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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像是奔丧的,直奔我们家而来,大黄在那里汪汪的叫,我爹当时站起来,嘴里说道:“这是谁呀,哭的这么丧气,在我们家门口哭嚎,太不像话了,我出去看看去。”
说着就朝外走,我娘看我爹气呼呼的走出去,怕我爹说话重得罪人,就对我爹说:“他爹你出去说话小点声,别和人家吵吵。”
我爹答应了一声,就朝门外走,刚出去接着又回来了,和我爹一起回来的有两个人,我一看是我家不远的大爷和大娘,也就是巧儿姐的爹娘,大娘一进来,就哭嚎道:“我的巧儿呀,我可怜的女儿,你淹死的好惨呀。”
哭嚎着一下子坐在地上,手掐着脚面子,鼻涕痰涎的就留了出来,这一哭我们这些人都愣在了那里,我大娘肯定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大娘在那里哭着,我娘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这时我大爷大吼一声说:“你这个不懂事的娘们,在咱兄弟家胡咧咧啥?现在还不知道巧儿到底是不是淹死了,你就在这里哭,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说着话就要脱鞋,我二大娘当时就不敢哭了。其实年代在变,妇女的地位也在变,以前讲究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谁要是怕老婆特丢人,现在正好反过来,谁敢打老婆,那真是成了另类,老婆不动手打就谢天谢地了。
我大娘的眼泪在眼里打转,看看我大爷,又看看我,然后用手臂一擦眼泪,跑到我的身边说:“晓东,你赶紧把你遇到水鬼的事情,给我好好说一说。”
说着话大娘死死的攥着我的手,小时候的我还不是杨胖子,那时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能经得起我大娘这么攥,当时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娘赶紧松开手哄我说:“晓东别哭,晓东别哭,大娘刚才是急的,这样吧,你好好的给我说一说,这件事完了之后,我给你买糖疙瘩(糖块)吃。”
哄了半天,我才慢慢的把事情说清楚,当我把我遇到的事说完之后,我大娘当时又哭了起来,而我大爷也不说话了,蹲门槛上,脸朝外用烟袋吧唧吧唧的抽着烟。到最后道爷铁拐李让我爹和大爷他们出去,几个人商议着捞尸体。我趴在窗户上听他们说话,我大爷说要用抓钩捞尸体,道爷说:“那个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据我所知,里面深不见底,再说刚才我遇见巧儿的魂魄,感觉她说话强硬,不是一般的鬼魂。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样吧,我去看看,你们等我回来再说。”
他们正说着话,只见麻子大爷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进来就说:“不用去看了,我已经看了,那水中的水鬼,确实是巧儿。”
麻子大爷看样子是听说了,才先去看的,我大爷巧儿的爹一听,赶紧上前用手拉着麻子大爷的手,就要去捞尸体,麻子大爷说:“别先去,巧儿的尸体有点麻烦。”
巧儿的爹说:“怎么麻烦了?俺闺女都淹死了,在水里多泡一会,就得多受一会的罪,俺这个当爹的心下不忍。”
麻子大爷说:“哥你听我说,巧儿的怨气太重,已经变成尸煞了。”
大家一听尸煞,除了铁拐李道长之外,都面面相觑,互相看看,最后都看向麻子大爷,麻子大爷说:“人淹死之后,尸体沉入水底后,随着尸体腐败,体内渐渐胀气,这些尸气将人变成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大头鬼,这时候随着尸气越来越多,尸体就会渐渐浮上水面,先是上肢浮上来,然后才是下肢,因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不同,所以浮尸还有个特点,叫做男俯女仰,说的就是这些漂在水上的死尸,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就是女人。这个是一般的自然规律,但不是绝对的。
好多人死在水中后,尸体并不会浮上来,待尸体捞出后,竟还像刚死一样,尸体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仅如此,这些水下的尸体竟会一直在水中直立着,保持着行走的姿势,尸体随着水浪缓缓向前,就像是在缓缓漫步。这种叫做死倒煞,凡是这种煞,会变的非常厉害,它们在水里等着替身,不找到替身绝对不倒下,也不会浮出水面。
这种煞是屈死之鬼,并不是该死的替身,阳间的阳寿未尽,胸中充满怨气,三魂聚在体中不愿散去,如果尸煞机缘巧合之下,就会成为尸妖,也就是女鬼说的鬼仙,那样的话尸妖借助水底的阴气,让尸身不腐,三魂既可以附在尸体上害人,又可以幻化害人,天长日久之后,必成一方祸害。这些都是我的把兄弟老水鬼对我说的,具他说,早年跑船的时候遇到过水中的尸妖。”
我大娘巧儿的娘一听,吓的也不哭了,就问麻子大爷怎么办,麻子大爷说:“现在就看李道长能不能超度的了巧儿的灵魂,化解巧儿的怨气了。”
老道铁拐李没有说话,他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摸着胡子在那里想事情,麻子大爷看铁拐李道说话,就对铁拐李说:“我说你这个瘸腿的老道,关键的时候,你咋不说话了呢?就那几根胡子,小心薅没了。”
铁拐李说:“我这不是正想着吗?你这个杨麻子就是脾气急,怪不得人家说你麻子不多,脾气不小,我对你说,这个巧儿的怨气,可不是随便能化解的。”
麻子大爷说:“老道那你说怎么办?”
铁拐李说:“这个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是晓东引起的,还得晓东去化解。”
我娘一听赶紧害怕的说:“那可不行,那水鬼差点要了晓东的性命,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晓东再过去了。”
铁拐李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没有什么危险,就是让晓东抱着一只鸡过去,等那巧儿的尸体一冒出头,就让晓东磕头说好话,只要尸体一倒下,那个时候就万事大吉了。”
我娘还是不同意,这时麻子大爷说:“弟妹,这水里的水鬼既然认定了晓东,也就是一份孽缘,我们就是不让晓东过去,那水塘里的巧儿,也会到家里找晓东,这个想必你也清楚,到时候那巧儿要是有了道行,不但晓东的命保不住,还会害死更多的人。弟妹你放心,有我和瘸腿老道两个老头子在,巧儿就休伤晓东半根毫毛。”
我娘看着麻子大爷说:“二哥,你说的当真?”
麻子大爷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你就放心吧。”
我娘这才点点头,接着铁拐李吩咐巧儿的爹娘,回去拿香烟纸供和一只大公鸡,准备替出巧儿的魂魄,捞出巧儿的尸体。巧儿的爹娘听了之后,赶紧的去准备东西。那时候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起来,庄稼人都在家里种地,过着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的田园生活,很少有稀奇事,巧儿的爹娘一出大门,关于巧儿变尸煞,要到南湖捞尸体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半个庄,我们家的门口,一下子围满了人。
我们本家近的,帮忙找来了手臂粗细的井绳和铁钩子,这是准备捞尸体用的,远的庄邻,都是准备看二行(热闹的意思)的。巧儿的爹娘一会气喘吁吁的回来,对铁拐李说东西准备好了,铁拐李看看阴沉沉的天,对麻子大爷说:“麻子你看看,老天爷都帮咱们,一下子天阴上了,我看咱们今天一定能化解水中尸煞的怨气。”
麻子大爷点点头,然后对着大伙说:“各位乡亲父老,我先说几句,到时候你们都得听我指挥,捞尸体的时候,各位千万别靠的太近了,不然被尸煞扑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大伙听见了没有?”
大伙都回答听到了,麻子大爷说:“你们找一辆洋车子(自行车),带着李道长,咱们这就去捞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