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余波未平,又是风雨将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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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旧年看着李丞相被郁博轩拖了出去,只感觉心底十分的复杂,虽然本来就预料到了就算明深御驾亲征走了之后,皇城之中也绝对不会安宁的,却不想居然麻烦到了这种地步。

    而且,那个江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准备在江淮做什么?

    江淮的位置和皇城十分的近,若是江淮出了什么岔子,对于皇城来说也是十分麻烦的,更何况这样的多事之秋,也经不起什么地方出岔子了,否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而李丞相又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

    也只希望郁博轩能问出什么来了。

    只不过顾旧年这才刚坐下没多久,郁博轩又走进来了,只是脸色非常的不好。

    “问出来了?”顾旧年问道,然后转过头看向郁博轩,却发现郁博轩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不由得心中一跳,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死了。”郁博轩的脸色很不好,虽然之前顾旧年是那么说死了也无妨,但那只是威胁李丞相之言,而且郁博轩的本意也没想让李丞相真的死了,而且该用的手段,他都还没有用,谁知道李丞相居然就……

    “这——”顾旧年怔住了。

    “他咬舌自尽了。”郁博轩低下头,道,“属下无能。”

    “算了。”顾旧年摆了摆手,“反正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了,死了就死了吧,也不能怪你。”

    虽然顾旧年这么说了,但是郁博轩仍是觉得心底十分的不舒服。

    “你觉得那张书信上写的江淮是什么意思?”顾旧年皱了皱眉,又问道。

    “也许,是在江淮有什么阴谋诡计吧。”郁博轩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或许是想要控制利用江淮也不一定。”

    顾旧年只觉得此事十分的难以处理,最关键的地方是没有任何的头绪,思索了半天,然后才道:“这样,你让一些人去江淮暗中监视着,若是江淮有任何的异动,就立刻来回禀我。”

    郁博轩点头。

    顾旧年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一声,要安稳的守住皇城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且这些官员之中,混杂着昭文太子的人,另一些并不是昭文太子的人,却也一直反对顾旧年,仿佛是串通一气似的,实则他们是只顾着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浑然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若是真的有一天江山覆灭,只怕昭文太子还要感谢那些人了。

    正在顾旧年想着的时候,忽然一道凛冽风声飞至耳边,顾旧年悚然一惊,刚抬起头来,之间一柄长剑已经贴到了身前,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是贴着后面的墙壁了,根本无路可逃。

    幸而郁博轩此刻还在房间之中,看到了这情形,立刻冲上前来,将那个人手中的长剑打偏,然后和那人缠斗在一起。

    顾旧年泛起一阵后怕之意,若不是现在郁博轩人就在这里,只怕自己这一次真的会死在这里。

    而外面的厉承也听到了动静,立刻就冲了进来,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加入了战局。

    那人原本就不是郁博轩的对手,又逢厉承赶来,顿时就支撑不住了,郁博轩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一下子被踹倒翻滚在地,厉承又上前一步,制住了他,这才结束。

    “他是什么人?”顾旧年冷声问道。

    那人闻言,冷笑了一声,虽然此刻被厉承抓住了,却还是抬起头看向顾旧年,呸了一声,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这句话刚说完,还不等顾旧年要继续说什么,就看见泛着黑色的血迹顺着他的唇角逸了出来。

    顾旧年一怔。

    那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然后倒在了地上,想必是已经死了。

    “他是事先在口中含了毒囊。”郁博轩检查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继而皱着眉,道。

    这个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顾旧年,只可惜让他这么痛快的死了,否则,就算不为了审问,也要将他折磨一番才肯罢休。

    慕云兮距离这里并不远,自然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不过速度自然不如厉承那么迅速及时,等到他赶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人唇边逸出黑红的鲜血,于是连忙走上去了,道:“让我看看。”

    慕云兮试了试那个人的呼吸,又伸手搭上他的腕脉,默了片刻,然后立刻道:“他没死!这是假死!”

