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王明轩,我们有过一个女儿

榛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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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地一声,向玲地脸上被刚刚进来的人狠狠得扇了一巴掌,“方向玲,你说得是人话吗?”

    向玲跪在地上,侧转过身来看着背后的方向珊,原本掉着眼泪的人突然就笑了,“方向珊,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时候你能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亲妹妹,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向珊狠狠地挥起手臂,又放下,方向玲说得没错,她们是有绝对血缘关系的人,但是她绝对无法忍受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向玲,你够了,你睁眼看看阿豪就在这儿,你难道要当着已逝人的面说这些话。”向珊怒气横生,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小棠,你就是这样的人。”

    小棠冷眼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从来不懂得珍惜,阿豪为了你死了,他死了,你真是该死。”

    “懂得为他考虑,你就不会让记者写出那样污蔑他的话。”小棠眼神凛冽地上前,也许是压抑地久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直接将跪在地上方向玲拉到阿豪的骨灰坛下,“你看着他,亲口告诉他为什么在他最脆弱致死的时候,还要让他背负那样的骂名,方向玲,我真想掐死你!”

    在猝不及防中被突然扼住了喉咙,原本就受伤骨折的向玲无法反抗,脸色苍白着小棠想要咳嗽却咳嗽不出来。

    小棠原本就不是善类,不良新闻被披露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她不能让已逝的阿豪背负这样的骂名,让方家的声誉被玷污。

    向玲的嘴唇从苍白到青紫,而后她的脸色猛然涨红后由于缺氧渐渐变得惨白透明,这一次的小棠像是发了狠,向玲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完全的冷意。呼吸越来越薄弱,人潜意识里的求生意识让向玲伸手去掰小棠紧紧掐在她脖颈间的手指。

    向珊站在一边一开始是冷眼看着,而后看到向玲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忍了,“小棠……”她低唤了一声,最终也没有上前阻止。只是那么看着,心里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以…….棠……”向玲在窒息中不得已的妥协着喊着小棠的名字,像是某种哭诉和哀鸣,可小棠的眼神那么暗沉,漆黑一片地不见尽头,终于在方向玲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样的窒息里的时候小棠松开了她的手指。

    被松开桎梏的那一瞬间,向玲脱力地跪在地上,极力地呛咳着。

    小棠站在一边,手指因为愤懑间的过渡用力,让她原本受伤的手痛的脸色苍白,在无限制地拼命掐着向玲的时候,小棠手臂的剧痛也是存在的,方向玲疼,她又何尝不疼。她只是气恼做这些的人竟然是她。

    “方向玲,你我从今以后不再有任何干系。”小棠闭上眼,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向珊站在一边,只是沉默。

    “你的所作所为我不评判,对于你联合记者所做的污蔑,会有律师照你。”

    方向玲怔然后突然大笑,“苏小棠,你随意,我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反正在这个家我从来都没有地位过。连阿豪的最后一面,你都没有通知我来见,苏小棠你的心真狠。”

    “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你说这些话有意义吗?”

    方向玲,一怔,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踉踉跄跄地离开。

    6月27号,方向玲离开了方家,没有回静安医院,她辞职了,而后靠着自己向来在世家里风生水起的社交关系,变得越来越事故复杂。小棠对她也没有留情面,像是最后那些报社的报道里对阿豪毫不留情面的攻击一样,方向玲被告,双方的律师多次交涉后,在打官司。

    向珊对于这一切,置若罔闻一般,她只觉得自己很痛苦。

    ——

    一周前,法国心理咨询师在整理自己所有患者的心理疾病治愈资料视频和音频资料的时候,无意间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份从中国邮寄过来的患者视频,他按照往常一样接了这个视频文件,编了一个号码后,并没有多注意。

    只因为所有在心理医师伊卡治愈后,心理恢复康健的患者都会被伊卡要求回寄一份资料。

    近些日子,伊卡无意间在整理这些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自己手里的最后一份编排的视屏竟然是曾经在法国弗雷瑞斯的苏小姐发过来的。

    将那段视频点开,他饶有兴致地看到曾经对一切都漠然甚至是不愿靠近的女孩子,此时脸上有淡淡的沉静的笑容。

    她向他简单地说明了自己最近一些日子以来的心理状况,心理咨询师擅长的就是从人的眉眼间来看她的情况,很显然这个女孩子恢复地很好。

    只是,伊卡一直都记得这个病患的内心有一处症结。

    在最后的一次法国治愈中,伊卡医生曾经问过她,“还是不能亲口说给你丈夫听吗?”

