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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可是御史台的刘御史?”钟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沉声发问。
“不错,正是那刘平之,今冬大雪天降,冻浮遍地,更莫说北方寒冷之地,更是触目凄惶……”钟平幽幽叹了口气,“本来,此事振灾之事,就应该由太子代万岁而行,可是……昭王为夺权势,实在太过不择手段,为抢这振灾差事,竟御状告了太子……”
“哪怕那等事本无稽之谈,终归污水上身,太子为自证清白,直接接了振灾,这差事便落在了孙志远身上……”看着毓秀一脸不解,钟老爷子缓声向她解释着。
“孙志远?可是孙子道之子,户部左侍郎,楚昭的亲舅舅?”毓秀眼珠转了转,便想起此人。
实在是,这位存在感太强,辽使还要京时,无论是前请清平和亲,还是后要她出嫁,这位孙大人都上窜下跳,以害太子一系为已任!!
前世,毓秀身为皇后,并不得楚昭信任,前朝之事,她基本都插不上手,知晓或认识的朝堂官员并不多,她知晓的,多是后宫女眷和贵妇诰命,这也是她重生多时,却基本拿楚昭无甚办法的理由,实在是,她知道的太少了。
但是,楚昭的外祖家——孙家满门,毓秀却是个个都知其甚深的。
户部尚书孙子道——楚昭的嫡亲外祖。和老妻赵氏育有一女一子,其女便是楚昭之母——孙氏淑妃,而那一子,就是钟老爷子所言的孙志远了!!
这孙志远,名为志远,实则却是个纨绔子弟,他是孙子道和赵氏的老生子,又是独出,赵氏宠他非常,孙子道亦朝事繁忙,没时间管他,到养的甚事不知,只知花天酒地,二十出头亦半点都无,读书不成,武事不顺……
可谓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典型人物。
孙家三代单传,只有孙志远一个男丁,孙子道恨之不成刚,却也不能不管儿子,就给他捐了个官五品的户部员外郎,让他领差事混日子。本来,他都有心理准备,养个无能儿子一辈子,日后好调教孙子便事,却没成想……
进宫当了贵人的女儿,因产下龙嗣,一跃成了淑妃,孙家成了外戚之家,就连孙志远,都被带起来了!!
孙淑妃和孙志远年纪相差甚远,足有九岁之差,这个弟弟,可谓她看着长大的,又怎能不疼?特意求了楚皇,孙志远就有了正经的‘进士’出身,又因户部乃是孙子道掌管,孙志远在父亲的僻护下,可谓顺风顺水,而且,孙淑妃病逝之前,在床塌上曾向楚皇苦苦哀求,言钟皇后温良宽顺,有她教养,并不担心儿子楚昭,却只放心不下老父老母和不成材的弟弟,求楚皇待为宽厚一,二。
终归是给他生儿子,亦疼爱过的女人,碍着已逝孙淑妃,楚皇对孙子道一家,尤其是孙志远颇为宽容,十来年下来,孙志远个无学无能又无才之辈,竟也能混成从三品的侍郎之职,这算是大楚一奇景了。
“孙志远,呵呵,那等人物,吾当真羞之与其共事!”钟平突然冷笑一声。
“唉,毓秀所知不错,那孙志远正是昭王的舅舅。”钟老爷子亦叹了口气。
如孙志远之辈,竟能高坐从三品之职,甚至还带代太子主持振灾这等,关乎民生的大事,又怎能不让钟老爷子哀叹。
“祖父,父亲,毓秀听闻,那孙志远其人甚愚,其心甚念,他来主持振灾……又有刘御史搜查昭王贪污证据?可是孙志远念了救灾粮款?”毓秀紧紧蹙着眉,猛然想起一事。
就是前世这个时候,楚国北方曾有一小批灾民起义,而她那时,正因为失了第一个孩子而难过,记得并不清楚,只晓得是北方遭灾,大雪不停,冻死无数,朝庭虽然振灾,可终归杯水车薪,便有那活不下去的灾民揭竿而起……
后来,还是楚昭亲自率军,苦战了半年有余,这才将乱军压下,尽数斩首,而他也正是凭着这一‘军功’,真正入了楚皇的眼。
前世那时,毓秀抱受失子之痛,又苦于后宅争风,不觉此事有何不对,可如今……早早便通过祖父父亲了解朝堂动向,她深知,此事雪灾,朝庭备银足二十万两,锦絮粮草亦是无数……为何北方依然冻饿死数,甚至哀荒遍野呢?
如果不是真活不了了,百姓们哪里会去造.反,去做到灭九族的事儿?
孙志远——毓秀默念,想起前世这位因为贪污,或者说就是孙子道弄权,最后楚昭清算,满门抄斩,结果抄出白银千余万,足够国库一家税收……让楚昭气的足足有半个多月没进后宫,嫔妃到她宫中哭诉……毓秀不由明白,北方为何有百姓起义了!!
那二十多万两的振灾银子,能有一半用在百姓们身上吗?
毓秀嗤笑一声。
“唉,国之不幸啊!!那孙志远以糠皮换新粮,以老絮换棉衣……二十多万的振灾款,足被吞了大半,就这般,碍着昭王和孙子道,振灾队伍中,竟无人敢言语一声,若不是刘平之不畏强权,百般游转,收集证据,怕是……”孙老爷子长叹一声,眼中露出哀意,“国之不国,臣之不臣啊!”
