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巨魔的苦恼

朝暮春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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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顶的月光清冷中带着悲伤,今晚有一丝微风,把修德森那一身令人抓狂的臭气吹散了,空气难得的纯净。梁珂在那块石头上已经坐了很久,好像一尊雕像一样,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

    巨魔皮德罗把梁珂从神游中唤了回来,梁珂收回目光,指了指对面的石头说:“皮德罗,你坐下。”

    “大人!我……”

    梁珂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天上那颗最大最亮的星星,你们巨魔叫它什么?”

    “我们?”

    “是的,巨魔的叫法。”

    “图迦!意思是妈妈星的意思。”

    “图迦!”梁珂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在我的家乡,大家都叫她月亮,在云游诗人的诗歌里,也经常被比喻做妈妈。你看,我们也有相同的地方不是吗?”

    “大人……”

    梁珂再次挥手打断皮德罗的话。

    “在我们家乡看这个月亮,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亮,所以,当我刚刚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看月亮。它是那么美丽,我可以静静地欣赏,也可以对它说些心里话,以排解我的孤独,就好像孩子跟妈妈撒娇一样。

    后来,我结识了缇斯姐姐,她善良、热情,我曾经以为,她就是我的全部,可是……我失去了她,还有巴图大哥、老村长和那些不知名的朋友,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再用看月亮排解心中的孤独,因为我与你、塔克在一起,后来又有了布拉格特、赛门爷爷,以及我的两位美貌、聪慧的未婚妻。

    刚开始,你们称呼我大师,我教会你们粗浅的武技。化解了与矮人的冲突后,你们的生活过的好了一些,也许是出于感恩,你和那些族人一直跟着我,无论是风里雨里,我们始终不离不弃,现在我有了爵位和领地,你们改叫我大人。实际上,在我看来那只是个称呼罢了,我始终认为,你们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最值得珍惜的亲人,即便我们种族不同,我也不想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为此,今天我犯下一位将领不该犯下的过错。

    我不该让你们承受这种面对族人的两难,我更不怪你们的表现,换做是我,我也无法向族人挥刀进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既然发现了这个错误,就要纠正它,因为,毕竟我们在经历战争,毕竟我要为所有士兵的生死负责,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们,我最亲密的兄弟。”

    说到这里,梁珂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

    “皮德罗,我的兄弟。如果你决定回归族群,那么,明天天一亮,我会让修德森送你们去谷底,我能看出,那个蓝炎魔的权势不小,我相信他会乐于接受你们的回归。等你们在魔族立稳了跟脚,我会偷偷把你们的亲人分批送回去,让你们团聚;如果你们还是喜欢生活在这片大陆上,那么明日一早,你就带着大家返回金仓,或者返回葛嘎森林,安安稳稳过生活。”

    “大人!难道巨魔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难道连你也开始怀疑皮德罗的忠诚了吗?”

    高大的巨魔哭成了泪人,嘶吼着问梁珂。

    “没有!”

    梁珂冥思良久,咬牙瞪视着跪在脚下的皮德罗,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要清楚,一旦人类与魔族全面开战,即便你我都把灵魂抽出来,供奉在光明神殿里,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忠诚,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出现在这个战场上,这已经与我的信任无关。再说的深刻些,只有藏起来,你们才能平安活下来,懂了吗?”

    说完这番话,梁珂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踉踉跄跄走向自己的军帐,一头扎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只留下孤单无助的皮德罗,跪在冰冷的石头上,仰望星空,默默垂泪。

    ******

    山谷中,英俊的蓝炎魔平托将军也彻夜未眠,他正带领麾下的魔将讨论着作战方案。

    “将军!”

    矮胖的巨魔穆格亚挺着大肚子站在条凳上,一边用手中的棕树叶扇风纳凉,一边抹着汗水说道:“这次偷袭,虽然我们损失不小,栈道被他们破坏掉了好几处,魔崽子们也死了不少,但对我们的十万大军来说,这都算不得什么。而且,在战斗中,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穆格亚,你仔细说说。”

    年轻的平托不但武力过人,他知人善任的本事也得到了肖恩叔叔的真传。这个胖家伙,就是他从多如牛毛的手下中挑出来的宝贝。这个家伙除了对危险有超强的敏感,另外一个能力就是善于冷静地观察和判断。

    “将军、诸位同僚!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来偷袭我们的大部分都是巨魔战士,人类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再有就是他们的坐骑是那个卑鄙无耻的修德森的鳞片。”

    “哼!这还用你说?大家都看到了,当时我就在栈道上监工,我还亲手宰了一只修德森之舞。”

    穆格亚对那个长着三角眼的库鲁魔毫不理睬,继续阐释自己的观点。

    “从战斗的过程来看,我们不难看到以下一些事实。第一,那些骑士与修德森之舞配合得相当生疏,这也是后来将军发动了战争荆棘光环后,可以轻易束缚住不少敌人的原因;第二,巨魔们用的武器和铠甲极其精良,他们居然敢用那种狭长的长刀去拦截猎龙弩,我猜测,那种长刀中应该参杂了稀有的秘银或者精金这种魔法材料;第三,他们虽然武力强大,但人数却非常少,我观察一共也不会超过两百人;第四,那些人对我们的情况似乎不是很了解,至少在面对荆棘光环的时候,他们显得素手无策,只有仓惶逃跑。”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对穆格亚来说实在是负担,平托皱着眉头等他灌下几大口椰汁后,才追问道:“那么你的分析是什么呢?”