    闻言,顾旧年眉头一挑,没有任何的犹豫,问道:“能不能让他立刻苏醒过来?”

    若是能从这个人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也是好的,他既然为昭文太子办事,想必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慕云兮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银针,在那个人的穴位之上扎了几针,不知道是太过疼痛还是怎么地,那个人惨叫了一声,刚想要激烈的动作起来,就被郁博轩和厉承按住了。

    假死,当真是好手段。

    而厉承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这个人的脸,不由得怔住了,然后问道:“是你?!”

    “你认识他?”顾旧年看向厉承,眉梢微微一扬,有些意外,想不到厉承和这个人居然是以前认识的。

    “是,我以前和他同在神策军,他叫做陈一。”厉承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神策军的人。”顾旧年唇边浮现一抹冷笑,看着这个人,道,“那便是昭文太子叫你来杀我了,是吗?”

    陈一吐了一口血沫,没有回答顾旧年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厉承,怒目而视,道:“厉承你、你居然背弃昭文太子!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博轩一脚踹在胸前,道:“没叫你说这个,回答问题!”

    陈一痛的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还是强自冷笑着,道:“别指望我能说出什么来,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郁博轩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厉承摇了摇头,看着陈一,然后道:“让我来审问他吧,以前同为神策军之人,自然知道他最怕什么。”

    陈一听到厉承的话,脸色就是一白,然后咬牙怒道:“厉承,想不到你——”

    “你若是配合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厉承神色不变,冷冷的道。

    “休想让我说出什么来!”陈一咬牙冷声道。

    郁博轩抬眸看向顾旧年,顾旧年点了点头。

    意思是交给厉承去做。

    郁博轩便松开了抓住陈一的手,厉承一只手拎着陈一,然后就拖到了外面去。

    此时也唯有希望厉承有办法能够从陈一的嘴里审问出些什么东西了。

    只听到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十分的悚然,不过渐渐地惨叫声有些低了下去,大概是陈一忍受不了了,不过就只是听着这样的惨叫声,都觉得十分的毛骨悚然,难以想象陈一受着什么样的酷刑。

    不过即便如此,房间内的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顾旧年的脸色十分冷漠,听着外面悚然的惨叫声,一点动容之色都没有。

    片刻之后,厉承又拖着陈一进来了。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厉承道,“他说江淮似乎是整支的军队,现在都已经全部归于昭文太子了,叛军首领是江旭,而江淮的总兵力也不是十万,而是足足有七十万,这七十万江淮叛军准备在数天之后,寻找一个时机,一举击溃皇城。”

    听罢这段话,顾旧年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十分的难看。

    “你说什么?!江淮七十万军队,而且已经全部归于昭文太子了?!”顾旧年十分不可置信的问道。

    江淮没有七十万兵力,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若是有的话,也是要被派到西北或者南方的战场上去,而如今江淮竟然有七十万的兵力?!这是从哪里来的七十万兵力?!

    而且,皇城之中可是只有二十万的禁军啊,更何况,禁军的战斗力远远不如一般的军队,若是禁军和江淮叛军人数差不多的话,那禁军大抵也只是会败,更不要说如今有着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

    江淮的七十万叛军若是要进攻只有二十万兵力的皇城,那皇城的形势就十分的危险了,只怕随之都有覆灭的可能。

    之前只看到李丞相那张字条之上的字,还以为只是要在江淮有什么阴谋,谁知道却是江淮有七十万的叛军!

    七十万!

