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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均的哥哥去世了。
乔森一个星期没能联系到他。
直到他再次回到学校。
红肿的双眼,颓废的样子,似乎一切正在康复之中。
“你节哀!”乔森轻轻拂着他的肩膀安慰,渐渐的靠近,慢慢的将下巴贴在他的肩膀头,这些年她从没同别人这样过,如今却觉得这是唯一能安慰蒋均的方式。
两个人就这样在学校的北门口靠着,像两尊堆砌在一起的塑像。
之后蒋均好一阵子没有去兼职,乔森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
两个人疏远了许多,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只有几次见面,都是乔森约蒋均,两人之间话语不多。
原以为他没走出哥哥去世的阴影,乔森还在不停的劝慰。
可过了几个月,他可以跟父母亲切的打电话,也可以潇洒的跟同学打篮球,似乎生活恢复了平淡之后,乔森这个人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终于,乔森提出分手。
原本一个人干净利落,却因为一段同是苦痛的命运走到了一起,如今似乎他的苦痛结束了,她却从一个独立的女生变成了对感情百般依赖的人,这是她的另一种苦痛。
对于分手,蒋均没说什么,倒是让郝丽丽听到了风声跑到乔森的寝室里好一番嘲笑。
“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贫贱夫妻百事哀,恋爱也是一样。”她捂着嘴笑了笑,又转过身狠狠的盯着乔森,“吃亏了吧,活该。”
乔森自尊心强,被人如此奚落自然不甘。
不过她在大学这两年学会了伪装。
伪装自己的情绪,伪装不快乐。
她起身,郝丽丽还以为她要动手,忙退后了几步,可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乔森满脸微笑的言语,“其实呢,即便贫穷能被喜欢也是一种荣幸。如果我带着名牌手表,穿着光鲜亮丽,别人还是不喜欢我,那么我……我想太悲哀了。”
“你……”郝丽丽起的瞪眼,转身骂了几句,又摇头:“死鸭子嘴硬,晚上哭死你。”
哭?乔森不会哭,她不信命运只能让她哭。
可是呢?
这两天她真的有躲在被子里哭,原来爱情并不是电视剧里那样甜蜜美好。
有些小姑娘天真的认为,爱情就是两个人去公园,去游乐场,男孩主动靠近,主动拉你的手,主动跟你说话,主动靠近你的嘴角,小鹿乱撞之后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或许不是,爱情是一种未能见面时本能的思念,和枯骨铭心的痛苦。
是那种求而不得的悲怆和感伤。
她曾鄙视那些亵渎爱情的人。
有人打着现实的旗号说着宁可坐在宝马上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
她们固然不对,但换个思维想,或许她们也曾爱上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当你没有跟最爱的人走在一起,那会是一生最大的悲剧。
蒋均教会了乔森什么是爱,什么是信任,可是学会这一切,心很痛。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偶尔想不通,大多是因为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招惹我,又让我信任你,让我喜欢你,让我爱上你,又让我离开你?
很多天蒋均都没有找乔森。
燕子和刘亚坐不住了。
“我说这个蒋均怎么回事啊,不会是哥哥没了,家里经济问题解决了,就瞧不上我们乔森了吧?”
刘亚推了燕子一巴掌。
从包包里拿出三条手链。
“这个是我前两天路过买的,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条。我从小都是跟男生交朋友,很少有闺蜜,你们是我在大学里的最好的朋友。”
见乔森有些为难,她强调,这手链没多少钱。
这乔森才肯收下。
食堂里,鸭血粉丝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她们就坐在靠近档口的位置。
乔森从前有什么话都会藏起来,可是现在却没吃都想告诉她们两个,或许三个人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吧!
刘亚决定找蒋均去谈谈,她有信心。
几天后,蒋均接到乔森的短信来到学校博学湖旁,半天没看到乔森。
正准备要走,刘亚转过身。
“是你?”他看着刘亚,低下了头。
“我想跟你谈谈,谈谈你跟乔森的事。”
他低头,那是她们两个人的事,外人不用操心。
刘亚叹气:“你说不用操心,那是你,什么都不操心。”
她有些生气,询问当初蒋均为何接近乔森。
“我没有接近乔森。我们是遇到的,是命运。”
“呵”刘亚鄙视的笑了笑,然后粉红的嘴唇里挤出了话语:“原来你也相信命啊?”
“那你说说,你现在是什么命?该不会是像别人说的那样,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条件发生改变了,就瞧不起乔森了吧?”
之前蒋均态度一直很好,可听到这句话突然生气的抓着刘亚的胳膊,让她再说一遍。
一般的女生造就吓的推开他的手落荒而逃了。
可是刘亚并不紧张,反而更为冷静。
“所有人都在这么说,你听不到吗,乔森就像是所有人眼里的笑柄,你不知道吗?”
