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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宸狐疑的皱了下眉头,沉声道:“什么事?”
那内侍去先去看了眼跪在那里的太子妃杨氏,见司徒宸没有避讳她的意思,这次把事情说了。
司徒宸闻言,也是有些意外,思忖了一下道:“确定属实吗?”
“奴才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殿下还是叫人先去确认一下?”那内侍说道。
司徒宸拧眉思索了一阵,最后却是看向了太子妃。
太子妃会意,马上点头,“好!臣妾这就传信去给我父亲说,让她注意打听一下。”
如果这件事属实,那就是个突破口。
司徒宸想着后面的事情上可能会有的转机,心里火气慢慢的也就降下来不少。
太子妃察言观色,这才试着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昭王和定国公府的事,目前皇后娘娘也只是指婚,毕竟还没有真的大婚,如果从中周旋,也未必没有转机的。”
司徒宸不悦的看她一眼。
太子妃的心头猛地一跳,脸上表情就又跟着一僵。司徒宸既然还有了别的门路,倒是没再跟她发火,只道:“不要再多此一举了,本宫也是没想到母后派出去的人会是个废物,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上会出差错,当时直接拦下指婚一事就好了,而现在,反倒是
不好开口了。母后那里好说,让她收回成命即可,可是一旦退婚,损了丛蓉的闺誉,反而会得罪定国公府,这就得不偿失了。”
千错万错,就错在他没有想到丛皇后派去刺杀严锦宁的人会失手。
本来想借着此事让司徒渊和丛皇后决裂的,也就怪这一次的贪心,现在反而失去了先机。
司徒宸想来想去,心里总归还是遗憾的,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按下心里的浮躁之气,道:“刚才的那件事,让你父亲务必尽快核实了消息告诉我!”
“是!”太子妃应了,见他是真的气消,也才扶着膝盖爬起来。
丛皇后指婚昭王和定国公府大小姐的消息一经传出,当天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就炸开了锅。
本来太子稳居储君之位十多年,地位稳固,又得到丛皇后的支持,这个皇位似乎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是现在——
如果昭王司徒渊娶了定国公的掌上明珠,那么定国公府的势力是不是就要重新分割了?
而偏偏司徒渊又是皇帝唯一嫡子,在储君之位的角逐之上,他本身就占着优势。
朝中各方势力议论纷纭,整个朝廷都有点儿风声鹤唳的气氛在风雨之前酝酿,所有人都觉得最近可能会是要发生点儿什么的。
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转眼八月十二,头一天严府就接到了南康公主府送来的帖子,正赶上南康公主的寿辰,说是她府中要大摆筵席,送了帖子过来请老夫人等一干人等参加。
老夫人和她之间已有嫌隙,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又不能明着驳她的面子,就只能准备了礼物前往。
严锦宁和严锦雯两个也被通知了要出门,一大早严锦宁收拾妥当了,带着两个丫头去到门口的时候,严锦雯已经等在那里了。
“二姐姐!”严锦雯的态度依旧乖巧,见到严锦宁就先打了招呼。
严锦宁也友善的笑笑,没说话。
她和严锦雯之间没利益冲突,也没什么交情,所以她对这个妹妹的事也不怎么上心。
两人等了一会儿,老夫人还没到,却意外瞧见冯氏扶着丫头的手从门内走了出来。
几天不见,严锦宁这才愕然发现冯氏的精神竟是出奇的差,身体较之以前消瘦了许多,脸上颧骨突出,尤其是那双眼睛下面的乌青,十分的明显,几天之内,就苍老憔悴的有点可怕了。
“母亲!”两个人都迎上去一步行礼。
严锦雯见冯氏这个模样,也是吃惊不小,关切道:“母亲的病还没痊愈,怎么不将养着?出门一趟,又该要劳累了。”
冯氏黑着脸,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南康公主府那个地方,她为什么要去?还不是为了去看严锦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都特意叫人去告诉严锦玉说她病了,可是等了几天,严锦玉都没来看上一眼。
这个女人就是冯氏的心头肉,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眼,她怎么放心?
