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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伦多山脉异乎寻常的大,葛嘎森林就像高高的纳伦多山的裙摆,顺着西侧蜿蜒的额尔古力河,飘飘柔柔连着最南端的蓝波斯海岸,东侧的乌旺王国就好像被纳伦多妈妈牵着的孩童,紧紧跟随着母亲的脚步。越往北,纳伦多山脉越见高大雄奇,在纳伦多最高峰的山巅有一座巨大的火山口,火山口的四周生长着错落的灌木,再往下是常年覆盖的冰雪,从远处看,就好像一位冰雪女神戴着一顶美丽的荆棘花冠,正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更北端的兽人国度。
牙驮着梁珂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天,早已经看不到任何一株可以遮蔽风雪的树木,迅疾的山风夹杂着冰粒雪渣,打在梁珂的脸上啪啪作响,如果不是梁珂这个被改造过的魔兽体质,恐怕到不了山腰,就让这场永无休止的罡风吹散了架子。
“大人啊!就算咱俩都冻不死,可您总也得告诉我这种饥寒交迫的苦日子哪天是个头啊。”牙虽然结实强壮,但在这样的罡风里,也不得不谨慎地把每一步都走扎实,以防被吹下冰缝,冤死在这大山里。
“我也没想到这些矮冬瓜会生活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他们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要被这罡风吹成渣了呀!老齐达当初跟我说他们就住在这附近的呀,你看看,咱们脚下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会飞。”
“嗷呜!”牙虽然不敢表达,但还是用一声愤怒的嚎叫宣泄出对梁珂的不满。伴随那一声长啸,空中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嘎嘣!咔嚓!”
“大人,您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牙的听力明显要比梁珂好很多,他高高仰起头,然后,从空气中嗅出了一种叫做危险的味道。
“好像是有些声音,但听不太清楚,你再……”梁珂刚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一下到底是什么声音,只听山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片宽度足有三四里的冻雪,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脱开山体,如流星似奔马,向着梁珂和牙所处的小路尽头压了过来。
“快他娘的跑,是雪崩,快往斜下方跑。你这憨货,往死里嚎,现在可真要死了。”梁珂面对跟山一样压过来的雪浪,表现出了一个特种兵应有的素质,第一时间恢复冷静,并做出了最合理的反应,猛的一提牙的鬃毛,向着右下方山腰间那仅有的一丛落叶松林拼命的冲出去。
牙在这一刻也表现出来了超越正常水平很多的奔跑素质,伸着火红的长舌头,低着头,弓着腰,每一次前窜都会跨越十几米的距离,但即便这样,身后雪浪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已经开始有雪沫击打在牙的大屁股上。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树林近在眼前,就在梁珂和牙马上要冲进松林的那一刹那,沉重的雪块带着巨大的惯性,从身后猛的砸在梁珂的脑袋上,身躯庞大的牙此时就跟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瞬间被几十米高的雪浪淹没,甚至没来得及再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才结束,山腰的那丛树林已经完全淹没在厚厚的积雪下,就连原来在山间的那些小雀,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整个纳伦多山仿佛只剩下了呜呜作响的罡风。
梁珂缓慢恢复了一些意识,慢慢的,手脚也开始能活动,虽然眼皮有些沉,但本能告诉他,要马上睁开眼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等梁珂努力抬起眼皮,却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汗毛都根根竖起的事情,自己有可能失明了,因为即便自己确认,已经抬起了眼皮,瞪大了眼睛,但眼前依然只是无限的黑。梁珂又把眼睛闭上,摇了摇头,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当自己恢复冷静的思考,梁珂再次睁开眼睛,但还是没有看到他希望看见的光,眼前依然是无限的黑暗。梁珂伸手摸了摸四周,发现牙就在自己的身前,体温正常、呼吸匀称。“憨货!”梁珂试着通过精神力叫了一声。
