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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城下》历时四个月终于杀青,陆晨宇说如果不是温一冲的要求太过严苛,剧组的人都能在过年之前赶回家里,对此温一冲没有反驳。
“如果温一冲的要求不高那温一冲就是温一冲了。”私底下,路易北这么对贝明娜说。
贝明娜想了想,如果温一冲为了省事将那些拍的勉强及格的片段剪辑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精彩的电影,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经典的瞬间,温一冲虽然脾气冲又邋遢,但是他对电影的敏锐感知力让贝明娜不得不感叹,温一冲是导演界难得一见的天才。《兵临城下》的本子并算不上多么新颖,有些情节的设计甚至算得上老套,偏偏这样没有亮点的剧本,被温一冲拍成了让无数人为之悲叹的惊世之作。
有一类人就是具有点石成金的能力。
温一冲和路易北都极力要贝明娜参加《兵临》的杀青宴,贝明娜没有拒绝,远离尘嚣的贝明娜似乎慢慢重新习惯了人间的喧哗,也许是因为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渐渐放得下了,真正的做到了心如止水,人声再鼎沸的地方在贝明娜看来都是安静的。
杀青宴很热闹,大家都玩的很疯,因为有路易北和温一冲顶在前面,平时也不假辞色,所以不管大家怎么闹,闹导演闹编剧,闹主演闹替身,都闹不到贝明娜这里。也有可能是因为贝明娜在剧组里一直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更像是一个误闯进来的过路客。
温一冲喝大了之后拉着贝明娜不放,无意间念叨了一句,“长姬,长姬。”
贝明娜哭笑不得为戏痴魔的温一冲,贝明娜没能饰演长姬,成了温一冲心里永远的遗憾,贝明娜眼神复杂的看着已经喝得飘忽的温一冲,和路易北一左一右把死猪一样的温一冲拖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喝的都已经无法直立行走的温一冲还不甘心的继续折腾着,大喊着,“我还能喝!我还能喝,来,我们继续!干了这一杯!”
说着拉着贝明娜的袖子就往嘴里塞,贝明娜拉了拉想把衣服从温一冲的猪爪爪里拽出来,奈何喝醉了的温一冲的力气贼大,路易北正准备上手帮忙的时候贝明娜把外套脱了盖在温一冲的身上,路易北停下手里的动作默无声息的看着只穿着毛衣弯着腰的贝明娜。
路易北喝的也有点多,看人有点重影,贝明娜站在光影里,轮廓模糊,路易北只隐隐能看见贝明娜眉眼里的一抹柔情,脸颊不复以前的白皙,也褪去了以前的浓妆淡抹,稍稍修饰过的脸庞更加温和纯粹,找不到以前惊心动魄的美感,却更添了另一种风情,复古棕的毛衣在暖色的灯光下看来像是温暖的源头,晃得路易北更加的晕眩了,也不知道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酒。
路易北后来想,或许是从那一瞬开始贝明娜在他的心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每念及此,路易北就会无比困惑,以前的贝明娜是那般的惊才绝艳,容貌家世头脑都是一流的,那样耀眼的贝明娜都没能让他动摇,他却栽在了褪去优秀光环的后来里。
路易北时常会想,没有贝明娜,故事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或者说,如果他能先遇到贝明娜,故事的几句也会不一样。但是偏偏,他在不适合的时候不适合的地点抱着不适合的目的认识了那个让他今生唯一心动过的女人,这样不纯粹的开始,注定了他们会有一个不纯粹的结局。
路易北不恨造化弄人,他只怪自己明知道不可能还任由心里的滋味肆意生长。
那一晚心里的悸动一直到路易北第二天醒来都清晰记着,记了一天,一月,还记了一年,半余生。
《兵临城下》拍完后就开始进入后期的整理阶段,没有路易北什么事儿,路易北又回到了以前忙碌的生活里。路易北邀贝明娜当他的助理,“我看你对这些事情也挺感兴趣的,我平时也就是拍拍戏,你就当换个职业玩一玩,当我的助理,也不用你做什么,工资随便你开。”
能当路易北的助理,成天陪在路易北的身边,还想要多少工资就有多少工资,这样的条件放在平常人早就答应了,但是贝明娜不算平常人,她听了路易北的提议后只是笑了笑,她知道路易北是在想方设法的让她放松放松,但是她还是拒绝了,“不了,我想找个地方开间咖啡店,那样的生活更适合我。”
跟着路易北和温一冲待在《兵临》的片场,并不是因为她对那个圈子感兴趣,仅仅是因为剧组的人都还不错,她又等着林子宣的答案,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离开。这些话贝明娜没有讲给路易北听,一个不懂你的人就算你给他说再多你的感受,他依然不懂你,一个愿意懂你的人,就算你把自己裹的再严实,他都能从缝隙里看到原本的你。
强求和勉强从来换不来一个好的结果。
对于贝明娜的拒绝,路易北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贝明娜的回答完全在路易北的意料之中,贝明娜如果答应了,路易北反而会吃惊。贝明娜放弃在英国的事业,整日游荡,又怎么愿意重新被某件事物和职业而束缚,路易北没有坚持劝说贝明娜,说道,“咖啡店的地址定了之后给我发个短信,让我体验体验当老板朋友的感觉。”
贝明娜果断的点头,一本正经的说,“行,你来价格翻倍。”
路易北配合的装出遗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失望的说,“啊,这样啊,我还以为能够喝到免费的咖啡呢。”