    这支兵力若是派去主战场,也是可堪一战的,居然留在了江淮,而且还用这七十万的江淮叛军对付轻而易举就可以攻破的二十万禁军。

    顾旧年的手指微微的攥紧了。

    厉承又接着续道:“他一开始并不是准备杀人的,而是准备将你打昏,然后带走,只是没有想到郁博轩就在这里,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

    “该问的都问完了?”顾旧年皱了皱眉。

    “是,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厉承点头,看向如今模样惨不忍睹的陈一,又道:“要不给他一个痛快,了结了吧。”

    顾旧年点头,表示同意了。

    于是厉承将陈一拖了出去,陈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意,厉承手中的刀就刺入了陈一的心口。

    这种时候,死也是一个解脱了。

    虽然问到了话,但是顾旧年的心情却仍然十分的糟糕,江淮有足足七十万的叛军啊。

    思索了片刻,从一边拿出了地图,看了半晌,但是依旧觉得十分的烦躁,皇城的地势比较平坦,若是在皇城与江淮叛军展开战斗的话,只怕是不会讨好的,尤其是在敌我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之下。

    就算皇城城门紧闭,死守其中,江淮叛军想要击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就不必耗费什么力气。

    顾旧年的视线又落在了皇城偏北的一个地方上。

    长临。

    长临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能将二十万禁军放在长临,在这样的地形之中与江淮叛军周旋,也许还勉强能有一战之力,至少能更多的周旋一段时间。

    只不过,那样的情况,就代表了已经失去了皇城。

    虽然皇城也不过只是一个城而已,但是代表着的意思却不能轻易被夺走的,否则的话,只会令士气大降的,而且,就连在南方战场上的天策军,若是听到了皇城失守的消息,只怕都会无心作战。

    皇城不能失守,但若是死守皇城,只会让这二十万禁军被覆灭,退到长临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可是……

    顾旧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既然最终的结果都已经这样了,那还能如何呢。

    若是死守皇城的话,不仅二十万禁军会毫无价值的覆灭,而且这二十万禁军覆灭之后,皇城也一样会失守,那么,就退到长临好了,至少让这二十万禁军能有更大的价值,能够消灭更多的敌人,就算是死,也比死在皇城之中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思及此,顾旧年抬起头看向郁博轩,道:“让这二十万禁军都散开,留下三万驻守皇城,其余的十七万退到长临,另外在额外让人去监视江淮的一举一动。”

    “留下三万?”郁博轩有些不解。

    郁博轩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禁军退到长临,但是却不明白顾旧年为什么还要留下三万人在皇城,给江淮叛军送死的吗?

    顾旧年眸光冷冽,一字一字的道:“就算是想要夺去皇城,也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想要让我将皇城拱手相让,是绝对不可能的。”

    “代价……?”郁博轩意外,三万的禁军留下驻守皇城,在这样平坦开阔的地势里,能让江淮叛军付出什么代价?

    只不过见顾旧年坚持如此,想必顾旧年应该是有对策的,于是郁博轩点头,然后立刻下去,将事情吩咐下去,片刻也不敢耽搁。

    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无法可解。

    看着郁博轩走了出去,慕云兮和厉承还留在这里,顾旧年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有些疑心他们两人,不过现在看来,刚才这两个人的反应都没有什么问题,想必不会是昭文太子的人。

    所以疑心他们两人是根本不必要的。

    这一点能让顾旧年现在稍稍的安下些心来。

    她低头继续看着地图,长临之所以易守难攻,是因为长临的寒岭关,地势十分的险恶,若是这十几万的禁军能够将寒岭关给死死守住的话,那就不必担心江淮叛军了。

    至少,不能让江淮叛军连长临也一并占领。

    皇城现在是必然要舍弃的了,三万留驻的禁军不可能死守住皇城的,虽然这样也许会造成士气下降,但是只要人还在,就总有一线希望。

    即便是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是顾旧年仍然觉得十分的头痛。

    禁军和江淮叛军人数悬殊,想要战而胜之是不可能了,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带着二十万的禁军死守住长临,剩下的,就只能希望明深能战胜昭文太子,又或者华阳王能够平定西北的战事,只要他们二者有其一可以归来支援,那顾旧年现在就不会如此头痛了。

    至于那些大臣们,顾旧年已经准备放弃他们了,他们就算是活着也只知道眼前的利益,还不如死了能得些清静。

    所以,对于早朝什么的,现在无论怎么样,顾旧年都不在意了,朝政已经无谓了,接下来的,就是战斗,要么胜利,要么死。

    ……

    次日。

    早朝之上。

    大臣们依旧是早早的就到来了,可是顾旧年却一直都没有来,不仅是顾旧年,李丞相自然也是缺席的。

    眼见着到了早朝的时间,顾旧年却仍是没有过来,大臣们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人,不由得就有些奇怪了。

    于是群臣们议论纷纷。

    “咦?今天怎么没看见丞相大人?”

