭关被攻破的话,那这十七万禁军就无一幸存了。
现在的对策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守。
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城门,不管江淮叛军如何表现。
但是,若只是这样按兵不动,也未免太便宜江淮叛军了,于是顾旧年眉梢微微一挑,转头看向郁博轩,道:“组织一下禁军,让他们骂江淮叛军,声音越大越好,而且要整齐划一,要让他们听得见。”
郁博轩先是一愕,既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我这就去。”
然后郁博轩就走了下去。
顾旧年唇角弯起一抹十分浅薄的笑意。
城墙之上的禁军边纷纷开始整齐划一的破口大骂的起来,既然都是出生军旅,所以生性粗犷一些也是常事,骂起人来也不会好听的,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尤其是,还是如此默契整齐的破口大骂,数十万人同时开口,场面甚为壮观。
而禁军骂着起来,忽然觉得十分的神清气爽,似乎将心中郁结的火起都疏散出来了一般。
江淮叛军原本就是睡不着,如今在听到城上的禁军破口大骂,哪里还能睡的住,于是纷纷就要起来。
江旭见状,也情知是压不住了,眸间一冷,想不到顾旧年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破了他的计策,不由得也有些恼怒和挫败之感。
但是若是要认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江旭也吸取了一个教训,那就是绝对不能强攻,上一次在皇城,就是吃了强攻的亏,后来江旭反思的时候,才幡然醒悟,顾旧年之所以能让禁军歼灭那么多的江淮军,就是因为江淮军的强行进攻,若是当时与进攻东门的人里应外合,只怕就不会损失那么多的人手了。
于是现在江旭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禁军自己打开长临的城门,诱敌出城。
刚才若是顾旧年当真同意了让人率兵前来的人,那就真的会中了江旭的计策了,就算江旭笃定了顾旧年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犯险前来,但是也不能完全的保证,若是有一个万一,那他的江淮军就要死伤大半,他不可能这样豪赌。
禁军依旧在整齐划一的破口大骂,骂的十分的有规律和节奏感,而底下的江淮叛军的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本来就死活都睡不着了,在被禁军这么一吵,哪里还能睡得着。
于是纷纷的都爬了起来,跟着对骂了过去,但是却不如禁军那么整齐,十分的纷乱嘈杂,在气势上居然弱了禁军一截,要知道江淮叛军的人数可是要远远多于禁军的人数,多了一倍还不止,居然会气势上输给了禁军。
反观禁军,是越骂越觉得解气,声音越来越洪亮,士气也在这样的叫骂之中节节攀升。
江旭也意识到了不能任由两军这么骂下去,于是道:“让他们都停下来。”
虽然要江淮军统一的开骂,也许在气势上就能超越禁军,但到底是顾旧年先用的对策,江旭选择不用这样的方法。
传令官立刻大声的喊了起来,让江淮叛军停下来,但是传令官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一片的骂声之中。
江旭皱了皱眉,示意让身边的亲兵让他们停下来。
半晌,江淮叛军这里才停了下来。
顾旧年见江淮叛军都偃旗息鼓了,于是唇角弯起一抹笑意,也让禁军这边停下,这样叫骂固然解气,然若是一直这么嘶声喊下去,对禁军也不好,既然对方都停了下来,禁军自然也要停下来的,没必要做无谓的事情。
江旭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如今强攻不得,想要诱敌出城,但是看顾旧年的样子,似乎是坚定的要固守长临,不肯出城。
但是昭文太子的一纸书信此时还在江旭的怀中,昭文太子可是十分明确的要攻破长临,而且还要活捉顾旧年,这么耽搁下去的话,只怕拖上一个一年半年都很有可能。
但是江旭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耽搁,眉头皱了皱,然后又皱了皱,来回的踱了好几步,想要思索一个恰当的对策。
“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江旭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然后眸光一闪,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对策,然后吩咐身边的亲兵过来,就有了法子。
而顾旧年见下方的江淮叛军迟迟都没有行动,也大概料到了对方应该是筹谋下一步,总之,顾旧年要做的就是不论敌方用处什么样的诱敌之策,都固守不动,一旦打开了城门,就是禁军的覆灭之日。
然而,却忽然看见江淮叛军居然开始列队,整肃衣冠,难道是诱敌不成,便准备强攻了吗?顾旧年手指微微收紧,正要开口要郁博轩做好准备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江淮叛军列好了队伍之后,居然开始围着营寨跑了起来。
江淮叛军的队伍整齐,围着营寨一圈一圈的跑着,似乎就是平时训练军兵的时候似的。
顾旧年不由得一愣。
而城墙之上的禁军也不由得嘲讽的笑了起来。
难道江旭是要在长临城门之外训练军兵?!
