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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贺绍景大抵的意思是:女人, 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但是你身份太低,做不了我这个世子的正妻, 不过, 一个妾的位置还是可以给的, 但是呢, 只要你够努力,够出色, 还是有机会当本世子正妻的, 就像你继母那样,以妾的身份被你父亲扶正。一开始就当正室夫人有什么意思,从妾扶正到正室才更加有趣嘛, 生活就该多点波折才不枉此生啊。
“你在想什么。”贺绍景盯着顾青竹,似乎在探究她的想法。
顾青竹抿唇咳了一声:“我在想,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好歹是忠平伯府的小姐, 你就这么贸贸然的来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有点不妥当吗?”
贺绍景笑了:“是有些仓促和冒昧,只不过你这回帮了我的忙, 才让我下定了决心,正因为你是忠平伯府的小姐,看得见的出身, 我才会来与你开诚布公的说这个, 若是平民女子, 我反倒不放心了。”
“哦, 你的意思是,若是平民女子,你连做妾的机会都不会给她们,是吗?”顾青竹从前就知道贺绍景并不是什么人品端正之辈,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他连人品都没有了。
“这有什么奇怪吗?我们这样的门第,家里就是纳妾,也是很看家世的。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委屈,凭你的身份,的确可以嫁一普通人为正妻,但你真的甘心吗?你继母的女儿,嫁给我二弟,可我二弟将来能有什么成就?待我袭爵之后,他们就得搬出侯府,到时候,留在侯府里的,只会是你。”
如果顾青竹是个真的小姑娘,贺绍景这么说,她可能还真有点心动,为什么呢,因为贺绍景攻心啊,他利用顾玉瑶来勾起她的嫉妒,如果她真的嫉妒顾玉瑶,就中了他的圈套。这人是聪明,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知道以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去谈条件,正因如此,上一世祁暄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
“怪不得听人说贺世子很精明,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姑且不论你今儿找我说这些话应该不应该,就单论你的选妻条件,就够让我大开眼界的了。也许你崇敬侯府的门第是很高,你这个世子将来会袭爵,前程似锦,可是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顾青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了下去:“上回我之所以跟你说那些话,也就是看在我妹子与你家二公子订了亲,不想崇敬侯府被人陷害算计罢了。让你误会,我很抱歉,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当没听过,就此别过。”
顾青竹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讽刺,贺绍景蹙眉:“听人说?你听谁说的?武安侯世子吗?”
“别管听谁说的,总之要让贺世子失望了。你另寻其他府邸的小姐给你做妾吧,我们俩这辈子,下辈子,都永远不可能的。”
顾青竹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番衣袖,似笑非笑对着贺绍景冷哼一声,走到门边的时候,贺绍景又开口了。
“如果是武安侯世子与你说的这些,那我觉得你今天的决定肯定做错了。你得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在我这里你还有机会,在他哪里,你连机会都没有。祁家绝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女子进门。”
顾青竹头也不回走出了雅间大门,贺绍景坐在窗边喝茶,居高临下看着顾青竹果断离去的背影,端起一杯香茶,默默的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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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是很好。莫名其妙的就给贺绍景恶心到了。
其实像这种情况,她上一世也遇到过几回,全都是一些以为她是失母嫡女,名声又不好听,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幸亏还有点姿色,所以只要有男人愿意开口说要她,不管是妻还是妾,她都会感恩戴德,上赶着倒贴。
世间就是这样,有点姿色的女子,男人都会肖想,但是在肖想的同时,还会考量你的出身,背景,名声,悍名也是不好的名声,再加上这一世,顾青竹又多了个抛头露面开医馆的下九流名声,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她已经被隔绝在适娶的范围之外了。
上一世她还会气不过,觉得那些人狗眼看人低,越是轻贱她,她就越要证明自己,所以挑上了身份背景最好的祁暄,那些人不是觉得她嫁不进高门大户吗?她偏偏要试一试。
现在回想起来,跟祁暄成亲,最开心的应该就是能看见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大跌眼镜吧。
不过,这回贺绍景的事情倒是提醒了顾青竹,随着她年岁越来越大,今后在她身上动歪脑经的人会越来越多,她有沈氏的嫁妆傍身,再加上那么多店铺的分红,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她当然可以选择不嫁人,但秦氏和顾知远不会放过她,与其到时候被秦氏和顾知远随便找个人家,强迫她嫁,还不如早早的掌掌眼,挑个情投意合,对自己好的。
不需要高门大户,只需讲理能辨是非,有担当。
回到仁恩堂,红渠立刻迎上,兴奋的问:“公子,怎么说?”
顾青竹看着她:“什么怎么说?”
