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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瞎猫另说,但你定然不是一只死耗子。”
唇边笑意凉凉,言涵幽幽出声。
“关我什么事?我说的是案子。”
本能地后退一步,盛夏知道言涵脸上一露出那种笑容就准没安好心。
“是你说我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方才,你不是与我撞上了么?”
嗓音幽幽,言涵的话让盛夏瞬间噎在了那里。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才能将自己内心的愤怒表达清楚,于是盛夏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
“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也就是说,她这样的姑娘,自然是要动手不动口的。
身边掉落的树枝被踢起在半空中,盛夏准确地抓在手里,出“剑”的速度又疾又快,言涵敏捷的跳向一旁,才堪堪躲过她那擦着衣角而过的锋利树枝。
顺手折断一枝细梅,言涵足尖点地跃起身子便向着盛夏反攻而去,手里的梅枝尚未含苞,只有嶙峋的瘦节点点,在半空中带起一道强劲有力的风声。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追我逐,凌厉剑风将园中树叶纷纷引落,却始终分不出上下胜负。
然而,盛夏的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怎么样?还打不打?”手里的树枝直直抵着言涵的右肩,盛夏下巴微抬,一副胜利得意的样子。
“还是收手吧,否则哪日你舅父从京中归来,瞧见他辛苦养护的院子被你我打得七零八落,又不能出言责怪,才当真是要气出内伤来。”
将手里的梅枝丢在一旁,言涵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这园子里花花草草太多不好伸展筋骨,改日我们挑个开阔点儿的地方再一决高下。”
一同收了手,盛夏回头看了看方才打斗的地方,还好,只是掉落了一些树叶,反正都是秋天了,就谎称是自然掉落吧。
“既是要一决高下,那就该有个赌注,不然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拍了拍手,言涵向着旁边的凉亭走去。
“赌注?你想赌什么?说来听听。”招手唤来个小丫鬟倒茶,盛夏坐在了言涵的对面。
“若是你输了,回京之后就搬到安王府去住,若是我输了嘛……”
言涵故意拖长了语调。
“若是你输了该如何?”
盛夏好奇地向前凑了凑身子,她倒是要听听,能提出第一个那般不要脸的赌注的他,还能说出一个什么赌注来,才值得自己去履行第一个。
“若是我输了,那回京之后,我就搬到盛将军府去住。”
“去你的!满脑子净想好事!”顺手朝着言涵的胳膊拍了一把,盛夏没好气的道:“无论输赢都是你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你倒是想得美!”
“不让做还不让想一想,你倒是霸道得很。”笑着出声,言涵抓住了盛夏想要收回去的那只手。
“不过话说回来,破案的时候,你自己的直觉如何也是万分重要的。
就好比你方才同我比剑,虽然有剑招在胸,但也是平日里的练习,真正对垒交手的时候该如何应对,还不是依着你当时的本能反应么?”
“你想说什么?”向前探了探身子,盛夏眸子里带了认真。
“今日你曾说叶青和江淮忘记了最基本的事情,那你可曾记得你的第一直觉?”
不动声色的循循善诱,言涵等着她自己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
“你是说……王硕?”盛夏眼中亮光一闪,旋即又黯淡了几分,“但那日听叶青的介绍,王硕似乎也并没有特殊的异常值得怀疑。”
“表面看上去虽然如此,但是你忘了,他既是火灾受害者,又怎么会除了程南之外就丝毫不认识别的受害者?
既然殷卓能为此而受到怀疑,那他又为何不能?
更何况,”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言涵看向盛夏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更何况,他的家人在火灾中死的那样惨,身边又还有个身受重伤的孩子时时刻刻在提醒他曾经遭遇的那些痛苦。
虽不说百分百会出问题,但,他长久处在痛苦之中,就没有可能会心里产生扭曲吗?”
