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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福顺战战兢兢,低着头,眼神乱瞄,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有半个多月了吧。”
“郡王爷,不要……不要,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受不住了……”屋子里的动静闹得很大,白兰哭着在哀求。
萧廷玉一直没做声,只这夜色寂静中,传出来的喘息声分外厚重。
南康公主时年也还不到四十岁,房里的动静多听片刻都叫人血脉喷张。
她又不好闯进去教训儿子,只是面色很不自然的撂下两个字,“荒唐!”
然后便匆匆甩袖而去。
福顺和另一个小厮早就吓出了浑身的冷汗,见她居然没有追究,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边南康公主从萧廷玉的院子里出来,一路上走得很急,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她是公主,照规矩,平时是和驸马各自一给院子,分开住的,她那驸马是个典型的书生性格,文章写得好,早在当年,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是二十四年前科考殿试的探花郎,可是被选为南康公主的驸马
之后,就只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而且他的脾气好,再加上南康公主强势,所以哪怕是在这公主府里,这位驸马的存在感也是很低的。
一路回了院子,南康公主喝了口茶,脸色都一直不怎么好。梁嬷嬷跪下去请罪,“公主息怒,这——”想着方才萧廷玉房里的动静,梁嬷嬷又是老脸一红,“在男女之事上,以前郡王爷一直都有分寸的,所以老奴这就疏忽了。不过现在郡王爷正年轻呢,正是血气方刚
的年纪,这倒也不算什么事,公主若是觉得不合适,改日隐晦的提一提就是了,也实在是犯不着为此动怒的。”在京城的贵族中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女子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但是家世修养好的贵族子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大都是要到十八岁以后才谈婚论嫁的。而在这之前,家里收几个通房丫头也不算多
大的事,只是稍微懂点规矩的人家都不会在娶正妻之前给弄出庶出的子女来,否则就等于是在打正妻的脸面。
前世的时候,严锦华和清河郡主的婚事顺利,是在这年年底就完婚了的,所以蓝琪的事情还能勉强给含糊过去。
南康公主倒是没有责怪萧廷玉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道:“总之你多注意点吧,进了他房的丫头,记得灌了她们药,省得麻烦。”
“是!”梁嬷嬷点头应了。
南康公主亲自扶了她一把,把她拉起来道:“行了你也下去吧,永毅侯府那边的动静多给我注意一点。”
“是!老奴叫人过去盯着了!”梁嬷嬷应诺,带上门退了出去。
*
永毅侯府。
严锦玉小产,死去活来一整晚。
冯氏封锁了消息,还是不放心,在知画斋守了她一整夜,直至次日黎明,严锦玉喝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整个屋子里一片狼藉,血腥味充斥着,叫人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冯氏看了眼床上血迹,满心烦躁的横了柳眉等人一眼,“赶紧的把这些脏东西都收拾了,全部拿出去烧掉,都仔细着些,有人问起,就说大小姐染了风寒,要卧床休息一阵。都把你们的嘴巴给我闭严实了,
这里的事,谁敢往外说出一个字去,我活扒了他的皮!”
“是!奴婢们知道了。”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赶紧跪下去。
冯氏头昏脑涨,一刻也不愿意在这屋子里多留,直接就转身去了外面的花厅。
这会儿天色开始慢慢转明,杨妈妈递了热茶过去。
冯氏一口饮尽,胃里暖和点了她才觉得有了些精神,但面上仍是一筹莫展。“夫人——”杨妈妈接过茶碗,忍不住的又回头看了眼里屋的方向,也是忍不住的担忧道:“虽然大小姐的身子可以养好,没什么大的妨碍,可南康公主府那边要怎么交代啊?昨儿个您带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公
主还特别交代,一定不能叫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有所损伤的。”
冯氏也正为了此事心烦,恶狠狠道:“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了?”
