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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 class="section j-chapter yd-marbom-20 yd-lineheight-3" data-titlelevel="2" data-paragraphid="e9bd956fc8ae498990611ce806177037_5">4 大家都是讲规矩的人,好多事就简单了</h2>
在黄坤家里,周玉杰把手机调成了振动。下楼后翻开一看,有一个未接来电与三条短信。其中两条短信都是垃圾广告,剩下的一条短信与未接来电显示的是潘燕的手机号码。潘燕在短信中说:“不是说来美容院照顾姐姐的生意吗,怎么一直没联系,打你电话也不接?”
这个又老又风骚的女人,还惦记着这事。正好,在和刘文雄正面交锋前,先去潘燕那里进行一下火力侦察。他拨回电话,热情地说:“不好意思,潘姐,刚才没听到你电话。这会翻开手机一看,就迫不及待地打给你了。”
潘燕笑着说:“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店里,做做男士美容,我们这儿新引进了一个项目,顾客反响很不错,你可以来试试。”
周玉杰说:“我是一直想来啊,可就是没胆子。”
潘燕好奇地问:“你怕什么?”
周玉杰说:“我怕刘总金屋藏娇,要是贸然侵门踏户,他老大哥会不高兴,那就罪过罪过了。”周玉杰不仅一表人才,更是对付女人的高手。他知道,大多数女人对于粗暴的性骚扰是相当反感甚至愤怒的,但对于男人献上的赞美甚至是适度挑逗,女人们却很受用。
果不其然,潘燕笑呵呵地说:“你这个小弟弟,一天到晚不老实。到姐姐这儿来做正规男士美容,有什么担心的?”
周玉杰说:“那好,潘姐发了话,我这就过来。”他发动汽车,朝潘燕的美容店驶去。
驾驶着汽车,周玉杰也在回味潘燕刚才的话:“你这个小弟弟,一天到晚不老实”,这句话怎么越听越不是个味!明明想挑逗别人,反而被别人挑逗了一番。唉,不想连我周玉杰这样的老手,也有吃亏的时候。
很快,周玉杰已经把车开到了美容院门口。潘燕的美容院是加盟一家国内知名美容品牌的,论地段、装潢,在河州皆属一流。潘燕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见周玉杰到来,便热情地起身迎接:“周总可是贵客。你这一来,小店蓬荜生辉。”
周玉杰说:“潘姐,你这可不是小店。河州的美容院可没几家能赶上这水准。”
潘燕笑着说:“周总对河州的美容院很熟悉嘛。你那位小薛姑娘可是不怎么去美容院的呀。看来你这个花花公子,还经常陪别的美女去美容院。”
周玉杰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便转圜道:“我也是个爱美之人,就不能去做做男士美容。”
潘燕说:“吹牛吧!男士美容在河州可没几家,我这算是引进男士美容较早的,也是去年年底才开始做。周总,偌大的河州城,还真没有那么多男士美容店供你去逛。”
周玉杰尴尬地笑了笑,说:“潘姐,你就别一口一个周总,叫得我怪不自在。就像刚才在电话里那样,叫我小弟多亲切。”对付这种熟女,有时也不妨用撒娇来为自己解围。
潘燕开心地说:“好,小弟。今天做个什么项目?我这儿可有好几种套餐。”
周玉杰的心思根本不在美容上面,他说:“听潘姐的安排。”
潘燕说:“以你的身份,怎么也要做个顶级的。做一次一千九百九十九元,用的都是纯进口材料。今天姐姐给你打对折,就收一千元。”
周玉杰爽快地说:“好啊。”
周玉杰换上美容院特制的养生衣,走进装修考究的包间。一位二十多岁的靓丽少女随后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大堆美容用品。少女给他先做全身按摩,再用蒸馏水为周玉杰清洗面部,然后将一种黑乎乎的东西涂在周玉杰脸上。
接下来的程序却被周玉杰叫停了,他对少女说:“去把潘姐叫进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两分钟后,潘燕走了进来。周玉杰说:“今天来,一方面是做美容,另一方面,也有些事要请教潘姐。”
潘燕说:“什么事?”
周玉杰说:“前几次我和刘总谈收购的事,你也在场,具体的情况都清楚。现在刘总已经扶正当了一把手,拍板权就在他手上捏着。潘姐觉得,接下来的生意,不会有什么障碍吧?”
潘燕微微一笑:“你们男人们的生意,我一个女人家哪里知道?”
