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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玄看那薄薄的桑皮纸并不起眼,上面涂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闻着有股子沁人心脾的草药味儿。
他知道一定是南宫仪给西凉夜的。
看西凉夜这般挑衅地笑着,他隐在袖内的手紧了紧,好想再来一拳,把西凉夜的鼻子给打歪。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勾了勾唇角,笑得云淡风轻,“本王的爱妃素来心地善良,见你伤成这样,送给你用用也是平常!”
西凉夜没有从耶律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就有些惊讶,心内暗想:这个耶律玄难道真的如外间传言那样,好男风不喜女色吗?
任是哪个男人,被人如此挑衅,都该有些反应才是。
他半信半疑地又打量了耶律玄几眼,见他面色依然平静无波,似乎这事儿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由悻悻地收回了那张桑皮纸,抱拳一礼,“告辞!”
“不送!”耶律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直到西凉夜和西凉紫兄妹走出他的视线,他的面色才有了一丝龟裂。
南宫仪竟然送西凉夜擦伤的东西?
方才西凉夜说出“她送的”时候,耶律玄心里就跟烧了一把火,可男人的骄傲,让他在西凉夜面前什么都不能表示。
等人走了,他才发觉自己整个胸腔已经被熊熊怒火给烧着了。他想也未想,拔脚就朝后院走去。
西凉夜怎么都不会找到南宫仪住的院子,况且,他身后还跟着王府的管家。唯一的可能,就是南宫仪出了院子,亲自给他送去的。
先前西凉紫那番话,已经让他胆战心惊,幸好南宫仪没当回事儿。如今她送西凉夜擦伤的东西,更是让他如惊弓之鸟。
天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多害怕失去她!
前面那两回,南宫仪一而再的逃跑,已经让耶律玄没了底气。好在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够赢得南宫仪的芳心,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如今遇到西凉夜这个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都和他不相上下的人,他真的有了一点儿危机感。
一路上杀气腾腾地朝后院走去,待快要到南宫仪所住的院子的时候,他忽然站住了:自己这是干什么?兴师问罪么?找到了她又能怎样?他又不能打她更不能骂她一顿!
她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小,又有些爱财,但骨子里却是个善良的姑娘。一路上,不论什么人生了病,只要她遇到了,必定要施以援手。
这样的她,给西凉夜擦伤的药膏,也情有可原。
多半,还是西凉夜花言巧语,在她面前哀求才得来的药膏吧?
一定是这样的!
耶律玄笃定地想着,平复了下心情,就要转身回去。
谁知,南宫仪忽然拉开门出来了,一见耶律玄驻足站在院门口,她愣了下,旋即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她虽然记仇,但不至于斤斤计较。虽然昨日耶律玄让她有些不快,但再见面,她该打招呼的还是打招呼。
耶律玄愣了愣,没有想到南宫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不过是转瞬之间,他立即就想到了借口,忙说道,“本王来告诉你,宫里的教导嬷嬷很快就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一提教导嬷嬷这事儿,南宫仪就火大,扬起小脸对上耶律玄,“怎么?是让本公主给她们预备茶汤还是饭菜啊?”
耶律玄一噎,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下,“这些都不用你准备,你只要想着好好学规矩就成!”
“放心,本公主一定会好好学,不会丢了你摄政王的脸!”
说完,南宫仪一掉头就钻进院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把耶律玄给闪在外头。
耶律玄站在那儿愣了半日,无可奈何地苦笑:自己这都是为了什么啊?一天两头的尽吃闭门羹!
他猜测的果然不错,过了晌午,太皇太后的懿旨和宫里派来的教导嬷嬷一并来了。
南宫仪本不想见耶律玄,但懿旨不得不接,她只好换了身素淡的衣裳,来到前厅。
耶律玄依旧一身玄衣,镶金的滚边映衬得他那如玉的面庞格外清贵。
他正负手而立,显然是等着南宫仪的。
南宫仪穿了一身月白的袄裙,头上也没戴什么金钗玉簪,只拿一条丝带把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给束住,就那样走了过来。
耶律玄但见这女子眉目如画、面色如月,身姿袅娜,步步生莲地朝他走过来。
他呆呆地看了半日,差点儿没有回过神来。
好在这花厅里只有他一人,传旨的大太监都在外头呢。
南宫仪走近他,对上他那双审视的眸光,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是说让本公主来接旨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耶律玄咽了口唾沫,一本正经道,“人在外头,没有本王的命令,他敢进来吗?”