“这般无能贪婪之辈,便该将他满门抄斩!”钟平狠狠拍着桌子,恨声,“父亲,若刘御史收集足证据,联名上书之时,儿子愿为其甘首!!”
“怕不容易啊!如果振灾队伍正在北方,其中又多为户部官员,想要真凭实据,怕要收收收集……否则,以刘平之那脾气,早便一状告上去了!”钟老爷子摇摇头。
“既是如此,那黄氏之事便暂罢,待两罪并行,在禀上去吧!”钟平沉吟半晌,转头对毓秀道:“我儿好好照顾那黄氏,千万莫要让昭王府的人寻着,她虽是罪官家眷,可稚子无辜……”
“父亲放心,黄氏孤儿寡母,既托护到我那儿,我自会护着。”毓秀连忙点点头。
随后,祖孙三人又商讨片刻后,这才各自散去。
——
毓秀那里,安顿下黄氏,便沉寂下来,等待时机,但昭王府中,得了楚昭命令四处寻人的侍卫庄丁们,却是没停下脚步,一路苦寻不止。
那老妈子和黄氏,终归是普通女人,能顺利逃离昭王府,就已经算是拼尽了全力,沿途各种痕迹,如脚印等……又哪里晓得遮掩?
昭王府中,自然有那等善长追踪之人,顺着痕迹一路追到钟家别庄,却又突然不见了脚印,且打听到此处乃钟太傅别庄,到不好真的闯入,只得百般打探……
到是让庄头郑顺瞧出了不妥。
“郑叔,可要将我等将那人赶走?”庄中护卫握着铁拳,双目凝视郑顺。
“先别妄想,我且去讨教主子一声。”郑顺暗自沉吟。他虽不知黄氏的真实身份,可毓秀都亲自来瞧了,自然也明白这几人的重要性,且,外头那些明显经过训练的试探之人,并不像普通农户,反而更像精兵……这情景,到让郑顺更谨慎了。
“你们好好保护庄子和那对母女,千万莫让人摸进来,我先进城一趟。”郑顺简单吩咐一声,得了护卫应声后,便翻身上马,套上马绳,甩鞭往京中方向而去。
一路急奔,很快来到钟府,敲门禀告……郑顺进来的时候,毓秀刚刚辞别大周氏,回到院里。
“小姐,那庄子的郑管事又来了!”晚翠一步迈进门,对正坐在妆台前整理头发的毓秀禀告道。
“郑管事?”毓秀一怔,随既反应过来,“是黄氏,快,让他进来!”
“诺!”晚翠领命,转身而去,没一会儿,郑顺便跟在她身后,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奴才郑顺叩见小姐。”郑顺跪地磕头。
“郑管事快起吧,莫要多礼。”毓秀抬手,虚扶他起身,见他谢恩站定,便有些焦急的问,“郑管事此次前来,可是那黄氏母女出了什么问题?”
“小姐所猜不错……”郑顺微顿,“自那黄氏三人在庄子住定后,便开始有陌生人试探寻问……奴才发现,那些人训练有素,身材高壮,又都是壮年男子……许来历不怎么寻常……奴才有些担心……”郑顺将进来情况一一禀告上去。
随后,便问道:“小姐,您看此事,奴才等人该如何应对?”
“可否将那黄氏转移出来?送进京中?”毓秀沉吟半晌,犹豫着问。
在她想来,来追黄氏的,定然是楚昭的手下,至于为何不真正闯庄,想来是因为楚昭不在京中,他们胆气不足,但是……楚昭送亲,只需半月余便可回来,而刘御史收集证据,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成功的。
若楚昭回来,那些侍卫得了底气,说不得就会直接闯庄,对黄氏动手,到还不如将那母女俩接进京中,妥当安排了,永绝后患呢!!
“小姐,如今那群人日夜不停守在庄子周围,奴才进京时,是单人独骑,就这般,后头都跟着人,转移黄氏母女之事,恐怕不大可能……”郑顺为难的摇了摇头。
庄子离京足有十多里,遍地荒郊,根本没什么人烟,黄氏母女老的老,小的小,真转移出来……半路让人劫了,郑顺担不起那责任啊!!
“这……”毓秀紧紧蹙眉,垂头仔细想了半晌儿,才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郑管事先回去吧,这件事让我在仔细想想,若有了对策,自会派人跟你联系。”
“那,小姐请快些,那些人越来越急躁了!”郑顺也是无法,只得无奈同意,却还是一催在催。
“嗯,你放心!”毓秀点头,随后派了晚翠去送他。
看着晚翠和郑顺的背景走远,直至瞧不见了,毓秀端坐在妆台前,沉思着,神情变化莫测,似哀伤似窃喜,垂着眸子,她抿唇眼神迷茫的盯着窗户……
好半晌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起身拿起桌案上的宣纸,磨墨执笔,扬扬散散写的满纸……只是,不知为何,写的时候,她的表情复杂至极,内疚的同时,仿佛还夹杂着欢喜和羞涩……
不时,信件写完,她将其密密的封好,放在桌旁,呆怔怔的看着,好一会儿,外间晚翠送人回来,见这一幕,不由惊奇的问道:“小姐,您这是做甚?”
“哦,晚翠……你回来的正好,我事让他去做!”毓秀抿着唇,双手拿起那信,递过去,“你去这个送,送到魏,魏渊府上,亲手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