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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氏母女匆匆赶到碧波院时,沈惜堪堪准备妥当。
正值盛夏,碧波院无论怎样清凉,都还是带着几分暑气的。沈惜裹着披着厚厚的衣裳,惨白的脸色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兰香把靶镜收起来。
刘氏和柔娘看着沈惜古怪的模样,暗自思忖这丫鬟们的话。
莫非是有人谎报了?沈惜虽然气色不好,也没到垂危的地步。
床榻上的沈惜同样很是“诧异”,她挣扎着要给刘氏见礼,立即被回过神的刘氏一把按住了手。刘氏顾不得许多,忙一叠声的关怀起来。
柔娘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到底没敢直接表露出来。
沈惜把母女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装虚弱。
“劳您过来,真是担不起。”沈惜已经掌握了说话的诀窍,说两个便伏在枕上歇一歇,即便柔娘目露不耐,也需得忍着。刘氏倒是做足了姿态,嘘寒问暖的百般照顾。
说罢,她看向兰香,有气无力的责备道:“谁让你惊动夫人的?”
去“通风报信”的还真不是兰香,兰香委委屈屈的才想着要辩解,被刘氏安排过来的丫鬟绿桃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是我们去的。”
她们四个都没人去近身服侍沈惜,一直都是兰香忙前忙后的服侍。今日她们突然听到兰香的惊呼声,才发现沈惜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是以她们才急急忙忙的去了正院通报。
无论她们再怎么瞧不上沈惜,也不敢看着她死在这儿,否则夫人面前就交代不过去。
“我已经没有大碍。”沈惜牵了牵唇角,挤出一丝笑容来。“我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想起来走走。”
沈惜说两个字就要停上一停,故此刘氏干脆让兰香讲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奶奶说今日精神头好了许多,想要下地走走。”兰香揉着眼睛,哽咽道:“奴婢拦不住,就扶着大奶奶下床了。大奶奶在梳妆台前坐下,命奴婢理妆。谁知奴婢转身去拿妆奁匣子的功夫,大奶奶就、就倒在地上了!”
沈惜突然来了精神?
原来她脸上的红晕是涂了胭脂,怪不得甚是奇怪。柔娘看了自己娘亲一眼,突然有个词在脑海中闪过。
回光返照。
药是一直给沈惜用着,且这两日沈惜都吃东西都十分勉强,神色也愈发憔悴。在脂粉的掩饰下,才不明显。
想到这种可能性,柔娘心头涌起狂喜来。
旋即她又有了危机意识,恐怕沈惜撑不了多久了,要赶快把沈惜送回去。
柔娘的心砰砰的跳得厉害,她给刘氏使了眼色,想要赶快回去。母女二人好好商量一番,该怎样尽快解决才是。
“你这孩子,我素日当你是个忠心伶俐的,怎么由着你主子乱来?”刘氏似乎对柔娘的小动作视而未见,她皱着眉,有些不满道:“她身子不好,你该劝着她好好歇着才是。”
兰香闻言,忙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怪不得兰香!”沈惜挣扎着起来,就要给兰香求情。
刘氏怕沈惜一个激动便丧了命,自己接下来更是无法施展。她只得先安抚沈惜,“姑母没有责怪她,只是提点她两句罢了。”
得了她的保证,沈惜这才渐渐平复了紊乱的气息,重新躺了回去。
“姑母,我有一事相请。”沈惜见时机正好,面上透出几分纠结为难的神色来。“我想见一见侯爷。”
刘氏挑了挑眉。
这是沈惜回来后,头一回提出要见乔湛。
“我知道,自己已是时日无多。”沈惜眼睛盯着帐顶,忽然沁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划过她瘦削的面颊。“好歹同侯爷夫妻一场,死之前我还想见他最后一面。”
沈惜虚弱的叹了口气,郁结着她这一世的伤心,令人听了微微动容。
她的要求也正暗合刘氏原本的打算。
就让沈惜死在侯府,柔娘才能名正言顺的嫁过去。如果沈惜还能激怒乔湛,她只会死得更快。
“傻孩子,你还年轻,跟侯爷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切不可说这种丧气话。”刘氏在一旁放缓了声音,安慰道:“好好保养身子才是正道。”
沈惜流着泪,艰难的点了点头。
柔娘明知母亲这样说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可她听了心里还是不舒服。沈惜还是快些死了比较好!
“这支簪子,请姑母差人给侯爷送去。”沈惜从枕头旁摸出用帕子包着的簪子,她递给刘氏,眼底一片苍凉。“这是我的惯常用的,就让侯爷看在我真的要死了的份上,再见我一面罢!”
