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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秦氏?是那个秦老太傅的秦家?”解夫人绷紧了心弦。
秦梦端庄地笑笑:“解夫人好记性。”
好记性?脱簪请罪,被训斥的像个灰孙子一样,连累了丈夫的仕途,导致了她如今面对丈夫一个又一个小老婆往家领却只能忍气吞声的结局,她能不好记性吗?
秦家,她这一辈子都会狠狠地记住的!
解夫人面皮僵硬地跳了跳,强笑一下只得继续寒暄:“哦,不知令尊令堂如今可都安好?”最好早死早超生!
“劳夫人惦记,家父家母都安然。在家时也曾偶尔听父母提起夫人您,这次来时,还被父亲特地叫过去教导了一番呢!”秦梦微笑着回答。
解夫人顿时气的差点没暴走!
偶尔提起,还教导!这秦家老匹夫真真欺人太甚!嗯,那秦家的主母也不是好人,定是时常在背后拿自己当教材,说不定怎样取笑自己呢!
“呵呵,有劳……”解夫人暴怒,心里却知道自己这会没办法,只得先强行压下,深吸了口气转移话题。
“啊哟,慧夫人来到这里都站好半天了,你看咱们竟然只顾着说话就忘记给夫人见礼了,真是该死。”一面又满面歉意地对鱼鳞舞赔笑:“都怪我乍见秦姑娘一时欢喜就忘了夫人您了,夫人多多恕罪。”
解夫人这话分明就是要把秦梦给拉下水!
你看,我本来是要给你见礼来着,那不是因为秦姑娘跟我说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嘛,所以就忘了你!
鱼鳞舞又不蠢,她怎么会听不出解夫人这话是在移祸江东?就算是她听不出,也不会蠢的分不清这里谁才是帮自己的人!
秦梦,她自然不喜欢,可是这个解夫人她更不喜欢!
一个总是想耍小心眼阴别人的人,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都知道要提防着。何况秦梦如今可是住在自己家里,夫君又说过那样的话,虽然神神秘秘的。
“乍逢故人一时忘情是人之常情,本夫人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解夫人不必介意。”鱼鳞舞大方一笑。
想拿我当刀子也得要看你值不值!就算你值也还要看我乐不乐意呢!
解夫人表情一滞!
鱼鳞舞看着解夫人僵硬的表情心里冷笑——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蛋吗?
偏就这时站在后面的一位妇人因为没瞧见解夫人的表情,她只听见前头很亲热的对话声,这时为了讨好解夫人解决她的窘境,便笑着上前来问:“我在后头只听的热闹,还疑惑着是谁能入咱们解夫人的眼呢,原来是遇到了故人。
这位秦姑娘跟解夫人您很熟悉吗?既然是遇到了不如也跟我们介绍一二,今后也是多了个姐妹岂不好?”
拉着秦梦的手啧啧赞叹了一阵,一时又扭过头去望着解夫人笑着打趣讨好,“解夫人您这就不对了啊,这么标致的妹子怎能自己藏着不跟我们分享呢?要不回头咱们再……”这一回头才发现解夫人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由得一愣,接下去的话就没敢再出口。
鱼鳞舞差点没笑出来!
再看着解夫人那恨不得要生吃了那位妇人的目光,更是忍笑忍到要内伤!
秦梦也想笑。她认得这位夫人是青羊城县丞魏晨起的夫人!
这位魏县丞名字取的挺好,可却是个最懒的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早起过。
他原本是个普通乡民,为人豪爽,读书也颇为聪明,就是每到考试就因为犯懒误了时辰,总也过不了秀才那一关。
直到二十多岁时他的老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就找了他父母训斥了一顿,说他们误了自己儿子云云。
魏县丞的老父母向来尊重读书人,又溺爱自己儿子,总觉得儿子读书肯定费脑子很累,也就没舍得多管,被老师这么一顿训,可怜一对老实夫妻差点没当场羞愧而死。
自此以后,老夫妻俩狠下心督促魏晨起,而魏晨起也实在怕了爹娘的唠叨和眼泪,终于狠狠心在考试前一夜猛灌了几碗从药房寻来专治犯困的药。
结果考试是顺利通过了,可是这药劲实在太大,直接导致了魏晨起连续七天睡不着觉!
那个折腾啊,差点没把一家人折腾疯了。
于是魏晨起是彻底扬名立万了,本来就因为家穷找不到媳妇,这下更好,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个懒鬼?所以所有的媒婆见了他家都绕道走。
魏晨起爹娘愁白了头,最后还是魏晨起的妹子不忍看唯一的哥哥就这么单着断了魏家香火,更舍不得自己父母愁容满面,一咬牙,自己跟媒婆说愿意嫁给一户人家当续弦,但唯一的条件就是那家男人得负责给自己哥哥找个媳妇!
魏家虽然穷,可是魏家兄妹长的很好,魏晨起娶不到,可魏小妹却是许多人上门求亲。原本魏小妹还想仔细挑挑,等自己哥哥先娶亲后再出嫁,谁知道天意弄人。
不过那户人家还挺讲信用,真的给魏晨起找了个媳妇,还是远亲关系,赶在魏小妹出嫁前成了亲。
魏家爹娘虽然心疼女儿,可最终还是儿子要紧,也就洒了一地眼泪后给魏晨起办了婚事。等魏晨起知道这件事后,心里那个愧疚,可是也来不及了,他妹妹都已经嫁人了!