杀青后路易北又被叫回来补拍了一条,温一冲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贝明娜去过剪辑室一次,见识了一下剪辑时期靡乱的样子,温一冲本来就邋遢的形象愈发的没个人形,在黑暗的剪辑室里眼睛发光的盯着屏幕,像只饿了很久的流浪狗。
贝明娜也不知道温一冲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或者是有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她严重怀疑温一冲的眼里只有他的电影。
贝明娜离开z市后又开始了她的漂流生活,不过这次她不是没有目的的飘荡,她去到每个地方她都会刻意的寻找适合定居的地方,然后她在大理的一条不那么有名的街道定了下来。买了一间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店面,把屋子按照自己的爱好装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贝明娜在寻找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灯要用橙黄的,地板要是木头做的,最好能看到年轮,家具要是樱花木的,一面墙放书,一面墙放各种咖啡豆和巧克力豆,还有一面墙专门用来挂照片,每一个来这里的人,只要愿意都可以留一张照片在这里,写上时间,等若干年后,可以回来再取。
之后,之后的事情贝明娜还没有想好,她慢慢的填满了设计图纸,慢慢的寻找自己喜欢小玩意儿,慢慢的把空荡荡的房子变得满满当当,在购买精巧的手工艺品的时候,贝明娜突然想到,对了,还有一面墙用来放收藏品。
贝明娜的咖啡店就这样开业了,没有所谓的开业大酬宾,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张,静静的在老旧古巷的深处,像是一个等待发现等待陪伴的孤独的老人。
起初店里没有人,贝明娜就窝在沙发里看书,看着书里的故事,贝明娜有时候会想起以前遇到过的人,贝明娜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她要把那一年里遇到的人写下来。然后贝明娜就养成了读读写写的习惯,
后来贝明娜还种了花草,有一个来店里买咖啡豆的人说贝明娜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贝明娜笑而不语。老年人就老年人吧,挺好。
贝明娜申请了一个微博号,专门用来记录记忆里的那些人,那些人都生活在她离开H市之后的记忆里,她还特意回了一趟英国,把匆忙回国时遗忘在家里的相机拿到了她的咖啡店里,每当她写完一个人,她就会找一张和那个人在一起时拍摄的照片配上,然后再发表在那个微博里。配图有时候是风景,有时候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或者是一个背影、侧脸,总之一定不会是正脸。地名也不会写的特别清晰,只会写一个大致的地名。
一个看过她文章的人问她,“你怎么不放正面照?”
贝明娜说,“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
回忆属于她,但是生活依然属于他们自己。很多人还会问贝明娜那些人的具体位置或者是照片,贝明娜都没有回复。
看贝明娜文章的人愈来愈多,甚至有出版社找她出版,也有杂志找她写专栏,她都拒绝了,她写这些,只是想给自己看而已。她不想让这份回忆染上金钱利益的味道。
微博火了,咖啡店的生意依然不好,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坐一坐,来的人不多,但来过的让你大多数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墙上的照片愈来愈多,贝明娜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把那些照片一一看过。
贝明娜住的地方在咖啡店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和贝明娜之前的生活完全不同,开了咖啡店的贝明娜的活动范围仿佛只有这一百多平方米,就这么看贝明娜一点儿都不像跑遍了全球很多国家的人。
贝明娜的文章依然在写,更新的不快,想起来才会更新一章,有时候写着写着就会开始发呆,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贝明娜总会一口气写完一个人才肯罢休,最长的一个人贝明娜熬夜两天才洗完,等写完的时候贝明娜到头睡的天翻地覆。
文章的每一条评论她都会看,有人说她装逼做作,她也不恼,任由那些人去骂,但如果有人找她文章里提到的人的茬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予以反击。如果对方太不讲理,她会直接拉黑。
看得人太多了,贝明娜很少会记住那些看她文章的人的艾迪,唯有一个人给贝明娜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叫“你想看日出她却想看日落”,他会在贝明娜的文章发表过后,隔很长时间在她的评论区写上长篇大论,说一些他对那个地方的感受。
然后贝明娜关注了她开微博以来的第一个人。
那个人有一次在贝明娜写叙利亚的一篇文章下写到,“硝烟弥漫的叙利亚的深处有小孩在哭泣,有的人却没有听到,还在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也许仅仅因为这一句话,让贝明娜认可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