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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和石头终于可以离开卫城了,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并非是他们向往的大唐,而是渤海流放人犯的关押地——离岛。
离岛虽然是关押重刑犯服役的地方,但至少可以不用死。
发一和石头是直接被押送犯人的船送走的,他们在海上航行了半日,下午,在虞州万县着陆,再步行半日,然后才从万县的港口坐船到的离岛。
等到达离岛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天的清晨。
岛上面积广大,是个平面岛,中间除了一小片小丘上的树林外,都是草地。
碧草悠悠,海风徐徐,虽未见着骏马,但四野之中,均是马嘶蹄鸣,好一番马场纵横的声响。
发一和石头被同一条锁链绑着,走了一段草路,便见着了拦在道路前方,用木桩削成尖的木栏,而木栏之内两侧,则是呈梯状排列的草屋,草屋之外,竟然是更加广阔而茂盛的草原,虽然现在还很早,但围栏内已经有许多人都在割草做事了。
“如果这里关押的不都是些重刑犯,那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押犯随性而来的士兵道。
“好地方?被关在这里的人,虽然不死,但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一旦进了这里,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另外一名士兵道。
走到门栏,士兵将令牌递给马场的护卫,护卫看了一眼,就丢回来,目光扫了一眼后面的发一等人,皱了皱眉,道:“这一次只有这么几个么?”
押送发一的士兵收了令牌,笑道:“怎么,上次送来的那些人,又死了?”
马场护卫打开了门栏,叹了口气,道:“头两天百夫长大人喝醉酒打死了几个,又有几个饿死,有几个企图逃走,最后也被抓回来吊死了,所以,马场里最近缺人手得紧。”
那两个士兵干笑了两下,押送到这里来的,差不多都是和死刑犯差不都的人,在外面连户籍都没有了,所以就是死,也不会有人管。
“呵呵,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啊,最近犯罪的人少。”两人笑了笑,便告别离开,虽然这地方景色是不错,但一听总是这么死人,倒是让人心里瘆得慌。
而发一和石头早就面色惨白,想不到两人刚从死刑改为流放,却又到了这么一个死人就如同杀猪一样的地方。
两人心里慌得厉害,才随着众人走进围栏,突然身后蹄声大作,似乎是要将大地也震得踏下去一样。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
身后十余骑卫兵威风凛凛,策马奔腾而至,马蹄溅起的泥土几乎有一人来高。
最前头的人骑着一匹灰黑高足大马,头上系着一条蓝布头巾,他奔过身边时,发一只感觉有一道疾风也随之吹过。
“扑通”声响,忽然像地上撞到了什么东西。
发一觅声瞧去,才看到最后一人的马尾后面,还捆着一条长绳,而长绳的另一头,则绑着一个翻滚在地的人。
这也许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领头的骑士瞟了一眼发一这一行人,落下马来,这时,最靠近门栏的木屋里,走出来一个鼻红头发糟乱的老头子。
“人抓到了?”老头子蹒着醉步,摇摇晃晃从屋里出来,身后已经有人拿来椅子,他屁股重重的坐在了上面,发黄的竹椅发出“吱呀”的声音。
“是的,大人。”骑士拜了一拜,道,“这个家伙跑到了马尾岭,我们一路追踪,追了一夜,才抓到了他。”
“嗯。”老头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才看到这一批的流放犯人又到了,当下呵斥左右:“让他们都给老子站过来,都来看着!”
发一和石头跟着其他犯人一起,站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上。
老头的眼扫着他们,道:“把那个人给我吊起来。”
左右便将被绳子系在马尾的人,颠倒着吊在一棵树上,头垂着地,脏乱蓬松的头发遮盖了半边面目,身上血痕斑斑。
老头指着这人,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看清楚了,进了这里,谁若是企图逃走,就是这个下场!”
发一和石头侧着脸,十分不忍的瞥着。
老头踱步到那人身前,双眉微皱:“还活着吗?”
领头的骑士上前抹了抹那人的脖颈,道:“大人,还有一丝气。”
“那好,给我打一桶冰水来,浇醒他。”老头退了两步,护卫将一桶冰冷污浊的水将那人当头淋下,那人濒死之竟,竟然还呻吟了一声,才缓缓转醒。
一醒来,他就看到了眼前摇摆站立的老头。
不过,这人也许是真的快死了,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但身体上下都在抖动不止。
“哥……”发一身边的石头低声叫道,发一看过去,只见石头眼眶含泪,紧咬双唇,两个拳头已握得发青了。
发一知道他是于心不忍,而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场,又何尝不会成为某一天他们两人的下场?
而老头对于此番面前流放犯人的反应十分满意。
“怎么,又死过去了?”老头打了一个酒嗝,脸色却露出得意的一抹笑意,道:“昏死过去也没用,谭青,把他的手和脚都砍了。”
那谭青原来就是领头骑士。
他两步走上前,幕地拔出腰刀,刷刷两刀,被吊着的人本就垂在身体上的手顿时离开身体,飞落在地。
“啊……”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鲜血如水柱一样喷射出来。
发一已经无法形容那人脸上扭曲至极的惨状,但他的嚎叫还未结束,谭青就弯刀再挥,那人的双腿自小腿处,便被齐双双砍断,一个没有双腿双脚的身躯就掉在了地上。
那人声嘶力竭,竟只张着嘴,但嘴里已没有了声音。
潺潺的血水从他的双手双脚切口处涓涓流出,将树干的底部都侵染了一圈。
发一还从不知道,小小的一个人,体内竟然会有这么多鲜血。
而眼前这个人,终于在这百般折磨下死了。
“把他的身体和手,都给我吊在树上,让这些猪狗不如的人看着,违抗我是个什么下场!”老头朗声大气,转了个身,便十分平常的走回了自己这马场最高长官的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