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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南宫仪就开始期盼除夕夜宴早些来临了,到时候,她就能一饱眼福了。
今儿已经是年二十九了,但就这么一天,南宫仪就兴奋地睡不好了。
晌午的时候,她去了碧荷院子一趟。碧荷已经醒了,见着她,眼神空洞地看了她半天,哇地一声就哭了。
南宫仪顿时慌了,这个小宫女一路上跟着她餐风露宿的,还担惊受怕,受了不少的罪,如今进了摄政王府,差点儿又送了命,想想,能哭出来还算是好事。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南宫仪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忍不住拍着她的肩头安慰着她。
“神医,我害怕……”碧荷瘪着嘴巴哭得好不伤心,“他们要杀我,还不让我立马死,要我自己看着自己流干了血再死……”
南宫仪很是同情碧荷,任何一个花季般的小姑娘,被人这么折磨,心理也是接受不了的。
碧荷和红菱一样,都是被人误认作她而或死或伤的,她有着不容推辞的责任。
“那些人可真坏!”她慢慢疏导着碧荷,“不过你放心,王爷说了要替你报仇雪恨的。”
正哭着的碧荷,一听这话,顿时就瞪大了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睛,含泪哽咽问,“王爷这么说了?”
“嗯,当然了。”南宫仪对上那对水灵灵的眸子,点头答道。
凭着耶律玄对碧荷这份关心劲儿,他能不替她报仇吗?
可是碧荷却摇头不信,“神医,你别安慰我了。王爷怎么会为我报仇?”
南宫仪不由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碧荷一眼:莫非这小妮子知晓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拍拍碧荷的手,笑了,“不管怎么说,你进了摄政王府,那就是王爷的人了。有人敢在王府行凶杀人,王爷怎么会轻饶?”
碧荷似是被她说动了,有些虚弱地点点头,喃喃念叨了一声,“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南宫仪以为她想通了,给她检查了一番伤口,换了药,又嘱咐了几句,就起身打算要走。
可碧荷却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神医,我怎么觉得你很熟悉?可咱们明明是才刚见面啊?”她很是不解,神医的那张脸虽然蜡黄蜡黄,又是男儿身,可她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南宫仪听得心头一怔,忙拿话岔开了,“可能你初来乍到,孤零零一个人,我又救了你,就觉得有些熟悉了。”
“是吗?”碧荷有些失望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终还是放开了。
南宫仪见她垂了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有些于心不忍,“你是不是想家了?”
谁知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语打开了碧荷的泪匣子。
“呜呜呜……”她又伏身大哭了起来,“神医,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北辽,不想待在摄政王府。”
南宫仪被她哭得心里七上八下,很不好受。
按说,这一切都不该这个小宫女来承受的,她不过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么一番磨难下来,已经要了她大半条命了,若是再有个什么劫难,她还能活下去吗?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想必碧荷现在心里也是这样子的。
南宫仪满心负罪感,觉得自己当初为了一己之私把她给扔在小谷家,是个彻彻底底自私的行为。
如今她都这样了,她势必要为她做点儿什么。
本该她承受的东西,她不能就这么一推了之。
什么和亲也罢,什么争风吃醋也好,这都是她应该经历的。
她能穿到南陈公主的身上,冥冥之中,就要为她承担一份责任,不是吗?
想到这儿,她一脸肃然,拍了拍碧荷的肩头,下定决心,“你放心,以后我会护着你的,有朝一日,我一定会送你回家!”
说完,她抽身而去,徒留身后的碧荷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水濛濛的眼睛看着她那倔强的背影出神!
