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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父亲!
即便从小到大,严谅对她都是百般的珍视和宠爱,但是血缘就是这么神奇的一种存在。
尽管这世上相像的人那么多,可只是那一眼,她就已经窥见了真相。
她逼视严锦添的眼睛,但是答案已经烙印于心里。
翻天覆地的震撼过后,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严锦宁突然觉得无力,缓缓地,又松了手。
她轻声的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你想要我做什么?”
严锦添千里迢迢,甚至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把她带到这里,这个人,算无遗策,严锦宁可不会以为他是闲着无聊,特意带着她来这里寻亲的。
严锦添其实一直都很欣赏她的这种聪慧的判断力和果决的行动力的。
他笑了笑,负手而立,缓慢而绵浅的吐出一口气来:“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做傻事,但有些事还是要以前说清楚的,刚才的那个人,你看清楚了,可是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从刚才开始,严锦宁的脑子里就一直乱糟糟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余地去思考更多,此刻被严锦添一提,她才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的那次迎接夜帝到访的宫宴期间,司徒渊在殿外回廊上跟她讲述
的那段有关南月建国始末的历史。
惊才绝艳,华发蓝颜!
那个人——
是夜染?
严锦宁如遭雷击,心头又是剧烈一震。
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了严锦添,嘴唇嗡动,脑中思绪却一直没有形成完整的逻辑。
司徒渊说过,这些年夜染一直都不肯相信烈舞阳已经死了,他们盯严家这么多年,也无非是在寻找她的下落。
可是——
他从来就没提夜染和烈舞阳还有一个女儿。
他们本来就一直在盯着严家人的一举一动,烈舞阳不管死活,但消息和人肯定都被严家特意保护和封锁起来了,不好找,而她,如果她真是夜染的女儿——
严家人可是一直把她放在明处的,司徒渊怎么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或者追问过她的身份?
这样,完全说不通。
严锦宁百思不解。
夜染的身份,她在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这时候却仍觉得千头万绪,狐疑的脱口道:“我的生母——又是什么人?”
之前严锦添其实就有相当于是正面承认了她不是严家的人。
而且有严家人对她的种种态度在前,她也十分确定她的身世里面是有猫腻的。
严锦添见她没问夜染的来历,就是心里有数,略嘲讽的一勾唇道:“我还以为你和夜倾华接触的不算多,现在看来他跟你说过的话还真是不少,连他们夜氏的家底都透露给你了?”
如果只是凭着夜倾华和她之间接触下来的那点交情,他当然不可能和严锦宁说得太多,可司徒渊就不一样了。
严锦宁刻意忽略他话里的试探,没吭声。
严锦添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夜氏父子为了寻找烈舞阳的下落,多年来一直穷追不舍,如果说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严锦宁来探听消息,以情动人的哄哄她也在情理之中。严锦添也不十分纠结这样的事,过了一会儿又道:“传闻中的夜染是个天下难得一见的情种,他这半辈子,哪怕是化身成魔,哪怕是毁天灭地,原因从来无二,无非都是为了那个烈舞阳。你既然是他的种,
你的生母自然就的南月的战神传说,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烈舞阳了!”
他对烈舞阳的评价倒是相当之高的,可谓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严锦宁对他这话是心也不信的。
她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是吗?我看他刚才的反应却是不像的。”
严锦添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莞尔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目前为止,他还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你!”
“你什么意思?”严锦宁拧眉质问,眼神里处处带着防备。严锦添其实挺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的,不过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解释道:“夜倾华难道没跟你说过,当年烈舞阳在守护部落的那一战中‘战死’时,夜染正在千里之外,带兵征战西津,那时候
他已经在外两月有余,甚至于——就连烈舞阳自己也都并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的事实!”
也不怪烈舞阳迟钝,实在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受创之后,她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体虚多病,偶有带下不调的小症状,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而此时严锦宁纠结的却不是这个,她已经是从严锦添的话里敏锐的捕捉到了另外一条信息。
她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所以这些年夜氏父子坚持寻人原是没有错的,当年那一役他们找到的那具尸骨真的不是……”
她说着,顿了一下。
虽然心里是认可并且承认了自己的身世的,但是夜染和烈舞阳于她而言也还是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关于“父亲”和“母亲”——
她暂时还叫不出口。
严锦宁卡壳了一下,趁着严锦添愿意说,继续追问道:“南月的长公主并非战死,而是失踪,她——真的落到你们严家人手里了?”
严锦添淡淡一笑,挑眉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这难道还需要我再额外的证明什么吗?”
听他亲口承认,严锦宁的心里突然有些释然,也微有些不太明显的雀跃。
但是原因——
其实和她自己没有太大的干系,她只是想,司徒渊搜寻了这么久的人,终于有了下落,他多少能安心些吧。
“她——”严锦宁咬着唇,渐渐地,便能听见自己有些紧张局促的心跳声,踟蹰再三,才问:“现在人在哪里?”
“呵——”严锦添闻言,就像是听了笑话一样的突然笑了出来,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他当然不会说。
严锦宁其实早就料到了,可是一个许多人探寻了多年的真相就在眼前,并且呼之欲出,这一刻,她不想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她咬咬牙,退了一步:“那你总能告诉我,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吧?”
“当然!”严锦添道:“她若是已经死了,那我拿什么做筹码把你继续绑在我身边呢?”
