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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民兵就和当兵的差不多,晚上站岗都带着枪,农闲的时候,还去公社里训练刺杀、格斗、打靶,随时准备和敌特战斗,所以大队里给了任务,两个民兵不敢偷懒,偷偷的潜伏在杏花门口的荒院子里,监视着杏花的一举一动,到了半夜,杏花忽然打开大门,从里面走出来。
此时已经很晚了,庄上的人早就睡觉了,杏花这个时候出来,肯定是准备和敌特联系,不然也不用三更半夜里偷偷摸摸的出来。两个民兵恨的杏花牙根痒痒,她是村里的贫农代表,是妇女主任,如今却受不了诱惑,跟敌特有联系,这是人民不能容忍的,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证据,不能贸然的动手。
杏花出了大门之后,身子直挺挺的朝外走,走路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眼睛眼睁着,身子僵硬,走起路如同僵尸一样,那天是十五,月亮照在杏花的脸上,看上去如同鬼魅一样。快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一转身朝着山的方向走去。平时杏花可不这样,她性格泼辣,做事火急火燎的。两个民兵躲在那里没有出声,看杏花朝山上走去,就小心翼翼的跟在杏花的后面。
杏花走的很慢,两个民兵跟的也慢,怕被杏花发现,一直离杏花有一段距离,他们看见杏花进了松树林,两个人一看那松树林,当时就是一愣,那个松树林是个扔小孩的地方,在三年自然灾害的那段时间,由于营养跟不上,所以小孩夭折的很多,所以那里遍布石塔。
小孩没有长到成年,是个坑人鬼,不能进祖坟,也不能操办,一般谁家夭折了孩子,会打上半斤酒,然后给庄上的老光棍,老光棍背着一个粪箕子,上面铺上麦穰,到夭折孩子的家里,直接提着腿,朝屁股上打上三巴掌,然后放在粪箕子里,头也不回的就走,到了山上,用石头给小孩搭一座石塔。扔孩子不准小孩的母亲跟着,回来也不说埋在哪里。
虽然那时候不许搞迷信,但家里的男人,决不允许自己的媳妇踏足那里。老人们说,女人去那样的地方,容易把死去的坑人鬼带回家,那样的话再生孩子,还是容易夭折。两个民兵看到杏花进了树林子,知道里面一定有事,弄不好在树林里,就有潜伏的特务。两个民兵都带着枪,不怕什么特务,于是决定抓特务立功。
两个人悄悄的朝树林里靠近,这时树林里传来掀动石头的声音,两个人一听,小心的顺着声音朝树林里摸过去,由于怕惊动树林里的特务,他们往前走的很慢,老早的就把枪栓拉上了,这样可以直接开枪。月亮挂在天上,把树林里照的亮如白昼,地上到处都是石塔,有些石塔塌落,在石塔里露出一些纤细的骨头,两个人顾不得这些,只是瞪着大眼睛,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目标。
他们往前走着,忽然发现杏花就在前面的一个乱石堆旁坐着,两个人赶紧藏起来观察,这时就看见杏花从乱石堆里,掏出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然后就在那里啃,一边啃,一边发出嗥叫声,那个声音有点像野狗护食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黑夜里听着让人头皮发炸,开始的时候,两个民兵还觉的也许特务早就安排好了,把东西藏在这里,等着杏花来吃,可慢慢的感觉不对劲,那声音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杏花从一出来就不对劲,而且来到的这个地方更不对劲。
这时一个民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最近葬小孩的新石塔经常被破坏,里面的尸体手脚上的肉被啃去,身子却不动一点,大家都说是出了吃尸体的野狗或者冒猴子,因为前几天还打死了一个野狗精,也就没有当回事。这时一想起小孩的被啃的尸体,那个民兵当时感到事情的严重。
他赶紧对另一个民兵说:“她好像在吃人肉,以前的小孩尸体,一定也是她啃的。”
另一个民兵说:“我觉的不太可能,妇女主任怎么可能吃人肉?俗话说,捉贼拿赃,咱们看看,抓她一个现行。”
两个人决定过去看个明白,于是就端着枪走了过去,还没有到跟前,就感到一股子尸臭,到跟前一看,两个民兵当时就受不了了,虽然是黑天,可还是能看清楚,只见杏花抱着一个小孩的腐烂尸体正在那里啃,可以看到那尸体上流着尸水,而杏花像是着了魔一样,嘴里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啃上面的烂肉。
