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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不能出事。
也许这是一个对付楚昭的好机会。可钟家只是文臣,没有任何手段能抵抗楚昭手里的死士,她唯一能想到的,也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魏渊。她知道,他一定会帮她。
晚翠有些犹豫,她虽然是个丫头,但又不是看不懂人眼色,也不是不懂道理。尤其是跟着小姐,而且本来这种事情就下人看的最为清楚,夫人不想小姐和魏大人在一起,而小姐虽看来是对那魏大人有意,可应该也没打算同他一起。
如今又让她送信去,这样藕断丝连,真的好吗?
“晚翠?”毓秀看晚翠不动,“你怎么了?快去啊?”
晚翠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扭头去了。怎么看小姐都十分盼望着与那魏大人再说上几句话——从纯孝公主和亲到现在,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见过面,到底晚翠是不愿意看见她家小姐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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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去了快半月了”,魏侍试探道。
魏渊知道他想说什么,“我说过的话算数。”天色已经很晚了,时至冬季,月色也比以往更加的寒冷。算了算,他与毓秀已经很长时间再没有见过了——倒不是说不想念。
这不过这段时间不见她,心里平静下来,有些东西也能更加清晰的思考,比如她的未来,再比如他们两的未来,世事总不可能一成不变。他也不会一辈子只是钟家的家仆魏渊。
“主子,钟府的晚翠姑娘,在外面说要见您?”新府邸建成之后才买来的小厮,所以对主子也不甚了解,只是到底伺候了一段时间,也知道魏渊原是钟家的家仆,而就这段时间所见,钟家与他关系似乎亲密。
晚翠是那钟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之前都可以说是跟他家主子平起平坐,今儿个他叫一声晚翠姑娘也不为过。
“晚翠?”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晚翠被小厮引了进来,也没有多说话,只将毓秀之前写好的信递给他,而后便拜退出去。就算从前都为仆人,可如今到底身份不同了。有时候晚翠也觉得造化弄人,倘若魏渊不是蛮人,他年纪轻轻,又得钟家帮衬,武艺高强,将来成就定不可限量。
“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先告退了。”
魏渊其实很想叫住晚翠,问毓秀最近如何,想了很久,到底沉默了。大周氏不喜两人接触,他早就感觉到了。如今这样的情形,他和毓秀确实不适合在纠缠下去,楚朝贵女多重名声,大周氏不愿意她与他接触本就正常。
魏渊放下心中的深思,展开信看,魏侍眉头皱起,他本就不愿意那钟家小姐和主子有接触,生怕原本魏渊好不容易才答应他的事儿又反悔,眼看这人刚平静了几天,这头钟家小姐却又送来了书信。
没奈何还是没奈何,他一个做奴才的,当主子的自己愿意遭罪受,他能有什么办法。
“主子,钟小姐找你何事?”
“一件小事罢了。”魏渊将书信合起,到不是什么大忙,只不过比起毓秀委婉的做法,他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主子,咱们马上就要回辽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魏侍知道,只要牵扯到钟毓秀,所有的事情,哪怕是登天对起主子来说都是小事儿,“若有什么事儿,属下可以效劳。”
魏渊眉头皱起,已然有些不悦,“不必了,说了是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语毕便扭头走了,魏侍离得远远的,只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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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给送到了吗?”毓秀边喝茶边问。
晚翠点了点头,毓秀却从椅子上起来,“晚翠,去找人备马,我要去趟别院庄子。”天色不早不晚,可别苑庄子去了,回来就彻底迟了,晚翠道,“小姐想去游玩不如明天早上,如今这个点怕到了天就黑了。”
毓秀笑了笑,“谁与你说我去是玩的”,到底是保了黄氏,有了一些经验毓秀才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说,旁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比如魏渊,又譬如上辈子的自己。有些东西,到底要交给黄氏自己选择。
因着这几日朝堂上的事情混乱,毓秀好几日都未曾睡好。马车上颠簸,到让她生了许多困倦,晚翠看她不住的合眼,“小姐,不然你小睡一会儿,如今路还平坦,等快到了奴婢在叫你。”
毓秀点了点头,她实在太困了,但其实睡得也不安稳,毕竟是在路上。
小睡之后,她突然梦见了魏渊,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毓秀有些呆呆的看车内——原本她还可以哄骗自己,可如今还能怎么骗?原本魏渊过了这段时间,可能就会回辽,日后……或许他们就再没有交集。魏渊是辽人,他该有本该就属于他高贵的身份,他们本该就不该有交集。
他正走在属于他自己的路上,可她却又将他拉了出来。
本来钟家和楚昭的事,就与他无关。只是她一开始就想到了他,并且一直暗示自己只有魏渊能帮她这个忙,而实际上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就这样和他再无交际,是她自私。这事儿结束后魏渊会如何想她呢?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她确实自私,她告诉魏渊两人不该有交际,她让他规避自己的言行,却不能同样的要求自己。
毓秀苦笑,之后便不再去想这件事。到底如今不是她该思考小儿女私情的时候。
很快马车便到了别院的庄子上,郑顺原本正在自己房里吃晚饭,外头小厮禀报说是小姐来了,他连忙放下筷子去迎接。
毓秀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小厮端着脚凳下来,郑顺在外头候着她,毓秀也不想废话,“那黄氏呢?睡了吗?我找她有事?”