这会儿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甩严锦玉的那一巴掌太重,进而让严锦玉给磕了或是碰了,但是严锦玉小产,南康公主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登门问罪,也一定不会不闻不问的。
“这样一来,难道大小姐的婚事又要起波折了吗?”杨妈妈叹息道。
“就怕是这孩子没了,南康公主会对玉儿更加不满——”冯氏道,几乎是恨得咬牙切齿,想了一想,终还是下了狠心,“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玉儿唯一的出路也就是嫁入公主府了,实在不行——”
她说着,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看了杨妈妈一眼。
杨妈妈心里一惊,不由道:“夫人的意思,还是拿二小姐过去送人情?”
“我知道这是下下策,但为今之计——”冯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怪玉儿不争气,她弄成这样子,如果公主府不肯给她名分,她的后半生就真的完了。”
严锦玉与人暗通曲款是一回事,未婚先孕又堕了胎,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主仆两个都在一筹莫展唉声叹气的时候,院子里姜大夫就迟疑着走了进来,“夫人!”
冯氏的一颗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又过来了?”
“夫人——”姜大夫搓搓手,不断地犹豫,似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冯氏的心里一阵紧张,不由的坐直了身子,“可是玉儿的身体——”
她现在就唯恐严锦玉的身体会留下隐患。
孩子没了可以再怀,再生,可堕胎是何其凶险和伤身的一件事,稍有不慎,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不不!”姜大夫连忙澄清,“夫人放心,大小姐的身子只要仔细调理,很快就会复原的,什么问题也没有,只是——只是——”
他说着,却又满面焦色的迟疑。
“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冯氏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板起脸。
“夫人!”姜大夫斟酌着,终于心一横跪下去,咬牙道:“大小姐的孩子滑胎,并非意外,而是被人用了药了!”
“你说什么?”冯氏几乎可以是声音凄厉尖叫了一声,猛地拍案而起。
“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人用药强行打掉的。”姜大夫下定了决心,干脆就不再遮掩。
冯氏的面色铁青,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再次确认逼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夫人,小的不敢瞒您,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大小姐的身体底子一直都好,而且怀孕至今,身子甚至都没出现过任何的不适症状,小的给她把脉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绝对是服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大夫肯定道。
一开始他没点破,是以为冯氏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用了手段,但是回去左思右想的,怎么想都觉得冯氏当时的反应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怀揣着忐忑,还是过来点明一切了。
冯氏如遭雷击,整个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僵住。
她神思不属的后退了两步,又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下了。
姜大夫和杨妈妈都是大气不敢喘的。
过了好一会儿,冯氏才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再有第四个人听到风声!”
说着,就目光满是警告的看了姜大夫一眼。
“是!小的知道该怎么做!”姜大夫赶紧答应了,转身退了出去。
杨妈妈走上前来,还是一脸唏嘘,“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人会对大小姐下此毒手啊?”
“哼!”冯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脸上表情阴测测的,反问道:“你说呢?”
杨妈妈被她脸上表情骇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冯氏也没等她开口,就又咬牙切齿道:“除了南康公主府,这问题还能出在哪里?”
是南康公主和萧廷玉下的手?那母子两个当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和手段。
“啊?”杨妈妈听得胆战心惊,不可思议的低呼,“这怎么可能?大小姐肚子里的怎么说也郡王爷的骨肉,他们——”
冯氏心里已经笃定了这一重想法,干脆的起身往外走,“去备车,我要去一趟南康公主府。”
杨妈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着追上来,“夫人,您是要去找公主殿下理论吗?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他们既然能下这样的狠心,恐怕也不会答应和您讲道理的,您这么去了,反而要受气的。”“他们这样毁我的女儿,又焉能不知我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冯氏冷笑,脚下不停的快步往外走,“可是他们就是要仗势欺人,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他们既然做了这件事出来,也无非是想拿玉儿做筹码来给我
讲条件的,我总要去听一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她向来都有主意,杨妈妈就不再多言赶紧去吩咐马房备车。
冯氏回兰苑换了身衣裳,然后就直奔南康公主府。
这一次管家很客气,进去传话之后就来请了她进去。
冯氏吩咐了其他人在门口等着,只带了杨妈妈一个人跟着管家往里走。
“公主在花厅,侯夫人请这边走。”管家倒是客气,亲自在前面引路。
冯氏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走。
杨妈妈扶着她的手,却是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不断的从旁打量她的神色,总觉得今天她和南康公主见面了必定要起冲突,想想就胆战心惊的。
花厅那里,南康公主果然已经等着了。
“侯夫人请!”管家只将冯氏送到门口就转身离开了。
南康公主挑眉看过来一眼,面上表情轻蔑,竟然丝毫的愧疚之意也没有,反而充满了鄙夷和挑衅。
冯氏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掐死了她。
可是她没有,只是用力的掐着手心控制情绪,跨进了门去。
杨妈妈从旁看得,简直浑身的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总觉得一场争执在所难免,都已经做好了要被波及的准备了,不想冯氏进来花厅,居然直接膝盖一弯,直挺挺的跪在了南康公主面前。
她这一跪,其实是带了三分的戾气很狠劲的,就是南康公主也始料未及——
这实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冯氏啊。
南康公主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勉强镇定了心神,勾唇道:“永毅侯夫人这是做什么?何故要在本宫面前行此大礼?”
