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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晚,直到楼下鞭炮不再响,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声,小棠睁着眼到天亮,晨光熹微中,天刚蒙蒙亮她到浴室去简单洗了个澡,洗净一身的狼狈。
换好了衣服,她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冷静了下来,她想了一晚上。
昨晚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的情绪都不对,说的话更不对,向来理智的她,有些口不择言了。
取出手机,本想给王明轩主动留言解释,可正当如此的时候有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小棠蹙眉,去接,再听到手机里熟悉的声音后,脸上的神情变得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如同耳鸣了一般,五指没有了一丝力气,手机被慢慢松开摔在地上......
顾不得其他,什么都顾不得,凌晨4点,她穿着单薄的出了门。
用英文和早班的出租车司机交流,大冬天,小棠脸色苍白,散着长发,憔悴神色尽显。
瞬间的憔悴,让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朵。
——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场悲喜剧,它以影视放映的方式在安排着每一个人的生活,影片没有放映到最后一刻,谁无法看到事态的真相。
小棠仓皇的上出租车瞬间,感觉到手指上有硬物碰到车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绝望中她看着手上的这枚戒指,像是她所有的精神寄托,和精神动力。
支撑小棠所有的悲伤。
再回头,看到温哥华的庄园,温哥华的一切,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
刚才打不通王明轩的手机,出来时候又太匆忙,现在没有带在身上。
叹了一口气。
转身上了出租车,她却不知道,这一离开,就是整整隔出两年多的时光。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家里方女士和娉婷都在睡,昨晚方女士打了一通电话给王明轩,听他解释说在忙工作,便叮嘱了两声,觉得诧异和疑惑,也没有再问。
温哥华维多利亚市的公路上。
两辆车,一辆向北,一辆向南,他们无意识间的行径方向都在诉说着诀别。
同样整整没有睡,从家门口一直到海边港湾,他在深夜中,从维多利亚市去了Gibsons(吉布森斯),坐在Molly'sReach那家昼夜工作的咖啡店点了一杯他妻子喜欢的双倍焦糖酱的黑糖玛奇朵,那么苦的味道,他喝起来竟然没有任何滋味。
这么晚咖啡店客人三三两两,进进出出,他坐在两天前和他妻子一起坐的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一望无际的海,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浪花涌起的声音。
潮起潮落,就像他的心绪。
他妻子对他的感情到何种地步,他一直有自知之明,更明白她心底的那个人占据的他人无法替代的地位。
阿豪,是他妻子的禁忌,什么都可以碰触但是这个名字不能碰触。
他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却真的做不到。
他曾经一直以为,只要阿棠在他身边就好,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可,每次看到他妻子如此为了那个人掉眼泪,甚至不惜为他和自己发生争执。
他不能忍受。
怕和小棠的争执和隔阂越来越严重,所以不能争执,两人中一人暂且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天这么冷,他不能让他的妻子再折腾,他选择短暂离开。
不是真的和她生情绪,他出来只是为了清醒,让自己的平静下来,以便更好的可以面对她。
情绪太糟糕的时候,他不能那么对着他的妻子。
出神了整整一个晚上,凌晨驱车四个小时后,王明轩重新回到温哥华的庄园,却没有想到自己斟酌着要和小棠说的话,在打开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卧室。
床上一片凌乱,上面还有他妻子的泪渍。
他蹙眉,找不到她,脸色阴郁到了极致,却因为地毯上的她手机的震动吸引了注意力,电话里机械的女声嗓音说道,“苏小姐,您的机票航班出现问题,是否需要......”
机票?航班?
没有将电话听完,王明轩目前内心只有一个结论,她三小时前订了机票,她的妻子要离开温哥华。
绝对不能因为如此的争执就让她离开温哥华,就算她的英语很好,可这完全陌生的都市和国度,到处危险的成分太多,她一个人离开,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忧。
方涵的这处庄园距离机场很遥远,刚刚回来的王明轩想都没有想,拿了车钥匙就在此外出。
早上八点,方女士已经做好了早餐,正要让娉婷上楼去叫小棠下来吃早餐,却没想到碰上了一脸阴沉色的王明轩。
“邵珩,快让小棠下来吃早餐。”
不能让长姐担心,更不能让她看出他和小棠之间的事情,小棠的消失不告而别,已经是对长辈的不尊重。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王明轩一边着急着向外走,一边解释道,“长姐不用挂心,我和阿棠就不在家里吃早餐了。”
“这么早,小棠呢?你们去哪儿......”