“大人,我们还活着吗?”牙使劲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应该是活着,但好像被雪埋在了下面,我们得想个办法出去。”梁珂确定牙没事,心里稍安。
“我说这里不像地狱呢!只要活着,出去就容易了。”说着,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熔岩跟火山爆发一样喷了出去,本来就松动的积雪哪里能承受这样的高温,瞬间溶出个大洞,洞壁越来越大,梁珂惊恐的发现,自己和牙居然开始向这个洞的深处滑去。
“我靠,你个憨货,你脑袋是向下的。”一人一兽的下滑速度越来越快,梁珂终于明白过来,牙是在身下溶出一个洞,两个人是在往积雪的更深处掉落。
“大人,快抓牢我的鬃毛,我这口炽焰波威力不应该有这么大,我们可能掉到了冰缝里。”
“废话,这还用你说,用你的爪子,笨蛋。”
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己如钢耙一样的爪子深深插入光滑如镜的冰壁,锋利的爪牙划破坚冰,激射出无数冰削,拉出两条深深的沟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人一兽的下降的惯性才慢慢消除,最后停了下来。此时,牙只剩下一双前爪还扒在冰洞的边缘上,后腿已经悬空,而梁珂紧紧地抓住牙的大尾巴,悬在牙的屁股后面,就像牙没处理干净的分泌物。
梁珂低头向下看了看,下面似乎是个山洞,隐隐有些火光,但由于被烟尘雾气遮住了视线,看不真切。
“还好,还好!眼睛没瞎,也没有直接掉下去,不然咱俩都要变成肉饼。”梁珂拍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安慰同样吓的不轻的牙。
“我们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悬在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啊!”魔龙蛋给了一个看上去很有智慧的建议。
“我还不知道出去?伟大的魔龙阿喀琉斯大人,不然您老人家来个让咱们几个飞起来的魔法?”梁珂强烈的鄙视了一下目前最没用的蛋。
“想出去还不简单,看我的。”牙话音刚落,两条悬空的后腿向后一展,然后腰腹向前发力,后腿一下重新蹬在冰壁上。
“笨蛋,不要!啊……”梁珂还没来得及阻止牙再一次的愚蠢行动,牙强大的后肢就蹬碎了已经极其脆弱的冰壁,那些开裂的碎冰再也承受不住牙那沉重的身躯,梁珂和牙拉着长音向山洞底部坠落下去。
“啊……噗通!噗通!”牙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这个奇怪的组合脱离的奇特的困境,代价就是疼得梁珂试着爬了几下也没爬起来,看来这个魔兽体质也不是金刚不坏,梁珂咬着牙,吸着冷气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最终确认,三根肋骨骨折,左右双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内脏可能也有破裂的地方,呼吸都困难。
“憨货,还活着吗?”梁珂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然后用脑袋顶了一下一动不动的牙。
“这个家伙摔的不轻,恐怕一时半刻不会恢复知觉了。”这次回答他的是蛋。
“没死就好,有多严重?”
“恐怕很严重,我牙疼的要命。”
梁珂确认牙没有生命危险,紧绷的情绪一下放松下来,眼前一黑,就这样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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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多久之后,梁珂醒了,醒来之后首先确认了一下身体情况,虽然没有明显好转,但断骨处已经有人进行了加固,不再那么疼痛,梁珂这才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石屋,纯粹的石屋。整块花岗岩雕出的大床厚重大方,石屋中间墨绿色青牙石的圆桌子上摆着一张微微泛红的羊脂玉茶盘,茶盘上放着一套淡黄色水洞莲花玉茶具。石桌四周摆着四张同样是青牙石的石凳。坚硬的花岗岩墙壁和同样是花岗岩的地面连为一体,看不到一丝缝隙,墙上开了一扇小小的圆窗,有微微的火光从窗口透进来,映在梁珂的脸上。“吱呀!”厚重的石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矮矮的身影端着个硕大的石盆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梁珂抬起头看了看,由于背光,没有看清来人的脸。
“阿拉贡大师,您醒了!”矮人放下石盆,点亮墙壁上插着的火烛,然后来到床前查看梁珂的伤势。
“大师,好些了吗?”