不过冯氏这一跪下,她反而是放了心了——
最起码这就意味着这女人是妥协了的。冯氏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深吸一口气道:“是我没有完成公主的嘱托,伤了玉儿腹中孩儿,是我对不住公主和郡王爷,但念在我就只是无心之失——玉儿她是无辜的,又是真心爱慕郡王爷,请公主殿下网开
一面,给她一条生路吧!”
严锦玉早就是不洁之身了,现在又小产过,如果萧廷玉不娶她,除了死,她也就只能被送走,常伴青灯古佛了。
冯氏就是再恨,再不甘心,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她发狠和据理力争的余地。
没想到冯氏这么容易就屈服了,南康公主欣慰之余还是有些意外的,随后才缓缓的抬了抬手,“咱们两家都要是亲家了,侯夫人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说着,居然亲自把冯氏给拉了起来。冯氏在南康公主府滞留了只有小半个时辰不到,里面没有任何的冲突和争执,甚至到她从公主府里走出来的时候面上表情也出奇的平静,只是待到上了马车,车门合上的那一瞬,却是脸色突变,神情变得
阴森可怖。
*
行宫这边,司徒渊果然是在这天一早就悄然带着自己的侍卫返京了。
行宫这里布置的要比皇宫随意,可以玩乐的地方很多。
严锦宁和同院住着的两个闺秀相处不错,不过皇帝这次是打着招待夜倾华的幌子让他们来的,可是夜倾华那人,虽说是年岁不大,可是行事作风却十分老练,他对这行宫里玩乐的东西似乎都兴趣不大。
太子司徒宸是有很尽心尽力的招待他的,可不管是设宴也好,或是安排了什么节目,他都很随性,有时候会象征性的露个面,有时候干脆就直接不出来了。一众的闺秀对他都是崇拜中又带着敬畏,但是那人的气势太强,身份又是那样的,倒也没有人真敢存什么亲近的心思,他不出现,倒也没人额敢去挖掘消息,大家好不容易过来行宫一次,都很开心的各玩
各的。
司徒宸本来还有些不安,怕是夜倾华会他的款待不满意,但见他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索性也就不再苛求,反正节目照样安排,至于他来不来,那就是随便了。
第三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司徒宸命人把御马房里的好马都牵出来,在行宫后面的草场上设了赛马场,旁边毗邻的林子就是皇家猎场,又设了彩头,准备狩猎。
夜倾华还是没出现,司徒宸象征性的等了等,也就作罢,正要下令准备开赛,却听见这边的看台上有位年纪不大的贵女兴奋的低呼,“呀,夜帝陛下来了呢!”
众人循声望去。
那人一身黑袍,身边一个侍卫也没带,款步行来,明明是极低调极不显眼的一种存在,烈日阳光之下,却给人绝代风华的即视感。
司徒宸显然也是大为意外,赶忙迎上,“夜帝陛下!”
夜倾华微微颔首,开口的语气冷淡,却自有那么一种高高在上的岑贵气度,即使是当朝太子司徒宸——
在他面前,居然都叫人不怎么找得到存在感。
“看你们这里正热闹,就过来看看了,不耽误你们吧?”夜倾华淡淡说道,语气随意却明显透着高高在上的疏离。
“本来就是为了招待陛下出来玩几天的,也是本宫这趟差事办得不得力,也不知道陛下都喜好些什么,有怠慢之处,还请陛下海涵。”司徒宸拱手。
夜倾华没说话,只仍是不徐不缓的款步前行。
万众瞩目之下,众人纷纷垂首参拜,“见过夜帝陛下!”