    女孩子摇了摇头,最终神色黯淡。

    想了想,伊卡不再强迫她。

    只是在这一次的视屏vdio中,伊卡还收到了一些附带的音频资料。

    是这个女孩子生病后的完全自述,最后音频的结束处,女孩子的嗓音浅淡道,伊卡医生,当您收到这份资料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国了,我想拜托您,将我最后的音频录音给我丈夫听。就像您说的,他该知道这一切的。

    谢谢您。

    伊卡看过上面的记录,是这位苏小姐在六月初的时候就寄过来的,没有丝毫的含糊伊卡当晚就给王明轩留下来的联系方式联系了他。

    温哥华。

    在6月25号,伊卡和王明轩通过电话以后,为了保证音频资料的完整性,他选择了最传统的方式邮寄给了王明轩,惧怕音频资料再次录在电脑中会遭到毁坏,这样重要的东西,不能出一点差错。

    6月26号,王明轩收到了一份关于她妻子治愈期间最后音频录音,音频资料很长,前半部分有小棠和伊卡起初治愈的闲谈,他听着慢慢似乎有所觉察出了什么。最后的一段资料,只听了不到一刻钟就将它完全关上了。

    这么多年,他今年三十四岁,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他没有勇气再继续停下小棠留下的音频资料。

    6月26号黄昏前,王明轩将那只录音笔里记录的所有小棠说的话都听完了,那一瞬,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内心疼痛愤懑,完全只为了他的妻子。

    一晚上,他没有丝毫的睡意,重感冒和发烧没有丝毫的消退,但是他就那么坐在露台前,开着窗子让凉风肆意地吹了进来。

    他没有勇气再听第二遍,可是看到了方女士,将他的助理关在门外,将他的机票毁了,还在心心念为他和小棠离婚的人。

    他唤了方文虹进来。

    方女士看着窗子打开着,急忙去帮他关,王明轩咳嗽着,脸上带着高烧中的晕红,“您坐。”

    方女士疑惑不解,看王明轩如此黯然的神情,她总归是静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王明轩咳嗽着将那支录音笔打开,神色木然地却也不坐下,就那么站着。

    方涵疑惑了半晌,最终在录音笔里听到了小棠的声音,本以为是这个孩子又在耍什么花样,可是渐渐听着方涵沉默了。

    最后的一段录音,是小棠答应医生在病好以后,就将所有都讲出来的,这是录给王明轩听得。

    起初的音频一开始,小棠的嗓音很浅淡。

    ……

    王明轩,你是不是在听我给你的录音了?一开始女孩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愉悦,但是王明轩听得出当时的小棠内心一定格外纠结。

    音频还在继续放着……

    王明轩,你总喜欢给我讲故事,那现在也轮到我给你讲一个一点都不好听的故事了。录音里有苦笑的声音。

    我知道两年后,即便我们在一起,不提过去的事情,但是那总归是一个隔阂,两年前,我匆匆离开,两年后,再次见到你后我又说过那么过分的话,现在我只想和你说一声抱歉。

    我知道,这全是我的问题,即便你不说,不记恨,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这样的一根刺存在。

    所以,我现在没有心理自闭的负面影响下,我很想和你说说。

    王明轩,你知道吗?一开始,我是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一看到你,我总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负罪和罪恶感。