“哦!是塔克呀!不那么疼了,我现在这是在哪里啊?我的那条大狗怎么样了?”梁珂关切的问道。
“这是在我们山丘矮人的天空之城,您跟您的魔宠真是厉害,从圣城的天空那么高的地方摔到冶炼厂里都没事,您的魔宠恢复力相当惊人,它比您醒来的更早些,身上的断骨居然自己就好了,但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父亲让贝莲娜大婶照顾着它,请您放心。”塔克简单给梁珂介绍了一下情况。
“大师,您也真是厉害,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从近百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还能生还的。父亲说您的身体恢复能力可以媲美高阶魔兽,不然恐怕就是我们的大祭司也救不了您了。您先休息,我去把您醒来的好消息告诉父亲和齐达大叔。”说完,塔克给梁珂倒了杯茶放在床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出去报信去了。
时间不大,门外传来了老齐达洪亮的声音。“阿拉贡兄弟醒来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感谢工神保佑这个鲁莽的坏小子,他怎么就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呢?”
齐达带着几个与梁珂相熟的矮人战士,兴冲冲走进门,走到床前激动地握住梁珂的手。
“阿拉贡兄弟,你可醒过来了,这几天可给老哥哥我吓的不轻。”
“老哥,这次还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啊!”梁珂被齐达用力的摇动手臂牵动着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但看着老齐达关切的神情,强忍着没有哼出声来。
“什么救命之恩,那是你小子自己命硬,没有直接掉到我们冶炼厂的熔炼炉里,不然就是父神恐怕也救不了你了。对了,你给老哥哥说说,你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呢?”
“老哥哥,您可别糗我了,我那哪里是跳下来,我是掉下来的……”梁珂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从郡城出来之后这些天的经历挑重点跟老齐达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塔克这傻小子在山口等你们好几天,也没见到你们的人。这个事情都怪老哥哥我没有说清楚,当初你走的急,只跟你说了个大概。我们山丘矮人这个圣城的入口很隐蔽,非我族类,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进来的方式。其实,入口就在你来的葛嘎森林里的一个山洞里,平时很少使用,外人很难找到。本来我是让塔克在葛嘎森林边上等你的,就是怕你走错了路,结果还是错过了。呵呵!也多亏你的那个魔宠的一声大吼,不然就是你们在山上转上几年,也不可能找到进入圣城的方法呢!”
“老哥哥快别取笑我了,要不是那个憨货一而再,再而三的闯祸,我也不能摔的这么惨,还要躺在床上劳烦老哥哥关照我。呵呵!”梁珂老脸一红,憨笑两声。
“你们这一主一宠当真不凡,那个大家伙连我们睿智的大祭司都不知道他的种类,而你身体也壮的变态,这才几天就能动了……”
齐达跟梁珂正说话间,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齐达回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几个人,赶紧起身站在床边,其他矮人也恭敬地微微低头,退到一边。
走在最前面的矮人比其他矮人都要更加粗壮,全身覆盖在一套暗红色的厚重钢甲下,浓密的双眉像两把扫帚,浓眉下一对小眼睛精光闪烁、不怒自威,让人总感到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心脏,读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刚毅的脸颊密密扎扎的布满钢针一样的短须,远看就像一只刺猬挂在矮人的脖子上。
红甲矮人身后半步,紧跟着一位身材高瘦,身穿灰色法袍,手拿木质法杖的老人,这个老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灰”,灰白的头发稀疏地披在脑后,被岁月切割出的千万条皱纹凌乱的堆砌在略长的脸颊上,灰白的长眉毛下一双灰褐色的眼眸,灰色的眼白跟灰瞳混在一起,让人觉得一丝灰暗的不安从心底升腾。最匪夷所思的是,老人露在袍袖外的手干瘪枯瘦,一层下垂的老皮随着法杖一下一下敦在地上颤颤巍巍,而那层老皮居然也是暗淡的灰色。梁珂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相这么恐怖的人,心中不免心生警惕,身体不自觉的往起抬,于是又牵动了伤口,让梁珂感到一阵阵的痛。