“你的意思是……他心中有恨?”盛夏微愣,“可当初纵火的凶手都已经抓住了,他又有什么好恨别人的……”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尚且含在口中,那个忽然闯入脑海的念头让盛夏猛地抬起头来,眸子里写满难以置信。
“嗯,”知道她想明白了,言涵点了点头,“虽然这只能算是一个猜测,但去查查总归是没有坏处。”
夜风微寒,吹的亭外枝叶沙沙作响。
看着叶青那领命而去的匆匆背影,盛夏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
“外面风凉,还是回屋歇着吧。”
从身后将衣裳披在了盛夏的肩膀上,言涵淡淡地出声说道。
其实每一次面对案件的黑暗真相与罪恶时,他都能看得出来盛夏心中的难过与不忍。
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心地善良的她,不愿去相信这世间的黑暗与邪恶,她不想知道这世间的残酷与无情。
可她又是最坚强的姑娘。
她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这时间最黑暗的地方,日日面对着最黑暗恐怖的人心,然后握着手中那一柄软薄的小剑,去挑战最不可战胜的黑暗。
盛夏啊盛夏,你生于骄阳似火的光明夏日,却一生都在寒冷中与黑暗奋力搏斗。
你的这般坚强,又为何令我如此心痛呢?
—
秋风瑟瑟,南陵城中叶落纷纷。
安静的颜府后院,两个黑影从墙头一闪而过。
屋外风拂树枝头,言涵打开了房门让那两个人近来。
“属下见过主子,盛姑娘。”
两个影卫单膝跪地,行礼过后便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双手奉上。
接过信的言涵点点头,两个人便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屋外。
“怎么今天是两个人分别来送?信上写了些什么?”
从后面走上前来,盛夏一脸奇怪的看着言涵手中的两封信。
难不成是有什么消息先后要传达,而一前一后出发的两个影卫竟是同时到达了颜府?
“两个人拿着的内容合在一起才是一封完整的信。
这是为了防止路上有什么变故发生,若被围追堵截或者被俘虏,一来不至于将消息完全暴露,二来,逃掉的那个可以找机会杀死被俘虏的那一个。”
抬手拆信,言涵看似波澜不惊的语气让盛夏心头微微一震。
“信上都说了什么?”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盛夏出声问道。
“他们找到了当年从宫中送出来的东西。”眉目微寒,言涵将信递到了盛夏的手中。
信是言毓从京城中发来的。
当日他们秘密相会,将调查的方向分清了人手又相互合作,调查的进度便一直进展的十分迅速,得到的消息也愈发灵通。
如今这消息,便是从前几日南面一桩盗窃案中顺藤摸瓜找到的。
“有个江洋大盗偷了富贵人家的藏品去黑市上卖,正巧被潜在黑市中的探子遇到,结果发现那批赃物里竟然有皇宫里出去的东西。
消息很快传回京城,言恒从礼部那边查到,那几样东西当年并不曾被父皇赏赐给谁,照理是不会出现在皇宫之外的。
所以言毓他们就留了心,没想到追查那东西来源的时候,发现了一条更加可疑的线索。”
将信递给了盛夏,言涵才想起上面有些特定的密码,于是便解释出声,却没想到盛夏竟是接着说了下去。
“他们发现皇宫里流出去的东西不止那大盗偷来卖的两件,还有四五件一起散落在那方城域附近,而再顺着查下去,这几件东西当初又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现在那个人的行踪尚且没有找到。”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盛夏抬头看着言涵,“也就是说,这个人当年很有可能也是趁乱逃出宫的?”
“嗯,”言涵点了点头,“而且,比起当初咱们在枫林镇找到的那个有些疯癫的宫人,眼下行踪未定的这个人,很可能更清楚当年先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能想到拿宫中的东西出去,又能分散着一点点不着痕迹的卖掉,脑子肯定是十分清楚的,况且,他那卖掉的物件里,有一件还是当年先皇常常拿在手边把玩的东西。”
“那我们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将这个人安全的找到,然后再计较别的。”
盛夏的语气严肃且认真,只是,言涵那一直盯着她的目光却是有些让她莫名地感到不自在。
“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方才哪里说错了?”
盛夏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句都没错,”言涵摇了摇头,“但就因为一句都没错,反倒是有些奇怪。那信可是用密语写的,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你怎么就能看得懂?”
“你是说这个?密语?”愣了一下,盛夏指了指那信上的字反问出声。
而她脸上那忽然而来的笑意,却是让言涵变得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