周玉杰说:“潘姐可不是普通女人,这次刘总能扶正,可少不了你这个贤内助。”周玉杰的话点到为止,他相信以潘燕的精明,能够品出其中味道。
潘燕说:“小弟你谬赞了。老刘的贤内助可是他夫人,轮不上我。不过依我看,老刘是个讲规矩的人,只要什么事都按规矩办,自然好说。”
“这个当然。”周玉杰说,“不仅对刘总要讲规矩,对潘姐你,我也会讲规矩。”
潘燕用手拍了一下周玉杰涂满黑泥的脸庞:“小弟,懂规矩就没难事。”
在周玉杰看来,潘燕的这个举止颇为轻佻。几次接触下来,周玉杰已经发现,即便作为情妇,潘燕也绝不是一个甘守妇道、从一而终的情妇,怪不得黄坤怒骂她是骚货。对这种高龄荡妇,周玉杰是不感兴趣的,再说,这毕竟是刘文雄碗里的肉,为了做成生意,套套近乎、拉拉关系可以,真走到那一步是决计不行的。
但现在也不能把人家轰出去,周玉杰只好违心地说:“潘姐,你这拍两下,比刚才那个小妹按摩的舒服多了。”
潘燕似乎并不领情:“鬼扯,刚才给你按摩的可是我店里最年轻漂亮的姑娘。哪像我,老气横秋的。”
周玉杰奉承说:“可不能这样说。女人二十岁是桃花,鲜艳但不够味道;三十岁是玫瑰花,妩媚性感;四十岁是牡丹,华贵端庄。潘姐你正是玫瑰与牡丹交相辉映的年华,最有女人味。我们刘总可是好福气啊。”
潘燕今年44岁了,比周玉杰足足大出好几岁。以她这年龄,牡丹都快开谢了,更扯不上什么玫瑰。不过从周玉杰嘴里吐出的话,总能讨女人欢心。潘燕说:“你逗女人还真有一套。那五十岁的女人是什么花?”
“兰花啊,清香淡雅。”周玉杰说。
潘燕接着问:“六十呢?”
周玉杰撇撇嘴:“棉花,令人温暖。”
潘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名堂真不少。既然这样,你们男人干嘛结婚时都去找桃花,不去找玫瑰?”
周玉杰说:“那是受到社会观念、生理结构的影响,一定程度束缚了人们的欲望。不过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的结婚年龄,而且还可以算出来。”
潘燕来了兴趣:“快说说,怎么算?”
周玉杰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你在1到9之间,选定一个你认为最有意义或是最吉祥的数字。记住,选好后默默记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我也不要告诉。选好了吗?”
潘燕思考了一会,说:“想好了。”
“好!”周玉杰说,“你把这个数乘以三,然后再加三,然后再乘以三,就会得到一个数。你把这个数的十位、个位相加,又会得到一个数。之后你加个三十,再减去和你发生过性关系的异性数量,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结婚年龄。”
这一席话,简直把潘燕绕晕了。但她的兴致却异常浓厚,她说:“我从小数学就差,你别急,我去拿个计算器进来。”
经过好一阵计算,潘燕面露疑惑地说:“不对呀,我的命中结婚年龄怎么是15岁,这也太小了!”
周玉杰躺在床上,一本正经地说:“这说明你是古典气质的美女。古人二八芳龄就要出嫁,不就是十五六岁。”
潘燕自言自语地说:“你这准吗?”
“准,准得很。”周玉杰口中念叨着,心里却骂道,这他妈哪里是不守妇道,简直就一烂货。
这道数学题,还是大学时,周玉杰从室友那里学来的,他将其称为数学界的贞操宝典。这里面有隐藏着一个有趣的数学规律,不管从1到9选择任何一个数字,乘三加三再乘三,最后个位十位相加,得到的都是同一个数字:9。比方你选1,(1×3+3)×3=18,将18的个位、十位相加,正好是9;你要选择4,(4×3+3)×3=45,将45的个位、十位相加,还是9;你选择9,(9×3+3)×3=90,将90的个位、十位相加,依旧是9。因此,不管你隐藏在心中的秘密数字是多少,都不影响答案。
9加上30等于39,减去发生过性关系的异性数量,潘燕得到的答案是15。那就意味着,潘燕已经和24个男人上过床,这不是烂货,又是什么!