严锦雯被她一瞪,登时就吓了一跳,白着脸垂下头去。
这时候门内老夫人也被人拥簇着走了出来。
“母亲!”冯氏见到老夫人,还是恭敬的,一副婆慈媳孝的场面。
老夫人也是几日之内头次看到冯氏,也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皱眉道:“你没事吧?不是说就是感染风寒吗?”
这些天冯氏一直托病没去给她请安,她本来还有些怨气,以为她是甩脸子给自己看,现在看到冯氏这个样子才相信冯氏原来是真的病得不轻。“没什么,近年来年岁渐渐地大了,生个病也总是拖拖拉拉的没那么快好!”冯氏勉强扯出一个笑,明显能看出来精神不济,“南康公主那人和咱们府上误会颇多,我跟着过去,她有什么火也好冲着我来,省
得还要母亲您跟着一起生气。”
她这话说得甚是体贴,老夫人听了心里熨帖,再看她时候的脸色就缓和了几分,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一行人分上了两辆马车,被护卫护送着往南康公主府上去。
今年是南康公主四十二岁的寿辰,并非整寿,但是出乎意料,这场寿宴的排场居然摆得非常盛大,严锦宁等人去的时候,她那门口的整条巷子都已经被各家的车马堵得水泄不通。
老夫人很有些意外,和冯氏对望一眼,从冯氏眼中也看到了同样诧异的神色。
“她这又不是整寿,这是做什么?”老夫人嘀咕了一句,从里不免就起了几分防备。
“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冯氏附和了一句。
但既然来都来了,也没有再打道回府的道理。
一行人整理好仪容,跟着引路的丫鬟进了府邸。
这天到宴的客人确实很多,京城里但凡排的上名字的达官贵人都有列席。而且南康公主又是长辈,所以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也都应约而来。
彼时时辰尚早,花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在赏景寒暄。这府邸之内也到处都妆点过,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既然来了,那自然要先去拜访主人家。
严锦宁想了下,道:“祖母,母亲,我还是不去了,虽说有些失礼,可是你们也都知道,公主殿下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我,如果我跟着去了,再惹了她的不痛快,反而不好。”
冯氏也怕南康公主再找茬,就点头道:“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好!”严锦宁颔首微笑。
冯氏和老夫人想携往里走,本来一直沉默的跟着的严锦雯却居然不动声色的止了步子,没有跟着去。
严锦宁这回是真有点儿诧异了,眨眨眼睛看她,“三妹妹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我——”严锦雯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不过她素来稳健,很快就神色恢复如常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那位公主殿下我……有点怕她,我还是陪着二姐姐一起吧!”
严锦宁直觉上觉得她有问题,但是事不关己,她就也懒得深究,点点头,“那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
“好!”严锦雯很是乖巧的点了头。
两个人转身,朝大花园的方向走去,没想到才刚拐过一条小径,抬头,却见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司徒渊,司徒海晨,还有一位也是富家公子的打扮,不过看着有点眼生,严锦宁一时叫不出名字。
三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因为都是好年纪的富贵少年,容貌姣好,气质绝佳,这三人走在一起,即使不招摇也十分扎眼,沿路一直有人偷瞄和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
司徒渊的态度一直冷傲,旁若无人的往里走,那边先发现她们的人是司徒海晨。
他知道今天的宴会严锦宁会来,却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了,微微一愣,随后眼底就闪过些明亮的笑意。
“哟!那不是严二小姐么!”司徒海晨笑道,看上去很有些愉悦。
他这一喊,附近马上也有人朝严锦宁这边指指点点的看过来。
严锦宁的眉心隐约一跳,对面司徒渊正好也朝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清冷,带着一贯高高在上的疏离态度,和平时人们所熟知的昭王殿下没什么区别。
严锦宁心中莫名漫过一点苦涩的情绪,刚要举步继续往前走,司徒海晨却已经急急地迎了下来,“二小姐留步!”
这样一来,往这边观望的人就更多了。
严锦宁知道他是故意的,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发作,只能端着副面孔道:“世子爷唤我?不知道有何见教?”
司徒海晨嘿嘿一笑,抹着鼻子。
他的那张脸本来就很英俊儒雅,这么一笑之下,更如是阳光普照,和煦的耀眼,开口的语气却很随意的道:“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见面打个招呼总没错吧?”
