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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扭头看向一旁扮相怪异的国师大人。
先皇新丧时,他去了趟西北,便把这家伙从那荒无人烟的地方捞了出来。
前世他和国师大人在西北相识,成了“知己好友”;这辈子相识早了几年,依旧是“知己好友”。
国师大人虽然出身落魄,却是个上进讲义气的,欣喜地赞同了盛阳“欲成大事必先自黑”的论断,于是跑来专做“忽悠”皇帝的“大事”。
“你再怎么保护她,终究不及娶回去天天看着护着好”国师大人肆无忌惮地调侃“还是说,你不行——”
他状似无意地垂眸向下,却被盛阳冷不丁的一拳打歪了脸。
“你的优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盛阳语意森冷地拧了拧手腕,只觉得这一拳砸过去之后,心里畅快了许多。
“你的优点,就是假装清高下手狠!”国师大人捂着脸倒吸凉气。
盛阳看也不看他,手中一抛:“晚上就消肿。”
国师大人伸手接住药瓶:“哪有你这种,这种——虽说你配的药比太医院好了不知多少倍,但你也不能每次拿我出气,出完气扔瓶药了事——我祝你得不到她的芳心,这下你开心了!”
“你还想我再扔瓶药给你?”已经站起身准备抬步离去的盛阳转头,双眸锐利如刀锋,盯着半脸牢骚半脸肿的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摆手:“不,但是,你去哪?”
盛阳转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皇上应该玩的差不多了。我预备着被他拽出去陪同私访。”
“这你都能猜到?”国师大人更加沮丧“国师到底是你还是我?”
盛阳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去。
她的芳心
那年庐陵水患方罢,茶huā开遍。
她站在白鹭洲书院绿草茵茵的缓坡上,清澄的美眸含笑。凝望不远处专注的刀光剑影。
他发现时,锐利的眸光缓和成茫然回看过去,她却微笑地转身别开眼。
正当他以为她要离开,她却从身旁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再度与他对视时,美眸认真,却已不带半分羞怯:“我父亲也是习武之人。他常说刀锋上走命的人凶险。这是青原寺求来的平安符。”
夏风拂过她清丽的脸庞,乌发飘逸,清晨的阳光映衬着她宁淡的美眸,不似琉璃炫彩斑斓,却如美玉莹然致一。
明明不含任何绮念的对望。却令他的心跳失控如脱缰的野马。
而后的岁月里,他每每想起都会乱了心旌,乱在她真切美好的眸光里。
她的芳心,因为太美好,他不敢要。他怕要了,就真的再无法自拔
果真不出盛阳所料,端午射柳才到一半,皇上已经坐不住了。随意拽了几个人就出了西苑,当然还不忘了盛阳。
“听说你们家今天办端午宴?带朕去看看!”
盛阳预料到皇上看射柳看烦了,预备好皇上要出西苑。却不曾想一出门就是回家。
但女眷齐聚靖安侯府,皇上突然造访,只怕不妥;况且陛下跑到臣子家乱逛,这似乎是太祖皇帝时才有的事。如今这般,是不是荣宠太过了?
“端午宴,不过是女眷看戏。没什么意思”盛阳忙道。“皇上若是想看戏,自可以请了京中最好的戏班子——”
“说了多少次叫朕皇兄!朕又没其他兄弟。到你这个拜把子弟弟家里逛一圈不行吗?”皇上不耐烦地一挥手“别说了别说了,朕说的就是旨意,摆架!”
盛阳没再说什么,行礼跟了上去,心中却有些感慨:皇上没有手足,大约也是十分寂寥的吧
靖安侯府在听闻皇上驾临的消息后,几乎乱作一团。
此时柏柔嘉还同管沅在后院说话,听到消息就要回去,却不知该走哪条路回敞厅。
管沅拉了拉柏柔嘉的衣袖:“跟我来就好。”轻车熟路地带着柏柔嘉向敞厅方向走去。
“圣驾突然造访,也不知为了什么,不是说在西苑看射柳吗,怎么就临时起意要来靖安侯府凑热闹?”柏柔嘉很是不解。
“谁知道呢,圣上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管沅倒是一点不紧张“咱们跟着长辈就是。”
柏柔嘉点点头,讶异中竟然也没发觉,管沅为何如此熟悉靖安侯府格局这个问题。
回到敞厅,管沅先找到母亲。
“宫里倒是传了好消息出来”杨氏面带喜色“你哥哥拿了射柳第一,官升一级半。”
“真的?”管沅不禁喜形于色,心想永国公府的亲事,闹得哥哥天天练骑射,倒练出几分真本事来了。再加上上十二卫调动,职位空虚,赶上了天时地利。
可见机会还是给有准备的人,否则上十二卫空了那么多位子,怎么单单轮到哥哥没轮到旁人呢。
“自然是真的”杨氏刚想说什么,却发现管洛并不在此“你长姐呢?”