当年,大学室友告诉周玉杰时,说的还不是加30,而是加20。那时的人比较保守,性伴侣大多在个位数,用29去减,得出的大多是25、26,稍微过分一点的不过22、23,也还符合常理。后来社会逐渐开放,周玉杰发现再去加20,往往测出的结婚年龄都是十多岁,因此他自我创新,将原题的加20变成加30。
不过潘燕的答案还是令他吃惊!所幸没叫这女人加20,不然测出的结婚年龄就是5岁,这不成了娃娃亲,滑天下之大稽。江小洋也欺骗过自己,说交往过两个男朋友,并只和其中一人上过床。但最后的测试结果,江小洋之前和四个男人上过床。周玉杰并不在乎这些,只把它看成善意的谎言。不过有些思想保守的人却接受不了,据说有对结婚超过十年的夫妻,做了这道测试题后,最后竟分道扬镳。
在周玉杰看来,当今社会,女人能守住杨八妹的底线都不算太过分。从杨八妹到十三姨这个区间,应当归于开放型。到了十八罗汉,就得亮警灯了。像潘燕这种经历过二十四节气的,就属于万棒丛中过、片草不湿衣了。对于她来说,禁果已经跟苹果差不多,任何一个男人都可能是坐在树下的牛顿。
当然,时代再怎么进步,女性的开放程度还是大大逊于男性。对于周玉杰这种曾经嗜嫖成性的男人,测试答案只能是无解。因为他实在记不清,该减去多少了。是170、280还是340,真不知道!
周玉杰翻起身来,说:“潘姐,今天先到这儿吧。我明天就去找刘总谈,你也帮我敲敲边鼓。事成之后,我一定送你一家美容院。”
潘燕抬起头,以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说:“说话算数?”
这种挑衅目光带有挑逗的味道,久经风月的周玉杰下意识伸出手,本想去拍拍对方脸蛋,最后还是克制住。他拍着潘燕的手臂说:“好姐姐,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第二天一早,周玉杰来到刘文雄的办公室。刘文雄还是坐在自己原来的副总办公室,只不过把标牌换成总经理办公室。黄坤留下的那间宽大豪华的办公室,刘文雄已经下令略加修饰后,改造成会议室。
一位姓牟的办公室副主任正在刘文雄办公室汇报工作。见周玉杰称赞刘文雄不改简朴作风,便附和说:“我们老大就是重感情,他说黄总对企业的发展是有大功劳的,如今因为个人原因离开,企业员工对这位功臣依旧要有感恩之心。如今像老大这样对待前任的领导,可真少见!公司上下都在称赞……”
这才几天时间,刘文雄就变成众人口中的“老大”了。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只见刘文雄挥手打断了牟主任的话:“我们企业不鼓励马屁文化。”刘文雄的声音并不大,更有趣的是他的表情,没有平时训斥下属时的疾言厉色,反而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模样,嘴角还洋溢着笑容。
这种表情十分滑稽,但又随处可见。拍马屁与散漫懒惰、无组织无纪律等,的确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领受批评的待遇也有天壤之别。受到“训斥”的牟主任,笑得更加谄媚,不住点头说:“是,是,老大这种谦虚的态度,更值得我们学习。”刘文雄也回报以更和蔼的语调:“好了,没什么事先出去吧,我和周总谈点事。”已经四十出头的牟主任,就像一个领到糖果的小屁孩,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刘文雄亲自合上门,转头说道:“这些人,不懂我的苦心。老大是我的恩人,也是企业的英雄,留下他的办公室,就是为了营造一种尊重英雄、鼓励英雄的文化氛围。另一方面,教训也十分深刻啊。一位功勋卓著的企业领导者,就因为个人私生活,最后狼狈去职,我也希望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引以为戒,以后扎扎实实干事,堂堂正正做人。”
真扯淡!那个对你有知遇之恩的老大,不就是因为挡了你的上升通道,被你用下三烂的手段搞下去的嘛。也许,你还以为我周玉杰蒙在鼓里,编一套说辞混淆视听,尚在情理之中。可什么引以为戒就不要说了吧!你那个徐娘半老的情妇,我都见过无数次了,还扯什么堂堂正正做人。周玉杰听到后不免这样在心里咒骂着。
他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美国思想家托马斯·潘恩说过,一个人,如果极力宣扬他自己都不信的东西,那他就是做好了干任何坏事的准备。像刘文雄这种满口胡言乱语,以图欺世盗名的人,是不会有任何道德底线的。接下来,两人只需要谈利益。或许黄坤没有说错,刘文雄是个更容易打发的真小人。
周玉杰清了清嗓子说:“刘总,收购的事前段时间我们已谈过多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刘文雄说:“我昨天不就说过,一切还是按老大定下的原则处理,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你也知道,现在整个经济都面临宏观调控,企业的资金不宽裕,具体过程中难免会拖沓一些。”
这种模棱两可的场面话,显然无法令周玉杰满意。周玉杰压低声音说道:“刘总,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收购完成后,我为你准备了一笔不菲的佣金。因此,这单生意对于我们大家,都是双赢。”
“10%。”周玉杰加重语气说,“佣金就按收购金额的10%计算,这个价格刘总还满意吧?”
