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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第二天早上,王启年醒过来后,翻看郝仁传过来的所谓穿越秘籍。结果发现竟然是一堆网络小说,连本正规的史书的没有。心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慨郝仁的不靠谱。不过好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身份,是时候去弄一份路引了,老窝在杨家庄也不是个事。
于是整理了下衣服,把破的地方遮掩了下。然后用雪擦了两把脸。来到了杨老爷家门口,却不进去,就站在杨府大门口死盯着。不一会儿,抬尸三人组出来了。看见王启年,立刻抬手打招呼。
王启年不理,反而双手背在背后,昂首说道:”几位小哥,在下王叶,字启年,前来拜会贵府杨老爷,还请几位小哥通报一声。”
抬尸三人组大笑:“傻子,你又做什么幺蛾子?”
王启年仍然不理,重复道:“在下王叶,字启年,前来拜会贵府杨老爷,还请通报!”
杨二狗不笑了,走了过来,一边伸手往王启年头上拍来,一边说道:“这回真的鬼上身了?我来帮你治治!”
王启年一跳一丈多远,怒声说道:“本人可是湖广的举人,你敢动手试试。依大明律法,殴打有功名的士人,不管有理没理,见官先打三十板子,还不快去通报。”
抬尸三人组里面最机灵的杨二狗看王启年样子不像作伪,而且天塌下来有大个撑着,真与假自有杨老爷判断。于是转身回去找杨安通报去了。其余二人脑子反应慢点,跟不上趟儿,还在那里目瞪口呆。
不一会儿,杨老爷亲自出来了,老远就打躬作揖的:“怠慢了,怠慢了。近些日子,本县周围匪患不断,在下也是过于小心了,怠慢了王孝廉,罪过,罪过!”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王启年从正门口进去。穿过第一重护院们住的院子,二人来到正厅。正厅堂前挂着一幅巨幅山水画,也没有题跋,看不出是谁画的,不过样子倒是看起来挺古老的,应该传承有些日子了。
巨画下面一张八仙桌,桌旁两张太师椅。旁边两侧墙上挂了不少条幅,有字有画。下面各排着四张椅子。王启年一进大厅,就直奔椅子而去,低头打量起来。据说古代地主家桌椅都用红木,这东西要是到后世绝对值大钱,第一桶金啊,第一桶金啊!关键是怎么这把这些桌椅弄到手,用偷的肯定不行,第一东西太大,第二,自己现在怎么着也是个举人了,得顾着点体面。
杨老爷见此情景却是大惊,此人莫非才高到如此地步了?墙上挂的可是董其昌的真迹啊!自己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才弄来的真货!人家竟然不屑一顾,只是低头打量椅子,难道在他心里,董香光的字画竟然比不上一张椅子?
杨老爷咳嗽了两次,王启年才回过神来,二人来到巨画前的八仙桌前,分宾主坐下,杨老爷吩咐丫鬟上了茶。两人先是一段无聊的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没营养的话。然后王启年站起来对前段时间杨老爷的收留表示感谢,杨老爷也再次为前段时间的怠慢而道歉。
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杨老爷主要想弄清楚王启年举人身份的真伪,以及来此的目的。王启年主要是想请杨老爷帮忙搞定路引,并想办法骗到红木桌椅。杨老爷开始套了王启年半天话,问清楚王启年老家的情况,然后就指着墙上的字画,开始转弯抹角的问了起来:“寒舍这墙上,挂的全是董香光的真迹。不过其中有一幅,老朽却不是很喜欢,一直想另觅一幅佳作换上。王孝廉才高八斗,想必也是精于字画,你我既是有缘,还请赐墨宝一幅。”
王启年马上就听出来了,这是信不过自己的身份,借书法来考校。古人说话就喜欢这个调调,说话喜欢绕着圈子来,圈子绕的越大说明越文雅,也越有学问。
不过自己倒是没认出来这字幅竟然是董香光的,弄到现代也值大钱啊!还好王启年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在爷爷的棍子逼迫下面练出了一笔好字。而且这具躯体本身也有很好的基础。
这个时候拒绝的话就相当于翻脸了,于是谦虚道:“在下字画不精,本当藏拙。杨前辈对在下有活命之恩,既是杨前辈开口,只得献丑于人前了,还请备上纸墨。”
旁边自有机灵的丫鬟捧来了文房四宝,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在一边慢慢的磨起了墨来。
王启年站起身来,来到桌前,拿起了毛笔,仔细打量了下,然后说道:“好笔,好笔,尖、齐、圆、健。此笔当是湖州名匠所制。”
