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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锦宁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点懵。
她摸着酸痛的后颈慢慢地坐起来。
这屋子里没有点灯,但是今天十五,月色透过窗棂落进来,也能将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的照出来。
夜色很寂静,也不知道具体的时辰,总之是和之前街面上热闹的上元节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莫名的,严锦宁就只觉得不对劲,心里瞬间多了几分戒备,直觉的抬头往窗口的方向看去。
那里,一条颀长的影子迎窗而立,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打落在地,留下一片漆黑。
“你……”严锦宁瞬间警觉。
严锦添听到她发声,也就转身看过来。
他一转身就是背着光的,看不到脸上具体的表情,只是唇角嘲讽的勾起一个弧度道:“怎么,见到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真正想见的人,很失望?”
他又拿司徒渊的事来戳她的伤疤?
这个人,何至于这样的无聊?
严锦宁心里苦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冷冷道:“清河郡主呢?”
严锦添闻言,就是哑然失笑。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天光被他高大的身子全部隔绝在后,严锦宁抬头,只能虎摸的辨认出他五官的轮廓。
“你没这么傻吧?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死活?”严锦添道。
严锦宁抿抿唇——
严锦添这人,其实真不是个敢说不敢做的人,可是之前在画舫上,他明明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容忍她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有把她给带回来了。
这时候,她已经懒得和他多说了——
横竖受制于人,她说得再多都是枉然。
严锦添对她的态度也早就习以为常。
他叹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约你是对昭王还不死心吧。反正我离京还要有一段时间,明天他大婚,我带你去观礼。”
“我不去!”严锦宁皱眉,脱口拒绝。
严锦添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再次失声笑了出来,“看来你是一直都还没有学乖,宁儿,你这脾气可是不好!这做人呢,该低头的时候就该低头,难道你不知道跟我说‘不’根本就没用吗?”
严锦宁终是怒了,抓起身后的枕头使劲砸在他身上,“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不行吗?”
严锦添挨了她一下,有些微愣。
这个丫头的脾气他多少了解,一向自制的很,会这样骤然失控,实在叫人觉得意外。
看来——
司徒渊大婚的事,是真的对她影响很大。
那个司徒渊,究竟是哪儿来得过人之处,如果换做别人也就算了,可是能把严锦宁这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他还是十分意外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两小无猜吗?
“你先歇着吧,总之离京之前,我会叫你了却所有的牵挂的!”谈一口气,最后,严锦添说道。
什么叫了却牵挂?
严锦宁心里一慌,想要再追问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玲珑大概是被严锦添提前支开了,严锦添走后也没见她进来,严锦宁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她现在根本就不叫严锦添到底要做什么,更是不让自己去想和司徒渊有关的事。虽然她一直觉得司徒渊和丛蓉大婚的事情不会太简单,但是也依然接受不了那场婚的存在。
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较真,可是一旦事到临头,却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月上中天,清明一片的月光从窗口透进来。
因为严锦添走的时候没关窗户,外面就时有冷风掠过,吹得人头疼。
严锦宁下床,走过去把窗户合上。
屋子里的光线突然又暗淡下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身边无人的夜里会是这样凄冷寂静。
这个时间,司徒渊在做什么?
他的王府里,一定张灯结彩,非常的热闹吧?
