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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尘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强以读书为由,望能拖上一拖也好。
“糊涂!有你岳父保举,迟早进阁拜相,读书虽不可荒废,但也不能因此不知变通。”
李尘还要再说,李封却大手一挥:“好了,为父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只听你母亲安排,这些日子好生准备,我与朝安公商定,下月初六乃是黄道吉日,到时候你便迎娶王家小姐过门。”
李封说罢拂袖而去,只留慈母又劝:“尘儿,你父说的不错,那日我和你父亲一起去王府见过,你两人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必忧虑,娘岂会害你?”
原来慈母以为李尘没有见过王芷蝶,怕是担忧容貌不合心意,遂出言又夸了王芷蝶一番,以让李尘宽心。
李尘见事已至此,却是万难挽回,又好言安慰母亲,只道要好好准备大喜之日,便先退去,回到院中净室凝神静气,思虑万千。
“果真是人难两全,我欲修仙,又望尽孝,怎的奈何?”
原来世上没有漏精行房的神仙,也没有不忠不孝的真人,至于双修之法,又落了下乘,更易沉堕爱欲。
李尘梦中听道十六年,欲要修上乘功果,不想止步凡仙,便要在形气合一前固守本源,筑牢精元,万万不能破身。
但孝道也大,加之大哥寻山访道,算是出家,二哥虽有婚配,至今却未有子嗣,是故父母亲又将希望全然寄托在他身上。
“罢了罢了,如果这破身阻道便算是周乙口中的塌天大祸,我便是难以渡过又如何,只是不修上乘功果,也能得地仙之位,哪怕再转世重修,依然有望证道。”
李尘虽作决心,但还有几分计较,取来黄纸笔砚,以朱砂画了一道灵符,他因不能引动真气,平常又作了许多灵符护身,乃是借天地元气炼制,驱策万物诸灵。
符箓之术自古长存,就算是常人,若能悟透天地玄机,便能画制,只是威力有限罢了,却不似真言、咒语、神通、法术,要借助真元法力。
李尘梦中学道,参悟出了不少,平常画制的都是洁身、静心、驱鬼、辟邪之类的符箓,而今日不同,甚是卖力,废了好大精神才成功。
只是此符一成,李尘便觉破身之劫易渡,那塌天大祸怕不是应在这番姻缘上了,却又是半喜半忧。
不需几日,王李两家即将结亲就传遍整个常州府,好道是州府两大世家,位爵显赫,两个主角也都是一对璧人,早就闻名遐迩。
李尘大婚消息传开,那往日结交的亲朋纷纷登门提前贺喜,还有曾经一起拜学的同窗,虽远居各郡,也相继赶来。
“尘兄,道喜了!”最先来的,居然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细眉大眼,俊逸非常,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李尘结交甚少,但凡能来的,无不是挚友,今日来客,乃是南阳太守之子晁华,也是名门望族出身,往日多有走动,与李尘关系密切。
“劳晁兄远来,我心何安?快请上座。”李尘赶紧将他请进,吩咐仆人上茶。
“哈哈,索性闲来无事,兄弟大喜我岂能不来?”
晁华轻笑,李尘知他性情,不拿他当外人,也自取笑:“我听闻前不久你因贪玩误了功课,被伯父关了禁闭,怕贺喜是假,借着兄弟我的喜事遁出游耍方是真的吧。”
李尘一语道破,晁华面色尴尬,讪笑道:“兄弟说哪里话,我可是满怀真诚,再说我哪里贪玩了,因是我那日出游,在一处幽山古涧得遇一位麻衣老人,说我生有仙根,要度我上山学道,我哪里肯,他只摇了摇头,对我一指,我便昏昏大睡,待醒来已过了五六日,回到家中才被我父责备,关了幽禁。”
“哦?真的假的,你可莫要欺我,我知你好耍,难不成又编些故事诈我?”李尘将信将疑,晁华将折扇一合,神色极为认真道:“当然不假,而且我醒来后,脑中总浮现幻境,便有那老人与我说法,我叫他也不理会,只论他的,我只好耐着性子听讲,起初不以为意,后来渐渐听出些玄机,近日参悟出道理,循序而为,也学着打坐养真,果然练出奥妙来,便觉身心舒坦,说不出的感受,兄弟若想学,我愿传授你,哈哈,那不成你得喊我一声师傅了!”
