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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身手似乎并不好,冷不防被身后的动静惊吓到,一脚踩空,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南康公主此时势在必得,当机立断的一挥手,“给本宫按下他来!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然跑到我公主府去作妖!”
那人摔在地上,本来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几个侍卫蜂拥而上,完全不客气,将他按了个狗啃泥。
司徒铭此时却是一脸讶异——
他一直以为这一局是司徒渊针对太子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司徒渊做的,那么他费那么大的力气,不可能是冲着严锦华这种小喽啰来的。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严锦宁。
严锦宁被他强拉到了这里来,本来就满心的不悦,此时只是冷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这边侍卫把严锦华按下了,南康公主冲上前去就揪住了对方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随后便是目瞪口呆,声音脱线的惊呼道:“怎么会是你?”
司徒宸也一下子冲上去,不可思议道:“严锦华?”
严锦华更是摸不着头脑,被侍卫强行按在地上,脸上都蹭破了皮,他抬头看到司徒宸,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慌忙道:“太子殿下,冤枉!冤枉啊!他们这是做什么?”
司徒宸铁青着一张脸,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实在不确定严锦华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司徒渊给他准备的另一个圈套,毕竟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清楚——
严锦华是他的人。
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司徒宸一时迟疑,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边南康公主却不肯罢休,再次质问道:“怎么会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严锦华刚要解释,站在后面的司徒渊却是抢先开口,凉凉道:“先给本王搜他的身!”
那封丢失的密函没找到。
司徒宸浑从头到脚一凉到底,立刻阻止,“老七,他怎么都是永毅侯府的世子,你要搜他的身,不是不可以,但是总要让他先解释一下吧?”
司徒渊却是针锋相对,半点面子也不给,看着他道:“永毅侯府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话,实在过分!
司徒宸怒目圆瞪,刚要发作,却听他话锋一转,语气冰凉道:“本王还是父皇册封的亲王呢,之前太子哥搜我的侍卫的时候可也没给我面子!”
一报还一报!
司徒宸被他噎的半死,众目睽睽之下,一张本来俊逸儒雅的面孔上却是颜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着牙,半天的无言以对。
司徒渊根本就不打算给他面子,直接一挥手,“既然皇姑府上的侍卫都要给太子面子,那么来几个外人,给本王搜一搜严世子,有什么后果,不用你们负责,回头到了御前,一切自有本王一人担待!”
跟着过来的,大部分都是南康公主府的人,然后还有他们这几个人各自的侍卫随从,再就是他们过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队步兵衙门在街上巡逻的士兵,所以现场可谓人多眼杂的。
司徒宸拦着不让搜,这已经是个明显心虚的表现了。
南康公主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再听司徒渊意有所指的“外人”二字,心里顿时一阵紧张——
如果严锦华真有什么问题,她府上来的人最多却故意的不肯出面,司徒渊又对他们没存什么好意,那可是要拉他们公主府下水的。
心里猛地打了个寒战,南康公主再不迟疑,直接道:“昭王让你们搜你们就搜,都聋了吗?”
诚然,她这是并不知道严锦华是太子司徒宸的人,所以根本没把严家看在眼里,如果知道的话,那就是宁肯继续得罪司徒渊,也要和司徒宸同仇敌忾的。
“是!公主!”侍卫应声。
此时已经有人把严锦华拽了起来,侍卫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他怀里搜出来一个信封。
司徒宸勃然变色,额头开始隐隐冒汗。
而这个时候,他却并不曾注意到本来对他亦步亦趋的萧敬斋此时只在院子的入口处,神色紧张的不时的偷偷往四下里看。
他的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司徒渊的眼睛。司徒渊没管严锦华,在有人搜他身的时候已经再度开口,“这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显然是有人住的,这么大的院子里怎么可能大白天的没个人在,去挨间房子再给本王搜一遍,有会喘气儿的都给我提过来
。”
他的语调不高,语气也听不出太严肃的味道来,但是全身的气势太强,只看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侍卫们就本能的畏惧。
“是!”众人答应了一声,领头的侍卫一挥手,“每间屋子都找一遍,不要放过!”