他这近乎,是故意套给司徒渊看的。
可是严锦宁了解司徒渊,知道他这个不吃激将法这一套,而她所处的这个位置又只会觉得尴尬。
偏偏面前的司徒海晨不自觉,很是殷勤的又再问道:“之前你不是说喜欢我家茶楼的新茶么,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又不见你过去,你若是出门不方便,回头我备下了,叫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他堂堂一个昭王府的世子,这样对一个小姑娘示好,用以也再明显不过了吧?
周围围观人群的目光不知不觉的就都悄悄的变了。
严锦宁虽然不在乎这些,但也确实不想配合他别有居心的演戏,就不冷不热的说道:“不敢劳烦世子,那茶我戒了。”
司徒海晨被她呛了一下,掩着嘴巴咳嗽了一声。
正在说话间,内院方向萧敬斋已经亲自迎了出来,“昭王殿下到了?今日客多,有失远迎,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我们是晚辈,姑母做寿,理应道贺,不必客气!”司徒渊淡淡的道。
跟在后面的闫宁就走上前来,呈上一个礼盒。
萧敬斋也不推拒,把东西接了,交给了下人。
站在司徒渊身后的另一个锦衣公子就调侃道:“都是登门来给南康姑母贺寿的,姑丈你却只看到昭王殿下一个,这叫我和海晨的脸都往那里搁啊?”
他这一说话严锦宁才想起来,这是安王府的世子司徒海玉。这位世子和司徒渊年龄相仿,因为安王是个闲散王爷,他也就跟着学了些不务正业的纨绔习气,喜欢拈花惹草的游戏人间,但偏生他模样省得好,嘴巴又甜,哄的老太妃十分开心,整个安王府就把他当小
祖宗一样的捧着供着。
萧敬斋对他就随意几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就成天的到处跑,难得见你一次,你要不说,我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
司徒海玉笑嘻嘻的又凑了两句,也送了礼物。
司徒海晨使了个眼色,他的随从也把带来的礼物奉上。
“现在时间还早,太子殿下也已经到了,你们几个也过去花厅坐坐?”寒暄过后,萧敬斋道。
“好啊!我也有阵子没见过太子哥了!”司徒海玉笑道。
司徒渊的面容始终冷淡,没有表态。
萧敬斋看过来,司徒海晨忙道:“我最近被我父王圈在家里帮他对账本,眼睛都要看瞎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是赏花赏景赏美人了。要叙旧,你们去,别算上我,晚点等开宴了我自己过去。”
萧敬斋看了他一眼,也没勉强,径自引司徒渊两人往里走,“殿下请吧!”
司徒渊没说什么,仍是旁若无人的跟着他进了里面的院子。
这边司徒海晨于是就收回了目光,含笑看向了严锦宁道:“你不会是为了那天的事在跟我生气吧?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世子爷多想了。”严锦宁打断他的话,直言不讳道:“我想和我妹妹逛一逛,世子您若跟着一道,不太合适,请你行个方便?”
司徒海晨就是脸皮再厚,面上也有些讪讪的。
严锦宁不想在这里继续和他一起被人围观,于是错开他身边,抬脚就走。
司徒海晨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玩味着勾了勾唇,却没有主动去追。
以前他只佩服司徒渊,现在却发现严锦宁也是个定力惊人的怪胎,两个人都闹成那样了,如今见了面,居然还可以装作是陌生人一样的对彼此视而不见?
如不是他深知其中内情,在一个外人的立场,绝对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啊。
司徒海晨的眼睛发亮,暗中钦佩之色就写在了脸上,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严锦宁的身上,反而没察觉一直站在旁边的严锦雯。
此时严锦雯使劲捏着手指,面色微红的站着,外表看着温和平静,实则却是忐忑不已的。她努力的试了几次,想要主动开口搭讪,可是都怕唐突,斟酌半天又紧张懊恼的开不了口。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的,于是斟酌再三,她还是犹豫着开了口,“世子爷……您和我二姐姐很熟悉吗
?”
司徒海晨一愣,闻声回头,这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京城里勋贵之家的宴会他经常出席,见到的大家闺秀太,以至于现在看谁都不怎么上心了。
不过他这人,脾气向来都好,左右看了严锦雯两眼,随口问道:“你也是严家的?”
