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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令紫薇去侯府查探,莳花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去。
“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胆子!”她一手叉腰,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却努力装作小大人的气势。
鱼鳞舞想起侯府的墙头,忙告诉两人说那墙头上不能去——“当年老公爷从沙海带回来几种带刺的植物,给种在墙头上了。上次端王谋逆时他的部下就曾吃过亏。”
侯府现在是杨氏当家,莳花她们根本就进不去,要是不走墙头,那还走哪里?
“我记得后院墙边有一棵大榆树的,就是那种叶子特别肥大,风一吹哗啦乱响的那种。不如就上那树上蹲一蹲,也能看的清楚。”紫薇说。
被她这么一提,鱼鳞舞也想起来了,“可是那树叶不茂密,白天人来人往是不行的,你们只能晚上去了。”
晚上去,府中情况未必能看清楚,就只能在树上蹲一晚,等到天明时查看了。
紫薇莳花两人商量了一遍后就换了身容易隐藏身形的衣服,然后就出宫去了。
两人来到战威侯府门外,先远远地观察了一番。只见那朱红大门依旧紧闭,门前更是冷落的只有麻雀三两只踱步打架。
两人又转到后院墙边看了看,紫薇手搭凉棚仰起脖子:“公主啊,这大榆树叶子稀少,咱们这上去必定是会被人看清楚的。还是等到晚上再来吧。”
莳花也去看那榆树,只见巴掌大的叶片只聚在枝头上,且仍旧能看见树干——的确是藏不住人的。
“老公爷当年弄的这个什么仙人刺,真是既防了贼人也挡了我们。”再瞧瞧墙头那密密麻麻,一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的针状植物,莳花郁闷地瘪嘴道。
天色这么早,总不能在外面这么转悠吧,万一被府中的杨氏等人发觉,那就打草惊蛇了。
两人寻思该找个什么地方去坐坐。
“哎,咱们去白衣庵吧!那里离得不远,而且也有好一阵没看见红绡红罗俩人了,咱们去瞧瞧她们去,顺便也告诉她们府里的那个是假货,真正的慧夫人已经回来了。”莳花提议。
紫薇赞同:“嗯,而且她们还不知道墨微纫针两人还活着,也该撤了那祭奠供奉了。”
莳花说对,这活着的人受死人的香,简直就是晦气。
两人于是说定,离开侯府,往白衣庵去。
白衣庵就在城东头,两人脚力轻便,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
这白衣庵自从曹宛死后倒也安静了下来,尤其是不知被哪家妇人告了记刁状后,更是低调到了尘埃里。每天除了采买日用杂品,等闲不见半个人影。
这种状况直到六月底,那个“慧夫人”回来侯府的时候。
当时那个慧夫人是戴着帷帽进的城,路上也偶尔掀开帽纱看一看京城的繁华,叫人去那些经常去的店铺买些以前爱吃的东西。
于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战威侯府的一品诰命慧夫人回来了!
红绡红罗得到消息时,很是欢喜的。只是她们迎出来后,却只是匆匆见了夫人一面,随后不久就被打发来了白衣庵。
当时夫人神情疲惫地说,由于路上走错了路,误进了风沙坡,导致墨微纫针两个贴身丫头都被暗沙流给吞了。
夫人为一路上伤亡了很多人伤心,更为两个丫头悲痛欲绝,所以她很自责,觉得都是自己不好,如果自己不去边关,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红绡红罗看陪着夫人回来的没有平安镖局的人,只当那些人要么是遭了难,要么就是已经回了镖局,于是就问要不要拿些钱去平安镖局慰问一二,毕竟镖局的人也有伤亡的。
夫人说不用了,镖局的那些人还没进城,他们还有些事情没办,比如一些不住在京城的伙计,要去人家里报信等等。
红绡想想,觉得夫人说的对,便没有多言。
但没过多久,夫人就派人去接杨氏过来了,对她们的解释是,自己这一路经历过来也病了,府里没有个人帮着管事,很不方便。
红绡红罗觉得奇怪。夫人出去时明明将府中一切都交给她们两人管,那时也没说不方便的,怎么如今本尊回来了,反而不方便了呢?
更何况夫人跟那杨氏根本不对付,怎么现在会想起要接对方过来管家事?她们什么时候冰释前嫌了?
红罗壮着胆子,隔着帘子问夫人,请拓跋大夫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愉快?
结果被训斥了一顿。
夫人教训她们说,不管从前怎样,到底是一个家里的,总比外面人要靠的住。
还说自己以前年轻气盛不懂事,只怕这次失去墨微纫针两个丫头,自己也险些死在那风沙坡里正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如今她险境逃生,正该洗心革面,好好做个孝顺公婆,尊敬对方的好媳妇。
红绡红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偏偏这话真的就是出自她们夫人的口中!
两人私下谈论,夫人这次出去回来怎的行为举止与以前大为不同,莫不是撞了邪?