北辽的年格外寒冷,大年三十这天,天空堆满了铅灰色的云层,到晌午时分,刮起了西北风,不多时,就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来。
南宫仪早就没有了看众美的心思,一腔心事压得她浑身沉重,有些透不过气来。
三番五次想出逃,到头来,还是逃不出和亲的命运,逃不出摄政王府这方圆之地。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不是古代闺阁中未曾经过风雨的女子,她来自现代,身为特种部队的军医,特殊的身份,赋予她遇事不怵头,迎刃而上的强大心理。
既来之则安之。
摄政王府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北辽更不是什么蛮荒之地,既然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斗争,那她就迎着这猛烈的浪涛扶摇直上吧。
傍黑时分,秋月就带了一个小丫头亲自来请南宫仪了。
南宫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点儿打动了这位后院管事大丫头,竟能得她青睐亲自来请。
秋月今日打扮又与昨日不同,一身鲜嫩的鹅黄袄儿,滚着赭石色的边儿,上面绣着折枝梅花,雪白的丝线显得那梅花格外精神,煞有傲雪寒梅的范儿。
她下身衬着一条石榴红百褶裙,上好的绸缎,行走间,那褶子就像是层层波浪。金丝线织就的百蝶穿花,煜煜生辉,栩栩如生。
今儿秋月外头倒是没披大氅,只穿着一领银红云纹披肩,越发显得她身姿如柳,婀娜多姿。
再加上她略施粉黛,面容越发白皙细腻,如同羊脂美玉。
南宫仪细细地打量了她两眼,暗赞果真十足十的大美人,不仅长得好看,就连打扮,也甚是会搭配。
就这一身穿出去,是个男人都该被她迷住了吧?
不过今晚是除夕夜宴,说白了,就是家宴,出席的除了摄政王殿下,其他的都是他的侍妾,外加她这个客居在此的大夫。
秋月这番妆扮,到底给谁看的?
还有,她一个自称婢女的人,怎能掌总后院,又如何能穿得这般高贵华丽?
秋月,怕不只是一个婢女这么简单吧?
秋月见南宫仪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半日,咬唇一笑,带着些赧然,“神医,你……这般看着婢子做什么?”
声音清丽悦耳,好似泉水叮咚。
南宫仪真不相信这女人就是王府区区一个婢女!
“呵呵,自然是觉着你好看啊。”对上秋月那双柔得似乎能溢出水来的眸子,南宫仪笑呵呵地打趣着。
秋月俏脸儿一扭,状似羞恼,“神医这般不正经!”
南宫仪摸了摸脑袋,无奈地咧了咧嘴:她光顾着实话实说,倒是忘了自己是个男人身份了。
好在秋月也没有多矫情,说完这句也就揭过去了。
南宫仪收拾了一番,跟着秋月去了前院的花厅里。
花厅已经被布置一新,抄手游廊下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天黑上来,都点着了,四处都是一片红影,看上去有了几分喜气。
天寒地冻的,花厅内生着地龙,一挑帘子进去,迎面就是一股子热浪,夹杂着浓郁的脂粉香气。
南宫仪很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跟着秋月转过一道紫檀木的琉璃屏风,就见当中摆着一张大理石桌面的大圆桌,周圈已经坐满了人。
俱都是女人,俱都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南宫仪搭眼瞧去,足有十来个女人,端坐在那儿,神情肃穆,似乎在等什么人!
南宫仪不由骇然:这么一屋子的女人,在外头竟然连个声儿都没听见。
不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吗?
这十来个女人,足以摆一个大戏台了,却半丝儿声响都没有。
这摄政王府,果然是个龙潭虎穴啊。
碧荷要是在这儿住着,最后还不得被人给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而众女见了秋月当先进来,忙都站起身来,齐声喊道,“月姑姑……”
见后头还跟着一个脸色蜡黄病夫模样的少年,众女又忙别开了眼,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南宫仪心里总算是恍然大悟了,就说秋月不似个普通婢女嘛。
连摄政王的众位侍妾对她都这么恭敬有加了,她在这王府内的地位,可见一斑了。
只是不知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摄政王为何没有收入囊中,却偏偏让她掌管后院?
摄政王这人的行事,也真是让人醉了。
秋月满意地看了眼站得齐刷刷环肥燕瘦的女人们,扬着声儿笑道,“众位夫人快莫扎煞我了,看人家神医笑话!快坐吧。”
众位侍妾却依然站着,齐齐把目光投向南宫仪,有几个就笑了,“原来这位就是给太皇太后治病的神医!今儿见了,真是有幸!”
人家这么客气有礼的,南宫仪也不好不搭理,只得赔笑作了个揖,“让众位夫人见笑了。”
一时,众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坐下了。
秋月为南宫仪安排的位置是最下首,正好和上首的主座相对。
而上首主座此时正空着,想必是摄政王的。
秋月,则自然而然地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
南宫仪不由暗忖:这位秋月姑姑身份地位,在王府内,也就仅次于摄政王了。
正想着,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西凉公主驾到!”
