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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握着大同传来的暗报,啼笑皆非。
“这……三姑娘这……”宁护卫暗暗擦汗,说不出话来。
他从前就觉得管沅厉害,却没想到能厉害到这等地步。
被梅姨娘谣言攻击后反败为胜也就罢了,居然还惹出这一桩——
也不能算祸事,至少对管沅来说是好事。
可对他们家世子,那就是大祸事了。
“世子爷,现在,怎么办呢?”宁护卫语气纠结。
盛阳的思路和宁护卫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他拧眉自言自语:“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故意的?无意的?
宁护卫心惊:“世子爷的意思是,三姑娘想嫁到大同去?”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盛阳瞪了一眼这个情商不够用的下属,刀锋般的眸光把宁护卫割的一哆嗦,“你觉得她可能舍近求远吗?”
自尊心决不允许盛阳听到这样的猜测,更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相信大同能有比他更好的人,况且他对阿沅的心意,阿沅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舍弃他嫁去大同。
他只是怀疑,阿沅是不是担心他不会娶她,因此故意来了这一出试探他的反应?
如果是这样,他必须告诉她明确的答案。
宁护卫苦着张脸,暗道自家世子爷是想岔了:舍近求远,现如今三姑娘在大同,怎么着也是世子爷远一些,而那些大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近很多。
要说就近原则,那也是三姑娘把世子爷舍了。嫁去大同。
“那,世子爷,现在怎么办,定远侯世子就在大同,万一他看上什么人。把三姑娘的亲事定下了?”宁护卫可是担心得很,他们家世子爷好不容易才等到仁和大公主府和定远侯府退亲,好不容易才决定争取三姑娘,可别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拦了路呀!
盛阳锐利的双眸盯着暗报的字眼,似乎要把那些恼人如“做媒”“招亲”的字眼剜出来一般:“研墨。”
他有他的骄傲,也要顾及她的感受。不可能真的写信问她此事。
但他必须表明他的态度,他的立场,他的坚持,以及他的行动。
大同管副总兵府中,休沐的管进拿着一沓纸放到女儿面前。
“这几天。我见得最多的就是媒人,说实话,我觉得里面有几个还不错。”管进十分满意地抽出几张纸。
“爹,”管沅脸色如寒冰,显然想阻止父亲,“那些人胡闹,您也跟着?”
只是管进并未听劝,把几张纸摆在管沅面前:“你好歹先听我说完。再下结论。请的都是正经官媒,婚姻乃终身大事,谁敢胡闹?大同知府的嫡次子。不是长子,你嫁过去倒轻松些。今年十六,已经考取秀才。他们家也是世代耕读,相夫教子,你的才学足矣。”
管沅偏过头去,显然很不乐意:“爹。我的亲事您不用操心,您好不容易休沐。好生休息就是,别操这些心。”
“还没说完呢。”管进浑然不觉管沅的反感,只以为是闺阁羞涩,“这个是将门,世袭指挥使佥事,今年十七,说是骑射不错,我到时还要再试试——”
“爹!”管沅实在忍不住,怒嗔着打断管进,“不用再念了!”
管进这才抬头,发现女儿的神色很奇怪。
脸不红心不跳却很生气——也就是,没有半分羞涩,满满的全是不耐。
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曾谈起京中的事情。虽然知道仁和大公主府的种种波澜,但起先他还以为是杨氏不忍女儿受委屈,做的主退了亲。可如今看来,只怕沅丫头也是有主见的,指不准退亲也有她的主意。
这般一来,再结合女儿今日的反应,管进似乎明白了什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总不能为了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家,耽误自己一辈子不是?大同虽然偏远,但也不必京城差,我在这任职,多少能照应你一二。”
“爹爹,”管沅深吸一口气,“我今年不想考虑亲事,请爹爹成全。”
父亲的危机还没解决,她哪有心思想什么亲事。
况且,她知道盛阳如今还不能娶她,他没有合适的契机让他父亲来提亲,她不会为难他,她愿意一直等下去。
因此,亲事,只能无限期延后。
管进却不赞成:“今年不考虑,明年你就及笄了,哪还有时间考虑?拖得越久,适龄的人也越少,你不比你哥哥,他还能等明年,你等不得了!”他语重心长地劝女儿。
“及笄也不算很晚,”管沅轻描淡写地反驳,“而且,女儿不愿意嫁到大同。爹爹如今在大同任职,可以后呢?定远侯府的根基在京城,说不定过两年爹爹就回京了。遑论,”她顿了顿,“对这些人我实在不满意。”
为今之计,只能把自己的标准故意抬高,否则再怎么解释,父亲都能抓住她的马脚——
被之前退亲的事伤的太深?那就更该尽快找个好人家,让仁和大公主府的人悔愧难当,证明自己有多炙手可热呀!