一开始的时候,禁军还能嘲讽的笑着下面的江淮叛军,但是渐渐的就有了火气升起,江淮叛军未免也太不把禁军放在眼里了,就这样的在下方训练,丝毫不在意上面还有敌军守城。
若是在这样的情况,城门忽然打开,冲出一支精锐部队的话,想要将江淮叛军直接击溃是绝对不难的,但是江淮叛军却依旧如此。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江淮叛军之中,定然是还有着其余的埋伏,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打开城门,就是给了江旭可趁之机。
于是顾旧年吩咐了下去,让禁军都稳住了,只消守好自己的位置即可。
江淮叛军也不知道到底围着底下跑了几圈,想来也跑了挺久的了,于是江旭就下令休息,江淮叛军就坐在营寨里休息。
他们席地而坐,三个五个围在一起,十分的散漫一般,看上去就是那种只要是一支部队就能将他们击溃的样子。
这依旧还是江旭的诱敌之策。
顾旧年神色不变。
任他千百变化,我自岿然不动。
只不过边上的其余禁军军官却忍不住了,纷纷请缨,想要打开城门,出去击溃江淮叛军。
眼下的确是一个好时机,即便江旭真的有埋伏的话,禁军这么冲出去,也能将他的人重创一部分,就算是禁军损伤大半,也能有效的歼灭无数敌人。
只不过,顾旧年却依旧选择了按兵不动。
压下了其余军官的请缨,看着底下江淮叛军的动向。
在顾旧年看来,江旭强攻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一直无数次的重复这样无聊的游戏,最后再猛然来一次强攻,让禁军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之下,定然能重创禁军。
江旭若是知道顾旧年此刻的想法,估计就会十分的惊讶了,因为顾旧年心中所想的,就是他的计划。
只不过,虽然顾旧年能猜的到江旭的计划,但要说对策的话,却是毫无头绪的,江旭这本来就是让禁军疲惫之计,顾旧年虽然自己可以注意底下的动向,但是却不能让所有的禁军都这么注意着。
江淮叛军休息了好一会儿,又都起来整顿着,然后整齐的列队。
禁军本以为江淮叛军又要开始围绕营寨跑步,谁知道江淮叛军居然一路向着城门冲了过去,禁军顿时戒备了起来,然后一声长鸣就响彻了长临的上空。
只不过,就在江淮叛军快要接近城门的时候,忽然掉转回头,又向回跑了过去。
禁军顿时忍不住了,纷纷破口大骂。
然后江淮叛军就在营寨和城门口之间循环往复的奔跑着。
顾旧年轻叹了一口气,她果然猜的不错,既是诱敌之策,又能让禁军降低防备之心,如此反复,只怕禁军会失去耐心,到时候在突然强攻,打一个措手不及,江旭果然是好计策。
就这样反复的跑了好多圈,江淮叛军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在营寨处停下修整。
天色也渐渐的昏暗了下去,暮色染上了天际。
然后江旭这才吩咐,让江淮叛军可以开始睡觉的,依旧是没有要一个人守夜,所有人都睡觉。
“现在该怎么办?”郁博轩看向顾旧年,问道。
顾旧年神色冷然,道:“固守长临。”
郁博轩点了点头。
禁军自然是不能全部睡觉的,于是分批而睡,令一部分继续在城墙之上固守,绝不给江淮叛军任何的可趁之机。
暮色渐渐的落了下去,夜色染上了天空,一片墨染一般。
一夜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江淮叛军竟然真的是如此睡了一夜,丝毫不害怕长临的城门突然打开,将他们尽数斩杀,江旭的胆子倒是也大。
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夜色的昏沉还没有尽退,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就冲破了天际。
估计周围的人家都要暗骂这个人,一大清早不知道发什么疯,也不给人睡一个好觉,吹什么号角。
吹号角的人是来自于江淮叛军那一边的,这一声号角响彻了周围,自然也吵醒了禁军之中的人。
而且这号角还不是一声两声就算完,悠长连绵,不将人吵醒誓不罢休。
估计整个长临城内都要骂死这个吹号角之人了。
禁军众人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就算是有心想要继续睡,都睡不下去了,只能起来,看着略显昏暗的天色,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那个吹号角的人。
江旭就是为了扰敌不得安宁,也就是他之前所谓的佚能劳之,安能动之。
顾旧年自然也是被这个恼人的号角之声吵醒的,也大概预料到了这是江旭的计策,也不着急,等到顾旧年走到了城墙之上的时候,正见底下的江淮叛军仍然在来回的跑步,从营寨跑到城门口,再从城门口跑回去,如此反复。
禁军甚至连骂人都懒得再开口骂了。
顾旧年看着下方,秀长入鬓的眉头微微的扬了起来,然后转过头看向郁博轩。
郁博轩摇了摇头。
对于江旭这样的手段,倒是真的无计可施,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固守长临,决不能打开城门。
只不过江旭这样做,为的就是让顾旧年打开城门。
江淮叛军还在底下跑来跑去,禁军却难以忍受了,一位禁军军官便走上前来,道:“末将愿率兵前往!定然能一举击溃江淮叛军!”