南宫仪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贵客到了。
只是奇怪的是,看秋月那样子,已经听见了通禀,却稳坐如泰山,动也不动。
其余的侍妾有的想站起来,可看一眼秋月,都只好坐了回去。
这场面透着诡异,南宫仪甚是不解:身为摄政王府的内院总管,面对异国公主,秋月竟然理都不理,这是何道理?
还是,她压根儿就不把西凉公主给放在眼里?
只是来者是客,秋月身为管事的,总不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她冷眼看着面色无波的秋月,见人家都不动,她自己也只好干坐着。
很快,帘子被人挑开,伴随着一股冷风,一个一身紫色的美人儿脚底生风般走了进来,正是西凉国的小公主西凉紫!
南宫仪因是坐在下首,听见脚步声,不由就扭过头来看过去。
就见西凉紫一身紫色的锦绣华服,头上珠翠环绕,叮当作响地走近。
细看她面容时,又是一惊。
本以为秋月已经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没想到这位西凉公主也是这么地惊才绝艳哪。
同秋月相比,西凉紫五官立体,性感妖媚。皮肤微黑,是健康的小麦色,烛光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别有异域之风。
一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灵动妖冶,一闪一动,都在传递着风情。
高直挺拔的鼻梁,和其他女子大不相同,衬得她那张脸格外明艳动人。
那唇瓣,饱满水润,涂着大红的口脂,热情地就像是盛夏的玫瑰,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这样一个明媚鲜妍的美人儿,走近时,香风阵阵,让人欲罢不能。
南宫仪靠得她最近,鼻端已经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桂花,又像是栀子花,清淡悠然,却又撩人难耐。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这位美人儿了,怪不得听说这位西凉紫号称西凉头号美人呢,就这副容貌、这样的体态,当真实至名归。
她只能暗叹一声摄政王当真艳福不浅。
西凉紫盛装而来,进了屋见一桌子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问候她一声,给她行个礼什么的。
她出身西凉皇室,因是最小的孩子,打小儿就被众人捧做掌上明珠,心高气傲惯了,哪里见过这么没人理的场面?
她当即就站在南宫仪身后,从鼻孔里冷冷一哼,“久闻摄政王英明贤达,却不想府内的下人如此不懂事!”
在座的诸位美人儿,除了秋月一个管事的身份,其余都是侍妾,而南宫仪又是给太皇太后治病的神医,乃是客人。西凉紫话中“不懂事的下人”,直直地就指向了秋月。
南宫仪内心暗自好笑:这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掐上了?先是秋月身为内院管事不去迎接西凉紫这个公主,接着就是西凉紫开口就骂秋月是个不懂事的下人!
这两位,莫非早就见了面?
想想也是,秋月身为内院管事,府内来了什么女人,她都是一目了然的。
连众位侍妾见了她都要问好行礼的内院管事,似乎不一般啊。
感叹间,就见斜对面的秋月依然神色平淡,抬起那双明媚的杏核眼撩了西凉紫一眼,不紧不慢地笑着,“公主姗姗来迟,性气倒是不小!”
言下之意,暗讽西凉紫仗着身份耍威风,来晚了还乱发脾气!
西凉紫哪里吃过这种哑巴亏?在西凉皇室,从来都是她横着走的,没想到来到北辽,竟然被摄政王府内一个小小的婢子冷嘲热讽?
她当即就炸毛了,三两步威风凛凛地跨到上首的空座位旁,一把扯起秋月就往身后一甩。
就听“哐”一声,秋月跟易折的花柳一般,就那般软绵绵被西凉紫给甩到了背后的墙上,硬实的墙面恰好撞在了她额角上。
一点殷红顺着她齐整的鬓角蔓延开来,好似在她那白皙的额头上画了一枝血色红梅。
南宫仪看得只咂舌:没看出来啊,原来这西凉国的公主也是个暴跳如雷的性子,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
人家秋月娇滴滴大美人一个,这回可吃了大亏了。
她不知道秋月怎么得罪了西凉紫,单看这两人的情形,怕是已经势同水火了。
她有些弄不懂,西凉紫不过是进府数日,怎么就和秋月对上了?
不过女人之间的事情,也实在是难说。秋月掌管内院,若是衣食上、饭菜上克扣一些,说不定就惹恼了西凉紫了。
偌大的花厅里,出了这么一桩“血腥”事件,众美都吓坏了,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
更有胆小的侍妾,一见秋月额角出血了,吓得捂着脸惊叫,“啊,杀人了……”
席间顿时嘈杂起来,众人慌乱着就想出逃,全然没有秋月一进门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西凉紫如同一位王者,傲视群雄地看了一遍,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哼道,“咋呼什么?信不信老娘一脚踹翻了这桌子?”