听完话,他紧紧抓着刘亚袖子的手渐渐松开。
怎么会呢?他是想为她好啊。
“刘亚,如果是你呢?路长远很穷,何穷,你也很穷,很穷,而路长远很有可能有家族的遗传病,你会愿意跟他在一起吗,冒着某天可能永远失去他的风险。”
“我……”刘亚看着蒋均,他哥哥有病,是很严重的病,之前听说,却从没仔细问过。
他既然开口,就全盘托出。
他的哥哥比他大八岁,原本身体很好,哥哥聪明,但学习并不好,早早就去打工赚钱了。有一天,他说自己交了女朋友,父母高兴的不得了,还念叨着手头攒了一笔钱,正好先为他娶媳妇,等蒋均毕业了,另一笔钱也就存够了。
可是没多久,哥哥突然觉得胸闷,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哥哥有隐形遗传疾病,心脏再造供血功能失调,心脏无法被供血,导致人机体能力下降。
女朋友走了,走之前来跟他告了别。
好歹没不辞而别。
“医生说,我也可能有这种基因。放假的时候,我跟父母说我有女朋友了。他们去庙里烧香,去拜祭,就是害怕我有这种病,如果我有,我早晚会死的。我不能让乔森这么努力拼搏的女孩,跟一个又穷,又可能随时面临死亡的人在一起。就算我没事,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孩子也是有可能……”
蒋均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突然滚下来。
他爱乔森,从见到她的第一刻开始。
甚至从第一刻就想到了结婚。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告诉了父母,这个女孩有多么的优秀,多么的肯吃苦。
父母高兴,由衷的高兴,可是他们也会害怕。
“我不能结婚,我这一辈子就是应该孤孤单单的过,不可以连累任何人。”
可是,这一切乔森有知道的权利。
他喃喃,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分手,她是个好女孩,也动了真感情。
“我,是我畜生,我就不该给她爱的希望。”
他一直自责,有些人相识不如不识。
如果当初不是他,乔森应该还是生活在原来那种自力更生,独立自强的生活中。
没想到,他成为了她思想上的累赘。
两人的对话,蒋均希望刘亚不要说。
可是刘亚又无法忍受一个真相被痛苦所掩埋。
“乔森,你说如果一个人为了你,而伤害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乔森低着头,怎么会,一个真正会爱的人,怎么会舍得伤害对方。
春风刺骨,乔森打了个哆嗦,陈旧的格子大衣一次次被拉近。
“是,蒋均吗?”
女人的嗅觉有多么灵敏,所有人都晓得。
她还是忍不住询问,那天他究竟说了什么?
刘亚与蒋均见面后忙碌了几天,选修课老师让其赶报告,她压根儿没时间多聊。
不过她也好奇,乔森不是应该追着问的吗?
她格外的冷静,让她有些好奇。
“你终于开口问了。”刘亚笑笑,拍着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她一五一十的说了蒋均的想法,提醒乔森,蒋均的事确实不是男女之情的事,这关系到以后和子孙后代。
几个夜晚,乔森看到宿舍的女孩们关上窗子,拉好窗帘,安稳的睡下,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她并没有蒋均考虑的那样周到。
又或者说她没有考虑过结婚那样久远的事。
两个人的相处很愉快,她也会为他掉眼泪,但两个人除了兼职外,还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吗?
可这一刻,仅仅是这一刻,乔森还是很喜欢他,很想他。
你会不会想要一场恋爱,不计后果,不想未来,只想在当下的这一秒,拥抱着彼此,只想为了他多一分坚持。
“乔森,你会后悔的。”蒋均说。
乔森笑,或许会吧,或许两个人不能走到结婚就分道扬镳。
“我们的未来,是个未知,我不想想以后的种种,只想活在当下。”
乔森说,08年的时候,一场大地震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
那场地震中,有多少的情侣再也没有了明天。
她那时候还小,但是却知道了一个道理,明天和意外总有一个会先来,不违背内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最为快乐的事。
“其实,我的父母原本感情就不好,后来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变本加厉出去玩麻将,他像是没有这个家一样,每个月的工资从来不交母亲。十二岁前都是外婆和舅舅还有几个姨妈救济她们。后来,时间久了,她们生活也会吃力,这场救助,就这样结束了。”
乔森咬着嘴说:“我哭着求父亲,让他帮妈妈买药,让他不要让我辍学,可是无用。父亲跟母亲离婚了,从此我一个人照顾母亲,现在觉得挺好的。”
没什么是永恒,那个当年跪着哀求外婆将女儿嫁给他的人,还是伤害了一家人。
“所以,我从没想过结婚。我喜欢你,很喜欢,但仅限于聊得来,比朋友更像亲人,比亲人更有温度。”
两个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真的错过,那是青春里最大的过错。
他们和好了,比从前更有默契。
即使家庭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财力,蒋均还是继续兼职,把这些钱存起来,准备假期带着乔森去旅游。
郝丽丽其实早已不喜欢蒋均了,她只是不服气,不服气乔森一无所有却能让蒋均爱到疯狂。
春季,学校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才艺展示表演。
每年都有一些单位来此观看,从每个人的不同才艺找到个人优点,为企业选上合格的员工。
每年的汇报演出,都会让所有人热血沸腾,为了前途,大家卖力的想节目。
一般艺术类的女生会选择表演话剧,弹琴,独唱,或是走秀。
而中文系的女生一般就会进入编排组,或是导演组。
今年的大秀仍旧由几个系的辅导员和推荐学生共同负责。
每个系推选六个人,一场大秀的成败都会影响这些人的未来。
而何仙也不知道那些个企业人事都是谁,会坐在哪里?
何仙的办公室里人突然多了起来,甚至有人送礼物,买吃的。
后来何仙干脆在门上贴好标语,办公重地,切勿打扰。
没几天,所有辅导员和选送的学生第一次会面,大家坐在一起做了自我介绍。
何仙扫了一圈,看到了殷一凡就坐在那里。
她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系的孙辅导员,轻声的说着什么,可见关系非比寻常。
“这个,殷一凡也在?”
刘亚轻声说着。
中文系选的六个人分别是,刘亚,路长远,欧景城,乔森和其他两个平日里表现突出的同学。
而外文系大家都不认得,只知道殷一凡这个人。
路长远感慨,这场活动要一两个月,千万别和她发生任何的摩擦。
上次生日聚会本就是出于面子,收到了请柬不好意思不去,而如今一起共事,两人难免头疼。
乔森看着刘亚,询问那个女生有什么来路?
“来路可是大了,人家是富二代,就是我们这儿当地第一商人的女儿,习惯了目中无人,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