顾旧年没接话,只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名军官依旧道:“末将愿前往击溃敌军!”
顾旧年心念电转,又明白了江旭的另一个意思,就算顾旧年能知道江旭是为了什么,但是其余的禁军却只会觉得江淮叛军此举是为了挑衅,若是这样的话,禁军自然就想要打开城门迎敌,若是顾旧年接连不同意的话,只怕会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打开城门都是极为错误的行为。
于是顾旧年道:“暂且还不行。”
军官不由得问道:“这是为何?”
“下方的江淮叛军的人数要远远多于驻守长临的禁军,而且江淮叛军的总人数也比下方的人数要多的多。”顾旧年十分冷静的分析道,“打开城门之后,若是他们另有埋伏,你当如何?”
那名军官一时之间哑然,然后才道:“可是如今他们在底下正是最容易击溃的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你就不想想他们为什么一直这样做吗?”郁博轩皱了皱眉,道,“难道江旭就是一个傻子不成,刻意在下面留给你去进攻不成?难道真的会如你所说的这么容易吗?!”
那名军官被郁博轩的话说的缄默了下去,又看向城下跑来跑去的江淮叛军,咬了咬牙,这才点头,虽然有些不甘心,到底还是听了顾旧年和郁博轩的话。
毕竟江旭敢这样做,也未必不是有原因的。
但是这名军官的反应却让顾旧年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就连军官都尚且如此,其余的禁军士兵又该是怎么看的?
大概都会以为现在是打开城门击溃江淮叛军的好时机,所以若是一直固守长临的话,或许也会从一定程度上引起江淮叛军的不满。
但若是不固守长临,就是落入了江旭的计策之中。
顾旧年轻叹了一口气,江旭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对付的,这样的手段,让人进退两难,不得不顺着他布好的路线行进。
于是顾旧年沉吟了半晌,想要寻一个好一些的对策。
郁博轩也看出了顾旧年的思索,于是轻声出言提醒了一句:“其实江旭这样做,也未必不好,所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若是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也会让我们有机可循。”
顾旧年闻言,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
于是脸上就浮现了一抹笑意。
而江淮叛军在跑了好几遍之后,突然吹起了号角,显然是要进攻的意思,但是顾旧年神色冷然,置之不理,若是江旭当真是想要进攻的话,只怕会是悄无声音措手不及的进攻,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号角长鸣,给所有人一个提醒的机会。
禁军顿时精神一震,警惕的看着下方,全力戒备着。
江淮叛军嘶喊了起来,然后便想着城门的方向冲过去。
“冲啊——!”
“杀啊——!”
嘶喊的声音震慑了整个长临,千军万马便向着长临袭来。
然而——
就在江淮叛军快要到城门之下的时候,却又忽地停止了,喊杀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然后又调转了方向,走回了营寨的地方。
所有的禁军顿时破口大骂。
要是来了就算了,大不了就是打一场,结果居然来了之后又调转回头回去了!这算是什么事!
所有的禁军怒气冲冲,恨不得打开城门和江淮叛军厮杀一场。
就在这时,号角声又响了起来,响彻了整个长临。
禁军顿时又警惕了起来,看来这一次江淮叛军要冲上来了。
于是纷纷警戒着看着下方,而江淮叛军在一阵冲杀之后,居然和上一次一样,又到了城门口就停了下来。
这一次禁军再也忍不住,吵闹的骂声喧嚣了起来。
顾旧年就知道江旭会用这样的手段,虽然看似很无聊,但是却实际而且有效,眸光冷凝,注视着下方。
江淮叛军在第二次回到营寨之后,又是一阵号角长鸣。
这一次所有禁军都知道了,按着江淮叛军的性子,这又得是一阵冲杀,然后就停下来回营,所以禁军都不爱搭理了。
果不其然。
这一次的江淮叛军一直往前冲,冲到了城门口之后,又调头回营。
不过这一次回到营地之后没有再吹起号角了,而是让江淮叛军休息了一会儿,也是,连续三次从营地冲杀着喊着跑到城门口,也的确是有些消耗,要休息一会儿才能保持精力,就是不知道等他们休息好了之后,还会不会如此反复。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江淮叛军突然开始整齐的列队,比上几次要正规的多,然后号角声又一次吹了起来。
这一次禁军的神情一震,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一次,敌军要冲杀上来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还是一如既往。
顾旧年叹了一口气。
只怕等到禁军彻底的放弃了戒备之后,就是江淮叛军真正厮杀上来的时候。
江淮叛军依旧重复着这样的游戏,周而复始,而禁军都已经感觉到了身心俱疲,虽然只是在原地固守,不像江淮叛军一般跑来跑去的,但是每一次心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最后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落差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是江淮叛军居然重复了十几次!
