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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休得胡言。”夜鸾煌一边说,一边留心凤绾衣的神情。“也许事实正如雁大哥所说。”凤绾衣眉色冷峭,略带嘲弄地道,“她惨遭背叛,处境孤立无援,恰巧这时你出手救了她,将她带回客栈安置,你的出现于她而言,便是一根救命稻草,她因感动而爱慕你,有
何离奇?”
“唔,”雁漠北眸光微闪,夸张地竖起手掌在鼻下扇动,“好浓的酸味儿啊。”
凤绾衣的小脸明显僵了一下,眼睛下意识转向夜鸾煌,刚巧撞入他的眼里,又躲闪般撇开了头,故作镇定的说:“不管她是因私情,还是为利益所趋,都不可能得逞。”
雁漠北狠狠剐了眼像傻子般站在原地的夜鸾煌,他没见到绾衣害羞了?怎的无一点反映?真是白瞎了自己的提点!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南枫的声音也飘入了屋中。
“小姐,花家千金在客房中醒来了。”
“那丫头这么快就冲开了穴道?”雁漠北惊呼一声,忙扭头朝凤绾衣看去,搓着手,一脸讨好地说,“绾衣,雁大哥我平素对你不薄吧?你这时候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要是花蝶衣见到他,还不得缠死他么?想到她的粘人劲儿,雁漠北眼里甚至流露出些许祈求。
“好了,”凤绾衣有些哭笑不得,“我去帮你挡着。”
说完,她便先行离开了房间,与走廊上挨间屋子找人的花蝶衣碰头,把人给引到了别处。
闻得渐行渐远的步伐之声,雁漠北长舒口气:“还好有绾衣在啊。”
“你出门前是点了花蝶衣的穴道,才得以脱身?”夜鸾煌起先就觉疑惑,为何花蝶衣没缠着要一道入宫,“呵,现在人醒了,必是要讨个说法的,绾衣能拦得住一时,岂能拦得住一世?”
“比起我,师弟你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宫里不也有一朵对你痴心一片,要同你联姻的桃花,等着你去摘么?”雁漠北不甘示弱地说。
这话一出,夜鸾煌俊美的容颜立时结冰。
“瞪我作甚?师兄我有说错吗?要不是你当初招惹了人家,人家会提出和亲的条件?”
“我从未招惹过她。”当初救她,仅是因为她的晕厥是为他所害。
“你说没有,可那位不这样看啊,说不定她心里把你视作救美的英雄,立志此生非你不嫁……”
“够了!”夜鸾煌沉声高喝,不愿听他越说越过火的话。雁漠北见好就收,面上的玩闹之色如数散去,正色道:“师弟,方才绾衣的样子,你瞧见了?她为秦苏的事吃醋,足以表明她对你并非无情,你得学会把握机会,眼下不出手更待何时?总不能让绾衣先迈步
吧?人家是姑娘,面子薄,有些话哪能说得出口?”
明明两情相悦,偏生要彼此猜忌,彼此伤害,他们不累,他这旁观者都看得乏了,倘若他们二人不肯袒露心迹,就让他来走这第一步,为他们引路。
“她哪是在吃醋。”夜鸾煌颓然一笑,“她生气,是因为秦苏把她当作筹码,触及了她的底线,仅此而已。”
雁漠北惊得双目脱窗,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夜鸾煌垂目不语。
“小煌煌啊小煌煌,平日你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屡屡犯傻?”雁漠北气到跳脚,“难怪绾衣说你不了解她,不懂她,我看你就长了个猪脑子!”
见他仍不言语,雁漠北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艰难克制住了想一脚踹死他的冲动。
“我问你,她不喜欢你,为何要乔装打扮追来边境?”
夜鸾煌嘴唇轻轻动了动。
“别说什么她是碍于外界的流言,想借机散心,更别说,她是因为儿时的情谊,不放心你一人来此。”
难道不是?夜鸾煌眼里清清楚楚写着这四个字。
雁漠北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隔空指着他的脑袋,气急败坏的说:“是个屁!你有问过她吗?她有亲口告诉你吗?”
“没有问的必要。”问了徒惹心伤。
雁漠北嘴角一抽:“我算是彻底明白,你们怎会拖延至今,都不明了对方的心意了。”
没有外力相助,他们不知还要走多少冤枉路!
“你怎知她的想法同你是一致的?你就没想过,兴许一直以来是你想岔了?误会了?没想过,她这些似是而非的举动,其实是对你有心有情?”
黯淡的眸光蹭地一亮,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度暗了下去。
“她的心上人是夜临风。”
雁漠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你就是块朽木!不对,你连朽木都不如!分明是茅坑里的石头!”
再说下去,他保管会被气死,雁漠北愤然拂袖。
房门哐当合上的巨响,惊动了正在二楼楼梯口说话的凤绾衣和花蝶衣。
二齐齐抬头,便见雁漠北铁青着一张脸从三楼下来。
“嫂嫂,你不是说雁大哥逛街去了吗?”花蝶衣刷地转头,用眼神控诉她骗人的恶行。
凤绾衣神色微凝,一边分心解释,一边用余光打量雁漠北:“你也知道雁大哥的轻功很好,想必是翻窗回来的。”
他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是她走后和鸾煌起冲突了吗?