“阿拉贡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山丘矮人最英勇的战士,我们的巴顿族长,当今圣城的主人。”齐达用手轻抚红甲矮人的手臂。
“这位就是我们人人敬仰的大智者,纳伦多山之魂,我们的大祭司纳伦多大师。”齐达在介绍灰袍老者的时候显得更加恭谨。
“巴顿族长、纳伦多大师,阿拉贡有伤在身,无法起身见礼,还请原谅!”梁珂微微侧身,向两位矮人的当家人点头致敬。
“哈哈哈!阿拉贡兄弟太见外了。你不但慷慨的把整条秘银矿脉都无偿给了我们,还亲自教授塔克武技,现在,我这个做父亲的都难以战胜这小子了。更重要的是,您还把设计那么精巧,攻击又那么强大的武器工艺无私传授给我们矮人,让我们不但拥有了远程攻击的能力,而且也从中发现了过去几千年中想都不敢想的,崭新的机械结构思想,这些对矮人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所以,今天照顾您的一些小伤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是希望,阿拉贡兄弟不要嫌弃矮人物资贫乏、手脚笨拙才是啊!”巴顿族长声若洪钟,越说越激动,最后对梁珂的称呼已经用上了敬语。
“是啊!族长说的对,我们这些人自诩是工神的后裔,自认在整个大陆对机械制造的理解应该是最深刻的,几千年来无人能超越矮人的水平。可当我亲眼目睹阿拉贡兄弟的那份图纸,才知道纳伦多山之外还有如此神奇、如此深刻的奇思妙想,这真是令我这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感到汗颜啊!”纳伦多大祭司的声音温暖而低沉,听上去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跟长相存在极大的反差。
“是啊是啊!大祭司说的对。”齐达和其他矮人随声附和。
“哪里有大祭司说的这么神奇,只是些胡思乱想罢了,不成体系的。”
“阿拉贡兄弟过谦了,如果那都算胡思乱想,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面皮还往哪里放呢?哈哈哈!”纳伦多大祭祀缓步上前,撩起长袍的前襟,坐在床边的石墩上。
“阿拉贡兄弟,你躺好,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势。”大师伸手扶着梁珂的肩膀,让梁珂躺好。
站在一边的齐达大师给了梁珂一个安慰性的眼神,点头示意其放心听从纳伦多大祭司的安排。
梁珂依言,全身放松,平躺在花岗岩大床上。纳伦多大祭司伸手拧下法杖顶端的金属圆球,从里面倒出几滴灰色的液体涂抹在自己的右手上,那些液体慢慢的渗进皮肤,随后,纳伦多大祭司的右手逐渐散发出淡淡的青灰色荧光,看上去如梦似幻。纳伦多右手虚悬在梁珂身上五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反复游走,同时嘴里喃喃低语,不断说着梁珂听不懂的语言。随着大祭司的动作,那些灰色的荧光中飘散出淡淡的雾气,雾气透过衣服,缓缓的洒落在皮肤上,梁珂感觉就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自己,这让梁珂感到极不舒服,身体不时的颤抖。
过了一刻钟,纳伦多大祭司才停下来,起身接过护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看着梁珂微微皱眉。
“大祭司,我们的朋友现在怎么样?”巴顿族长关切的询问。
“这……这真是让人感到震惊,阿拉贡兄弟的骨伤和受损的脏器恢复的相当快,以这样的恢复速度,要不了多久,就又可以从天上跳下来一次了。哈哈哈!”
“多谢大祭司费心了!”梁珂虽然不知道纳伦多刚才在自己身上做的事情到底是干什么,但当那阵寒意慢慢从身上消退,自己的身体明显感觉要舒服了很多,身上的疼痛感也小了不少,他知道这个看上去阴森恐怖的老人是在帮助自己恢复伤势,再望向老人,总感觉那种灰也是暖暖的。
“谢我做什么?我可没帮上什么忙,你这魔兽体质基本不用外力治疗,因为任何外力药物治疗的疗效,除了让你会感觉舒服一些,根本就赶不上你自己恢复的速度。真是个神奇的家伙呀!”
“我就说嘛!阿拉贡兄弟可不是一般人物,身上到处充满的不可思议的亮光。族长大人、纳伦多大祭司,我们还是让阿拉贡兄弟多休息休息,等他身体好了,我们再慢慢研究他身上那些神奇的东西好了。哈哈!”老齐达说完向屋门退去。
“也好!阿拉贡兄弟,快点好起来,我那个傻小子可是还等着你教他呢!走吧大祭司。”
“好好休息!塔克会一直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巴顿族长、纳伦多大祭司、老齐达等人纷纷告辞,离开梁珂所住的小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