“天如今还早呢,怎么能睡?刚才娘几个吃完饭,都去后山那里散步了,我派人去叫他们回来。”别说没睡,就是睡了如今主子来了也得叫醒啊。
毓秀摇了摇头,“没得必要,我在这里等她们。”她们的天伦之乐本就不易。
苏樱这几日比往常开朗了许多,也爱笑爱说话了,活泼了太多,一朝被蛇咬,她心里又开始怕了起来。黄氏找了别院里的大夫,说是之前用下过一些药,所以以往过于沉默了些,只是孩子年纪小,吃的东西也不多,便慢慢被身体排了出来。
如今毒素慢慢清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本就活泼好动。
黄氏忍不住憋红了严宽,心里却将楚昭恨毒了。樱儿才那么小,他口口声声称会将樱儿当作自己的女儿对待,他便是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吗?黄氏不住的庆幸当时听了妈妈的话,壮士断腕跑了出来,虽丢了荣华富贵的生活,日得活的躲躲藏藏。
但好歹女儿日后不用再面对许多明里暗里的危险。
“看今儿小姐很高兴,夫人日后到是可以多带她来后山玩。”
黄氏点头,又有些忧愁,“就是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那钟小姐氏什么意思,她心里还没有数。只是她丈夫本就与人家为敌,人家护了她,她总不能厚着脸皮一直再这里待着,如今他们几个弱女子,便是以后的生计也成问题。
又没个人保护,她只怕自己拿了从前的私房,便尽数被人抢了去。
天色将暗,黄氏待着女儿回房。这几日白天她总活泼好动,到了晚上就困的早了些,刚走在半路上便睡着了,还是妈妈将人抱回来的。这几日妈妈跟着她也受累不少,加之年纪本来就大了,快到庄子的时候黄氏便让她去睡了,自己抱着苏樱回房。
黄氏推开门,却突然眼前一亮,本来该漆黑的屋子此刻灯光明亮,屋内正坐着一个华服女子。
“钟……小姐”,黄氏有些紧张,“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毓秀看出她紧张,便柔和一笑,“孩子睡着了,你先放下她吧。抱着也累。”
黄氏原本倒是紧张,只是面前这人身上气息祥和,尤其脸上的姿态熟稔,仿佛故人一样,戒心不知不觉都下去了,黄氏将女儿放在床上,她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润,她摸着女儿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夫人在担心小姐吗?”毓秀问道。
“樱儿年纪小,之前又中了毒。我怕日后留下什么症状。”黄氏这话一是卖惨,二是表明立场。如今楚昭下毒害她们母女,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与楚昭合谋对付钟家。
毓秀笑了笑,其实与黄氏这样心中只有丈夫女儿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必拐弯抹角,只需与她说明厉害,她自己心里总有数的,“苏夫人一片爱女心肠,那有些事儿,毓秀便不拐弯抹角了。”
“钟小姐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黄氏接口道。
“这几日郑管家发现庄子周围总绕了些不明人士,且各个身怀武艺”,毓秀说着抬头看着黄氏,“夫人聪明人,该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吧?”
黄氏哪能不知道,“定然是昭王——我们孤儿寡母的,他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毓秀笑了笑,“怕只要你们前脚离开庄子,他后脚便会跟上。”顿了顿,“或者等到按捺不住的时候,便潜入庄子。苏夫人,说句实话,我们钟家文人较多,且轻武,到时候怕护不住你。”
黄氏一瞬间心慌意乱,只是她到底跟了苏仕明那么长时间,知道钟小姐此番能说这么些话,定然不是为了吓她,“钟小姐,那我该怎么办?”
“我可以救你。”毓秀看着她,“我派了下仆去死牢中找了与你形容相似之人,到时便伪装逃了出去,倘若失败,你也不会有事。”
这法子听着简单,却一劳永逸。黄氏便看了她两眼,“钟小姐,需要我做些什么?”
“楚昭贪赃枉法,只是目前……”毓秀苦笑了笑,“你有女儿,我亦不愿让你深陷险境。过段时间,倘若楚昭陷于被动,我希望你能将楚昭是主谋的事供出来。倘若他一直春风得水,此事便作罢。”
楚朝律法不株连,这对黄氏来说没有任何坏处,只是从前她还跟苏仕明讨论这钟家欺世盗名,如今看来真正掩耳盗铃的却是自己,“钟小姐,和钟家,都是好人”,黄氏看着自己的孩子,“钟小姐,无论怎样,到时我都会告御状,不只是为你,还有我的女儿。”
毓秀笑了笑,“非我是好人。”只是祖父和父亲如此,若是她宁愿和家人保全性命,黄氏此番却为了保存苏樱,楚昭不倒,她们只能活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