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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解开了和父亲的心结后,季瑾之更加的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数天下来,不眠不休,也极少吃饭,可以说,从她回到江城以后,就几乎没吃过任何东西。
五六天时间下来,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像彻底缩水了一般,瘦瘦的,弱不禁风的好似轻微的一点力道,便可将她摧毁。
她自怨自艾了到了第七天时,陌启年来了。
房门被开锁公司的人强行撬开的一瞬,看到卧房里坐在地上,满脸憔悴的她时,陌启年快步冲了过去,一把紧紧地保住她,柔声说,“怎么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发自内心的在心疼着自己,但季瑾之对此仍旧没有任何的感觉,她只是淡漠的眨了眨空洞的大眼睛,没说话,也没有表情。
但心理上,门被打开,陌启年在她面前现身的那一刹那,季瑾之的心不由得一沉,怎么是他?为什么不是陌少川?
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能对她这段时间所遭受的一次次打击来说,无论是老顾,还是季远,都无法再起死回生,但除去最好的系铃人,还有一个。
那就是她心里最爱的那个人,那个人的举动,也成为最好的治愈良药。
而此时,她最佳的良药没有来,反而来了一记苦药丸。
陌启年心疼的抱着她起来,强行带她去了附近的医院,静脉注射葡萄糖,维持体力。
季瑾之挣扎着要拔针,陌启年强行按着她的双手,执拗中,不得不说,“你这幅鬼样子,还怎么去参加你父亲的葬礼?”
“你想让所有季家的人,都看你的笑话吗?”
三言两语,季瑾之拼死抵抗的手,瞬间就停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躺在病床上,任由药液一滴滴的顺着静脉,流进自己的身体。
陌启年在她身边陪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未曾离去,他只说,“你的身体这样,我不放心走,瑾之,不管你接不接受,事已至此,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了!”
季瑾之仍旧沉默无言,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当医生,等你恢复好一些了,国内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去国外,我帮你开一家私人医院,继续做你喜欢做的事……”
她仍旧置若罔闻,像没听见一样。
陌启年倒吸口冷气,开始吩咐护士在她的药液中,加入安眠的药物。
随着药物的渗入,她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的,终于进了梦想。
但她的睡梦里却十分的不安宁,梦到了很多,都是十多年前的场景,有和老顾在一起生活时的琐碎,还有和父亲简答交谈的对话。
到了最后,她清楚的记得,梦境中出现了一个不合常理的画面,她好似站在手术室里,从医助的手中接过器械,正要在患者胸腔里操作时,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忽然醒了,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季远,她的父亲。
他看着她,眸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恢复到了曾经健硕的模样,没有中风后遗症,也没有口齿不清,他只是微笑的望着她,说了句,“我的宝贝女儿,爸爸该走了!”
说完那话,季远便倒在了手术台上,重新闭上了眼睛,旁边各种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心跳血压同一时间清零,屏幕上出现了长长的一条条直线。
季瑾之近乎失控的崩溃,发狂的抓着父亲的身体摇晃,凄厉的一声声叫着,“爸,爸……”
从噩梦里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江城老宅的房间里,破旧的家具,老陈的地板,以及早已被换代去替的大铁床,她稍稍动一下,都发出吱嘎的摇晃声。
擦了擦眼角流淌出来的眼泪,季瑾之感觉状态比之前似乎好了很多,可能是昨天输过液的缘故,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混乱的一夜睡梦中,身旁好似坐了个人,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未曾放开过。
她起来后,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里面是一条黑色礼裙,还有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
因为警惕要出席葬礼的缘故,黑色,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不像成为葬礼上所有宾客眼中的笑柄,更不想让仇视她的人,幸灾乐祸,季瑾之起床后,就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浴室洗了个澡,好好的将自己打理一番,换了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还有些不满意,从包里拿出口红,简单的涂了涂。
感觉气色上略微回升了些,她才换了鞋,往外走。
出了楼道,就看到金灿灿的阳光下,陌启年斜身依在车旁,刚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嘴中,一手挡着风,一手拿着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些许白白的烟雾,肆虐的在他身前缭绕。
他指尖的香烟燃了快一半的时候,才不经意的抬了下眼眸,就她原本看到站在楼道口的季瑾之,原本拿着香烟要递到嘴里的动作,蓦然一下就停住了,仿佛被人点住了穴道一半,看着不远处的季瑾之,呆了一下。
或许是对她穿着的惊艳震慑到,也或许是对她脸色的苍白而吓到,但不管怎么说,那一刻的陌启年,真的是愣住了,片刻后,又忙反应过来,扔掉了手上的香烟,快步过来,柔声说,“上车吧!该去参加葬礼了!”
