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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乔眼框里的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下来,沿着光洁的面庞,流淌到下颌线,然后滴落在水泥地板上,晕开了一片水迹。
裴斯承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抹了一把宋予乔脸颊上的眼泪,接着说:“刚开始,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就是想要吸引你,就是想要你沦陷,想让你爱上我,你知道原因么?”
宋予乔摇了摇头,听裴斯承说了这么多,她觉得自己的心上被硬硬的羽毛梗戳了一下,生疼。
“因为,你就是夏楚楚。”
而就在此时,裴斯承的手机响了,他将手机拿出来,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顾青城的号码,直接就挂断了。
搞什么,正在关键时刻表白!没空接你电话!
宋予乔完全呆住了,呆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说:“裴斯承,你在开玩笑?我是宋予乔。”
她想起来,曾经在意乱情迷的时候,裴斯承一直在叫她就是楚楚,就是这个名字,夏楚楚。
裴斯承从口袋里拿出今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折叠的那两张检验报告,说:“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的一句话么?我说,等你离婚之后,就给你看一份文件。”
宋予乔点头,当时她还在想,离婚之后才给她看,那是不是那份文件是有关于叶泽南。
裴斯承将检验报告递给宋予乔。
宋予乔有些狐疑地接过,揉了揉沾在眼睫上的眼泪,“王大花?”
裴斯承:“……”
“不是吧?”
宋予乔将两张纸反过来,上面的字对着裴斯承,“你看。”
裴斯承看着两张检验报告上“王大花……”这三个字,抚了抚额头,王大花是什么鬼!
顾青城你能不能别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在此时,顾青城的电话又打来了。
“今早你拿走的那份检验报告弄错了,我把正确的报告给你传真过去。”
传真?山上的庙里哪里会有传真机?
裴斯承说:“不用传真了,你现在把这份报告让黎北给我送过来。”
于是,已经买好了机票准备开赴印度“战场……”的黎北,忽然接到了一个救命电话,即刻将机票取消,兴奋的亲吻大地。
裴斯承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宋予乔已经走到了窗边逆光之站着,正在拿着一个玻璃水杯喝水。
在裴斯承接通电话的这个时间段,她已经将裴斯承刚刚口中说的话,完全消化了一遍。
宋予乔虽然有些时候比较后知后觉,但是因为做事比较认真,想问题会很透彻。
她仔仔细细想了两遍,然后归结出了两点。
第一点,她是夏楚楚。
第二点,裴昊昱是她的儿子。
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刹那,玻璃杯的碎玻璃渣,在地上四溅飞开,裴斯承急忙拉了宋予乔一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侧,手肘护着。
因为宋予乔并没有穿丝袜,平底鞋是那种露脚面的鞋,飞溅的玻璃渣子很容易就擦破了脚上的皮。
虽然说裴斯承拉她的动作很迅速,但是宋予乔的脚面上还是被一块飞溅的玻璃渣子擦破了皮,殷出了一丝鲜血。
不严重,只是划破皮,宋予乔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在裴斯承看来,绝对不能忍。
裴斯承皱了皱眉,“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
他直接将宋予乔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双腿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俯身低头去看脚背上的伤口。
宋予乔觉得裴斯承这样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抓住他的小臂,“没关系,你先不用管这个……”
裴斯承没有说话,用手按着宋予乔想要挪动的腿,确认脚背上的伤口只是轻微划上,并不需要包扎之后,才将她的双脚重新放下去,然后转而盯着宋予乔。宋予乔与裴斯承对视,从来都不能超过三秒钟,但是这一次,一双幽翰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丝柔情似水,让宋予乔看着觉得心特别的疼,同时又特别暖,不知道为何这两种极端的情感,会同时出现在心
上。
她抿了抿嘴唇,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刚才说,我是夏楚楚?”
宋予乔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在之前,她就已经确认过,确实是认识裴斯承,不管是梦里,还是因为在温哥华的那一场大病,头脑中偶尔蹿出来的凌乱画面。
裴斯承点头:“是的,你是夏楚楚。”
现在就算是宋予乔问一百遍,裴斯承也会这样回答一百遍,好安她的心。
“是我在五年前生了裴昊昱?”“没错,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到黎北把亲子鉴定报告拿过来确认一下,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拉着裴昊昱去医院亲自去做亲子鉴定,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作假的,只不过,裴昊昱尚且不知道你是他
的妈妈,”裴斯承顿了顿,“一般本人都发觉不了,但是旁人难道没有说过,其是裴昊昱一双眼睛特别像你么?”