    “是啊,丞相大人呢?”

    “难道丞相大人不怕那个顾旧年针对他吗?”

    “说到这,那个顾旧年怎么也迟迟不来呢?”

    “严大人,我昨日听说秦大人的夫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真的?你说这事……唉!”

    “那个顾旧年是不是不敢来了?”

    “也是,政务也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知难而退,也是常事。”

    “……。”

    李丞相自然是不会来了,不仅今日不会来了,以后也再也不会来了。

    至于顾旧年,她已经无暇思考朝政的事情了。

    现在不是处理不处理朝政的事情,而是那七十万的江淮叛军该怎么处理的问题。

    正在群臣议论纷纷的时候,厉承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了大殿之上。

    朝臣的目光纷纷看向厉承,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听见厉承冷冷的道:“以后都不用来上早朝了。”

    语罢,片刻都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朝臣们还准备问些什么,却见厉承直接就走了,半分面子都不给,不过心底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反正是有一种胜利的喜悦之意。

    厉承所代表的是顾旧年的意思,也就是说,顾旧年不来上早朝了。

    “果然还是这一招管用,那个顾旧年左右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能懂什么?这样就被吓退了吧。”

    “是啊,还是丞相大人有先见之明,你看,都已经料到了顾旧年不回来,今晨都不曾来了,想必是早就知道了顾旧年会怕了。”

    “我就说,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能做什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吧。”

    “说的是啊,走走走。”

    朝臣们顿时满心喜悦的离开了,如今无人插手朝政,他们自然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

    永安殿里。

    华阳王出征之后,皎月郡主就留在了永安殿里,如今有关西北战事的任何情报,皎月郡主都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一点都不要遗漏。

    厉承在大殿之上说完话之后,就直接回到了永安殿,从永安殿外走了进来,皎月郡主看到厉承,于是上前一步,问道:“那个,你刚才去哪里了?有西北的消息吗?”

    郁博轩此时正站在一侧,半倚着墙壁,闭目养神,听到皎月郡主的声音,才抬眼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皎月郡主看向厉承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不过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皎月郡主关心华阳王罢了,然后有阖上眼皮,继续静静的半倚着墙壁。

    厉承摇了摇头,对皎月郡主道:“属下并没有关于西北方面的消息,不过请郡主放宽心,王爷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哦……”皎月郡主点了点头,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厉承,然后道,“你也不用一直这样叫我郡主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郡主厚爱,属下不敢当。”厉承依旧是十分恭谨的道。

    说罢,然后转身退到了一边。

    皎月郡主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了起来。

    郁博轩听完皎月郡主和厉承之间的对话,又睁开了双眼,神色有些古怪的看向皎月郡主,总觉得皎月郡主对于厉承有些不同之处,只不过却说不上什么来。

    大抵是郁博轩也不会向某个地方去想,毕竟皎月郡主和厉承的身份差距十分的悬殊,就算如今的乱世,也依旧不能更改的。

    就在郁博轩还想着此事的时候,一人十分迅速的赶了过来,走到郁博轩的身边,贴着郁博轩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郁博轩闻言,脸色就是一变:“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确认过了?”

    郁博轩之所以反复问了这么多遍,主要就是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是,属下没有说错。”那人点了点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郁博轩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推门而入。

    顾旧年正坐在桌案之前,看到郁博轩走了进来,抬眸正看见郁博轩的脸色十分难看,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便问道:“又有什么坏消息了?”

