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东风来了

南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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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东风来了

    宣月宁埋头做画,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要换一张画纸,在她对面的姚三娘嫉妒她使用的那套工具忍不住讥讽,“画不好就先在脑子里构思,有多少画纸够你浪费的!”

    手一顿,画笔在纸上横出长长一条,这张是真废了。

    照旧拿出一张新画纸,也不理采姚三娘,自顾自画着,姚三娘没了趣,不再招惹她,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画图的声音。

    若是姚三娘伸长脖子往宣月宁那看去,就会发现,她画的并非是金簪的图样,而是一副耳环的底图。

    待一副头面所有的底图画完,她将画纸悉数卷起,只留一张试笔所用的金簪图样放在桌面上。

    看在姚三娘眼中,这是宣月宁怕掌柜发现她用了这么多画纸,是个没用的人,悄悄将画纸拿出带走。

    她趁宣月宁出了隔间的功夫,走到她的桌前,一眼就看见线条有粗有细,恶俗的花朵开在歪歪扭扭金簪上的图样,轻蔑地嘟囔:“就这样的画工也想当首席。”

    宣月宁同掌柜说自己想回家再琢磨琢磨,带走几张画纸,得了他的同意,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临走前回眸瞥了一眼紧闭的隔间,挑起嘴角,希望姚三娘喜欢她留的底稿。

    家中院子里的小鸡仔已经熟悉了自己的新窝,满窝里转圈圈,两个孩子每日里多了项任务,出去给小鸡仔割能吃的草。

    割完回来切碎喂它们,自己养的小鸡仔,感情自是不同的,两个孩子蹲在鸡窝前,你一只我一只的起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区分看上去全是黄色,都一样的小鸡仔。

    宣月宁一路进了裴寓衡的书房,裴寓衡只给了她个眼神便不再理她,她掏出画纸铺在离他不远的桌子上。

    经过她软磨硬泡,百般讨好,许诺给他开小灶,单做他爱吃的,他终是同意让她在他的书房中加了一张桌子。

    裴寓衡的书桌就在窗户下,只要开着窗一侧头就能将整间院子收入眼底,此时槐树郁郁葱葱,绿色入目,总能引得焦躁的心沉静下来。

    他微微放低手中的书,右手边便是宣月宁正对门口的桌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恰能将宣月宁认真做画的脸庞纳入眼中。

    耳边垂下一缕发,戳在她软软的脸蛋上,她完全沉浸在画中,只是觉得瘙痒时晃一下脑袋,将其晃开。

    图样逐渐在手中成型,没有在铺子里的拖拉,她已经在心中想了百遍,此时下笔如有神助。

    草草的线条,变成了一副不对称的耳环,一只红宝石做成的满月,荡在耳下,一只金子打造的弯月,长度比其略短,几乎贴合在耳垂上。

    早就见多了长安、洛阳小娘子的首饰,只要扣上“新”一字,总能引得她们趋之若鹜。

    不对称的耳环,够新了吧。

    画好这一张,她又拿出了金簪图样,这支金簪她依旧打算利用月,她的这幅头面,全都跟月相关。

    金簪上没有刻画繁复的花纹,简洁大方,只在簪子末尾处,画了一个冉冉升起的月亮,月亮被乌云遮盖,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如同天之星。

    一鼓作气,连宣夫人叫她吃饭都没听见,直至临近傍晚,裴寓衡抽走她手中的笔,她才发现夜已黑,脖子僵硬不堪,手腕也是酸痛不已。

    一连几天加工赶图,让宣夫人心疼不已,变着法着跟邻居学做饭,只恨家中钱财稀少,不能请个厨娘。

    姚三娘已经认定了她不会画图,这几天在铺子里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之前还乌云密布地画州长夫人要的图样,现今倒是喜笑颜开。

    喜滋滋地将图交给了掌柜,又跟掌柜道:“我观七娘图画了有些时日了,不妨也让她拿出来瞧瞧,要是不好的地方,还有时间改动。”

    掌柜原本皱着的眉头在看过姚三娘的图样后,倒是舒展开来了,闻言点头,“七娘,你将图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宣月宁从自己的图样中抽出属于金簪的那张,借交到掌柜手中的功夫,将姚三娘的图样扫了一遍。

    确实是一副不错的图样,比她之前的要好上颇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这图样下笔走峰与她平日里的图样并不相同。

    她曾在这铺子里见过许多这样的图样,属于前一位首席画工,姚三娘师傅的图样,为了保住州长夫人的单子,她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敛下自己的眸子,只听掌柜连着道了三声好,“七娘,这真是你画的金簪图?”