南宫仪一想也是,这摄政王终归比普通的王爷要高上一个帽头的。
她点点头,“那就赶紧叫人进来吧?”
“不急。”耶律玄笑了笑,眉眼染上一抹春色,靠近南宫仪,忽然在她耳根说了一句,“你今儿挺好看的。”
南宫仪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不由火辣辣的。
这个男人,是在夸她呢?怎么她听上去有种不怀好意的错觉?
白了他一眼,南宫仪没有吭声。
耶律玄瞅着这个傲娇的小女人,满心喜悦,唇角微微翘起,朝外喊着,“进来!”
太皇太后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进来,手里捧着太皇太后的懿旨,清了清嗓子,开始扯长了调儿念起来。
无非就是太皇太后根据钦天监汇报上来的日子,挑了二月初八这日。
南宫仪一听婚期是二月初八,下意识就念叨了一句,“太快了吧?”
还不到一个月,太急了吧?
耶律玄却觉得日子太长了,还得有二十多天的功夫,他真是等不及了。
不过他不想让这总管大太监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顺着南宫仪的话,板着脸问,“怎么定的这么急?”
总管大太监忙赔笑解释,“太皇太后查了几个日子,正月是没有好日子的,二月只有一个初八,宜婚嫁。三月天就热了,太皇太后说,就定在二月吧。”
他这话说得轻巧,南宫仪听着却想笑:三月天就热了?北辽本来就寒冷,三月不过是刚开春,怎么就热了?显然是太皇太后那老太婆迫不及待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那老太婆的眼,一举就让她做了摄政王妃?
不过想想自己也是前来和亲的,迟早也要做摄政王的女人,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就做个正妃算了。总比做个侧妃甚或良娣什么的,屈居人下强吧?
这么想着,她慢慢地也就释然了。只不过想着这么快就要和别的女人同事一夫,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这样的结果,她哪里肯接受?
随同总管大太监前来的,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两个老嬷嬷。
总管大太监宣完了旨意,指着那两个嬷嬷介绍着,“这位是马嬷嬷,这位是钱嬷嬷。”
南宫仪定睛一看,那位马脸婆子就姓马,那个一脸大麻子的嬷嬷姓钱。
她不由暗道:果真会姓。
即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这事儿就大了。看来,她往后有些苦头吃了。
不过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不管是谁跟前的人,若是要她不好过,她也绝不会让她们好过。
当下,马嬷嬷和钱嬷嬷都上前来拜见耶律玄和南宫仪,“奴婢们见过摄政王殿下,见过王妃殿下!”
耶律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南宫仪也跟着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那两个嬷嬷也就起了身,站在南宫仪面前,上下打量着,笑道,“王妃好相貌,是个能生养的。”
这句话噎得南宫仪差点儿没有呛咳起来,不过是看了看她的面相,就能判断出她好生养了?
她这还没嫁给耶律玄好不好?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儿,这两个嬷嬷顺嘴就这么说出来了?
她气得面色铁青,愣是没有理会这两个嬷嬷。
倒是耶律玄淡淡地笑了,眼角余光瞥了眼面色发青的南宫仪,他心情十分愉悦,“承蒙两位嬷嬷吉言,将来王妃定能为本王开枝散叶!”
“叶”字还未结束,他的手背就狠狠地被人给捻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字都有些咬不清了。
南宫仪心里还没打算嫁给他,如今听了开枝散叶的话,哪里受得了?
两个嬷嬷不知内里,只是讨好着耶律玄,“王爷说的是,瞧王妃这身量,准能生一堆大胖小子。”
南宫仪撅了撅嘴,“我是猪吗?”