    郁博轩默了一默,然后道:“之前安排监视江淮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被诛杀,并且死相凄惨。”

    顾旧年的身子先是一顿,不过继而又恢复了,转头看向郁博轩,声音就有些冰冷:“看来江淮不仅有叛军,而且这叛军的胆子还很不小啊。”

    江淮叛军不仅没有任何的掩饰,甚至连人都敢直接诛杀,而且方才郁博轩所说的死相凄惨,只怕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凄惨,否则也不会刻意加上这么一句了,等于是江淮叛军已经摆明车马了要和这里作对。

    顾旧年又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每一步都是绝境,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然而这时,又是一条消息递了进来。

    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顾旧年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眉头皱了皱,又顺手递给郁博轩。

    “南方,已经展开战斗了。”

    顾旧年点头。

    明深和昭文太子的决战已经开始了,而西北方面,华阳王刚抵达西北,连整顿军队都来不及,就加入了战场,局势也十分的恶劣,胜负只在五五之间。

    可是如今,皇城的战火已经无法避免了,也许要不了几天这战火就要在江淮和皇城中开始燃烧起来了。

    这整个天下都将要陷入了战乱之中,无法避免。

    只怕先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死后,这天下居然会乱成这模样。

    “江淮叛乱,目标应该就是皇城了,那现在皇城之中的其余大臣应该怎么办?”郁博轩不由得问道。

    “顺其自然吧。”顾旧年摇了摇头,道,“就算我和他们说,他们会相信我吗?与其这样还要和他们废话,甚至浪费了时间之后还被他们质疑,倒不如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郁博轩闻言,也知道顾旧年说的是实情,想到那些朝臣的丑恶嘴脸,于是就缄默了。

    时光流逝。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明深和昭文太子在南方接连交手十几次,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而西北方面,华阳王和西北蛮人依旧纠缠不休,没有尽头一般。

    可是江淮那里却一直都毫无动静,于是顾旧年又安排了一些人去江淮探查情况,只是这一次也和上次一样,所有被安排去江淮监视的人都是无一例外,全部凄惨的死去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有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了。

    皇城之中的禁军原本是二十万人,其中的三万人被顾旧年留在了皇城,余下的十七万全部悄然撤到了长临的寒岭关后。

    不过顾旧年却没有去长临,而是依旧在皇城之中。

    江淮,的的确确是有叛军,否则顾旧年派去的那些人也不会惨死了,但是那些叛军又为什么迟迟不动手,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在暗中策划着?顾旧年一直思索着,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皎月郡主就坐在顾旧年的边上,她也知道此时是风雨飘摇的时间,只不过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祈祷华阳王和明深能平安归来。

    如果有一方能解决战事,那么就可以立刻回头支援另一方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艰苦困难。

    正想着的时候,皎月郡主忽然感觉到胃里有点难受,泛着恶心的感觉,掩面干呕了一声,却觉得越来越不舒服了。

    顾旧年一惊,就算不论华阳王此时出征在外的原因,顾旧年也是不愿意看到皎月郡主出事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但还是十分的忧心,伸手扶住皎月郡主,问道:“你怎么了?”

    皎月郡主面上就是一白,大概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大概是早上吃多了吧,真的没事的。”

    语气甚至都有些慌张了。

    顾旧年不由得蹙起了秀长入鬓的眉头,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说罢,就要开口,只不过皎月郡主一下子握着了顾旧年的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没事,不用叫太医。”

    皎月郡主如此躲躲闪闪,倒是让顾旧年有些讶异,不过顾旧年看着皎月郡主苍白的脸色,甚至额头之上都泛起了薄薄的冷汗,于是十分果断的道:“不行,让太医来看看吧。”

    然后转头对郁博轩道:“你去叫慕云兮进来。”

    郁博轩点头。

    皎月郡主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不消片刻,慕云兮便走了进来,而皎月郡主看到慕云兮进来,连背后都泛起了凉意,她自己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是……

    只不过皎月郡主也知道分寸,只好伸出手。

    慕云兮伸手搭上皎月郡主的腕脉,一开始脸色还是十分正常的,以为皎月郡主只不过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而已,只不过下一刻,慕云兮的手就是一抖,脸色就是一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皎月郡主。

    皎月郡主也知道慕云兮的表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只好低下了头,手指不断地绞动着。

    顾旧年看到慕云兮的表情如此,不由得有些忧心的问道:“她怎么了?”