    2003年那年元旦后,我们发生了一次争执,这是我们少有的争执,但是在那天我离开了,只因为,我突然接到我的父亲逝去的消息,我慌了手脚,忘乎所以地匆匆回国。我尝试过联系你,但是当天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任何的通讯设备,等到回国,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永远都没有人接听。

    ……

    离开后回来,我尝试过联系你,但是当天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任何的通讯设备,等到回国,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永远都没有人接听。

    我知道你一定是生气了,为了我们那天为要孩子的事情发生的争执生气,我想打电话给你解释,告诉你我并不是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怕,怕自己的遗传性的肾脏病带给孩子,只是我们当天的情绪都太失控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

    可是,王明轩你知道吗?就在我们发生争执后的不久,我回国后发现我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即便因为我父亲的去世感到难过,但是想到我们的孩子,我觉得心里欣慰的同时,又害怕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承受她的到来。

    国内联系不上你,我的父亲去世的很仓促,我匆匆回来后也没有看到他的最后一面,因为车祸的缘故,他的葬礼推后,我带着一身的疲惫,想见你,我想我们终归是夫妻,哪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更何况,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我想你会喜欢她的。

    但是,不论如何我都没有想过当我再赶到温哥华的时候,我赶了通宵的航班,但是加拿大管家告诉我,你是不会见我的。

    我知道你生气,好,你不见我,我总可以等你的。

    那晚,温哥华的雨很大,我在雨中等你,从国内返回加拿大航班是通宵的,我很累,疲惫不堪后,没有想到自己会睡着。

    醒来后,我知道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但是你不想见我,我又联系不到你,别无他法,我只能等,那是我在当时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我等了很久,就在温哥华的住处外,一刻都不想走开,只怕有一刻的离开,你就会出现。

    我不知道是在第几天后,我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因为我不仅是一个人,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几天,我终究没有等到你,等到的不过是方女士,我想不论是谁都好,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给了我当初我们曾经在结婚前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我想我这次没有来得及交代的离开,真的是让你动了怒意,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在离开前再见你一面,但是方女士没有允许。万般无奈,我只好回国。

    ……

    录音里,小棠没有告诉王明轩,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雨,她在拿到方女士递给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连手里的伞都来不及拿。

    小棠清楚王明轩的性格,如果他有一天做出决定,想要收回对某个人的好,一定会坚决而干脆。

    那时候在温哥华,小棠坚持要见王明轩,方女士走得绝决,大雨浸湿了全身,小棠从来都没有那么狼狈过,加拿大的管家在看她强势要进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推在地上,拒之门外。

    小棠害怕了,因为她感觉到了疼痛,感觉到了在大雨里有鲜血浸湿了她的下半身,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小棠忘了当天自己是如何在强烈的疼痛过后,艰难地离开的。在那次被人无意的推搡后,小棠曾以为自己的孩子会像她的父亲一样,不肯原谅自己离她而去,但是在撑到路边后,被交警送往加拿大的医院里,小棠有幸保住了这个孩子。

    陌生的过渡,没有亲人,只有那个孩子强烈的存在感给她慰藉。

    几天后,小棠回国了,但是她没有放弃过给王明轩打电话,每一次拨通后听到的都是忙音,也不要就,她就那么坚持着。

    放佛只要不是他亲口和她说得分开,她就永远都不会相信。

    和她从小的性格中的倔强一样,那段时间小棠固执地欺骗自己,王明轩只是在生气,有一天等他气消了,他总会见她的。

    她发了很多信息给他,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宛若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丝毫的音讯。

    再度回到国内,小棠连方文斌的葬礼都错过了,她匆匆去墓地里看方文斌的时候已经下葬了很多天,她去看方文斌将自己无法言说的心事讲给自己的父亲听。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小棠在离开王明轩后,一直很爱哭,那段时间她总是不自觉地就落泪,她甚至怀疑也许自己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在那段时间流完了。

    ……

    录音笔里的女声嗓音依旧浅淡,但是该说到她回国后的事情的时候,录音笔里有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很抱歉,王明轩,下面我所说的是我一直压抑地不敢再你面前提及的。

    回国后,我刺伤了一个人,刺到的地方又是很致命的地方,那个男人他因为失血过多,他死了。

    当然,在此之前我不得不说,也许是我在国内太不受欢迎了,回国后我父亲去世,我不能住在方家,在外面居住的时候,被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故意和我起争执的人盯上了,深巷,深夜,几个男人和手无寸铁的我,能反抗什么呢?