“这样不太好吧?”刘文雄一副为难的样子。
周玉杰说:“这有什么?不过是商场里的规矩。刘总你既然帮了忙,我当然得有所表示。实不相瞒,以前和黄总,也是按这种模式运作的。”
钱实在是个好东西!周玉杰亮出底牌后,刘文雄也收起了自己的官腔,他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周总,实不相瞒,对于这桩收购,外面的议论不少。下面一些员工甚至把告状信寄到国资委去了,说这里面有猫腻。现在我刚坐上这个位置,有些事不能做得太明显。因此,这桩收购案我原本是打算拖一段时间的。”
刘文雄终于肯实话实说了,这就好办多了。周玉杰说:“刘总,咱们之间不必见外。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一定想方设法办到。”
刘文雄说:“钱这东西,大家都想赚,但关键是把风险降到最低。你和老大当初谈的收购价是三亿七千万,实话实说,这个价格实在不便宜。现在如果咱们之间来谈,你能把价格降一降,好多事就方便了。”
刘文雄继续说:“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国有企业,不差钱。关键是钱花出去,得有个能站住脚的说法。收购周总的企业是我上一任就确定的事,我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如果在我手上还能把收购价格往下压一压,那各方面都好交代。”
周玉杰为难地说:“刘总,三亿七千万的价格,我已经是在赔本甩卖了,再降就是跳楼价了。”
刘文雄说:“前期的谈判我也参与了,我知道你周总还是有降价空间的。另外,老大与老大也不一样啊。如今公司的人也叫我老大,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同黄坤可不一样。他是开国之君,咱们这企业就是在他手上发展为洪西百货界霸主的。我没有他那样的威信,许多事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周总在价格上让一步,我有许多工作也好做。”
这几句应该是刘文雄的大实话。他既垂涎高额的佣金,更盘算着如何不担风险地落袋为安。周玉杰思忖了一阵,说:“好,就按刘总说的办。”
刘文雄笑着说:“周总的确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别说我了,就连潘燕都对你赞不绝口。她知道你今天要过来谈生意,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让我一定要关照你。”
这个刘文雄,真是贪得无厌!自己的佣金搞定了,还不忘帮情妇索要好处。他的意思很清楚,潘燕也为这事出了力,你小子的承诺可别忘了。
周玉杰马上说:“这件事成了,我是忘不了刘总与潘姐的。潘姐那边,我会按规矩办。”
刘文雄点点头:“大家都是讲规矩的人,好多事就简单了。”
这次谈话之后,收购程序便正式启动。河州百货集团组建了专门的团队,进驻周玉杰的公司进行财务审核。对于这些小鬼,周玉杰也少不了一番打点,但他更清楚,真正具有关键作用的,还是刘文雄这尊菩萨。连着好几个礼拜,他把刘文雄当衣食父母供奉着,陪着刘文雄夜夜笙歌。
如果说黄坤好赌,那么刘文雄就是不折不扣的色中饿鬼。自从跟薛名仪在一起后,周玉杰收敛了许多,曾经长达四个月没去夜店沾荤。如今为了陪刘文雄,他不得已重操旧业。周玉杰与刘文雄不仅在河州的夜总会里放浪形骸,甚至还飞去外地风流快活。周玉杰曾经自诩是个浪子,但跟刘文雄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许多隐秘快活的场所,周玉杰过去还不知道,许多千奇百怪的玩法,周玉杰也是沾刘文雄的光,才算开了眼界。
花酒喝了两个多小时,刘文雄决定要离开了。周玉杰自然是恋恋不舍,就连几位美女也一致挽留:“老板,前戏刚耍尽兴,正事还没干呢。就让姐妹们今晚好好陪陪你吧!”
刘文雄却连连摆手:“今晚很开心了,下次再来吧。”出门后,刘文雄拍着周玉杰的肩膀说:“找个女人压在身下,有什么意思?老弟,咱们这才是喝花酒的最高境界。”
意犹未尽的周玉杰,此时倒对刘文雄有些另眼相看。此人不光只是一个阿谀奉承的无耻之徒,最起码他对自身的控制力就远胜常人。在今天这种氛围之下,很少有男人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