宋予乔现在脑子里很乱。她的脑子里现在塞的很满,有自己曾经做过的有关于裴斯承的梦,还有一些画面,全都是自己十分欢快地跟在裴斯承身后叫裴哥哥,之后就是婴孩哭啼的声音,曾经还做个一个胎梦,她以为是胎梦,其实
,那个梦应该是她生裴昊昱的时候吧。
太阳穴很疼,好像针扎似的疼。
宋予乔不禁弯了腰,双手握成拳头,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裴斯承将宋予乔的手拿开,然后放松了手腕,用手指按在宋予乔的头两侧,轻柔地按着,说话的语气有些紧张了,“你想到什么了?头疼了么?”
裴斯承手指的用力适度,在他的按摩下,很快宋予乔的头就不疼了,那些在脑子里曾经有过纷乱的画面,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就只剩下一些残存的画面了,带着不真实感。
她的手无力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想要蜷曲起来,却发现完全用不上力。
裴斯承注意到宋予乔的细微动作,便将她的手握在手掌心里,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你想问什么?”
宋予乔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会给你生孩子?”
裴斯承:“……”
为什么不可以给我生孩子?你还不止要给我生一个呢。
“你是不是当年做了什么犯罪的事情?”宋予乔蹙了蹙眉,“裴小火今天五岁半的话……我生他的时候,才十九岁?”
裴斯承挑了挑眉,不吝夸奖,“乔乔,你数学真好。”
宋予乔:“……你真的是对我做过什么坏事?但是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裴斯承说:“为什么不是你对我做过什么坏事?难道坏事只能男人对女人做吗?”
这又是什么歪理?
然后,宋予乔从裴斯承口中,大概知道了曾经在温哥华发生的一些事情。原来,在高中毕业那一年,宋予乔去温哥华,是偷偷去的,虽然说是办了探亲的护照,但是并没有告诉母亲,而是偷偷去的,然后就在一家酒吧里,给人打架子鼓,因为迫于生计,被酒吧老板看中了要去
跳钢管舞,但是宋予乔肢体根本就不协调,整个人就跟铁杆子似的杵在那儿,酒吧老板就找人别的舞娘来教她,就是在跳钢管舞的过程中,与裴斯承相识了。
宋予乔听的有些入了神,她仿佛可以看到那个时候低迷到真的可以去国外的酒吧里为了谋生给人跳钢管舞。
“那为什么说我叫夏楚楚?”
裴斯承说:“你骗我说你姓夏,叫夏楚楚,父母离婚了然后不要你了,只好自己出来养活自己,然后问我能不能养你。”
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那个时候,异国他乡,一个相同肤色相同瞳色相同发色的小姑娘,真的就像是一个精灵一样,不经意闯进了裴斯承的心。
宋予乔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问:“然后呢?”
裴斯承说:“然后,我就说我能养你,就带你回家了。半年后,你就跟我相爱了,我们两人就有了爱的结晶。”
宋予乔:“……”
“但是,你却变心了,狠心的把我和孩子抛弃了,在一个早晨,我记得特别清楚,暴雨天气,门窗都被狂风刮的咣当咣当作响,电闪雷鸣,婴儿哇哇大哭,你绝决的离开了。”
辞藻有些太过于丰富了,够不上满分,裴斯承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个九十分。
宋予乔皱了皱眉,“是我抛弃了你和裴小火?怎么会,裴小火这么可爱!”
那我呢?儿子可爱,那我不可爱么?
裴斯承心里抓狂了一下,但是,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不波不澜,目光放在窗棂上,似乎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然后将一些事情从脑袋的记忆深处挖掘出来,一点一点剖析给宋予乔听。“是的,”裴斯承先是肯定了一下宋予乔的问题,接着说,“自从你离开以后,我就一把屎一把尿的,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裴昊昱带大,才让他长成这样高高壮壮的。一边带孩子,我还一边找你,从你
离开之后,到现在,我找了你五年,从温哥华,到整个加拿大,再到北美地区。”
宋予乔低着头,目光有些抖了。
她不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单亲爸爸带着孩子生活,会比单亲妈妈,更加艰难,而且,还在找一个人。裴斯承将宋予乔垂落在脸侧的发丝拨到耳后,靠近了她,说:“裴昊昱在三岁的时候,高烧并发肺炎,连续高烧了一个星期,我每天陪着他在医院里打吊瓶,四岁半的时候,裴昊昱出水痘,身上痒,我抓着他的手,但是小孩子根本就不好管,又不能把他绑起来,我就一整夜一整夜地看着他,不让他用手挠,破了就要留疤了,虽然男孩子,身上留疤也不要紧,不过小孩子,作为父母的,也总是要多上心的……
”
宋予乔两只手抓着裴斯承的衣角,肩膀开始颤抖着,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流下眼泪。
“那……裴小火,知道我是他的……”
妈妈两个字,宋予乔在舌尖滚了两圈,却依旧是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滚了下来,滴在手背上,好像被烫了一下。从裴斯承口中听到关于裴小火的话,感觉太伤人,让她听了觉得心里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