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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航听得似是而非,只道:“如果她是我的朋友,那我又何必担心?”卫天玑道:“不错,你没必要担心。但是……”李逸航听到“但是”二字,心下一沉,忙问道:“但是什么?”
卫天玑沉默一会,说道:“我担心有一天她会跳出来,跟你争夺对这个躯体的控制权。”林菊一时没反应过来,李逸航却瞬间明白了,颤声道:“如果她控制了这个躯体皮囊,那会怎么样?”卫天玑道:“如果她控制了这个皮囊,你也不会死,只是退居幕后而已,但你的行为、喜好、穿着、习惯等都会发生改变,全按着她的喜好来行事。”林菊接口道:“对,到时你会刮胡须,剃脚毛手毛,留长发,扎辫子,插珠叉,擦口红,画眉毛,涂胭脂,敷水粉,抛媚眼,穿女装,爱男人,走路扭扭捏捏,说话爹声爹气。”跟着又学女子的声调道:“相公,奴家为你准备好了热水……”一句话没讲完,见师父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止住口舌。
卫天玑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林菊低下头道:“是,师父,下不为例。”
李逸航知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不禁呆在了当场。卫天玑安慰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心,这只是有可能而已,并不是必然,另外,就算她真的抢了控制权,难道你不会再抢回来吗,所认嘛,现下根本不必担心。”林菊道:“不错,担心也是多余,纯属杞人忧天。”
李逸航也知道担心不来,问道:“卫师伯,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我死后,若得躯体不化,且所处之处风水极妙,假以时日,也会结出尸晶来?”卫天玑道:“理论上是这样。”林菊道:“师父,李师弟体内本来就有尸晶,他死后结出的尸晶只怕更厉害。”卫天玑道:“理论上是这样。”
林菊突然问道:“师父,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卫天玑料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说道:“正,是正气,正统,凛然无惧;邪,是旁门左道,邪魔外道,不入流,也可说下三滥。”林菊又问:“正邪如何区分?”卫天玑道:“正与邪,不是非黑即白的关系,正中有邪,邪中也有正,正邪生生相克,相互相成,但却不难区分,你的一个良心,便是是正与邪的分界线,良心上过得去,便是正,良心上过不去,便是邪。”林菊道:“那么在一件事上,在每个人眼中,是正是邪必然有不同见解。”卫天玑道:“不错,良心分辩正邪,只于个人适用,放之于四海,却又不适用了。”
林菊听得似是而非,鼓起勇气问道:“那么师父,华师弟杀害褟人琪一家十三口,是正是邪?”李逸航听他问开头几句,已隐隐猜得林菊的心思,可没料到他竟真的敢问出口,不由得为他捏了把冷汗。
卫天玑道:“这个,怎么说呢,很难介定,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有因和果,难分正与邪,华远是为报仇而杀人,只有因与果,不分正邪;如他是为钱财女子杀人,那便是邪。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林菊道:“我只随便问问。”卫天玑叹了口气:“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出得大厅,外面夜色已深,静悄悄的一片,月光洒将下来,与积雪相映,天地间一片清亮,仿如穿上了银色的外衣。二人都没有睡意,便在峰上行走,来到一处山岩,爬上去俯视整个望日峰。
林菊道:“李师弟,这块山岩,是整个望日峰观日出的最佳之处,不如今晚咱们就在这儿睡一觉,等着看明天的日出。”李逸航道:“很好,很好,能看到太白日出,那是不虚此行。”二人躺在山岩上,望着天上的残月,各想心事,久久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得脚步声响起,有二人自远处行来,在山岩之下停留,只听一人说道:“若竹师姐,在离开望日峰的这些日子,师弟可想念得你紧。”正是华远的声音,李逸航向林菊看去,只见他脸色陡变,脸皮肌肉抽动,双拳也不由得握了起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华师弟,还说想念我,你想念我,那你下山怎地不跟我说一声?可让人好生牵挂。”乃是刘若竹的声音,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