    嘴角悄悄翘起,她疑惑的问:“自是我画的,可是有何不妥的地方?”

    掌柜看着她交上去的金簪图,“哪里不妥,分明是好极了!你以前可曾学过画?”

    宣月宁还没来得及出声,姚三娘急不可耐地一把将金簪图样抢了去,动作之大差点将图撕了,惹得掌柜训斥,“毛毛躁躁!”

    图上明月被乌云遮面,上面点缀的红宝石碎,与众不同的闪亮,不似一颗圆润的红宝石贵气,反而有种婉约的羞涩感,叫人恨不得扒下那团乌云面纱,显露其后真容。

    这是从没有在越州出现过的样式,做出来便是新的金簪。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画出这样的图样?”姚三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那图样都快戳到宣月宁鼻子处,“你是不是抄的?谁帮你画的?”

    宣月宁伸手夹住那张薄薄的图样,“我日日在三娘眼皮子底下画图,三娘你说是不是我画的?”

    “你明明不是这个水平,桌子上那图样画地歪七八扭的,短短几天,你怎么会画出这样的图来?”

    “哦?”她顺着画纸压下姚三娘指着的手,“三娘说的那副图,是我之前试画笔用的,要知道每一只毛笔它的软硬粗细都不同,若是让三娘误会那就是我的水平,可真是我的错了。”

    她盈盈而笑,眸子里像是碎了星光,掰开姚三娘死死攥住的手指,抽出画纸轻声道:“三娘,你快要将它弄破了,我可画了好久呢。”

    姚三娘张着口,牙齿不住地上下磕碰,“你……”

    “恩?”她缓慢地眨了下眼,“说来,三娘还真是关心我呢,连我放在桌上的图样长什么样子都知晓。”

    “你故意的!”

    “三娘,你在说什么啊?”她重新将画纸交到掌柜手中,掌柜瞧了她一眼,便警告姚三娘勿要再撒泼。

    姚三娘白着一张脸,红宝石、金簪……州长夫人要的也是红宝石!

    几人说话的功夫,向宣月宁订金簪图样的人到了,来人进来下意识就先看向姚三娘,姚三娘见她到了长舒了口气,装作不认识般垂下头。

    来人同姚三娘一样有着圆圆的鹅蛋脸,她眼珠一转才同掌柜的说话,将宣月宁当空气一般略过了。

    掌柜满脸笑容地递过金簪图样,“这位夫人且看,这金簪可是铺子里的首席画工画的,整个越州都找不出第二支这种样式的金簪了。”

    看见图样后,圆脸夫人流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在掌柜果然会喜欢,拿起算盘准备要钱的时候,才说道:“我看你们铺子的首席画工不过如此。”

    “什么?”掌柜放下算盘,“夫人这话何意?这金簪你哪不满意?”

    圆脸夫人指着那金簪图样,“我何时说过让把红宝石嵌在金簪上了?这得多出多少钱,我看你们铺子是想宰我。”

    “这些都不是整块的红宝石,用不了多少钱,况且夫人订金簪的时候,要求可是甚少,我也只好自由发挥了。”宣月宁开口解释。

    她在画之前就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场景,为了包含上州长夫人要的红宝石,又避免让订单人抓到把柄,特意选的碎石。

    圆脸夫人不依不饶,一口咬定画的不如她的意,就不该放上红宝石,还讽刺道:“你就是那首席画工?一个都没及笄的小娘子知道什么?我看你们玲珑阁就是在糊弄我!还首席画工呢!”

    掌柜的沉下一张脸来,首饰铺开了这么多年,一眼看出她是在胡搅蛮缠,“那夫人欲如何?”

    圆脸夫人生气一般将那图纸一扔,扬着下巴道:“我不管,这图样我不满意,你让她再给我重画一张!”

    图纸飘扬而去,正落在一位头戴帷帽,下身着八副石榴花裙通身贵气的夫人脚下,那夫人示意身边婢女将其捡起递给自己,轻咦出声。

    “我倒是觉得这图样甚合心意,这位夫人既然如此不喜,不如将其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