    “她……”慕云兮看了皎月郡主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顾旧年,沉声道,“郡主有孕了。”

    顾旧年一下子被呛住了,十分意外的看向慕云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旧年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了。

    “郡主有孕了。”慕云兮又重复了一边,声音十分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连一旁站立着的郁博轩也是十分的震惊。

    皎月郡主是什么人?是华阳王的爱女,而且还是唯一的女儿,但是如今居然未婚先孕,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皎月郡主现在显然是怀孕时间不久,这一段时间,她可都是在皇宫之中啊。

    皇宫之中的,也就只有太医或者侍卫了。

    若是皎月郡主倾慕之人是什么名门之后倒也罢了,只是……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该要怎么向华阳王交代?

    顾旧年看向皎月郡主,问道:“是什么人?”

    皎月郡主低着头,咬唇一言不发。

    顾旧年叹了一口气,知道皎月郡主大概是不肯说了,但是这种事情她却不能不知道,于是坐在了皎月郡主的边上,又问了一遍,道:“那个人是谁?”

    皎月郡主还是不肯说。

    顾旧年就有些头疼,皎月郡主不说,她又不能严刑逼供。

    郁博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一天看到皎月郡主看向厉承的神色似乎是很不对劲的样子,于是不由得开口问道:“是不是……厉承?”

    顾旧年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向郁博轩。

    皎月郡主闻言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郁博轩,有些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情,她原以为此事除了她和厉承,其余人都不知道。

    顾旧年见皎月郡主的表情就知道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顾旧年却依旧觉得非常的头痛,不论厉承有多优秀,又或者厉承的人品如何,只是厉承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和皎月郡主在一起的,就算皎月郡主不在意,但是华阳王不可能不在意,只是如今他们两人居然……

    “你先让厉承进来。”顾旧年道。

    郁博轩点头。

    片刻之后,厉承走了进来。

    他看到屋内的情形,就大概知道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承,关于皎月郡主……”顾旧年默了一默,然后才开口。

    只不过顾旧年的话还没有说完,皎月郡主就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厉承的身边,看向顾旧年,道:“旧年,我就是喜欢他,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你、你别……”

    顾旧年的表情就很有些精彩了。

    她好像也没说要怎么样吧,而且,她也没有那个必要管皎月郡主事情,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华阳王来做比较好。

    皎月郡主见周围所有人都不说话,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的说法有点问题,脸上满是绯红之色,不过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郁博轩脸上却是有些古怪的神色了。

    一个月之前,他看到皎月郡主和厉承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那么亲近的样子,想不到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皎月郡主居然就已经怀孕了?

    而且,在郁博轩的印象中,厉承似乎也不是这样的人吧。

    不过郁博轩不知道的是,事情就是发生在他发现的那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厉承刚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听到边上似乎是传来女子的低泣声音,讶异之下,就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结果厉承发现,是皎月郡主在一侧坐着,面前放着的是几个酒坛,脸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喝过酒了。

    “郡主,你——?!”厉承一怔,看着皎月郡主,先是皱了皱眉,然后道,“属下送你回去吧。”

    皎月郡主摇了摇头,抬起头看向厉承,脸上是被酒气洇染过后的潮红之色,大概是喝过酒之后,所以思绪也不是很清晰了。

    厉承想着,让皎月郡主这么在外面坐着不行,于是便准备转身告诉顾旧年一声,只不过他才刚转过身去,衣袖就被人拉住了。

    拽住他衣袖的人正是皎月郡主。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皎月郡主是华阳王的女儿,华阳王铁血戎装,酒量向来很好,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醉酒,而皎月郡主显然也继承了这一优点,和顾旧年那种半杯醉是不一样的,对于皎月郡主来说,这酒只是一个理由罢了,她是清醒着的,而且十分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