萧敬斋见状,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阻止,司徒渊却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样的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并没有怎么样的锐利,萧敬斋却是心里一寒,双腿就被灌了铅一样,闪躲着垂下了头去。
这边南康公主狐疑的拿过侍卫搜出来的信封打开,太子应接不暇,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那信封里却没写字,信笺纸上用简单的图案圈圈点点的画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南康公主狐疑道,这东西她是真的看不懂。这时候,萧敬斋才反应过来,当即冲过来,将那信纸抢过去,胡乱的折好就又抢过信封塞了进去,然后,他就是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微臣失职,微臣有罪,请太子殿下责罚!
”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认栽,赶紧和司徒宸划清界线,自己把这事情承担下来。
司徒宸一张脸早就黑成了锅底灰,死攥着拳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这时候司徒海晨就散漫的走上前来,沉吟道:“什么情况?方才公主殿下打开的那张信纸,瞧着像是城池布防图?是哪座城池的?”
他这看似是随口一问,司徒海玉马上大惊失色的上前拽他,“你问什么问,这不是你该问的。”
城池布防图是一城的机密,如果是普通的城市那无所谓,但如果是哪座边城,那可就是最高机密了,一般除了守城的主帅,朝廷内部包括皇帝在内,一共也不可能有几个人知道。
南康公主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先是茫然,然后反应了一下就跟着打了个寒战,难以置信道:“驸马,这……这难道就是今天你书房里丢失的密信?”
萧敬斋冷汗涔涔,咬着牙还是主动告罪,“是微臣的失职,微臣有罪!”
司徒宸不甘心,所以迟疑着一直也没开口。
这时候,去搜查这院子的侍卫已经有几个人回来了,手里提小鸡似的从厢房里提了个妇人还有个小男孩出来。
那妇人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朴素干净,没什么特别的。
她身边的孩子只有六七岁,虎头虎脑,眉目清秀,看着挺讨人喜欢的。
那母子两人显然是都被这里的场面吓坏了,被人推攮过来。
“回禀三位殿下,这两个人是在那边的厢房里找到的。”侍卫拱手道。
萧敬斋使劲垂着头,狠狠的闭上眼睛,用了极大的自控力才勉强没让自己抬头。
“哦?是什么人?”司徒宸明显也是心不在焉,随口问了句。
“太子殿下问话,还不快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藏在这院子里?”侍卫粗鲁的推了那妇人一把。
那妇人白着一张脸,神色惶恐的小声道:“官爷,这……这是我家,我们住在这里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南康公主早就没了耐性,挑眉一指严锦华,“他呢?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那妇人似乎是被她吓得不轻,垂下眼睛,声音就更小了。“不认识?这就奇怪了啊!”司徒海晨眸光流转,看着那母子两个,眼底飞快的闪过些什么,面上仍是不怎么当回事的道:“你说这里是你家,严世子大白天的出现在这里,你却又说不认识他?这怎么都说不
过去啊!”“我……”那妇人一慌,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澄清,“各位贵人明鉴,民妇真的没见过这位公子,而且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刚才是听到外面有官兵喊着抓人的动静,孩子小,我们害怕,这才藏起来了。
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虽然断断续续,而且语气又间或带了点儿颤抖,实际上——
脑子倒是没有彻底乱了的,倒是有一点胆识和见识的?
说话间,这妇人便是一直把那男孩子拢在怀里,捂着他的脸,没让他看这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切。
那孩子偶尔挣扎两下,但也还好,很听母亲的话。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妇人跟孩子,侍卫有点于心不忍,左右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就小心翼翼的试着开口道:“几位殿下,小的看过了,这就是一处普通的民舍,而且隔壁的邻居也说,这家人在这里住了有十多
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主要是,这周围也就是普通的围墙,没有加高加固,也就是严锦华的腿脚不利落,要不然方才听着动静,估计也早就翻墙而逃了。
因为那妇人的模样老实,确实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南康公主懒得理会这些斗升小民,直接就对严锦华道:“这么说,是你潜入本宫府邸的书房行窃了?”
