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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有见着阳光了,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这光线,我放开了挡在眼前的手,扶住木梯,攀了上去,地面也有两个侍卫,手中的铁戈反着寒光,见我出来向两边站开,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一上来,我就感觉周身的温度上升了不少,可以说是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杀戮和血腥,木栅栏里正有一双双眼睛望着我,带着悲悯与绝望。他们同情我即将成为厄刹的盘中餐,又同样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餐,每天就这样惊心吊胆地活着。
我虽然没有带着铁链,但双手双脚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了,僵硬了好多,行走得也是缓慢极了。
走到大殿,我在地下仿佛已经度过了千年,现在大殿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厄刹还是老样子,横倚在椅子上,白骨,头颅也仍然扎眼地摆在那里,还有曼莎,自那天被抓,我还以为她已经被厄刹干掉了,现在还是被藤蔓捆在角落,她对于厄刹来说应该也是有作用才会留下来的。
这时,我才注意到曼莎肩上的那几个血窟窿,她面色苍白,是晕了过去,我这才恍然大悟,她也是被用了上次对我的那种刑法,既能吸血,又不会马上死去,只要人还是活的,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血液,每天只需要让虫子进入肉体吸血就行了。
而我,这次,他准备来个整的吧。
被锁在黑暗中时,没有人来监视过,我将香囊扔在了一旁,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毒素解完了没有,如果没有那正好了,吸了我的血,能将他毒死是最好的结局,就算是毒不死,让他功力大减也可以。
身后传来尖锐的刺痛,我在曼莎面前稍微多停留了一下,侍卫就用兵器来推赶我了,让我朝厄刹方向走。
厄刹单手托腮,微闭着眼睛,当我靠近时,他突然将眼睛睁大,仿佛是看到了世间的尤物一般,放出光来。
我有些抵触地往后退了退,抵上了身后的尖锐。
厄刹走到了我的面前,凑近在我的脸上闻着,从他鼻孔里边喷出的气都是带着血腥与腐臭味儿的,我屏住了呼吸,将头埋得很低。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着。
突然,他侧身从我的身旁绕了过去,“绑起来,先喂虫子。”
侍卫闻言将我的双手反压住,押着我去了曼莎的旁边,坐在凳子上,麻绳勒得很紧,双手背在身后完全使不出力气,连脚也没有放过,厄刹的防备心很强,害怕我的毒尚未解开,想要用虫子来试探一下,我又要遭受那种虫子钻进皮肤里的痛苦了。
厄刹摆出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模样,挥了挥衣袖,转身回椅子上了。
没过多久,两个侍卫就捧了木匣子过来,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里面装的就是食人血的蛆虫!
上次从浮狱里逃出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还有一天遭受同样的切肤之痛。怪不得百里赦和屠罡会合力打倒这个怪物,只有厄刹的地方就是炼狱!
一个侍卫打开黑色木匣,从里边像是掏出珍宝一般,双手捧着蛆虫,而另一个侍卫则是挥起泛着寒光的刀戟,我不知道面具里藏着怎样黑暗的心,不过一定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刀从我的耳边划过,我都能听见划过的风声,以及被削断的耳发。
因为穿的是比较保守的长袖,蛆虫不能咬破衣服钻入,所以侍卫将我肩上的衣服割破了,划开衣服的一瞬间,露出的除了白皙的皮肤,还有鲜红的血珠。
我咬着嘴唇不敢侧头看,将脑袋别过,紧闭双眼,我能感到肩部凉飕飕的,紧接着就是柔软的身体在扭动,遇到了我伤口上的血珠像是疯了一般,往伤口里边钻,那种皮开肉绽的痛楚直接让我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刚刚还是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明明是完好的皮肤,活生生把它撕扯开,我金币的双眼竟然挤出了一滴泪,头皮发麻,四肢颤动也无济于事,可能太抽搐得太用力,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充胀着血液。
