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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一惊:“你的意思是,武康伯府的人嫁祸寿宁侯府,欲夺权于太后?”
“的确不无可能,太后失势,便是杜贵妃掌权,武康伯府从中获利不小。而一切的根源,就在这本账册,”管沅轻吸一口气,说着自己的推测,“武康伯府仰仗太后的关系,收受了不少贿赂,有一小部分,被杜思用来反嫁祸于太后。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也只有杜思,能狠的下手做这些事。
“的确是狠贯后宫的杜贵妃,才会有的行事风格,”盛阳语意森冷,“现在揪出这个案子的前端线索,也许就能阻止了。”
“这个案子,此生定然不会发生,但是,这本账册能给我们带来多少价值?能帮我扳倒武康伯府吗?”管沅凝神细思。
盛阳突然意识到什么:“阿沅,既然账册是从你祖父那里拿到的,你祖父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人已作古,也只留下这么多线索,”管沅神色黯淡,“剩下的都需要我们去查。”
“不,我的意思是,你祖父的身故,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是不是因为你祖父查出了武康伯府的罪证,他们才要杀人灭口?”盛阳蹙起剑眉。
管沅陡然沉默。
祖父查出武康伯府的罪证,所以才被杀人灭口?
“阿沅,我担心你的安危,”盛阳难以抑制自己的恐惧,将她拥入怀中,“你现在查到这些事,会不会已经被他们盯上了?要不,你找个什么地方躲一躲,不行也不妥,或者假死?假死已经用过,他们势必会怀疑……”
“我没有事,”管沅感受到他的担忧,回手反抱他,“我已经叫母亲把账册埋起来了,地点在……”她轻声告诉盛阳,“如今就三个人知道,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为祖父报仇雪恨。”
刘瑜的野心,武康伯府的罪证,定远侯府的前途。
所有的一切渐渐清晰。
而她行走在这根根错综复杂的丝线上的,每一步都不能错。
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更莫提走到彼岸解决一切。
可是她也没有退路。
武康伯府没有拿回自己的罪证,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如今的形势,对武康伯府也很是不利,他们怎么会坐以待毙。
针对她的刺杀,一次不成,想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早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会退缩?
盛阳忧心忡忡地低头,凝视执着却淡然的她:“也许正如你所言,事情远比我们所知的要复杂。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有多不容易……”
“我不会轻举妄动,虽然我们有证据在手,只要刘瑜能压下来,就没有用。所以此事只能慢慢谋划,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是扳倒武康伯府最后的一步。”管沅分析。
“自然要慢慢谋划,”听管沅这般说,盛阳才放心些许,“有事就找我商量,我不许你一个人冲在前面,知道吗?”
“我今天不是就找你商量了吗?”管沅轻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同样我也不允许你瞒着我擅自行动呀。”
盛阳满意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这就乖了,以后碰到这种事要躲远一些,凡事有我。武康伯府收受贿赂、贪墨宫中钱财的事,我会查清楚,现在武康伯府很关心这份罪证,只怕都在盯着你们,你们查太危险了。”
管沅闻言,知道盛阳所说有理,便点了点头:“也好,你查证也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来。”
夏日蝉鸣阵阵,定远侯府的花厅里,管沅端详着面前的琉璃屏风。
“你又上哪去淘了好货,一共几架?”管沅好奇地问大表哥杨安。
杨安做了一个“六”的手势:“一共六架,造型图样有些不同。至于淘货的地方,你猜猜看?”
“我猜肯定是南京一带,要不就是福建,”管沅摇着白玉骨扇,站在屏风前赏鉴,富春山居图,色泽瑰丽,堪称佳品,“该不会是浙江一带吧?”
“的确是浙江产的,但是货在廊坊淘的,你眼睛还真是毒。”杨安冷哼一声。
“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管沅自信地拍拍手。
杨安却突然严肃起来:“听说你最近让表弟去打通焦家的关节,你这算不算看走眼了?”