“你留我在你身边做什么?”严锦宁冷笑:“你是怕夜氏父子找你寻仇,要留着我以备不时之需吗?”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严锦添并不否认,只是说着,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也是现在的情况特殊,我还需要你去替我做一件事,手里多个人质,总归是能更放心些?”
“做什么?”严锦宁是不觉得他有拿这种事诓她的必要,可是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罢了,严锦添能需要她做什么?
如果是他自己都做不来的事,难道还指望她不成?
严锦添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略有复杂。
过了半晌,严锦添突然一声叹息:“我突然有点开始相信所谓的血浓于水了,严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终还是不敌你与他们之间的一点血脉牵绊吗?”
这话,他像是对严锦宁说的,又像是感慨,但是更多的——
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严锦宁是头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近乎落寞的感觉。
严家是养了她许多年,本来哪怕是冯氏和严锦玉屡次陷害,老夫人又薄凉无情,她也不愿意下狠手赶尽杀绝的,毕竟——
严谅对她,是真的胜过亲生女儿的。
可偏偏那些人不识趣,一再的咄咄相逼,前世合力逼死了她,这辈子还想再让她死一次?
别说不是血亲,就算是真的父母亲人——
她严锦宁真不是普度众生的善男信女,她可以退让一次两次,却不会逆来顺受的等人来踩。
可是这些话,她不想对严锦添解释。
当然,他们之间已经不许要多此一举的解释了。“我不同你废话了,既然你有事需要我去替你做,那我什么都听你的就是!”飞快的收拾了散乱的思绪,严锦宁深吸一口气,正色迎上严锦添的目光:“被南月倾一国之力追杀的日子并不好过,你应该很清楚
,我答应你,我会留在你身边,换你把她还回去吧。”“宁儿……”严锦添也回过神来,他不置可否,手指在她脸上,慢慢摩挲着描绘她面部景致的轮廓,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纹,目光温柔,可是出口的话却赤裸裸的不留半分余地,“我根本没办法相信你,你让我
怎么跟你做交易?”
“你!”这个人,简直欺人太甚,严锦宁受制于人,无计可施,终于也是被他逼急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严锦添见她面上冷静的面孔破裂,便是奇迹般的有了几分好心情。
“我就想把你困在我身边,直到——”有些恶意的,严锦添的唇瓣妖娆,几乎就要笑出了花儿来:“我死!”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严锦宁也被她惹怒了。
从方才见到夜染开始,她的心里就在翻江倒海的不太平,偏偏严锦添还这样一再的刺激她,所有的情绪积压在一起,她心一横,顺手拔下一根发簪,一把插入他的胸膛。
虽然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但是以严锦添的警觉和伸手,他要躲开严锦宁的攻击,易如反掌。
只是——
他居然没有躲。
哧的一声细微的声响,发簪尖锐的微端刺透衣物的布料,再刺透进血液里。
就连严锦宁也愣住了,手下的动作下意识的迟缓。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严锦添的脸。
严锦添面上还是那种淡淡的无所谓的神色。
他见严锦宁住了手,这才开口说道:“可以啊!你想动手,我随时都让你动手,只是烈舞阳的下落会跟着我一起长埋地下,夜染永远也找不到她的。”
严锦宁震了震。
严锦添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和犹豫,就又势在必得的露出一个笑容。
严锦宁跟他不一样,他是真的冷血绝情,对谁的生死都不在乎,可是她——
当狠则狠,偏偏又有那么一点的人性和良知,在关键时刻成了束缚。
严锦宁握着簪子的手其实很稳,如果她能再狠绝一点,就可以当场了结掉这个人的性命了。
可是——
想到夜染发间的霜华……
她,下不去手!
那是她的亲生爹娘,这一生,虽然他们一家三口从来就不得机会共聚天伦,他们也没有养育过她,但是血脉里延续的温度还在,她真的不能将他们十几年阴阳两隔积蓄起来的痛苦都视而不见。
何况——
那还是司徒渊的心愿。
命运轮回过来之后的第一次,她又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严锦添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又心性坚韧,他一直都算无遗策,这张网既然是他布下的,严锦宁觉得自己真成了囚笼中的鸟儿,出了无力还是无力。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间爬了满脸。
严锦添抬手,用指腹一点一点的给她抹掉。
“别觉得是我在拿他们要挟你,你便要恨我,其实——”严锦添道,眼角眉梢的笑意越盛大,落在眼里,那眼神却是透着明显的萧索寂凉:“还有人可以牵念记挂,那感觉……还不错吧!”
什么软肋?什么拖累?
不是孑然一身的人,焉能领会其中的欢乐?
严锦添这种奇怪的情绪变化,严锦宁是看在眼里了,只是这一刻,她心中万般思绪翻卷,根本就顾不上深究对面这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是缓缓地松了手,手臂无力的垂下:“你要怎么样都随你!”
她甚至都不要求严锦添让她先见烈舞阳一面,以确认她还健在,整个人都捏在人家手里的时候,就得识时务,根本就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严锦添就是个疯子。
她不想和疯子讲道理。
严锦添只瞧着她的眼神就能将她心里的想法猜个大概。
其实他从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评价他,如今面对严锦宁这样深恶痛绝的眼神,却是莫名的心烦。
他不想去深究这种情绪的来源,于是就强行把思绪移回正经事上,道:“好了,不说废话了,咱们言归正传,来做个交易吧!”
严锦宁冷冷的盯着他,眼中愤恨的情绪明显,却是咬紧了牙关,一语不发。严锦添微笑看着她:“替我去睿王身边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