季瑾之没有拒绝,上车后,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在季家郊区的墓园停下。
可以看到,里面的一派繁华,和之前季安之为老顾举办的葬礼相比,这一次的,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着黑色礼装的唐如云,从容的招呼每一位来往的宾朋,热情大方,在她的脸上,丝毫找不到任何悲伤之色。
同时,穿着孝服的季景荃,也在人群中忙的不亦乐乎,谈笑风生的,没有人对季远的病亡痛心,有的只是各怀心腹事的周旋,利益的角逐勾心斗角。
葬礼上,她还如期的遇到了姐姐,现在名义上的季安之,她佯装成一个孝心女儿的模样,趴在父亲的墓前大秀了一番演技,后来,哭得悲悲戚戚,在季景荃等人的搀扶下离开。
季瑾之站在这里,被视为空气一般,没人在乎,也无人搭理,她一个人站在父亲的墓前,站了很久。
从她来到葬礼现场的那一刻,陌少川就注意到了她,几次想抽身过来,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而这次的葬礼上,季瑾之作为陌少川名义上的妻子,却和陌启年一同出席,自然引来了很多人不必要的猜疑,还有现场的八卦媒体,尽可能的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捕捉到任何的微表情,为明天的大新闻做噱头。
后来,好不容易陌少川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想要去找季瑾之时,却发现,偌大的葬礼现场,竟然找不到她和陌启年的身影。
一股懊恼的感觉横冲心头,他快速的在会场中踱步,走来走去,却仍旧找不到季瑾之的身影。
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调查老顾的车祸案,还有寻找季远的死亡事故,想要尽可能的找到真相,还季瑾之一个清白。
徐珊珊为他提供了一些证据,还有季远手术之前,监护病房门口的监控录像,最后锁定的就是护士长嫌疑最大,但护士长背后肯定受人指使,而幕后的真凶,才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他想在调查清楚一切后,将这份惊喜带给她,所以才克制着自己,不去江城,不去看她。
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份克制,到头来,成了压垮两人微妙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会场里找不到,陌少川便踱步去了墓园外面,看着一排排鳞次栉比的豪车,他皱眉的穿梭其中,却看到了萧书捷从一辆房车里走了出来。
陌少川看到她,忙上前几步,低声道,“萧姨,您看到瑾之了吗?”
萧书捷挑眉看他,摇了摇头。
他也没多想,便转过身,又像其他地方找去。
身后的萧书捷,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不断加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深邃起来。
之前在房车上,季瑾之是被萧书捷的秘书请了过来的,然后在车里,萧书捷说,“我没有想过,你们的婚姻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代表少川向你赔不是了。”
萧书捷也是不久之前,通过沈城才得知陌少川和季瑾之的婚姻,根本就是假的,所谓的登记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应付爷爷所演的一场戏而已。
然后,又是季瑾之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些事,错乱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萧书捷也老爷子商量后,做了个决定——
“孩子啊,别怪爷爷和萧姨心狠,如果你真的是季瑾之,没有和少川有过那么多的前尘往事,这一次,我们一定支持你们在一起的,但现在……很抱歉,你还是走吧!”
季瑾之脸色平静的看着萧书捷,“您的意思,是让我离开这里?”
“不,不仅是这里,还有少川,离开他,去任何地方都好,不要让他找到你,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萧书捷清冷的眼眸穿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