    穆格亚一抹嘴,认真回答道:“我考虑能不能存在以下几种可能,一是修德森在逃出去之后找到了人类作为自己的盟友,也可能是他在利用人类作为他的保命牌;二是我们遗留在外的族人已经开始融入人类,人类卑鄙地利用了他们强大的武力,当然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我们的族人虽然在人类世界混的不错,可是他们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血脉和种族,这一点,从那个巨魔挣扎的眼神中我看的很清楚;再有就是,我们的对手兵力不足,即便知道这种血脉联系不可割舍,但依然只能选择倚重我们的族人来进行战斗,他们选择主动进攻我们,一定是想拖延我们的进攻步伐,为援军的到来赢取时间。将军,这些弱点,如果我们利用的好,这场战争将对我们很有利。”

    不得不称赞穆格亚的分析能力,他的分析几乎接近了事实。平托望着汗流浃背的穆格亚,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穆格亚的分析我认为非常准确,山顶的敌人一定少得可怜,而那个该死的修德森跟他的新盟友,也不可能说什么实话。可恨的是,我们的飞行单位太少,面对巨龙和修德森之舞,我们讨不到便宜。

    不过,我们的大军就快把栈道延伸到山顶,到那个时候,魔族战士就会像潮水一样淹没他们的每一寸土地,再有三天,三天的时间,我们还等得起。

    现在,最让我不安的,依然是那种会炸开的石头。原本,我以为那种炼金品是绝无仅有的,可就在今天下午,从山顶又悄无声息地落下两颗,它们就像两滴水珠,可落下后,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万幸的是,没有伤到我们的战士,可这种威力巨大的炼金产物,如果已经被列装,那么我们将面临巨大的战损。”

    平托的表情严肃,但这个年轻的魔族将领脸上却再也找不到茫然和恐惧,他只是在告诉自己的军官们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然后讨论应对的方法。

    “将军阁下!”

    那名三角眼的库鲁魔说道:“这种东西确实威力强大,今天下午我就在山壁上,看到了它们把地面炸出的坑洞。不过,这种东西似乎跟魔法不同,它们每一只的引爆时间,和威力基本一样,也就是说,敌人无法控制这种能量,如果我们反应足够快,在这种东西炸开前躲避好,就不会受到伤害。”

    强将手下无弱兵,库鲁魔也准确地分析出了这种炼金产物的缺点,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应对办法。

    平托再次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但愿他们不会拥有很多这样的东西……”

    平托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浪瞬间将军帐掀飞,毫无准备的将领们被掀翻在地,好在爆炸点距离较远,并没有人受伤。

    “怎么回事?”

    老肖恩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的侄子护在身后,大声质问同样迷茫的警卫。

    “敌袭!”

    直到所有人都从地上爬起来,尖锐的骨哨才被吹响,平托的亲卫将将领们护在中间,缓缓向火把通明的爆炸点靠近。

    当平托端着骑枪,驾驭着巨牙怪越众而出,他终于看清了,所谓的敌袭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数百名魔族战士手持各色武器,警惕的盯着一个已经被捆成蚕茧一样的巨魔大呼小叫。

    平托愤怒地双腿发力,屁股下的巨牙怪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张开血盆大口晃着脑袋向四周发出一声巨吼,那些呱噪的魔族士兵瞬间闭上了嘴。

    “你叫皮德罗,那个胆大的人类曾经在我面前叫过你的名字。呵呵呵!深夜来到我的军营,是来找死,还是为你的人类主人做信使呢?”

    平托俯身盯着倒在地上的皮德罗,面无表情地等着答案。

    “能不能先让我站起来,我想高傲的魔族还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显示自己的高大。”

    平托微微一愣,然后收起骑枪,吩咐卫兵扶起皮德罗。

    “蓝炎魔!你已经知道了我叫皮德罗,那么也请你说出你的名字。”皮德罗丝毫没有俘虏的觉悟,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杆标枪,目光咄咄逼人。

    “哈哈哈哈!好!非常好!我还以为巨魔已经沦为了人类的奴仆,看来你们还没有遗失血脉中最后的骄傲。我叫平托.米苏,那么你呢?你的全名是什么?”

    “皮德罗.杜璐泰!”

    “哦?这么说,你果然是杜璐泰家族的后裔了?”

    “是的!我曾经认为,再也没有人会问起我的大名,杜璐泰家族的荣光再也不会在我心中闪耀,呵呵!真不知道这是神的怜悯还是神的嘲讽,当平托大人今天在我面前提到这个神圣名号,我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千年过去了,原来我们的族群还在。”

    皮德罗说完这番话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滴滴答答打湿了胸甲,打湿了地上的泥土。

    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平托并没有被皮德罗的表现而左右情绪,他吩咐卫兵将皮德罗带回修好的军帐,诸位将领各自收拢部下,有序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