管沅一笑:“怎么,哥找你帮忙了?”否则杨安怎么会知道,管洌要在焦家下功夫。
“你纯粹就是胡闹,到底是你心胸宽广得不像话,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目的?”杨安蹙眉而问。
“我没什么特殊目的呀,”管沅巧笑嫣然,“就是让武康伯府和焦家对上,仅此而已。”
“你还放的下恩怨理睬焦家?”杨安看怪物一般看着管沅。
管沅不以为意:“有什么放不下,我不见得能看上焦家的行事作风,但是焦家有我需要的东西,我自然就会去拿。你没听说,武康伯府最近在文臣里面很不对付吗?如果不是我透了一星半点内容给焦家,也不会有这个效果。再说,昔日元宵节纵火案,是我把真凶是管洛告诉了焦家,否则他们也不会帮我传那么快。”
“差点忘了你元宵节的手笔,”杨安冷哼着摆摆手,“这样说来,你行事也算不拘一格,倒没有所谓正道人士的酸腐。”
“能达到目的,我为什么要走弯路?”管沅满不在乎地回问。
杨安挑眉:“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管沅肯定地点头,“我把此事交给我哥,他倒是惊讶了许久,看来他还没能体会我这么做的苦心,大表哥你得点拨一下他。”
“你是说永国公府?”杨安揣测。
“正是,永国公府可是对付刘瑜的好助力,不用白不用,但我现在就是担心我哥接受不了。”管沅叹息。
杨安摇摇头:“你想表弟接受,只怕还得过几年。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表弟这个人,认死理,不像你不择手段。”
管沅拎着团扇回到座位上:“我从前也是认死理,人是会变的,你不劝他,再过三十年也未必能明白。”
“永国公府对你的战略布局就这么重要吗?”杨安抬眼。
“重要,永国公府的消息网,比定远侯府厉害得多。先头不少事,我都是靠柏柔嘉提醒。”管沅据实以告。
杨安蹙了蹙眉,旋即又舒展开:“也罢,你就是麻烦!”
“我一定也不麻烦,是这个时局麻烦,”管沅好笑,“才这么点事你就嫌烦,往后入阁拜相呢?那不是有数不清的事?”
“我为盛天昭一大哭,娶个你这样的女人回去,天天说教都能把人烦死!”杨安鄙夷地一撇嘴。
管沅清楚大表哥一日不和人斗嘴就会死,浑不在意:“你为他哭罢了,他兴许还在笑。况且,说教是针对不明事理的人的点拨,要是遇上明白人譬如靖安侯世子,我可能就不需要说教了。”
“女大外向,到时候我要看看,盛天昭到底需不需要说教!”杨安轻哼。
六月酷暑炎炎,杜思神色却如十二月的冰霜。
“居然还没找到,真是废物!”杜思一推手将整排书全部打落地面。
“姑娘息怒,”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刚忙出声,“如今我们的人手实在不足——”
“借口,全部都是借口!之前人手那么充足,怎么还是没有找到!”杜思恨声质问。
丫鬟跪下自责:“都是我们顾忌着那个管事,怕只要动了他,就会有人告密,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姑娘放心,现在那个管事已经死了,兴许就没人知道那份罪证的存在了!”
杜思恼怒不已:“祖父和父亲做下的蠢事要我来善后!真是好样的!要不是他们拖累,我早就成功了!一个个都不省心!”
简直是猪一样的队友!
“姑娘,您还是先担心刘公公派下来的任务吧,这个比较紧迫。”丫鬟劝道。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杜思撑在桌面上的手抓紧了散乱的纸张。
午后的含露居有些燥热,管沅和柏柔嘉坐在书房的纱窗下对弈。
“我听说,武康伯府又被你逼到死胡同里了?”柏柔嘉笑问。
“柏姐姐说笑了,这就能逼到死胡同,那么杜思就不是杜思了。”管沅没有被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
柏柔嘉摇摇头,落下一子:“你连焦家都愿意接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或许你这也算出奇制胜。”
“是呀,谁能想到我居然不在意昔日恩怨,但说来也没什么恩怨,不值得我介怀这么久。”管沅淡然回答。
黑白棋子杀得七零八落时,灵均走进来禀报:“姑娘,二太太来了。”
管沅这才想起,自己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二太太梁氏了。自从不去给二太夫人请安,又抓了那几个对分家颇多微词的人杀鸡儆猴,后院如今安静了不少。而二太太梁氏,也许久未见了。
“请她到宴息室看茶,”管沅转头对柏柔嘉歉意一笑,“柏姐姐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