两个婆子愕然,待反应过来,忙道,“哎呀,王妃,奴婢们绝没有这个意思,多子多福,王妃能生养,这是天大的喜事。”
耶律玄被她那句“我是猪”给逗乐了,这会子听见两个嬷嬷拼命地解释,忍不住又捂嘴偷笑起来。
气得南宫仪猛一抬脚,就跺在了耶律玄的脚背上。
虽然疼,但还能受得了。耶律玄也没当回事儿,就当这小女人撒娇了。说实在的,他就怕这小女人不对着他撒娇呢。
两个嬷嬷看南宫仪竟然敢脚跺摄政王,顿时就惊呆了,嘴巴张大得能塞得下鸡蛋。
这个新王妃,果然如摄政王奏章里说的,粗鲁不堪!
“啊呀,王妃,万万使不得,使不得。摄政王是您的夫,那就是天,您这么对摄政王,可是要受罚的。”
马嬷嬷吓得看了看耶律玄的脸色,赶紧把南宫仪给拉开来。钱嬷嬷更是上前跪下身子就去拂耶律玄脚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口里念念叨叨,“罪过,罪过!”
南宫仪被她们这番大动作给弄得一头雾水,至于吗?寻常夫妻拌个嘴吵个架不是很正常?这怎么还扯上受罚了?
她不满地瞪了耶律玄一眼,目中的意思很明确,是满满的威胁:你再不开口替老娘说几句,小心老娘有更狠的招等着你!
耶律玄忍俊不禁,却不得不板着脸,一本正经对两个嬷嬷吩咐,“你们两个只管教导王妃的规矩礼仪就是,至于本王和王妃之间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多管了。”
言下之意,让这两个嬷嬷只管好自己分内事儿就成。
两个嬷嬷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但耶律玄的威名,她们也深深惧怕,不敢不从,忙蹲身应道,“是,奴婢谨遵王爷之命!”
南宫仪得意地挑了挑眉,抛给耶律玄一个眼神: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日子,南宫仪就开始忙碌起来。
马嬷嬷和钱嬷嬷直接住在她的院子里,早上天未明,她就被两个嬷嬷从被窝里给挖起来,开始练习走路。
南宫仪一听要练习走路,顿时就乐了,“本公主活了这么大,每日都在走路,背不驼腰不弓的,还用练?”
马嬷嬷和钱嬷嬷深知南宫仪不好管教,早就听太皇太后说过她粗鄙不堪,如今一见她这样子,更是信了几分。
不过她们认为,南宫仪不过是个亡国公主罢了,身在北辽,虽然贵为王妃,那也不过是太皇太后的权宜之计。
如今摄政王殿下又不喜欢,她还敢摆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一人一边上前就架住了正一脸不屑的南宫仪,冷笑道,“王妃,我们敬你是个主子,才好言好语相劝。你要是不听话,别怪我们姐妹对你不客气了。”
南宫仪一听这话有戏,一下子就笑了,“怎么?还想对本公主来硬的?”
她可是这方面的祖宗,这两个嬷嬷未免太小瞧她了吧?
两个婆子却不管她说什么,只管一边一个架住了她的胳膊,嘴里道,“来,依着我们说的样子,王妃走几步!”
南宫仪就这样被她们给硬架着往前走了两步。
虽说也没吃什么亏,但这样被人强逼着做某件事,不是她南宫仪的个性!
一把甩开两个嬷嬷的手,南宫仪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对两个嬷嬷就大吼起来,“这走路有什么好学的?本公主不学!”
“王妃,你以为你在王爷心目中有什么位置吗?王爷后院侍妾如云,你要是想赢得王爷的宠爱,就赶紧乖乖地把路走好。不然,等王爷玩腻了你,有你好受的。”
这话是那个马嬷嬷说的,她丝毫不怕南宫仪叉着腰横眉怒目的样儿,在她眼里,这个亡国公主还没西凉公主有地位呢?
就这样一没娘家二没背景的“二没”女人,还敢跟她们在这儿大呼小叫的,敢情是活腻了?
于是,马嬷嬷说话就带了脏字儿。
南宫仪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什么叫摄政王把她玩腻了?她还等着玩腻摄政王呢?
眯了眯眼,南宫仪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寒霜一片,冷冷看着马嬷嬷,半日方冷声问道,“你觉得本公主就是个任人践踏的命?不仅让你们两个奴婢侮辱,还得让摄政王玩腻?”