“你们吃早饭吧,中午我们回来和你们一起吃。”
“诶?邵......”
方涵看着王明轩外出的背影,总觉得心绪不宁。
“妈,你怎么了?”
端了一杯热牛奶出来,方娉婷望着久久失神的母亲,镇定如她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如此过,倒是让她觉得错愕。
“没什么。”方女士叹了一口气,将早上准备出来的餐点收了起来。
刚坐下的方娉婷看着自己的母亲,错愕,“妈,我还没有吃呢?您怎么就开始收了?这早餐五分钟前才摆上餐桌,舅舅不在,您也不吃了?”
糊涂了,方涵一直出神,将收起来的餐点重新摆在桌面上。
“妈,今天我和Boliny下午要到假期义工活动社团去看看,中午的午饭要早点吃才好,舅舅做的中餐味道好极了,但是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娉婷在说话,方女士一开始在听,而后就没了心思。
她的女儿向来聒噪的很,是和安安静静的小棠差远了。
想到小棠她无奈的笑了,到底是不服老不行了,快要奔五十岁的人了,就是希望家里人多一些才好。
方女士带着眼镜,这几天她不去公司,地产项目的一些资料都是在家里看。
眼看着中午十二点就要过去了,却还不见王明轩和小棠回来。
“娉婷,再去给你舅舅打个电话。”
“Mom,This、is、the、sixth、call、you、let、me、call、my、uncle.”(妈,这是你让我打给舅舅的第六个电话了。)
“就你话多,哪儿那么多抱怨,快去打电话。”
“Ok.”
王明轩的手机和小棠的手机皆是通着没有人接。
一楼客厅,娉婷趴在沙发上打电话,听筒内响了很久后,还是无人接通的机械音。
手机总无人接听,方女士也没有心思再顾忌工作,方娉婷在看电视,方女士正心烦着,电视机里的声音更让她觉得心烦。
“娉婷,将电视声音调小一些。”
娉婷要连着电视机看外语学习节目,她撇嘴道,“妈,这已经在我范围内最小了。”
方涵虽然严苛,可对女儿爱,往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总会摇摇头无奈后,随娉婷任性了。
但是,今天她情绪不安,差得很,娉婷不调小电视机,她厉声道,“方娉婷,把电视机给我关了。”
方女士突然的怒气让娉婷吓了一跳,妈妈生气,她只好乖乖的听。
却在她正要关的时候,遥控器被方女士夺了过去。
“Mom,how、again?You、today、is、very、strange.you......”(妈,你又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你......)
“闭嘴。”
电视内的事实记者播报,红色提醒:今天上午11:20分在温哥华维多利亚市通往机场的路段突然发生意外塌方,警方正紧急前往途中,该路段发生多起交通事故,目前死伤人数还在统计中,望广大市民引起注意。
记者发回的现场播报镜头中,一辆面目全非的黑色宾利引起了方涵的注意,车牌号是......
不!
‘啪!’地一声手中的遥控器掉在了地上。
“Mom?”
看到方涵极度苍白的脸色娉婷担忧了起来,“妈,您要用药么?”
方涵疯了一样过去打电话,却接到一通来自维多利亚市警方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您是方涵女士么?”
捂着心脏,方涵强撑着应声道,“我是。”
“王明轩先生和您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姐姐。”
“非常不幸的告诉您,王先生目前的状况很不好,您要做好准备,他很有可能已经.....”
“Mom!”娉婷望着因为心脏病突发的方涵尖叫,跑过去扶起她,一边向她嘴里喂药,一边流着眼泪打电话给120,“Help!Help!”
天,是他们一家人受到了诅咒么?
谁能告诉她这个世界怎么了?