于是魏晨起下定决心要改了自己的毛病,好好努力出一番事业,给爹娘更是给自己小妹撑腰露脸。
谁知道他的毛病却由不得他自己。
十里八乡的也看了许多的名医,人人都说这是他自己意志不坚的问题,直到后来遇到一位自称金针度,在山野采药的年轻女子后才被诊断出魏晨起犯懒不是因为他意志不坚,而是这是一种罕有的病症。
魏家顿时如遭受灭顶之灾——往上爬的愿望算是彻底没了!
好在魏小妹的夫家仗义,帮忙给他寻了门路,就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丞,虽然不怎么样,但对贫困交加的魏家却是大帮助。
只是魏晨起这毛病真是要命,每每都因为这病误了县太爷的差事,差点没被撵回去吃自己。
魏夫人贤惠,见丈夫得了这样倒霉的病——虽然不要人命,可是却断送前程——于是她就主动交接些贵夫人,想用自己的交际来帮助丈夫。
只是她出身本来就不高,见识也少的可怜,只知道那些贵夫人们都喜欢人奉承,于是就强掩羞惭学着讨好人。
她不是那会说话的,那些贵夫人谁不是听惯了奉承话的,对她又怎么会在意?常常她说的话还没结束人家就扭转了头去,任她落得一身尴尬。
魏夫人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一小丑般的人,只是她也真没办法,只能继续做小伏低。时间长了,那些人也不排斥她了,虽然依然看不起她。
慢慢的,她发现这些贵夫人表面看着很端庄高贵,其实那骨子里比平常人还不如。她们最爱面子,也最会为了面子下各种手段阴险害人。
有了这个发现,魏夫人觉得自己忽然也找到了乐趣。每次那些女人在盘算害人的手段时,她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心里却在冷笑这些人的无耻,偶尔也在心里意淫下怎么出一出这些女人的丑。
魏夫人演变出的这种双面人性格解夫人她们并不知道,所以当魏夫人拉着秦梦讨好她时,解夫人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蠢笨如猪,暗恼自己怎么会让这种人参与进来。
听听她那话多粗鄙!分享!你当这是衣服食物啊?还分享!解夫人真想骂娘!
可无论她怎么不痛快,这个时候都得把话接下去,要不然这些女人岂能不疑心?要是被她们打听出来自己的过往,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站在她们前面当领头人?
尴尬一笑,解夫人忍着想砍死魏夫人的冲动圆话:“也不算是很熟悉,不过是当年些许旧事罢了,我早忘了……啊,咱们快点来拜见慧夫人吧,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一品夫人呢!哪有我们这样的,在慧夫人面前只管啰嗦不清些不相干的事,就忘了拜见,叫人知道了会笑话咱们都是那不懂礼数的粗人了。”一面说一面就弯腰下拜,老老实实地对鱼鳞舞行了礼。
见她如此,那些跟从的夫人们便一一上前给鱼鳞舞见礼,半丝不敢轻忽。
鱼鳞舞扯扯嘴角,心里冷笑了下便假装搀扶连道客气,大家都是姐妹,以后私下相见不必如此一类的话,然后就在解夫人的谦让下当先一步领着众妇人往满庭芳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秦梦来,扭头看去,见她走在后面,便招了招手笑着叫到前边来:“秦姑娘是楚州秦家的人,我怎敢委屈你在后面?不如与我一同进去如何?”
秦梦微笑着道了声谢,略微谦逊了下便大大方方地跟着了。
那些妇人一见鱼鳞舞对秦梦如此,原本就不敢轻慢的更加努力巴结了。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按道理解知府现管着她们,她们自然应当对解夫人马首是瞻才对,可是如今连解夫人自己都尴尬了,她们再没眼色也不能上赶着自己讨没脸啊!
满庭芳的雅舍寒香阁里早就铺设好了毡毯,上等的银霜炭烧的火红,在铜火盆里散发着暖洋洋的热气。泥炉子上烧着滚水,据说是从梅花上收的白雪,预备着一会给众人沏茶。
桌案上有一只玉色的美人耸肩瓶,里面站着一枝旁逸斜出的老梅,在炭火的烘烤,炉水热气的熏腾下香气愈发扑鼻。
众人走进屋内,一阵寒香扑鼻而来,陡然觉得精神一振。立时就有伺候的人上来帮着众人换下雪帽大氅去收拾好,一边就给各位夫人上茶。
鱼鳞舞接了茶没喝先偏了头看那梅花,抽了抽鼻子道了句“好香!”又端详了下那美人耸肩瓶,笑道:“这瓶子漂亮,还是个美人呢!”
众人笑着称是,于是喝茶。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心思,竟拿了这雪煮茶,真真绝妙!再加上这梅花雪品来一股寒香在喉舌间,就是清雅与众不同。大家说是不是?”解夫人笑道。
“是啊是啊,我们原本也是不知道的,这还是跟着解夫人才懂得些其中味道。”众人立马奉承。
还有人夸奖说解夫人是个清雅人,所以才会寻得这样清雅事,她们都是沾光了等等。
“快别这样夸我了,在慧夫人面前大家是想要臊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