杨老爷在旁边微微颔首。明朝末年追崇奢华,基本上有点钱的士人都喜欢用湖州笔,薄有家资的杨老爷自然也是如此,舍得花几百两买字画,自然也不会省这几两银子的毛笔钱。
王启年眼角看见杨老爷点头的表情,自然知道蒙对了。眼见着砚台里面墨已变浓,便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汁,挥毫写下八个大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旁边落款“湘中王叶手书,崇祯元年孟冬。”
然后搁下毛笔,接过丫鬟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过头对杨老爷说:“在下字体粗陋,当不得君子一观,献丑了,献丑了。”
这个也是古代文人的一个通病,什么事情一定要谦虚,明明自己身价亿万,也要说的像穷的快要饿死一样,越是这样越说明说话人品德高尚。
杨老爷凑过去一看,只见字体个个雄秀端庄、遒劲有力、磅礴大气,难道一见的柳体书法,可见至少下了十几年苦工,即使挂在董香光字画旁边,却也并不如何失色。心下对王启年的举人身份已经信了八分,再把这八个字咀嚼一遍。尼玛啊,好磅礴,好大气啊,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剩下的两分怀疑也没有了。
王启年又从旁恰到好处的补刀:“丁卯科湖广乡试,承蒙座师王公错爱,在下恬为五魁之一。谁料恩科春闱失利,实在是羞见江东父老。在京中友人家盘踞了数月,本想回家闭门苦读,三年后再试龙门。岂料归乡途中遭遇匪人,在下不仅被洗劫一空,头上也挨了一棍。这些日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到处辗转流浪,直到昨晚才清醒过来。此次前来,还望杨前辈作保,请本地县尊替在下开一份路引。此地离京师不远,想来县尊大人查实在下身份不是很难。”
这下杨老爷一点疑问也没有了,不就是补张路引么?举手之劳而已,倒是这个王启年看起来字不错,谈吐也大气。不管将来能不能中进士,同为士林中人,好好交际一下,总不会有坏处。
抬手道:“少兄笔力惊人,老朽佩服。从此字幅也能看出少兄胸怀大志,志向高远,将来必非池中之物。老朽预先贺喜了!路引一事,尽管着落在老朽身上。还请少兄手书籍贯乡情,老朽与周县尊多少还有几分交情,自当修书一封,为少兄讨来路引。不过,眼下却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请杨前辈示下!”
“你我一见如故,何必如此生分,老朽痴长几岁,托大叫你一声贤侄,若何?”
“此亦在下之幸也!”
“既如此,老朽就托大了,贤侄所说路引并不难办!只是眼下大雪不已,道路难行,想来回乡怕是不大容易,此其一也。冰雪封路,商旅迹绝,只怕路上盗匪并发,难保身安,此其二也!时节冬月在望,贤侄此时动身,即使日夜兼程,奈何路途遥远,只怕年前难回,此其三也。贵乡远在千里,春闱近在辛未,一来一回,耗时经年,窃为贤侄不取也,此其四也。此地离京师甚近,莫若暂居寒舍,攻读诗书。倘有闲暇之时,还请费心替老朽指点下膝下二犬,束脩之奉,不敢有亏。”
王启年听明白了,这是想请自己当家庭教师啊。不过王启年本来也没想回湖南,笑话,以这个时候的交通工具和道路情况,从北京到湖南,一来一回就得一年多,而且还要累个半死。自己既然接受了郝仁的任务,来扶明灭满,自然离京城近一点好!郝仁总共给了自己二十年时间,要是回湖南去发展地盘,然后再来救京师的话,来回二十趟,时间刚好花完,其它屁事不用干了。
而且鳌山卫这边靠海,刚好可以走私海运弄钱。何况当家庭教师,地位高,福利好!最关键是自己能借助杨老爷的势力,迅速的融入到本地乡绅中去,没看到他和县老爷关系也很好么。当然,谦虚还是要谦虚下的,一开口就答应不是古人的风格,于是开口说道:“杨翁替在下所做筹划,感激于胸。只恐在下才疏学浅,有误二位公子前程。到时羞见杨翁。”
杨老爷知道王启年这是答应了,哈哈大笑“贤侄何必过谦,以足下之才,下届春闱琼林宴上,当有贤侄一席之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此乃宰辅之度量,馆阁之胸襟!老朽别无他愿,惟愿犬子能附足下之骥尾。”
王启年心中大笑,鬼才会参加下届春闱呢,下届春闱在崇祯四年,这个时候天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盛世的武将,乱世的文臣,都是杯具啊!
二人商谈已成,王启年就着桌上的残墨,书写了籍贯乡情,双手递于杨举人。杨举人也不客气,信手收下,接过王启年手中的毛笔,当面写了给知县的信。内容无非是,此人乃在下远亲,所言属实,还望周兄成全之类的。然后叫过一个下人,让他把两份文书一起送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