看那样子,还要再重复几次才肯罢休。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江淮叛军真正冲上来的时候了。
只听见是一如既往喊杀冲天的声音,江淮叛军就随着悠凉的号角声,从营寨方向冲了上来,至于禁军,则都有些不爱搭理下面的人了。实在是不明白江淮叛军在玩的哪一出,难道是出来游山玩水锻炼身体的不成?
只不过,就在禁军放松警惕的时候,江淮叛军居然一路向上冲杀了上来。
禁军顿时大吃一惊。
这一次不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刚到了门口就立刻撤回,而是直接向上一路冲了过来,看那架势,似乎一定要杀进长临才肯善罢甘休。
禁军也不甘示弱,于是那起刀剑就要和江淮叛军砍杀在一起。
只不过江淮叛军到底是出人意料,这样措手不及之下,一下子就斩杀了数十名将士,气势节节攀升,甚至都感觉到江淮叛军能一路冲杀到长临城里的样子。
只不过也只是一个错觉而已,毕竟长临的险要地势不是随便说说的,禁军占据了有利地形,想要拦截住江淮叛军还是易如反掌的。
直到了这一刻,才是江淮叛军和禁军真正交手的时候。
顾旧年看着交战的形势,连忙转头要吩咐郁博轩什么,只不过还不等开口,神色就又是一变,眉头就轻蹙了起来。
无他,因为江淮叛军之中,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撤退——!”
然后江淮叛军立刻调转回头,又回到了营寨之中。
这又是在做什么?!
地上零零散散的只有几十具尸体,大多数是来自于禁军的,毕竟江淮叛军来的让人措手不及,禁军猝不及防之下,伤亡当然会比禁军多不少。
按说江淮叛军来的时候,又是吹号角,又是喊杀震天的,应该都知道江淮叛军要来,但是架不住这一招已经被江淮叛军用了十几次,哪里会知道偏偏这一次江淮叛军就真正的来了。
所以就丢下了不少禁军的尸体,都是因为猝不及防,才死伤了这么多人,而等到禁军全部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和江淮叛军展开厮杀的时候,也可以凭借对于地形的优势打击江淮叛军了,江淮叛军居然又撤退了。
难道江淮叛军就是为了砍杀几十个禁军的吗?!
虽然禁军的伤亡不多,只有几十人而已,但是禁军的心理状态几乎都要被江淮叛军气坏了,委实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打仗的。
顾旧年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情知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江旭的手段果真是让人难以猜透,如此反复的话,只怕江旭还不用攻上长临,禁军就自己被江旭折腾到崩溃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不过这样的手段虽然对于禁军来说,能够有效的削弱禁军的戒备意识,但是对于江淮叛军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直这样的下去,江淮叛军也会疲惫不堪。
于是顾旧年冷冷的看着下方的情景。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
有些手段不是江旭一个人的专利,江旭可以用的,顾旧年也同样可以用。
于是顾旧年道:“向下面放话,今夜子时,打开城门,深夜决战!”
郁博轩一怔,问道:“深夜决战?”
顾旧年脸上浮现一抹冰冷的笑意,道:“让他们深夜做好准备就是,至于是不是决战,就由我们来定了。”
郁博轩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人对着下方喊道:“今夜子时,打开城门,深夜决战!”
声音非常的嘹亮,想必江淮叛军自然都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包括江旭。
江旭闻言,神色变幻不定。
今夜子时,顾旧年当真会打开城门深夜决战吗?
要江旭说的话,顾旧年是不敢决战的,但是顾旧年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做准备,因为进攻与否,都在乎顾旧年的抉择。
只不过,顾旧年的这句话不是给江旭听的,而是给其余的江淮叛军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