这话,着实粗鲁。
不过南宫仪却出奇地爱听。
不知因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西凉紫这副敢作敢为的性子,即使她蛮不讲理,上手就打人。
也许,她骨子里也是这种人吧。
众美被西凉紫那凶狠的样子给吓傻了,一个个站在桌旁,手足无措,连先前那吓得尖叫的侍妾也捂着脸不敢吭声了。
秋月被撞得头昏眼花,再加上额角撞伤了,疼痛难忍,当即就差点儿没有软倒了身子。
她扶着墙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看一眼满席间都被吓傻了的女人,忍不住就冲西凉紫冷笑,“没想到西凉公主竟是个不知礼数、四处撒野的人!你在西凉撒野没人管,在我们摄政王府可就由不得你了。”
西凉紫听她一说,刷地转头瞪过去,两人四目胶着在一起,刹那间霹雳电闪。
眼看着风波要起,众位侍妾又噤若寒蝉,南宫仪笑了笑,慢悠悠起身了。没想到她这个堂堂神医,在这时还派上了用场,管起了摄政王府后院之事了。
昨儿夜里,人家那位摄政王殿下还说她一个神医的职责就是给人看病治伤,不让她瞎掺合碧荷的事儿呢。
这不,今天就打脸了吧?
见南宫仪站起了身子,众美都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她,那一道道或期盼或嘲讽或敬佩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冲着西凉紫和秋月各投去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个,两位,听我说一句可好?”她不卑不亢地笑道,眼神中温柔又坚定,一时倒是镇住了西凉紫。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话要说?”西凉紫开口就跟吞了火药一样,噼里啪啦地直呛人。
倒是秋月,泪眼朦胧地看过来,神色凄怆,“没想到让神医看了笑话了。”
“姑娘快别这么说!”美人在前,楚楚可怜,南宫仪心肠也跟着柔和下来。
再看一眼龇牙咧嘴瞪着眼的西凉紫,顿时就觉得美感大减。
她不由暗叹:美人再美,没啥气质,也是白搭。
再把眼睛定住在西凉紫身上,南宫仪老神在在地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做什么?”西凉紫一脸戒备地看着她,神色不屑。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公主说,当然,你要是想让她们听见,我也无所谓。”
比起一脸毛躁和不耐的西凉紫,南宫仪气定神闲,站在那儿抱着胳膊,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儿,彻底刺激了西凉紫。
“哼,若是让本公主听到一句不好听的,信不信本公主废了你?”
“放心,都是好听的。”南宫仪挤了挤眼,看着秋月,笑得意味深长。
秋月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南宫仪这般神秘,也就暂停喊人进来给她出气了。
西凉紫腾腾几步走到南宫仪跟前,看着和她个头一般高的少年,唇角勾了勾,笑得很是鄙夷,“本公主过来了,说吧。”
南宫仪身子往前探了探,西凉紫一脸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在见到南宫仪眸中讥讽笑容大盛之时,又忍不住停下了脚。
南宫仪对着她的脸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轻佻。
西凉紫双眸一瞪,妖冶神态尽失。
南宫仪笑着低声道,“公主,你这一动手可是亏大发了。”
西凉紫眸子顿时睁大了,看着南宫仪,满头雾水。
她出了气,教训了这个不知高低贵贱的婢女,怎么还吃亏了?
就知道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南宫仪好心解释,“你想啊,她一个婢女之所以能这般威风,那都是谁在背后撑腰?”
西凉紫鲁莽虽鲁莽,却并不笨,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你的意思是摄政王……?”
“我可没说。”南宫仪虽然矢口否认,脸上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你看人家那穿戴,那气势,比这王府内的侍妾都绰绰有余,又管着王府后院,你说,人家能是一普通婢女吗?”
“可……可她明明就是个婢女啊?”西凉紫偷瞄一眼正靠着墙看着这边的秋月,也压低了声音。
“人家自称婢女,不过是谦虚!”
几句话下来,南宫仪已经和西凉紫有些熟络了,伸手一指点上西凉紫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你见过哪个婢女有这么大的威风的?就算她是个婢女,那也不是寻常的婢女啊。比如说,人家要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那不也是个婢女?”