两个人受不了了,在当时就吐了起来,而杏花不管这些,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人肉。民兵把肚子里吃的那点粮食都吐完了,再吐就没有什么吐了,就大声的呵斥杏花,他们一边呵斥,一边朝杏花的跟前走。
这时杏花慢慢的回过头来,这一回头可把两个人吓坏了,只见杏花的那双眼睛闪着可怕的红光,张着嘴,面目狰狞,一嘴的白牙上面,沾着尸水和肉,加上一个被她啃的乱七八糟的死孩子,那个样子极其恐怖。两个民兵一看这个样子,吓的当时就往后退,
这时杏花站起来,朝后转过身,张着大嘴呜呜叫着朝两个民兵扑过去,两个民兵吓的魂飞天外,其中的一个人,当时就吓尿了,整个的人瘫在那里,而另一个民兵胆子大些,用枪对着杏花,大叫“再往前走,就开枪了。”
可杏花并不害怕,嘴里的声音变的更加恐怖,民兵没有敢对着杏花开枪,而起朝天开了一枪,这一枪当时就把杏花震的愣在那里,杏花愣了一会,忽然把手里的小死孩一扔,凄厉的大喊大叫,然后疯了一样,朝着树林外跑去。
那时候庄上的人觉悟高,随时都准备和敌特战斗,听见枪声之后,就跑到松树林,看到了两个民兵,问民兵怎么回事,是不是特务跑了?那个没有吓尿的民兵,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非常的吃惊,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妇女主任居然吃人,他们问准杏花逃跑的方向,赶紧的去追杏花,终于在一个山窝里找到了杏花,此时她真的疯了,嘴里嚷着自己没有吃人肉。
就这样杏花从一个妇女主任变成了疯子,由于她是公社里的先进个人,又是庄上的妇女主任,疯了之后,公社里非常重视,来了小包车接到县里看病,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医生到最后说,杏花是梦游症,醒来受到了惊吓,才变成这样的,最后开了一些药,又把杏花送到了村里。
大家对于杏花为什么这样,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得罪了鬼神中了邪,有的说是梦游症,当时就不该叫醒杏花,不然就不会疯了。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最后有一个被打倒的二指先生,说了一个靠谱的话,他说杏花是打死的野狗精附身了,其实不是她想吃人肉,是那野狗精想吃人肉。大家这才想起,前不久那里确实出现了一个牛犊子大小的野狗精,那个野狗精眼睛通红,闪着红光,嘴巴比普通的狗嘴长很多,尖牙露出嘴外,嘴里流着痰涎,头上有一个专门撞棺材的肉缨子,在庄子周围转悠,吃人的尸体,它吃人喜欢直接从胸口破开,然后伸进去头,吃人的内脏,一时间庄上新死的人,都被野狗精扒了个遍,庄上到处飘满了尸臭,到后来大队干部带队,带着民兵打死了野狗精,当时是妇女主任带着人埋的。
二指先生还说,那种野狗精是妖怪,只有乱世和大灾之年才会出现,专门吃人的死尸,为此那个二指先生还挨斗了好几次,其理由是诋毁社会主义。等散了生产队之后,杏花的家里人求二指先生做法,给杏花治病,可是二指先生说现在已经晚了,自己没有本事治这个病。
就这样香花疯疯傻傻的,整日喊着口号,喜欢别人给她叫妇女主任,一到时间,就去大队里吃饭,由于是生产队,大队里也不多一个人吃饭。后来生产队解散了,杏花就到庄上的人家吃饭,谁家有好吃的,就到谁家门口,由于当年大伙和杏花关系很好,所以到谁的门上,谁都会给一些。你别看杏花疯疯傻傻的,只要是家有两岁以下小孩的人家,杏花绝对不去要饭,这些年杏花依然做着妇女主任的梦,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杏花醒过来。”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免唏嘘,一个好好的人成了疯子,这样人现在醒来,还不如活在梦里,活在她的那个充满激情的岁月里,于是对宋大娘说:“大娘,她在梦中还能做她的妇女主任,如果醒来回忆起以前,恐怕生不如死,就让她活在自己的梦中吧。”
宋大娘在那里点点头,这时宋大爷在锅台前喊道:“你们娘俩说完了没有?我锅里的小鸡都炖好了,你们要是说完了,赶紧让侄子喝酒去。”
那顿饭我没有吃好,因为我听了宋大娘的那个吃人肉的故事,想想那个妇女主任吃着腐烂的婴儿肉,我的胃里就开始翻腾,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反而二怪吃的香甜无比,把自己的糗事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我不知道,回到家里,一场大病在等着我,就像是被人吸了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