刘氏接过来,只见里头放着一支碧玉发簪,样式是一年前京中时兴过的,做工也称得上新巧精致。她怎么不记得沈惜的嫁妆里有这样一件首饰,或者是那边太夫人赏的?
要知道沈惜的嫁妆册子和库房钥匙都在她亲自挑选的管事妈妈手上,她了若指掌,理论上多了这样的好东西,她怎么会不知道?
见母亲神色有些迟疑,柔娘抢着开口道:“惜姐姐,你放心,娘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刘氏也只得笑着点了头。
说完这些话,沈惜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忍不住闭了闭眼。
“你好好歇息。”刘氏知她身子弱,也不想她在此时咽了气。故此她起身道:“万事有姑母在。”
沈惜勉强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待到刘氏母女一离开,屋里的丫鬟们也尽数退了出去后,沈惜面上的“虚弱”之色登时不见了。她忙让兰香把她脸上的脂粉给擦掉,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卸掉了脸上厚厚的脂粉,沈惜的脸色反而更好些。
“大奶奶,这一回您万万不能跟侯爷再赌气了。”兰香虽然惊喜于这些日子沈惜的变化,却又怕她故态复萌。故此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道:“说两句好话,服个软罢。”
沈惜从善如流的微微颔首。
她若是想活下去,只能回到侯府。而侯府的主人是乔湛,她讨好乔湛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乔湛对着干?
“放心罢,我不会再执迷不悟。”沈惜柔柔一笑。
兰香高兴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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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湛和沈惜成亲后日子过得并不美满,举案齐眉自是说不上,简直是相敬如冰。以沈惜那般懦弱绵柔的性子,竟也时常能把乔湛气得拂袖而去。
当然这其中刘氏母女功不可没,永宁侯府这边的长辈也没少出力。
是以乔湛干脆把自己惯用的东西搬到了松涛院,直接在书房里起居,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不是这回沈惜实在触了乔湛的逆鳞,或许两人的日子还能勉强维持下去。
永宁侯府。松涛院。
院子中安静极了,不闻一声咳嗽,丫鬟小厮们俱是屏声敛息的垂手侍立、轻手轻脚的走动。大家心知肚明,这些日子来侯爷的心情不好。即便知道侯爷不会迁怒,身边服侍的人都也都提着十万个小心。
乔湛从真定归来后,先是回府沐浴更衣,旋即便去了宫中复命,接着回来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刚刚才在书案前坐下。
一路的劳累尚未缓过来,乔湛却是无心休息。他捏了捏鼻根,只觉得身心俱疲。外面的公事他游刃有余,家事却是一团糟糕。
难道他当初的决定,真的错了么?
廊庑下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近乎凝滞的气氛。
“侯爷,承恩伯府送了东西来。”乔湛的贴身小厮文竹手里捧着一件东西,快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的东西,可谓是烫手山芋了。
这趟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要知道这一回侯爷和夫人真的闹僵了。夫人还病着,便被侯爷送回了娘家。不过也怪不得侯爷生气,夫人着实做得有些过分……
文竹心里胡乱纠结着,忍不住抬起头偷偷打量自家侯爷的脸色。
只见乔湛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俊朗面容。听到是承恩伯府的消息,墨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嘲讽。
“什么事?”
文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东西送了上去,低声道:“旁的没说,只说是夫人吩咐给您的,还说是、说是——”侯爷和夫人是怎么闹起来,他深知侯爷的忌讳,故此有些踟蹰,怕接下来的话引得侯爷大动肝火。
他犹犹豫豫的道:“夫人说、夫人说想见上您一面。”
这可不像是沈惜的作风。
乔湛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文竹手中的东西。“说原话。”
他的相貌生得极好,深邃的墨眸、长眉入鬓,挺直的鼻梁、如同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庞,称得上俊美无铸,不说让人如沐春风,却也能心生好感。
可此时,文竹却有种心惊胆战的惧怕。
“夫人说请您好歹过去一趟,兴许是最后一面了。”文竹知道自己吞吞吐吐只会更加引得侯爷不悦,故此干脆的一口气说完。
话音未落,他上前两步,把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了侯爷的书案上。
乔湛冷笑一声,拿起锦盒打开。只见里头盛着的东西,又用帕子包了一层。他揭开帕子,只见里头静静的安放着一根发簪,他的眸光顿时更冷了几分。
他唇角微翘,面上似乎露出些笑模样,可笑意却如霜雪般冰冷。
果然回去一趟后愈发长进了。她还想用死来威胁他?特特的选了这支簪子?
乔湛心底一片冰凉。
他“啪”的一声盖上了锦盒,信手掷到一旁,连一眼都不愿多看。
“告诉他们,我明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