事故现场,路段塌方,一片混乱。
一辆因为事故被撞的面目全非的黑色宾利内,医生匆匆赶来,将浑身是血的男人运送至急救车上。
撞毁的车上,血泊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有一封正在编辑的Emil并未发出。
阿棠:
你若不愿要孩子,我们就不要孩子,你来做我的孩子,做我的女儿,尽我所能庇佑你一世欢乐。
不强迫,再也不强迫你任何事情。
不论什么时候,你是我永远的妻子,一生的王太太。
夫:邵珩
题外话:
开始新的征程,这么久以来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默默支持,你们虽然不常冒泡,但是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一路走来,欢子很感激大家的陪伴,鞠躬。
上部分完结,进入下部分。
希望下部分出现的多重争端的时候,请大家不要心急的批判,而是可以耐着性子等欢子讲完这个并不算华美的故事。人生路漫漫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个故事里,没有谁绝对的好也没有谁绝对的是坏人。
爱情如此,亲情也是如此。
王先生和阿棠的情路很难走,还好有大家的一直陪伴。
再次鞠躬,无限感激。
我们再次进入一个新的开始。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娑婆世界,娑婆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仓英嘉措
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你遭遇了什么,时间总是不着痕迹地在流逝着。
一间普通的公寓内。
方向珊将职业装随手扔在了地面上,打开电视后,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凉的啤酒就那么盘腿坐在地板上恣意的大口大口地喝着。
2012年她23岁,2013年24岁,现在转瞬到了的2015年她已经26岁了。
26岁,一个女人的一切都该安定,安稳的时候,但是她如今却依旧孤身一人,如果不是因为三个月前突然找上她的人,她想必还再继续游荡。
液晶电视机里,2015年,陈坤依旧那么帅气,但是靠近了看还是会看到他眼角偶尔闪现的鱼尾纹。
老了,老了,即便再不愿承认,我们还是在一天一天地苍老。
2012年1月1日,陈坤出版了一本书,书名方向珊还记得叫做《突然就走到了西臧》,上市后反响轰动,不到半年就再版了无数次。
方向珊当时就想,一个影视明星写什么书啊?他写的书能看么?
依稀记得2012年9月末,参加了顾天佑的订婚宴,她彻底失恋。在去往莲市找小棠的路上,看了这本书。
越看越入迷,其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陈坤写的那篇文章‘一走就走到了拉萨’。
3月天,冰冷的啤酒入喉,冷的方向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看着书桌上不属于自己的笔、墨、纸、砚忍不住在内心喟叹,“有人一走就走到了拉萨,可有人一消失就整整消失了两年之多。”
2013年,无疑是方家最混乱的一年,新年才过了一天后,方家三女苏小棠就失踪了,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方家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寻人启事刚刚贴出去不到三个月,方家长子,方向珊的父亲大病初愈后逝世,方文彬死了,向珊如同被一拳打在了心脏上,她的父亲刚刚出院不到三天,她们再次将他送进医院,得到了一张死亡通知书。
方文彬死,方家大乱,风雨了一辈子的方老爷子忍受不了悲痛,年事已高,随之而逝。
间,天翻地覆,方家上上下下,悲痛万分。
方政华年事已高,勉强算是安乐死了,可,其长子逝世的却太过可惜,方文彬不再世,得利最多的不过是王明轩。
方文彬的黑色葬礼上,所谓的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方四少,并未出现。
——有人说:方家是一块太过甜美的利益大蛋糕,是方家人就想独吞。
——有人说:兄长死了,做弟弟的不出现,这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让人背脊生寒。
——也有人说:方文彬和王明轩本就是同父异母,争端迟早,人死了,免受争夺之苦。
——更有甚者说:好好的刚出院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惨遭不幸突然病危,死了呢?葬礼上方四少不出现,是因为他心里有鬼。看多了古时帝王为的利益,杀父弑兄的戏码,方文彬死的蹊跷,王明轩狼子野心。
可不论传言如何,方文彬葬礼过后的五月份,舆论争端顶峰的方四少国外归来,方家彻底成为了他的天下。
关于他所有的不好舆论在间统统消失不见,宛若变天一样,莲市报纸上倒是对方四少大刀阔斧整顿‘巨晖’的事情褒义夸赞。
方文彬死了,整整一个‘巨晖’成了王明轩的囊中之物,没有人敢议论过多是非。
向珊向来和自己的这位叔叔不亲厚,她父亲的死让她和母亲苏佳慧惶恐,不清楚方文彬是死因是如何,不能查,也不想查。
逝者无法挽回,这是事实。
更何况方家是王明轩的天下,没得选择,有质疑却也只能低头屈服。
还好,苏家母亲苏佳慧手里还有些苏家的股份,不和方家生间隙,方文彬不在,家里靠苏佳慧来撑。
窗外风雨大作,向珊拉上了窗户,忽然听到公寓外的门锁响动,她骤然回过身,去接门外人的手里的背包。
“回来了?”