红渠将顾青竹拉到一旁,在她耳边问:“那位世子与你说什么了?我见他似乎对小姐颇为不同呢。”
顾青竹听后很无奈,红渠身为她的婢女,始终为她的终身大事担心,难得有个世子上门,她肯定希望自家小姐能够抓住机会。
如果不和她说清楚的话,这丫头估计以后有的在她耳边念叨呢。
“他说让我给他当妾,你觉得我该同意吗?”顾青竹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红渠原本高兴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伶俐的眼睛看向顾青竹,张嘴要说话,被顾青竹捂住了嘴,追问:“你只说该不该吧?”
红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算她很想让自家小姐嫁给一个世子爷,毕竟三小姐找了崇敬侯府的二公子,那做派实在太嚣张了,要是小姐嫁给了哪家世子,三小姐就不能在小姐面前耀武扬威了,可若那位世子只是想让小姐做妾,那这一切就只能另说,她家小姐才不该人家的妾。
顾青竹满意的在红渠头顶拍了两下,觉得这丫头平日里虽然顽皮,胆小,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昀生给顾青竹倒了杯茶送过来,往顾青竹看了几眼,拿着托盘站在那儿不动,顾青竹喝了口茶,见他还站着,遂问道:
“怎么了?有事吗?”
昀生立刻摇头,低下脑袋,转身走了。
顾青竹看向红渠,红渠对她摇头:“别管他,神神道道的。”
这些天仁恩堂都很清闲,这天早上,陈氏提出让顾青竹陪她去城外的白马寺上香,顾青竹同意了。
陈氏信佛,初一十五吃素斋,偶尔也会来白马寺上香,据她所言,京城城内城外所有的寺庙,就只有白马寺最灵验,因为顾知远很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米水不进好些天,那时陈氏拜完了所有菩萨和寺庙,顾知远都没能好转,唯独到了这白马寺,从山脚下把顾知远抱出马车,他就开始有些精神,等一行人上山,陈氏前程跪拜之后,顾知远当天在白马寺里就吃下了一大碗米粥,回府之后,病情就开始好转,所以陈氏从那之后,只要拜佛,就一定会到白马寺来。
山下到山上有专门的小轿,陈氏却坚持自己一步一步走,说坐轿上山,心不诚,顾青竹拗不过她,便扶着她一起,从早上走到了中午,走走停停歇歇,终于走到了山上,陈氏给累的够呛,两个师叔样的大和尚前来接待,互相道过佛号后,两个小沙弥便给陈氏她们引路,先去后山的禅房稍事歇息,待歇息好了,下午有主持方丈的佛课,陈氏很高兴:
“主持方丈不常讲佛课,今日真是赶上了。可遇不可求。你晚上跟我一同住在山上吗?”
顾青竹左右观望了两眼四周禅房的样子,摇头道:“我陪祖母到傍晚,还是想回去,明天早上得去仁恩堂。”
陈氏知道她的性子,之前听这孩子说要学医,本以为她是开玩笑,定没有长心做下去的,可没想到,她能坚持到现在,虽说外头名声不太好听,但陈氏却觉得,孩子有一颗济世为怀的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人得行正气,做好事,才能积攒下福报。
顾青竹不信佛,但也知道敬畏,陪着陈氏与一干信众坐在禅房里,听方丈讲经文,讲佛理,将因果循环,傍晚太阳都快下山了,她才跟陈氏提出回府,陈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确实不早了,未免她走山路危险,便同意她早点走。
顾青竹倒是不急,慢悠悠的下山,红渠催促她快些走,傍晚的太阳,说没就没,得赶紧下山才行,回城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今日上山听经的人好些已经回去了,有些施主住在山上,山下的马车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两三辆停靠在边上,周围连人都没有。顾家的马车就停靠在林子前,顾青竹走过去,正要上车,忽觉眼前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抬眼往林子里望去,日头偏西,快要消失不见,仅剩的一点光折射到林子里什么亮亮的东西上。
红渠见顾青竹一动不动看着前方,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顾青竹指着那个闪光的地方问:“那是什么?”
红渠看去,哪里知道是什么,顾青竹有些好奇,从马车凳子上跳下,往那反光的地方找去,红渠跟在其后:“小姐,您去哪儿?天都快黑了,可耽搁不得,回城还有那么远的路,再说您别往林子里去,这些地方肯定有蛇虫鼠蚁,回头把您给咬了。”
虽然红渠是担心顾青竹,但其实是她自己害怕,反观顾青竹倒是一派淡定:“就看一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终于循着光亮,拨开半人高的草丛,看见一个人头朝下,脚朝上,摔趴在一块突石上,看着似乎很高,很壮,满身的刀伤血痕,像是倒在血泊之中,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腿,从膝盖那儿向前折断,骨头都刺穿了皮肉,白骨森森的,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