“什么行窃?”严锦华也是又气又怒,大声的辩驳,正待要说话,就听隔着围墙的大街上一片乱糟糟的吵闹声,有侍卫大声恐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站住!别跑!给我站住!”
然后,是一片乱糟糟的脚步声。
侍卫们粗着嗓子叫骂。
间或的夹杂着一个人惊恐的呼声,“救命!你们干什么?冤枉!我什么也没干,我就是路过……”
司徒渊面无表情,冷冷道:“去把人带进来!”
“是!”他的侍卫应声,快跑出去,不多时外面几个侍卫就押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进来。
那人身上却穿着衙门的官服,只是细节上又和普通的衙役不太一样。
“你是什么人?”司徒渊率先发难。“我……”今天大家都没穿朝服和官服,那人也不认识这些达官贵人,只是看这一行人的派头和穿着就知道必是朝中权贵,于是很识趣的赶紧就跪下去,涕泪横流道:“冤枉!各位贵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只
是驿站的信使,跟人约了来取信件的。”
“那你看到我们跑什么?”押着他进来的侍卫问道。
“我看到这边有官差巡逻,我怕惹祸上身。”那信使道,又唯恐这些人不信,又磕了几个头,指天发誓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各位贵人,我是个本分的老实人,我……我没干犯法的事儿啊,我真的冤枉!”
司徒宸想要将此事就此压下,但明显现在的局面完全脱出他的掌控之外了,他想压也压不下来,所以虽然满腔怒火,也只是咬牙不语。
司徒渊其实是不屑于质问这么个小人物的,唇角冷讽的勾了下。
司徒海玉却是被这连番的突发状况激起了很浓的好奇心,脱口问道:“你说你和人约了来取信件?是取什么信件?”
“是家书!”那信使回道,见终于有人相信他的话了,也不哭了,赶紧擦了把泪,“小的在驿站当差,是专门往南方边城往来的信使,平时这沿路有需要捎到边城军营的家书,都是小的负责往来传送的。”
“那你要去哪一家?”司徒海玉见他不像说谎,就又顺口问道。
那信使扯着脖子左右看了眼,皱眉,“好像……就是这一家吧!”
旁边那妇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明显惶恐的神色。旁边那个侍卫就更是皱眉,问她道:“你家的什么人在边城服役?隔壁的说你男人是个倒卖稠布的商人啊!”
“是!”那妇人很小声的点点头,“他……不常在家的。”
众人闻言,马上就察觉了端倪,几十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那妇人的神色惶恐,咬着唇,勉强道:“我……我也没叫人过来捎信啊。”
这么一说,众人就又齐刷刷的看向那信使。那信使大概也是怕自己弄错了,所有又看了眼,还是肯定的说道:“捎信叫我过来的人说的就是这一家啊,他还跟我说,这家就只有女人和孩子在,不太方便,说不用我进来找人,到时候会从那墙壁的砖石
后头把信给我的!”
他说着,就又很认真的确认了一边,看着对面那面墙壁道:“就是那面墙吧!”
“我……我真的没有!”那妇人闻言,真是急得要哭出来了。
“去看看!”司徒渊道。
几个侍卫走过去,仔细检查墙砖,又拿刀柄试了试,果然很快发现有一块砖石是被人拆卸下来之后又堵在了缺口处的,抽出来,外面就是他们方才捕获这信使的那条街。
“这怎么会?”那妇人只觉得两眼发晕,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娘——”一直被她护在怀里的男孩子吓坏了,扑过去,一边哭一边使劲摇晃她的胳膊。
那妇人是受惊过度,倒也没有真的晕倒,只是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信使看到了摆脱嫌疑的希望,赶紧道:“各位贵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我真是驿站的信使,你们要不信,可以派人去问我们头儿。”
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撒谎。
但是眼前的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还是叫在场的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司徒渊和司徒宸两人的目光交锋,彼此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然后,他开口,“你是往哪座城池送信的信使?”