南宫仪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然,一个婢女,在摄政王府怎么会这么厉害,连众位侍妾都对她如此恭敬?
西凉紫打小儿就生长在西凉国的皇宫,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争风吃醋。
她自然也没少见,一点就通。
“哦。”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南宫仪很是满意。
“嗯,我来王府时日也不长,也不知道估摸得对不对。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婢女都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婢女。”
西凉紫已是彻底明白过来,但她还是不服气,就算是太皇太后赐给摄政王殿下的,那也高不过她去,她可是堂堂西凉公主啊。
南宫仪当然瞧出了她的心思,当即哂笑道,“公主在西凉众星捧月惯了的,似乎忘了这是在北辽了。你现在不过是客居在摄政王府,和摄政王的关系八字还没一撇,你拿什么身份打人?”
西凉紫打人打惯了的,从来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经南宫仪这么一提醒,她有些迷茫:是了,她在摄政王府不过是个客人,人家秋月才是管事姑姑,哪有客人伸手打人家主人的?
这么说,似乎还真是打错了。
只是她心里想明白了,面上却还是不甘,“谁叫她那么坏?不过几日,就处处找茬,不打真是不知规矩!”
西凉紫的气话,倒是让南宫仪明白了。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就是秋月暗中对西凉紫使绊子,两人才结下了仇怨。
她有些弄不明白的是,秋月为何要针对西凉紫?
西凉紫借着给北辽太皇太后拜寿的机会来北辽,实则是想和耶律玄结亲的。
秋月这般把西凉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是为的什么?
莫非她也想嫁给耶律玄?
凭着她的身段相貌,做个侍妾绰绰有余,可为何却不明不暗地给了她个内院管事的身份?
南宫仪只觉这摄政王府扑朔迷离、错综复杂,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西凉紫一双眸子里满是仇恨,她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西凉紫怒目而视,“你笑什么?难道本公主很好笑?”
“我笑的是,这府里的事儿真有趣。”南宫仪摆摆手,止住笑,见西凉紫想问,忙岔开话题,低低道,“你跟我老实说,你还想不想嫁给摄政王?”
西凉紫不防她一下子问出这样露骨的话题,身为女儿家,即使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还是略有羞涩,“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是没关系,可是跟那位就有关系了。”南宫仪眼风瞥了下秋月,笑道,“你想啊,你俩无冤无仇,怎么你来了这几日,她就处处针对上你了?”
西凉紫也算是个通透的人,被她这么一点,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她也……”
“嘘!”南宫仪竖起一指,打住了西凉紫眼看着要出口的话,“你明白就好,人家那位在府里这么有权势,摄政王殿下怕是要对人家刮目相看了。你要是不想惹怒摄政王殿下,还是收敛点儿脾气的好!”
她循循善诱着西凉紫,见她终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平息了一场不见血的明争暗斗,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西凉紫被她拿话开导了一番,虽然心里憋着气,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出手就打人了。
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就往上首走去,一屁股就坐在了方才秋月坐的位子上。
秋月这时正倚着墙,目光阴冷地看着她们这边。见西凉紫跟南宫仪叨咕了半天,一言不发回身就抢了她的座位,顿时就气得俏脸煞白,厉声喝道,“来人!”
外头帘子刷地一下被人挑起,秋月眼皮耷拉着头也未抬,就冷冷地吩咐下去,“这里有人不守规矩,拖出去!”
“谁不守规矩?”一个清朗的男声传了进来,让众女俱都抬了头。
就见耶律玄席卷着一股冷气,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当中地上。
“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婢子差点儿没有被人给打死!”秋月闻听抬头一看,顿时一改之前的阴狠,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楚楚动人,奔着耶律玄就过来了。
南宫仪看得只咂舌,方才还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健步如飞了?
就见秋月手脚麻利地上前,去解耶律玄脖底大氅的带子。
因耶律玄身材颀长,秋月身量虽然高挑,却要踮着脚,仰着脸儿。
两个人站在那儿,一个挺拔笔直,一个踮着脚尖俏脸相望,怎么看怎么般配。
南宫仪袖了手默默地看着,心想这才是一对儿嘛。看这解带子的熟稔程度,估计早就驾轻就熟了吧?看样子,平时就没少伺候过这位爷!