红绡说也许是墨微纫针的死,还有亲眼看见了那些人的死亡这事刺激了夫人,所以才导致性情大变。
两人商议不出什么来,最后就只能接受了这个解释。
杨氏很快就来了,她一来就命令红绡红罗两人去白衣庵跪经祈福——“怎么说那俩丫头也跟你们相处了这么久,她们死了,你们总不能无动于衷吧?那样教外人看着会觉得你们夫人是无情无义的人!便是你们自己,不也该去给她们念一卷超度苦海的经文,祭奠祭奠吗?
而且你们夫人现在病着,只怕是那俩丫头不舍得,所以还留在你们夫人身边不肯走。你们去白衣庵给她们念念经,烧些纸钱元宝,也好教她们早日投胎,也救了你们夫人于水火,方显得你们是忠心呢。”
红绡红罗没办法,于是就在杨氏的指派下,收拾了个包袱住进了白衣庵。
莳花紫薇来到白衣庵时,正值红罗来跪经。两人悄悄地从墙头跃下,躲闪着身形来到佛堂。
透过姜黄色的布幔,红罗敲木鱼的笃笃声混合着她喃喃低念经文的声音在狭小逼仄的佛堂里回荡,让人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莳花让紫薇看着人,自己悄悄地掩身过去——“红罗!”
第一次红罗没听见,莳花再叫时她才惊喜地回过头来:“莳花……公主!”随即爬起身来要给莳花磕头。
莳花忙拦住她,牵着她手背靠着佛案,坐在蒲团上。
“红罗,你们上当了!”莳花劈头就是这句,让红罗莫名其妙。
“我们怎么上当了?上什么当?谁的当?”红罗满脸问号。
“上了现在住在侯府的那个所谓夫人的当了!”莳花说,然后就将鱼鳞舞回来了,墨微纫针两个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红罗,并且说她们主仆三个现在已经见过皇上和柔妃娘娘,“此时正在宫里住着呢。”
“当真?”红罗大吃一惊。
“比珍珠还真!”莳花对天竖起两根手指发誓道。
“可恨!”红罗恼怒地站起来,一把推翻了供奉着写有墨微纫针名字的两个牌位,拔了香炉里的香,一把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上去。
正在这时,红绡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切顿时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劈手夺过红罗手里正要往地上砸的香炉,厉声喝问:“红罗你这是干什么?疯了吗?”
“姐姐,咱们被骗了!”红罗气呼呼地拽过香炉,对红绡嚷。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被骗了?谁骗我们了?”红绡皱眉。她看看红罗又看看一旁的莳花,满脸不解。
红罗气愤地说:“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先前回来的好‘夫人’!”不等红绡再问,红罗噼里啪啦将莳花刚刚告诉她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满脸怒火地说:“你看,这可不是被她骗了么?好好的人还活着,却教我们来烧元宝纸钱,这不是摆明了咒她们么?”
红绡惊愕。她眨着眼睛看向莳花:“这是真的?”
莳花举起手:“要我发誓?”
“不敢。”红绡忙说。
既然莳花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红绡也是气愤满胸——“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在这里干嘛?收拾了这就回去!我倒要看看那个假货到底是什么精怪!”
莳花忙拦住两人:“我来告诉你们这个,并不是叫你们现在就回去算账的。慧夫人和墨微纫针她们现在住在宫里,安全是有保证的。而且这次夫人和皇上娘娘他们决定……”莳花压低了声音,凑在两人耳朵旁将宫里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我们俩还要继续呆在这里了?”红罗苦着脸问——闻了这么长时间的香灰味,她觉得自己鼻子也不通了舌头也麻木了,就连骨头缝里都是香灰气了。
“是。你们还要再呆一段时间。如果你们现在就回去,那就打草惊蛇了,会破坏娘娘他们的大计的。”莳花郑重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俩就继续在这里躲一段清闲。”两人无奈地道。
“放心,不会太久的。”
从白衣庵出来后,暮色开始四合。莳花和紫薇两人寻了个干净的小摊上吃了两碗馄饨,又去卖馒头的铺子上买了几个大馒头揣在了怀里。
“晚上守夜容易饿,咱们带着这个就不怕饿肚子了。”紫薇说。
莳花说你有经验我都听你的。于是两人付了饭钱,抱着馒头往战威侯府那边慢慢走去。
两人的这番对答落在卖馄饨的老板耳中,误以为这两个丫头是谁家的下人,不由惋惜说这些大户人家明明家财万贯的,还这么苛待下人,连个夜宵都不给人吃,真是可怜。
惋惜完了一回头对着自己那六七岁,正在淘气的小丫头教训:“看见了没?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卖到那样的人家去。天天不让你睡觉,还不让你吃饱。”把个半懂不懂的小丫头吓唬的当场哭了起来,又招来了他婆娘一顿臭骂。
莳花紫薇走到侯府后墙边时,天色已经黑了,两人轻笑说今晚要辛苦了,得互相挤着取取暖才行。
如今已是秋天,白天热晚上则夜凉如水,蹲在那树上一夜的确不是好受的。两人也做好了苦守一夜的打算。
可是没想到她们根本就不用一夜,很快就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