想着,又会不禁的开始琢磨他穿喜服的样子。
他的为人一向清冷,从来不穿花哨的颜色,她都几乎想不出来明天的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
不管他是什么样子的,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就这么一直的胡思乱想,然后严锦宁就觉得头痛欲裂。
她甩甩头,勉强自己把这些烦乱的思绪都抛开,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桌旁去倒水。
那茶壶里的水已经是下午的了,晾了半夜,早就冰冷刺骨。
她灌了自己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之内都是冰凉一片,从未有过的森凉,正在冻得浑身发冷的时候,冷不防又感觉到背后有森冷的风吹进了后面的衣领。
严锦宁一愣,下意识的转身。
那个人影站在窗前,窗户重新合上了,严锦宁依旧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她看着他,意外之后却是突然笑出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司徒渊唇线紧绷,也不答话。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深刻的凝视她的眼睛,一边握住她的手指,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放回了桌上,用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冷的指尖。
这种冷热间的巨大的温差让严锦宁猛的打了个寒颤。
她仰头看着他的脸,再次追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先走吧!”司徒渊开口,语气里带了深深的叹息和无奈,“宁儿,这一次算我求你,你先离开了,严锦添这个人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是不择手段的。”
也许别人会觉得严锦宁如今完全受制,是被严锦添死死的限制住了。但事实上大概也只有他最清楚——
她之所以会被困在严锦添身边,其实还有更大的一部分理由是为了他的。
严锦添本来已经对她深恶痛绝,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再做出什么非常之举来,如果他一旦找不到她了,就势必要把这笔账算在司徒渊身上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他招惹这样的无妄之灾,所以就宁可无所作为的留在严家,就这么和严锦添耗着。
司徒渊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强行把她弄走,只是又因为太了解她的脾气而不敢擅自做主。
现在,他会知道她的想法,严锦宁一点也不意外。
她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要我去哪儿?这时候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说着,她活动了一下被捏的有点僵硬的指尖,转身往屋子里走。
司徒渊再次捉住她的手,强行把她拽回来。
力气有点大,严锦宁的额头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她退后一步,抬头看他。
“我会娶你,但是不能以这个身份。”司徒渊突然压抑着声音开口。
他的一只手贴在她的腮边,拇指的指腹有些用力的摩挲她的面庞,看着她的目光深刻,但却又因为那眸色太过深沉了,反而叫严锦宁觉得难以承受。
她以为她需要的就只是一个名分吗?
“我父亲是南月一族的仇人,你真的想好了吗?”严锦宁反问,“子渊,你知道的,就算对方是你,我也一样的不会委曲求全,难道你要为了我而去和你义父之间心生嫌隙吗?”
夜染对他,不仅有再造之恩,更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天底下所有人的议论他都有能置之不理,却唯独对夜染,不能这样的。
就冲着严锦宁和严家现在关系,其实她也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严家的这个身份,此时却偏要死咬着这一点来给他施压。
“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为此困扰。总之我既然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司徒渊咬牙道,他的手指用力的摩挲在她腮边,再开口的时候,那语气里就几乎是带了压抑的乞求。
他俯首去吻她的唇,“宁儿,不要再跟我置气了,好不好?离开这里,离开严家,离开京城。所有的事,事后我都会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和解释。”
严锦宁偏头避开他的唇,坚决的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司徒渊无奈,强行把她的下巴掰回来,逼视她的目光,“宁儿——你还爱我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她的爱,是他现在可以用来限制她的唯一的筹码了。
严锦添的身边实在太危险,他是一刻也不放心再把她留下来了。
屋子里的光线暗淡,可是他这样的逼视之下目光里也是温度灼人。“这是两回事。”严锦宁试着避开无果,最后只能把视线移开,咬牙道:“之前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答应,是你坚持一定要娶丛大小姐的。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和决定,那么又凭什么来要求和限制我什么
?你做的事情,我无权过问,现在你也别来要求我什么。”
她承认她就是在和他置气,可事实上也在就料想到了,他既然已经把事情推进到了这一步了,那么这一场婚礼就是势在必行的。
这一刻,严锦宁甚至都懒得计较他对丛蓉到底是存了种什么样的感情,她就只是觉得愤怒,心里堵得慌——
和大局无关,就是出于一个小女子的任性和脾气,怎么都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娶别人,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居然还在逼他放弃大婚的打算。
严锦宁的态度坚决,完全的不容撼动。司徒渊忍无可忍,再次强行压过她的脸孔,埋头狠狠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