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着急可以慢慢挑?事实上她已经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亲事这种东西,当然是早定才好。
只有把标准提到无限高,才能让父亲说不了话。
“齐允钧,”管沅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茵茵绿草,“他的出身和能力,都是拔尖的。我再不济也得嫁与他相当的,如果比不上他,可不被京城人嘲笑?到时候得意的还不是焦家和仁和大公主府。”
管进被管沅这个想法噎得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手上这些人和齐允钧相比——只怕比都不能比。
齐允钧十五的时候就是从四品官身,又是仁和大公主的长子,秋猎成绩也十分耀眼。
这般排算下来,就算回到京城,按女儿这个标准,选择的范围也很小。
“万一,找不到这样的人,你又该如何?”管进不禁问。
管沅依旧一脸肃色:“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为止。爹,我知道您会说,日子是自己过,冷暖自知,不要考虑旁人怎么看。恰恰正因为冷暖自知,爹爹可以不管我的意思把亲事定下来,但我开心与否,只有我最清楚明白。”
管进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你和你哥哥,怎么在亲事上都那么倔?你母亲性子最温婉不过,我当年也没像你们这样——”
“那是因为母亲很好呀,”管沅俏皮地眨眨眼,“爹爹见过比母亲更好的女子吗?”
管进语塞。的确,自己妻子的好他最清楚。庐陵杨家,家学渊源,无论教子,还是理家,她都做得尽善尽美,对他又十分敬重。他常年戍边,她更是一分怨言也无,守着子女孝顺长辈……
因此,这么多年,他从未生过二心,便连在大同也没有半个姨娘通房。
到底,还是洌哥儿和沅丫头遇人不淑呀!
“爹爹,有些事,是讲究缘分的,”管沅见父亲神色松动,便软化了态度,开始软硬兼使,“缘分到了,一切水到渠成;若是缘分没到,一味强求折腾,也是不欢而散没有益处。您放心,我有预感,明年这些事统统都会解决。”
管进轻叹一声,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一沓纸:“这些人怕是要失望了!”
“我很感激大同百姓的仗义,但是,”管沅思索了一阵,“父亲还是出面说句话帮我婉拒了大同的百姓吧,理由就拿国师大人的话,说我今年不适合议亲,起先就是犯了戒,才出了那么多事。”
管进眼中闪过一丝怪异。
怎么女儿说用国师大人的话,那语气就像国师大人也只是给管洌找了个理由似的。
但旋即他推翻了这种理由:定远侯府和这些番僧法师一向没有往来,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好,我会站出去帮你说话的。”管进略显无奈地答应了。
见管进离去,一旁的灵修才做贼一般拿出一封信,交到管沅手上:“靖安侯世子。”
管沅接过信,还是熟悉的颜楷“沅亲启”,于是拆开信封。
粮草将于七月十八到。
一别经月,不知安否?近来京中气象阴晴不定,余与家父皆忙于此,不知大同边关又是怎样气象?
余之决心,一如前约,生生世世,唯念一人而已。
当务之急,自然以卿所愿为先,人命关天。而之诸后,亦将共进退。
管沅的指尖在熟悉的字迹上拂过,将这一片心意,轻轻抱在怀中。
粮草七月十八到达,也就是后日的事了,大同饥荒的危险终于可以完全消除。
而他所指京中气象,应该就是朝中局势的意思。
现下估计是刘瑜动作最频繁的时候,他也很忙吧?
而后的一如前约,管沅不禁翘起唇角:他是听说了什么吗?所以迫不及待来重申一遍心意?
生生世世,就算你不言,我也早已将生生世世托付于你。
你尊重了我依靠自己达成拯救父亲目的的心愿,我很感激。
而你所言的共进退,又何尝不是,我的夙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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