可能是身体提前进入了防备状态,这次蛆虫取血没有再让我鬼哭狼嚎了。
侍卫将肿胀得像是紫葡萄的蛆虫放在盆子里,身体比刚才大了好几倍,看着圆鼓鼓的它们在盆子里打滚我就觉得恶心。
肩上的伤口还在继续地冒着血珠,刚刚还是完好的皮肤这下就已经有几个扎人眼目的血窟窿了。看着这些蹲在地上就差跪在地上的侍卫,别说是伤口的处理,就算是我马上在这里一命呜呼,他们都不会在意的。
那几只虫子不住地扭动翻滚,像是因为吃得太饱而在痛苦地翻转一般。远处的厄刹虽然一直坐着,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的情况。
那只盆子就一直放在我的面前,我的全身上下除了头部以上就再没有地方可以扭动了,我盯着蛆虫看着他们翻滚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止了动静,久久都没再动弹,正在我以为他们已经死了的时候,其中一只蛆虫突然扭动着身体,奋力地向另一只奔去,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习惯于群体生活,相互取个暖什么的,没想到,那只硕大的蛆虫撞在另一只的腹部上,瞬间,那只被撞的就鲜血喷涌,像是爆了的血袋子一般,那只爆掉的蛆虫浑身痉挛着,身体不停地弯曲扭动,可越是这样,他的血液就越是迸射的多。
很快就成了一层透明的皮囊,它的肚子不是被撞破的,而是被那只大一点的蛆虫给咬破的,本来就已经肿胀成这副模样了,现在它还在不停地吸着从肚子里爆出的鲜血。
这种小东西居然也有和厄刹一样贪婪的心思,真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在这个府邸,能够安心度日的恐怕全都是这样的人。
蛆虫的打斗让我想起了野鬼村铁笼里的战斗,优胜劣汰,强者吃掉弱者,弱者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我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我觉得野鬼村还有厄刹的府邸就像是没有进化过来的原始地带,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孕育着一切,让这些残暴的因素像是幽暗里的菌丝一般,肆意生长。
相对而言,百里赦所统治的府邸就是一个文明社会,既没有黑暗与血腥,也没有束缚人的繁琐礼节,府邸上上下下的人根本就不是因为怕他才跟着他的,而是因为仰慕他。
越想百里赦,我就越觉得委屈,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或者说他并没有思绪,这次不仅是我消失了,连曼莎都已经消失了,他会不会联想到什么呢?再或者说,现在黑云压城,本来就处在困难时期,他肩负重任要救的可不只是我这个夫人而已,夫人去了可以再来,可府邸丢了,那么整个府邸成千上万的人,鬼怪全都得因此魂飞魄散,说不定还得影响到整个冥界的秩序。以百里赦的沉稳的性格,应该是分辨得出事情的轻重的,以大局为重才是他的选择。
这样一想,我就更是没有生的希望了,那只贪婪的蛆虫像是感觉不到饱一般,一直在不停地吸食着,他就像是已经撑胀到极限的气球一般。估计,过不了一会儿,他就会像是刚才那只一样,爆掉。
“好了,把那个小家伙给我拿过来,我要好好把玩一番。”隔得那么远,厄刹还是看到了这只即将撑死的虫子,仿佛是为了让它不再继续吃下去一般。
那两个侍卫跪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满身是血的蛆虫捧在手心,如果路途颠簸了一点,这只虫子就得爆掉。我见他们这副小人模样真的很想过去踹两脚,这样的暴君,他们居然还能侍奉在他身边,为什么不揭竿而起?
是怕?还是因为被控制了,或者说本来就是同流合污?
厄刹单手接过蛆虫,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他又伸出舌头在蛆虫的身上舔了一口,我不禁一阵干呕,蛆虫应该也没有想到,吃的最饱的一天就是成为别人盘中餐的一天,它贪婪地吸进血液,而自己却只是一个载体,中转站而已。
隔得比较远,我没能看清楚蛆虫的反应,不过厄刹那副贪婪的嘴脸我还是能够看清的,他没有将蛆虫抛进嘴里,而是放在手中细细观赏了好一会儿,毕竟他要看蛆虫会不会中毒。
我可不希望这虫子因为一点意外而爆掉,那样我可能还得再受一次折磨。
不过如果那只虫子不死,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耳边传来曼莎咳嗽的声音,她仰起脸,这时我才看清楚她不仅肩上有血窟窿,嘴角还渗着血,脸上也是斑斑血迹,就像是遭人虐待了一般,和前几天那张满面春风的脸区别真是太大了。
她迷离的双眼才有了相聚的焦点,就望向了我这边,一副“你居然还没有死的表情”,她恨不得我现在就死在她的面前,双眼投射的光都能够将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