管沅摇头:“不清楚,方才打牌的时候就不在这,也不知去哪了。”
杨氏立马吩咐丫鬟:“赶紧把大姑娘找回来,待会儿若是冲撞了圣驾,可了不得。”
靖安侯府的大门敞开,皇上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往大门里走。
盛阳连忙跟上去,自家的路自己最熟,于是把皇上往前院景致最好的地方带。
“你们家也忒无趣了,恢宏有余,华丽不足。”皇上不过和盛阳一般年纪,就如经年的园林大师般,对着檐瓦指指点点。
盛阳能说什么?只得赔笑着应了,承认自家寒碜。
谁知刚说完寒碜,皇上立马又开口:“哎,你是我弟弟,虽然说要承袭靖安侯爵位,又不是入了皇室族谱,我不方便再封你,但赏赐总可以有,下次我再来,搞得富丽堂皇点,我看武康伯府都比你这华丽!”说着马上颁了道圣旨赏赐靖安侯府。
平日里总冷静淡漠的盛阳,现下也有些啼笑皆非了——
靖安侯府功勋虽大,却历来崇尚节俭,不是库房空空如也没银子,而是秉承祖训不浮夸张扬。可如今皇上又赏了一堆银子,他们该放哪?继续放库房?还是铸成银瓦堆在房顶上以谢皇恩?
正纠结着,皇上突然“咦”一声,捡起一张揉得皱七皱八的纸。
纸上字迹算不得高超,却也清秀,一看便知是女子手笔。
至于内容——
皇上通读一遍,抚掌大喜:“好诗,好诗!不知道是哪个小娘子的手笔,给朕找出来!”
站在皇上身边的盛阳,在瞥到那皱七皱八纸上写的内容时,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这是管沅的诗作;却不是管沅的字迹。
他的记忆回溯到去年huā朝节,管洛偷诗的事情。
莫非,是管洛!
他的拳头握紧,骨骼的声响“喀拉喀拉”隐在皇上滔滔不绝的赞赏声中。
这是她的诗,却被旁人拿来欺世盗名;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如果说了,她势必得到皇上赏识,下一步,只怕就是入宫。
管洛那个蠢货,以为自己凭这样的拙劣手段,入了皇上的眼,入宫为妃,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吗?
他和管沅都清楚,皇上这种寻huā问柳、喜新厌旧的个性,即便管洛入了宫,也不过恩宠几日就抛于脑后。
但他还是担心管沅会被人算计,暗暗吩咐了宁护卫去找人提醒管沅。
管沅正陪母亲在敞厅说话,灵修便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有个靖安侯府的小厮说,皇上在前院发现了一篇诗。”
管沅微愣:一篇诗?
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见着管洛不知从哪回来。
杨氏担心极了,温声询问管洛去了哪。
管洛敷衍地回答,然后一副才知道圣驾光临靖安侯府的模样。
管沅秀眉轻蹙,有些疑惑地看着管洛:诗,管洛。为什么她有一种,两者有关的直觉呢?
正发着呆,忽地有公公来寻人。
那公公拿着手中纸团:“方才不知谁把这东西漏在前院,皇上命咱家找回原主。”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福是祸。
公公开口一念,管沅听到熟悉的内容如遭雷击,马上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
管洛听说皇上要来,想着自己的亲事反正也没了指望,不若入宫。
于是,管洛写下一首诗丢在前院,这首诗却来自她被管洛偷走的诗集。
皇上来了,捡到这首诗,现在要找正主呢!
另外管洛在做这一切的同时,也给她设下一个陷阱。
管洛并不知道自己盗诗的事已被她察觉。因此管洛以为,只要念出这首诗,她就会出去应承,却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写的,后果就是欺君!
和huā朝节一样的计谋策略,甚至连作案的道具和手法都是重复利用,管洛真是喜欢故伎重施!
可后果已截然不同:huā朝节嫁祸她,后果只是舞弊;但此时嫁祸她,后果却是欺君!
蠢货!真是蠢货!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管洛怎么不想一想,自己的小命要怎么保住!就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前朝没有娘家支援,管洛在后宫孤苦伶仃,岂不是任人欺负!
好在现下她已洞悉一切,管洛想嫁祸她?没那么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