    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惧怕,也没有畏惧,更没有让那些人占到一丝的便宜,就像我上面所说的我杀了其中的一个人。所以,他们才没有得逞。

    ……

    具体的现状,小棠没有向王明轩描述,努力说得简单一些,她怕他听了会觉得难过。

    可是那天晚上哪有那么简单呢?

    那些人没有占到便宜,但是那时候即便出于自我保护的防卫,杀人还是绝对的挑战了她的心理极限,她只记得当时有人过来撕扯她的衣服,而她避之不及,在深深的绝望中将一柄刚刚买来的水果刀刺向了那个人。

    像是第一刺就直接刺到了那人的大动脉处,鲜血喷涌的一刹那,她脸上都是鲜血,鲜血溅到他嘴里,让她忍不住呕吐出来。

    原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的几个看似插科打诨的醉酒富家子弟,完全被这样狠厉的女孩子和狠厉的手法给吓到了。

    本想着只想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儿玩玩儿,却没有想到这个纤细的女孩子倔强到如此,在抵死不从的情况下竟然一刀刺死了一个人。

    ……

    录音里说道这里,王明轩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而一旁的方女士早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她绝对不知道这个孩子遭受了这么多,如果不是她当初对她的排斥,就完全不会有后来的这些。

    王明轩不停地咳嗽着,眼眶泛红,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将五脏六腑都痛苦地咳出来。

    小棠的录音,对小棠来说是噩梦,那么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可录音还没有听完,里面的人还在说话。

    ……

    杀人偿命,即便当时我是完全处于防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听我的陈述词,我就那么被警局带走了,就在我父亲去世后的一个星期里,我竟然成了A市女子监狱里的罪犯。

    在牢狱里的那段时间,我并不觉得绝望,因为我知道相比在里面关着,其实在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的可怕。

    但是唯独,我不甘心的是,到最后我都没有见到你一面,也没能来得及告诉你我们有了一个孩子,虽然还看不出性别。

    当然,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牢狱里的平静生活只有短短的几天,此后,我被关进了女子一个混合监狱,在哪个阴暗潮湿的空间里,所有的人都是疯狂的,在他们所剩无几的时日里,人的劣根性就会极致地爆发,我尽量沉默,这样就不会被狱警莫名地教训,免受皮肉之苦,也不会突然就陷入女人之间恶劣的厮打。

    可这一切避之不及的,即便受到柔体上的一些摧残,但是我尽量地保护我们的孩子。

    就那么一天一天地过着,在阴暗潮湿的牢狱中,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每天的厮打,混乱,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可我们的孩子是那么坚强,她一直陪着我,赔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在牢狱中生下了她。

    她是个女孩儿,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那么那么的小,本就因为身体不好,我知道她也许陪不了我多久。我身体很差,没有奶水,只能咬破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来喂她。

    说到这儿,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录音里的人嗓音有些哽咽。

    王明轩你知道吗,再后来我的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们的那个孩子,我盼着她长大,我盼着你看到她那时候的样子,我盼着她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可是,她死了,就那么死在了我的怀里。

    她很坚强,陪我撑过了4天,然后第五天的早上我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也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她死了,是我害死她的,我没能保护好他,我不配做她的母亲。

    以至于后来,我执意要和你分开是因为,每次见到你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她,想到那个大雨漫天的早上,想到满地的鲜血。

    懦弱了,自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死在我的怀里后,我不敢,也没有勇气再面对你。

    王明轩,你有过那种深深的绝望吗?明明那个孩子就在我的怀里,我却无力让她存活,竟然就那么看着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