“我姑且信你一回。”花蝶衣轻易就被糊弄过去,唇角一翘,挂着明媚的笑容蹬蹬跑上楼梯,伸出手勾住雁漠北的胳膊,“雁大哥,街上好玩吗?你有没有撞见什么有趣的事?”
她牢牢记着凤绾衣的警告,决口不提被点了穴道的事,极力想表现得温柔些,博取好感。
雁漠北没正眼看她,止步于上方,居高临下注视着凤绾衣,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雁大哥?”花蝶衣和凤绾衣不约而同的开口,一个略带不甘,一个则满是困惑。
雁漠北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僵硬的笑,道:“绾衣,小煌煌有事找你。”
凤绾衣定眼看了他半响,适才挪步从两人身前行过,去了三楼的厢房。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上方走廊处,雁漠北才黯然收回了视线,暗暗喃喃:师弟,你莫要辜负了师兄的一片苦心啊。
花蝶衣看得心头泛酸,抬手扯住了他的脸颊。
“不要笑了!不想笑,干嘛逼自己?”
雁漠北有片刻的愣怔,他的伪装拙劣到连这丫头都能看出了?
他自嘲地笑笑,随即,轻轻拍开了花蝶衣的手指,另一只手强行从她肘间抽出。
漠然道:“花小姐,雁某与你不熟,这么亲密的举动你该留着对往后的夫君,而非雁某。”
“我的夫君不就是你吗?”花蝶衣忍住羞涩,胳膊宛如水草又黏了上来。
“承蒙厚爱,雁某一介草民,江湖粗人配不上花小姐。”雁漠北狠下心,面无表情的说道,不顾花蝶衣受伤的神情,屈指点住她的穴道,漠然下楼。
决绝到仿若无情的背影刺痛了花蝶衣的眼,滚滚热泪一涌而下,但眼眸里闪烁的却是百折不挠的倔强、固执。
三楼,凤绾衣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进屋。
“你和雁大哥吵架了?”她细细端详着孤身挺立在桌边的男子,眉心微拧,“我看他下楼时,脸色不太好。”
“嗯。”夜鸾煌心不在焉的应了声,有些踌躇。
师兄的话犹言在耳,如今她就在他身前,他要问吗?该问吗?
“到底怎么了?”凤绾衣心尖一紧,“什么事不能同我说?”
淡色的唇微微张开,话到了嘴边又难再吐出。
看着夜鸾煌犹豫纠结的样子,凤绾衣愈发感到古怪,略微一想。
“你该不会在我走后,又和雁大哥偷偷商量了和亲一事?”
“不是。”夜鸾煌矢口否认。
“那是什么?”凤绾衣凝眸逼问道,“对我,你何需扭扭捏捏?”
“正因为是你啊。”一声低不可闻的苦涩叹息幽然荡开。
“什么?”他说得太小声,她没能听清楚。
夜鸾煌默了片刻,眼底闪烁着明明灭灭的暗光。
在凤绾衣的耐心即将耗尽时,他终是启口,哑声道:“没什么。”
凤绾衣深知,但凡是鸾煌不肯说的事,哪怕她再怎样问,也难逼他吐出真言。
当初他迎娶凤卿卿时,她不就领教过一回吗?
长睫颤了颤,她语气平静地说:“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她作势转过身去,信步走到门后,步伐有一瞬的停顿,似在等着什么。
可惜,身后始终没有动静传来。
凤绾衣抿了抿唇,不再迟疑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上的刹那,无人看见夜鸾煌的身子如巨山轰塌般颓然靠在了桌角。
出门以后,凤绾衣没急着回房,朝走廊上站岗的南枫勾了勾手指,又点了点自个儿的厢房。
南枫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特意放轻步伐,悄无声息入门。
“信送出去了吗?”凤绾衣低声问道。
“按照小姐的吩咐,属下委托了城里的镖局,合着苗疆独有的药材一道,让他们送去楚国京师,算算脚程,约莫过三日就该到了。”南枫如实答话。
凤绾衣欣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她顿了下,迟疑着又说,“之前你一直在万陌谦的房外把守。”
“……是。”南枫抬了抬眼皮,“小姐是想向属下打听定北王和雁庄主的事。”
并非询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你应该听到了不少。”厢房虽隔音,但以南枫的武功不会一点儿动静也没听到。
南枫定了定神,不紧不慢地将夜鸾煌和雁漠北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凤绾衣低垂下眼睑,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捏了一把,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雁庄主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南枫继续说道,“不论是定北王,还是小姐你,都把心事藏在心底,宁肯让彼此误会,也不愿多问,多说,要是小姐和定北王能实诚些,坦诚相待,又怎会……”“问?我问了,他就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