耶律玄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南宫仪,目光又转到西凉紫身上,任凭秋月给他脱了大氅挂了起来。
秋月这一连串的举动,看得众位侍妾们双眼冒火:明明这都是她们侍妾们做的活,却被秋月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给抢了去。可她们偏偏还不能跟她争跟她抢,谁让人家掌总后院的一应事宜呢?
一个不小心,克扣了饭菜和月例银子,找谁说理去?
这些冒火的小眼神,南宫仪早就看在眼里了。果然,她的猜测都应验了。
耶律玄只穿着黑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蓝田美玉腰带,清风玉润的样子,看得一众美人儿无不心神荡漾。
见秋月忙活完了,众侍妾们才赶上前莺声燕语参差不齐地行礼,“见过王爷!”
耶律玄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是摆摆手,就直直地盯着南宫仪。
南宫仪笑嘻嘻地欲跪欲不跪地做了个样子,“王爷您回来了?再不回来,今儿就要血溅当场了。”
耶律玄听着她这打趣的话,长眉挑了挑,看向秋月,“发生了什么?”
秋月一听话茬又转了回来,忙泪盈于睫,“都是奴婢的疏忽,挨了打,也是该当的。”
南宫仪一听这话,就知道秋月是个玩阴的高手,不过是两三句话,架桥拨火的功夫已臻炉火纯青了。
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
都说美人哭不难,就怕哭得不好看。按照人的生理常识,一哭,眼泪鼻涕通通下来了。
涕泪纵横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人家秋月这手哭功可是相当厉害的,那双雾气朦胧的眸子就像是浸染了一层云雾,凄美苍凉,让人恨不得立即上前拥住她,揽她入怀,替她擦干眸中的泪。
而那泪珠就那么悬在眼眶里,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就像是沾了露珠的双翼,轻轻颤抖着,却愣是托住了那细小的泪珠。
那泪珠晶莹透明,就像是一颗颗上好的明珠,盈盈欲滴。
南宫仪自忖她哭起来绝对不会这么美,她哭起来,那一定会是涕泗横流的。
单这手哭功,她猜这屋里的女人们都赶不上秋月。
这手功夫,不知能撩倒多少男人!
可是那位高冷的摄政王殿下,面色竟然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看了眼秋月,就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依然盯着南宫仪。
“是你的功劳?”他似笑非笑地问着南宫仪,一双眸子满是遮掩不住的宠溺。
秋月彻底凌乱了,她还没来得及跟王爷诉苦呢,王爷怎么就对着一个大男人开起玩笑来了?
西凉紫也是没有想到,这位摄政王殿下怎么没有雷霆震怒,反而还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
“王爷,西凉公主打了奴婢,您看,奴婢的头都被打出血了?”秋月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深知耶律玄那凉薄的性子,再不说,等过去了,这亏可就白吃了。
可是耶律玄眸中虽然带着笑,但面色却依然高冷悠远,而且那笑也只是在看着南宫仪时,才会有那么一点点。
“你方才布也说了,是你的疏忽,挨打也是该当的?”耶律玄淡然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这话听在秋月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但这话的确是她说过的,她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这时真的想哭了,可是她却不能。
打小儿她就被教导怎么取悦男人,当着这么多的人,她再追问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会让男人厌烦的。
所以,她低眉顺眼地回道,“王爷说的是!”
说完,就默默地站在下首,一声也不吭。
南宫仪有些惊讶,这个秋月,当真有些看不透了。
不过,眼下她顾不上想这些,她还得忙着应付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摄政王呢。
“小民可不敢以功自居!”南宫仪适时地摘开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烦躁起来。
他的后院,干她何事?
“本王的婢女都被人打出血来了,你方才也说避免了一场腥风血雨,本王以为,这场面一定混乱不堪。可是本王却没看到这样的场面,除了你,本王想不出有谁能制止!”
耶律玄一脸的自信,看着南宫仪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南宫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谁稀罕管你后院的闲事?还不是不想看两个女人撕逼?
她这副翻白眼的模样取悦了耶律玄,就见他唇角勾了勾,径自牵着南宫仪的手走到了上首,顺势就坐了下来。
南宫仪被他拉着迫不得已坐在了他的右手边,而西凉紫,就坐在先前秋月坐的位子上,也就是耶律玄的左手边。
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南宫仪心里很不厚道地笑了:得,这下左边是公主,右边也是公主,这位爷,真是享了齐人之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