“你们玩你们的,不必顾虑朕。”夜倾华随意说道。
他开口的语气十分寡淡,众人都不由的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司徒宸。
司徒宸对夜倾华这人是看不透的,心里难免也有局促,也是瞧了他一眼方才点头,“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大家随意就好。”
“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夜倾华这种身份的人,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胆量谄媚亲近的,那些世家子弟,几乎是如蒙大赦,纷纷上马,按照之前分好的两队冲进林子里狩猎去了。
冬日的树林里,野兽蛰伏。
一行人加上各自的随从,再有负责巡逻护卫的皇家御林军,有将近两百人,惊起大片鸟雀。
司徒宸没跟过去。
夜倾华走到上首,随意坐下。
宫婢捧了茶汤和酒水上来,夜倾华信手取过一盏清酒凑近唇边慢慢的饮。
因为戴了面具,他那整张脸上就只露出了下巴以下的部分,线条轮廓流畅却又不失刚毅。
上回国宴上,离得远,这一次严锦宁也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眼,虽看不到他的全貌,但总觉得那面具下面的面孔应该不会难看了。
“锦宁?”旁边的赵韵见她失神,就扯了下她的袖子。
严锦宁一惊,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噗!”赵韵失笑,嗔道:“你刚才想什么呢?没听见我们说话啊?我们刚刚商量说过去那边骑马。”
在东陵的贵族之间,对贵女们的要求其实还是相对严苛的,最起码严锦宁是没机会学骑马的。
“可是我不会啊!”严锦宁道。“我也不会,不过没关系啊。听说这行宫里有专门养的性格很温顺的母马,往年陛下带着娘娘们过来的时候,还有马球比赛呢。”赵韵道,高兴的几乎有些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我们也跟过去玩
玩吧!”
周围十来个女孩儿都是眼睛放光,跃跃欲试。
眼济宁也不想扫兴,想了下就点头道:“嗯!一起去吧!”
“走!”赵韵高兴的拉了她的手,一行人往右边视野开阔的草场上走去。
十几个女孩子,又都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大家一路说说笑笑的,裙裾飘洒,连成一片靓丽的风景。
司徒宸提前做了安排,也的确是给这些贵女们准备了训好的母马,提前圈养在那边的栅栏里。
一行人过去,正待要挑选马匹,却赫然瞧见斜对面的树林里一片响动,马蹄声踩踏,奔雷般迫近。
不多时,一行十来个人就从林子里策马奔出。
那一行人,穿得是南月宫廷禁卫的铠甲,而为首一人,英姿飒飒——
却居然是个穿着红色猎装的妙龄少女。
她女子的样貌并不是多出色,只能算是清秀而已,只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活力,反而会叫人觉得艳光四射。
“这谁啊?”赵韵凑近严锦宁身边,低低的问。
“应该是南月人吧!”严锦宁也没见过这个女子,不由的忖道:“夜帝此行,有听说带着什么女眷吗?”
“没啊——”赵韵皱眉摇头。
这女人能在行宫附近的皇家猎场这样高调的随意往来,那就说明她是有所依凭的,至少位份不不低。
严锦宁也是纳闷,“是夜帝的妃嫔吗?”
“不会啊,我听我娘提过,说这位夜帝陛下还没有封后纳妃的,而且如果真是他的女人,他会叫自己的女人这么抛头露面吗?”赵韵也是困惑摇头。
恰在此时,后面就传来一个女子听起来有些尖锐的笑声道:“那是南月的素樱公主,不得无礼。”
经闻此言,众人忙不迭侧身让路。
五公主司徒倩带了几个侍卫,穿一身蓝色骑马装,神情高傲的走过来。
这位五公主,一向都眼高于顶,不屑于与她们这些官家千金为伍的,这会儿却“纡尊降贵”的主动搭话?怎么——这么不同寻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