严锦雯听他和自己说话,一颗心就砰砰直跳,强忍着心里激动的情绪,露出一个略带羞怯却大方得体的笑容道:“是!我叫严锦雯,年前有一次还跟我二姐姐一起去王府拜访过的。”
“哦!”司徒海晨记不得她,也更不会刻意去想,不过他今天心情好,就又随口调侃着问了句,“你二姐最近心情不好么?怎么跟我说话爱答不理的?”
严锦雯的心思细密,自然发现了他说话时候视线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而且他这样三句话不离严锦宁,也着实叫人大受打击。
严锦雯面上的笑容慢慢的就有些挂不住了,用力的捏着袖口,司徒海晨本来也没心思逗她,一转身就追着严锦宁离开的方向去了。
严锦雯站在原地,看着他洒脱离开的背影,指甲越掐越用力,最后几乎就掐进了肉里。
她的眼眶通红,隐隐的有水光晃动,正在失神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声,“你看什么呢?”
严锦雯一惊,赶紧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回头,却见司徒倩神情倨傲,含笑款步踱来。
“五公主!”严锦雯知道前面的事情应该是被她看到了,心里不由的懊恼,面上表情却已经很快的恢复了冷静。
司徒倩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她,看似随意的挑眉问道:“怎么?你喜欢赵王世子么?”
这样的话,即使几个姑娘之间有意的胡别苗头的挤兑,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本以为严锦雯会羞愤逃离的,司徒倩就好整以暇的等着看热闹。
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严锦雯反而面不改色,直视她的目光。
司徒倩大为意外,张了张嘴,反而无话可说。
严锦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铿然问道:“你有办法吗?”
“什么?”司徒倩一愣,随即就像是听了笑话一样的笑了出来。
严锦雯却没被她影响,仍是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字字清晰道:“我知道你和我二姐之间有嫌隙,正好,我也不喜欢她,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这个严锦雯,不显山不露水,平时真是站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人的那种存在。
可是今天骤一开口,就叫人刮目相看。
司徒倩被她惊得不轻,半天没缓过神来。
而这一刻,严锦雯的心思却是已经定了的。她本身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能隐忍,也能屈能伸,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说不上是为什么,总之去年皇后寿宴的时候她第一次在宫里遇到司徒海晨就对对方一见倾心,并且后来屡次主动接近严锦宁也就是因为严锦宁和清河郡主之间的关系好,能给她提供一个接近司徒海晨的桥
梁。
她的本意是先去接触清河郡主几次,和对方混熟了,然后就能抛开严锦宁,两人来往了,以后能频繁的出入赵王府,自然就有了近水楼台,让司徒海晨注意到她的机会。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虽然她自认为有些手段,要忽悠清河郡主那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不在话下,可惜因为她只是永毅侯府的区区一个庶女,清河郡主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她,并且能接触到的机会有限,她
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司徒倩送上门来了,这个机会,她没理由不把握住!此时的严锦宁还不知道身后又有人盯上她了,她摆脱了司徒海晨之后就一个人进了花园。前世的时候她住了三年,所以对这座花园的构造了若指掌,司徒海晨虽然后来追了去,但是绕来绕去,居然愣是没
能找见她。她在这花园里闲庭信步般的晃悠了一阵,从偏僻处的小园子里出来,看着时候不早了,刚要回大花园那边去,迎面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侍卫服的高大男人,横手一送,一把闪着幽幽冷光的匕
首已经压在了她的颈边。
那人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
严锦宁皱了下眉头,那人伸手刚要来拿她,她便就果断的后退一步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那人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将她打晕带走的准备了,见她如此配合,反而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而已,估计是吓傻了,所以也没多想,将她的肩膀往后一转,就推了一把,“走!”
这边的花厅里,司徒宸和司徒渊等人喝了会儿茶,看着开宴的时间差不多了,就相继起身往外走了。
他们兄弟不合,再加上司徒渊性情冷淡,故而话都不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那屋子里出来,司徒渊的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恰是瞧见一侧的回廊尽头有人影一闪,那一抹裙裾的颜色——却是分外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