一边的钱嬷嬷一见南宫仪不识好歹,跟马嬷嬷扛上了,顿时就拉下了脸,嘲讽着。
“你觉得你一个亡国公主不是这个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德性?长得美有什么用,这世上美貌女人多了,摄政王府后院随便挑个女人出来,都不会比你长得差。你还以为你是南陈的嫡公主无人取代啊?你也不看看,就连你妹妹,都排着队等着摄政王宠幸呢!”
这些婆子都是少女时代即入宫,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心性早就历练成铁石心肠了,再加上她们都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人,都是别人敬她们,还从来没有她们敬重别人的,所以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
她们压根儿就没把南宫仪的身份给放在眼里。
摄政王都亲自上书想让太皇太后收回赐婚的成命了,这女人在摄政王心里还有什么地位?
不过是太皇太后布防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们才不会怕她!
再者,临出宫前,太皇太后特意交代过她们,这个女人顽劣异常,无比要尽心尽力教导。
至于怎么“尽心尽力”,她们待在宫中一辈子的老人,自然明白。这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她们对南宫仪,绝不会好!
南宫仪被钱嬷嬷当头给羞辱了一顿,也不气更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她甩开欲要上前来架着她胳膊的两个嬷嬷,对着小谷母女大喝一声,“关院门!”
小谷母女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早就被这两个嚣张的婆子给气坏了。如今一听南宫仪这话,她们娘儿两个顿时就摩拳擦掌地上前把门给关上了,顺带着嘱咐两个婆子,“把笤帚、扁担拿着。”
这母女两个四处扫了眼,见实在是没有趁手的东西,索性就跑到屋里,抽出了门闩。
南宫仪一看这架势,乐了:这对母女真是不用自己调教了,这么做,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马嬷嬷和钱嬷嬷一见院门关了,几个人都拿着家伙什围了过来,也吓坏了。
听摄政王奏章里说,南陈嫡公主曾和侍妾们为了首饰大打出手,这样的女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她们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但县官不如现管,一旦挨了打,就算将来能讨回公道,那顿打也实实在在地挨了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赶紧上前赔笑,“王妃,咱这规矩呢,就是这个套路。您若是觉着不行,咱再改改?”
南宫仪见这两个婆子还算会来事,也就跟着笑了,“你们说该怎么改呢?”
两个婆子一听这话有戏,忙谄笑着,“要不,今儿不学走路了,就练怎么行礼吧?”
“这个嘛,本公主得先考虑考虑。”南宫仪不急不躁地笑着,“今儿起的太早,这会子困乏了,等睡饱了再学如何?”
马嬷嬷一听她还要睡饱了,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王妃这是怎么说?学规矩可不是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的。”
她也是一时情急,给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南宫仪一双大眼睛微微眯了眯,笑问,“是吗?本公主这院子里,也是有规矩的,要不,你们先学学?”
她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丝丝金属般的穿透力,直透两个嬷嬷的心内。
她的话音刚落,小谷母女就拎着门闩靠近了些。马嬷嬷这才惊魂初定,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差点儿惹出大祸来。
她忙讪笑着摆手,“我们两个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还学得动规矩?公主即是要补眠,那奴婢们就等公主传唤吧?”
说罢,拉着钱嬷嬷匆匆地行了礼,就赶紧往外跑。
南宫仪只抱着胳膊站那儿看热闹,倒是小谷的娘钱氏在后头虚张声势了一阵,“公主,咱们院里的规矩,她们不学就能走吗?”
马嬷嬷和钱嬷嬷听了,头都不敢回,拉开门闩就窜了出去。
南宫仪待她们前脚跨出门槛,方悠悠道,“哪能由着她们?本公主这不是困了吗?等睡饱了再说吧。”
两个婆子吓得出了门就长出了一口气,幸亏自己跑得快,不然,这公主还不知道想什么点子折腾她们呢?
两个人一路跑到了前院,方才站住喘了几大口气。
吃了这样的大亏,她们怎肯善罢甘休?
两个人一商量,干脆就直接找耶律玄去了。
不是说他不喜这个粗鲁野蛮的南陈嫡公主吗?
摄政王殿下素来冷酷嗜血,如今就让他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