李尘这才认真,寻气而望,果见晁华不同以往,精气神饱满充盈,已然养气有成,炼精圆满了。心说难道这晁华也是个修道的人才,才多久没见,也或是那老人是不世出的高人,传法精妙。
“多谢了,但我想这也是你的缘法,何况法门不可乱传轻授,你不怕那位前辈怪罪,我还怕无福消受。”
晁华摆摆手:“哪有那么多忌讳,道理是我悟出,法门是我参通,他是讲道,你也说是缘法,他又没有禁我外传,你与我相交十多年,无话不谈,我一个人修炼,还怕孤单呢。”
李尘见他好意,本不欲推辞,正好借此观览其他法门,但又想自己将临大祸,害怕牵扯于他,才又再三推却,晁华拧他不过,便也作罢,转而取出怀中一件物事,黄橙橙一块三寸金砖。
“晁兄,这难道就是你的贺礼?”李尘大奇,晁华却道:“贺礼早都给你家管事,还要敲我竹杠?我是让你看看,你自幼苦读,博览群书,这金砖乃是我醒来就在身旁,定是那麻衣老人所留,我本想着谁也不嫌钱多,但回去一看,却并非黄金铸造,金匠说非金非铁,也不知是何奇物?”
李尘接过定视一瞧,奈何玄关未破,无法开启真眼,如何瞧得明白?但细心观摩,也知道厉害,非凡俗之物,猜测乃是仙家宝贝,不敢妄论,还给晁华嘱托道:“好好收藏,我虽不明是何铸造,但绝非凡响,日后必有大用!”
“我也如是想的,你说我要真的修炼成仙,那我晁家三代单传,岂不断了香火,老爷子非要打断我腿不成。”
李尘一乐,“你才修炼几日,就忧虑甚远,那老人可说让你保留童身?”
“那倒没有,不过神仙不都要禁欲么?”
李尘眼神一转,心中已明,“既然如此,那前辈必有安排,何须忧虑?再说孝道为大,神仙也是凡人造,岂能不顾人伦?”
“哈哈,还是兄弟明理,你不知这几日为此我烦恼困扰,又想为家传嗣尽孝,又想做神仙,今听你一说,才令我释怀。”晁华又自感谢,递给李尘一枚黄符,“这是我前不久,在幻境中参悟,昨日炼制而成,唤作三焱聚火符,我那便宜师尊曾说我有一位至交好友要有一场灾祸,我想便是你,曾请他相助,只说他也无法,却与我讲法传道,迷蒙中悟出一道符箓,乃以自身精血画出此符,威力不知,但求他说的不准,若不幸应验,希望我这火符能帮你一臂。”
李尘双手接过,正色道:“晁兄恩义,实让我如何承受?请受我一拜!”
晁华见他作势要拜,赶忙扶住,心知那便宜师傅所算不假,李尘当真有此一劫,便又笑道:“你我虽是异姓,但自幼长大,亲如兄弟,可恨我早没遇见那老人,不然多修炼几年,或许就能助你脱得此劫也说不定。”
李尘摇了摇头,大恩不言谢,只永记心中,图望日后相报,两人叙话不久,转入小宴厅,那早已备好烧黄二酒,珍馐美味,两人把酒言谈。
晁华随性,多贪了几杯,却先醉倒,李尘赶忙让人扶去厢房,自己一个人又喝了几杯,心中反而去了忧虑,镇定心神,暗道祸福相依,便无惧怕,只是细心准备。
第二日晁华醒转,直道自己不能多留,因是答应了那幻境中师傅,只能出来三日,不宜耽搁,李尘只好出门相送。
过得不久,终到婚期,这一日李尘大红披身,一切准备妥当,就要前往王家迎娶佳人。
常州府也被惊动,又加上李封乃是常州刺史,位高权重,街面早就打扫干净,更有衙役混在人群中,专寻不开眼的泼赖。
李尘驾枣红马,身后一顶八台大轿,唢呐开路,一个时辰方至王家豪府,一番俗礼迎亲,终是将新娘抬回,在李府中设下百桌宴席,招待亲朋来客,多是当地豪绅,更不乏李封下属官吏。
且不提李府欢宴,那府外不远有一酒楼,前不日被人包了下来,此时二楼高厅中不下数十人身着异装,以一个油头粉面老人为首。
“中德大人,我们到这常州府不下五日了,为何不直接去李府,反在这耽误时间,若误了差事,圣上怪罪如何吃罪的起?”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中德太监携御卫至此,他们五日前就驾着飞羽兽行了半个月来到州府,本想赶紧去李府下旨索要灵珠,没成想中德太监听闻李尘不日大喜,偏要再观察两天,拖延至今。
那侍卫领头的乃是一中年武师,威武不凡,说是今夜前去李府,却等到此时。
“卫将军五天都等了,还差那么一时半会么?”中德太监看了看时辰,心道差不许久了,突然进来一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声,他便大喜起身道:“时辰到了,将军速率人马与我闯李府下旨!”
卫将军眉头一皱,心说此时正是李家大喜,怎的挑的如此时机,“总管大人,那李尘大喜,何必惊扰,不如明日赶早再去。”
中德太监大怒:“懂个什么,本大人自有计较!”
卫将军无奈,只因中德太监有皇命在身,又有令符,万万不敢违背,只好带着一帮凶煞侍卫跟他前去。
此时,李府宴席已毕,客人回返离去,只剩仆人们打扫收拾,而李尘也硬着头皮进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