“琼州!”那信使道:“还有沿途的其他几个地方,反正这一路过去能带的信件我都帮着捎的。”
永毅侯府的大公子严锦添可就是琼州驻军副帅。
这么一来,如果要说是严锦华要给他去信,似乎也不为过。
严锦华的心里一个激灵,隐隐觉出点儿阴谋的味道,可是此刻他还是满心茫然,并不是很清楚公主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就听司徒海晨笑着调侃:“驸马爷,今天您书房里遗失的该不会就是琼州城最新的布防图吧?”
皇帝的为人很多疑,为了谨慎起见,上回夜倾华到访,他回国之后,两国交界处的的琼州城城内布防就重新做了。
这封信,其实早三天就已经送进京来了,但是司徒宸为了等一个司徒渊在场的契机来嫁祸,就让萧敬斋隐瞒不报,一直留到了现在。
现在就算信函找回来了,可是事情闹这么大,还似乎牵扯到了严锦添,那皇帝就势必要亲自过问了。
这么重要的密信,他居然私自扣了三天没有上报?单是这一条,就够他人头落地的了!
萧敬斋身上衣物已然是被汗水浸透了,冷汗成股的从下巴往下滚。
“我……”他张了张嘴,但却发现他平时虽然也算有一张巧嘴,这会儿居然说话都觉得无比艰难,舌头打结。
听到这里,严锦华总算听明白了点儿什么。
“你们说什么?”他勃然变色的惊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直在冷眼旁观的严锦宁此时才终于不再置身事外,面色忧虑的开口道:“二哥你还是赶紧说清楚吧,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前不久有贼人闯进了驸马爷的书房,还在公主府里杀了人,并且偷盗走了一份
非常重要的公函。”
她说着,也是面色疑虑的看着萧敬斋,眉头深锁道:“驸马爷的意思……刚刚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就是他府中遗失的公函!”
不仅如此,而且这个信使的出现又传递出另外的一层讯息——
那就是,严锦华盗取了这份布防图,又要假借家书的名义送给正在琼州城领兵的严锦添。
这样一来,难道是要犯上作乱吗?
严锦华始料未及,登时也是冒了浑身的冷汗。
“胡说八道!”他怒斥,死死的盯着前面萧敬斋跪在那里的背影,“这是有人要陷害我,什么布防图?我不知道什么布防图,我身上的是素樱公主给我的信!”
“严世子,你这借口找得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司徒海晨失笑,“方才人所共见,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可并不是什么信件啊。”严锦华本来也在纳闷这件事,此时更顾不上什么面子问题,赶紧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会儿在公主府,你们一行人往驸马书房去的时候一个丫头半路拦下了我,并且给了我这封信,这信只是素樱公主约
我在这里见面的,正好这里离公主府也不远,我才直接过来的。”
他们两个虽然已有婚约,但是这样私相授受,私下见面也是有违礼法的。
可是事有轻重,和一个图谋不轨的重罪比起来,脸面这回事就不值一提了。
事情居然又牵扯到了素樱公主?
要知道,素樱公主可是南月人,她是夜倾华的人!
难道这个女人留在京城,也是别有居心的?
细思极恐,司徒宸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过去抢了萧敬斋手里的信函,两边看了看,确实只是琼州城的布防图,而没有只言片语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低吼。
他和萧敬斋合谋暗算司徒渊是一回事,可如果被人栽赃成里通外敌,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司徒宸的心里都忍不住的惶恐。
这个时候,司徒铭也忍不住的眉头深锁——
这一次的,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局?司徒渊和严锦宁这两个人,到底是玩得有多大?
严锦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大声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信真的是素樱公主约我见面的!是她!是她陷害我!”
“去驿馆!”司徒宸再不能等,一撩袍角,当机立断的转身。
如果真是夜倾华的阴谋,那么这个时候素樱那女人应该是逃之夭夭了吧?如果抓不住人,后面谁来承担皇帝的雷霆之怒?
萧敬斋也被吓傻了,虽然双腿酸软无力,却也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啊——”边上跪在那妇人身边的小男孩突然眼睛一亮,就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妇人眼疾手快的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又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怀里,紧紧的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