“嗯。”
脸色依旧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人点头,而后拿了桌上的笔、墨、纸、砚回房间去。
手里握着一瓶冰镇的啤酒,玄关处清冷的白炽灯光下,26岁的方向珊看24岁的苏小棠一点点地退掉外搭宽松的针织衫,黑色的春装裙下她弯腰换鞋的瞬间,背后的蝴蝶骨凸起。
瘦,太消瘦了。
握紧手里冰冷的啤酒,方向珊仰头就灌了自己一大口。
换好拖鞋的人骤然回头,眼神轻轻地瞟过向珊,“酒,少喝。”
清冷的嗓音,言语的时候面无表情,可向珊听到她主动和自己说话,怔了怔,眼眶一下就红了。
三个月,她回来整整三个月了,终于肯主动开口说话了。
她以为她......
向珊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想要喝一大口啤酒,可想起小棠刚才说的话又直接将啤酒扔进了垃圾桶。
将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职业装外套捡起来,向珊笑着走进了浴室,衣服丢进洗衣筐里,小棠爱干净,不能乱丢,她对自己这么说。
抬头,向珊看到浴室镜子里自己红了的眼眶和眼中氤氲的泪水,笑骂自己,“掉什么眼泪?喜极成悲?”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珊笑着笑着,想到小棠,她的脸色又垮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方向珊看到的2年后的苏小棠是什么样的,失踪的人终于回来了,找到了,该笑的吧,但是那时候的方向珊笑不出了。
大雨天,披头散发,浑身是伤,浑身是血的人哪里是往日那个娇美文静的苏小棠呢?
白色的衣物完全染成了血红色。
伤,浑身是伤,皮开肉绽,满是淤青。
3个月前,这样的苏小棠即便当时真真切切地站在向珊的面前,向珊也不敢认,唯独不变的是那双眸,那双清凉如冬雪寒夜的眸,让向珊抱着她痛哭出声。
没有泪,不哭,不恼,也不会疼。
向珊从小和小棠一起长大,知道她不爱去医院,那晚已经是深夜,她拿了医药箱用消过毒的剪刀将她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的衣服一刀一刀剪开。
被她身上的伤口刺痛了眼睛,方向珊一边给她用酒精消毒棉球给她消毒,一边掉眼泪,看着这样的小棠她突然就想到了方文彬死的那晚,她的眼泪也这样的掉个不停。
可是啊,她想问她,小棠你不疼么?不疼么?
向珊明白她不会回答的,太了解她三妹了,如此的眼神,如此的麻木,自闭症。
天生的自闭症,在极端的情绪后就会反复发作。
这两年,她去了哪儿?遭遇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可是这两年,她过得有多不堪,一看便知。
刚回来的第一个星期里,她不吃不喝地坐在沙发上,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而后伤口炎症,发高烧,烧成肺炎,将医生请来家里给她看,那些日子里向珊在公寓里陪着小棠,没有时间去思考任何问题,什么都忘了,她只希望如此的小棠能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高烧,三天三夜的高烧。
向珊陪着她,每次看小棠浑身的伤,就知道这心上覆盖着旧伤根本不是摔伤也不是什么意外伤害的伤,这是人打的,是谁对她下了如此的狠手?
随着小棠的病情一天天好了起来,她伤口渐渐愈合,可再也不是曾经向珊认识的那个苏小棠。
曾经的苏小棠即便寡言,即便沉默,可她的眼睛晶莹剔透的,那么明,那么亮,让人看一眼就能感知到她纯净的内心。
现在的苏小棠,眼眸暗沉,无爱无恨,晦暗的没有一丝灵气。
心理咨询师说,‘自闭症患者,需要安静的环境自己来缓解,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们的内心。’
终于,三个月后的现在,小棠几乎恢复了正常,她偶尔会主动和她说话,偶尔也会想刚在一样关心她,这让向珊很满足。
但是,关于曾经她发生了什么,还是只字不提。
不论如何,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