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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华在地上打颤了两下，身上的动作和狰狞的神色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众人不敢出声，只见她缓缓从地上站起，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她一派雍容掸了掸些些沾了尘土的衣裙，随即双手交叠与膝前，纤纤玉指微微上扬，仿佛是还戴着指套的模样。
从仪态到神情，乃至手指上的小细节，完完全全便是前太后的样子。
陆笙失了忆已不记得，但皇后和圣上等人倒是清楚的很。
“卓儿。”菁华看向圣上，沉沉出了声。
这景卓便是圣上的名讳了。
自圣上登基以来，已是许久未听到太后直呼其名，十几年来，太后一贯是和众人一般，称呼其圣上或者陛下的。
偶有唤其名字，必然是太后极其认真之时。通常这时候，洛景卓都会认真对待，然后尽力而为。
如今从菁华口中听到自己名字，洛景卓顿时下意识得一脸恭敬，认真听候。
“母后为奸人所害，流连凡间数月，之前虽有一腔怨念，索性你们前些日子替母后报仇雪恨。”菁华露出满意状，缓缓出声。
洛景卓闻言刚要开口，却见她挥挥手，又道，“母后的魂魄流连凡间太久，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且安静听我说完罢。这段日子，母后从未从这宫中散去。卓儿，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母后一直以来的心愿是什么。”
此言一出，皇后更是颓然，圣上心思微沉，倒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安静等候下文。
陆笙从容端起宫女奉上的茶，一派恣意，看起来像极了一副坐等菁华宣布要让洛景风登帝的样子。
洛锦毅虽然也是一脸失望，但毕竟没他母后那般沉得住气，眼底深处还是偷偷瞧洛景风和陆笙瞥去，不甘和嘲弄一闪即逝。
果然，菁华停了停，话锋一转。
“只不过人一死，或是变通透，或是更有执念。母后见你日日忧思，倒是体谅了你的难处，明白了母后曾经的期许于你而言，是多大的负担。”
菁华摇摇头，“所以……那件事，你顺其自然便好，母后我已经放下。”她转头看了看皇后和太子，道，“倒是锦毅……他不仅是太子，也是我的孙儿。这么多年来，倒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太过忽视了他。”
说到这，洛景卓已经是有些惊讶了。
本来一脸颓然的皇后忽的抬起眼，描绘精致的眼眸中，满是震惊。
场面一时静谧。
徐阁老老迈的身子不掩疲倦，一声压抑的轻咳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徐凤来弯腰关怀了几句，有些严肃的神情却从洛景风脸上掠过，后者却依旧是那邪肆乖张的样子，一点都不为所动。
就好像，此刻菁华就算说出想要保太子上位，也与他完全无关似得。
令他微讶的是，不仅是洛景风，就连他身边的陆笙，也是从容自若。这睿王妃若是不知内情倒还算的上天真，若是知晓内情，还能保持这副样子，那这份心思，可就不是一般人 。
陆笙喝着茶，察觉到这若有似无的目光，转过头对上徐凤来的双目，一派温和展颜一笑。
她的双眸清澈而闪亮，娇颜衬着这双眸子，让人打心底相信她就如表面那般，单纯得格外美好。
徐凤来愣了愣，随即收回了目光，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见状，陆笙这才若无其事回过了头。
倒是刚回头，边上那似妖孽一般的洛景风不知何时已经靠过来，压低了声促狭凑到她耳边低语。
“副相今年已经四十又二了，原来爱妃好这一口。”
陆笙原本想白他一眼，但想了想倒是笑靥如花看向他，也是压低了声，“王爷终于知道自己魅力不足了？”
洛景风挑了挑眉，“爱妃，人蠢没药救，但你这差到没边的品味倒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
她极其轻地哼了哼，一时未注意菁华说什么了。刚想开口，却听到洛景卓一阵惊呼。
“母后！这怕是不妥吧？”
皇后脸上满是喜悦，又是有些犹豫，也开了口。
“是啊，母后，您的丧期才过两个月。按例，该是举国守丧三年的。毅儿大婚……这……”
菁华摆摆手，“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她缓缓转头看向洛锦毅，显然已有不支之态，目光中满是慈爱，“这，也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她断断续续说完，便幽幽合了眼，继而瘫倒在椅子上。
看样子，像是太后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菁华的身子。
陆笙虽中途走了下神，好歹也有点脑子，根据余下几句对话也猜出了大概，无非便是让太子成婚。
皇后一众废了这么大的劲，顺理成章让太子成婚，那么那成婚对象自然不会是寻常人。
众人脸色各异，皇后母子由一开始的颓然失望已经变成了惊喜万分，圣上微拧着眉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菁华在椅子上闭着眼片刻，幽幽睁开眼，一脸惊喜开了口：“皇兄！母后，母后她是不是上了臣妹的身，她老人家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她频频望向洛景风，一副掩不住的兴奋雀跃模样。
洛景卓皱着眉，抬头看了看她，随即转头对洛景风道，“景风，你跟我来一趟。大家都散了吧。”
“皇兄？”菁华一脸疑惑，随即转头笑看洛景风，“景风……”
洛景风却是懒懒站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又是捏了捏陆笙的手，低声道，“回去乖乖等爷，今晚，爷定让爱妃好好尽兴。”
陆笙微微红了脸，轻咳了一声。“爷快去罢，可别让圣上久等了。”
说罢便行了礼，强装从容施施然离去，只是一颗心跳动的异常快速。
菁华站在原地，看着亲昵的二人，勾着笑的嘴角早已僵硬，然而却又不得露出怒意。
圣上还没走，这场戏就不算真正落幕。即便心中再憋屈再不痛快，她也只能忍着！
皇后看着她那僵硬的神情，心中更是得意畅快。
菁华啊菁华，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还没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