华远道:“我这下山是秘密行事,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否则透露了风声出去,我这报仇大计就有可能落空。”刘若竹嗔道:“你信不过别人,怎地连我也信不过,我难道会乱说出去坏你计划吗?”华远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在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是你,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刘若竹道:“哼,你知道就好。”
华远道:“师姐你别生气,我不跟你说,就是因此此行万分凶险,你知道后,一定不会让我成行,可我去意已决,绝不会听你的劝,你为了我的安全,很可能就会通知师父,阻止我下山。”刘若竹道:“算你啦,这个解释还勉强说得过去。”瞧不到她脸上神情,但想来必是关心怜爱之意多于斥责。华远道:“我的若竹师姐最是通情达理,你不知道我一天没见你,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刘若竹低声道:“是吗?”二人一阵沉默,不知在凝望还是怎样。
林菊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滋味从心底涌了上来,全身微颤,李逸航再笨,也知道林菊喜爱这个叫刘若竹的七师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这个意中人,却喜欢上了华远师弟。
过了良久,刘若竹嗯了一声,细声道:“远哥,我看你身上有好几处伤,可要紧不?”语音温柔了许多,充满了关怀之意。华远道:“手腕和背上腿上等多处伤口都是皮外伤,现在已然好了,只左肩膀被砸了一下,伤了筋骨,现在左手还没力,抬不起来。”刘若竹道:“没力没力,那刚才怎得搂得我这么紧,我瞧你就是不正经。”华远笑笑道:“我担心你挣脱嘛,只好强忍受着疼痛发力抱紧你咯。”刘若竹娇笑道:“好坏的你!”
李逸航心道:“在这儿偷听人家情侣谈情说爱,听人家亲热,可不太道德,只是目前这样情况,走又无处可走,发出声音让他们知道石岩上有人吧,却又觉得更是不妥,还是瞧瞧林师哥如何处置,一切听他的。”瞧向身旁的林菊,却见他只静静躺着,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若竹道:“听三师哥说,你将仇人褟人琪一家十三口全杀了,怎地下手这么狠,他跟你有什么大仇?”华远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想将那无辜的妇孺杀害,只是那褟人琪那厮为活命,不断喊救命,把他老婆、孩子和老母统通都搬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冲上来阻止,那时我正与褟人琪及几个恶奴斗得正紧,那些妇孺不但不逃,还上来拼命抱我拉我,我急了把他们踢开,为此腿上还被斩上一刀,你瞧,就是这个伤口。’
刘若竹道:“伤口好长啊!痛不痛?”华远道:“当然痛,不过现在被你小手按一下,却神奇般不痛了。”刘若竹道:“是吗?”突然华远叫道:“唉哟,这么大力,好痛!”刘若竹笑道:“不是不痛吗,怎地又叫起痛来了?”华远道:“不是伤口痛,而是心痛。”刘若竹道:“胡说八道,后来怎么样?”
华远道:“我吃了一刀,知道拖下去处境对我十分不利,小孩妇人又冒死冲将上来,我恼怒焦急,只好下狠手,把他们一剑一个全解决掉,少了羁绊,最终追到大街上才得以把褟人琪杀了。”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褟人琪这恶贼与众不同,正常人宁愿自己身死以保护妻儿老母性命,他却不是,反过来叫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儿上来阻挡敌人,自己竟然逃命而去,当真可恶之极,害我杀了数个无辜之人,明天还不知师父怎样处罚我。”
又是一段沉默过后,刘若竹道:“这种情况,也难说你下手毒辣,那恶人到底做了什么,令你非杀他不可?”华远咬牙切齿的道:“多年以前,褟人琪把我姐姐糟蹋了,害得贞烈的姐姐上吊而亡,后来更将我要去告状的奶奶在半路上打死,我瞬间失去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世上唯一关心我奶奶和姐姐都被他害死,你说我怎能不恨他,怎能不报这个血海深仇?”刘若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道:“远哥,在这世上还人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华远搂着她道:“在这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就只你待我好,关心爱护我。”
刘若竹道:“不,还有一个人也关心你,爱护你。”华远道:“是谁?你指大师哥吗?”刘若竹道:“是的,大师哥对每个师弟师妹都很爱护,很关心,对你也不例外,你瞧他为了救你,全身受的伤比你还多。”华远道:“大师哥受了那么多伤,你是不是很心痛?他对我是好,可对你更好,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地不去关心他,不去问候他一声,有你这样做师妹的吗?”
刘若竹急道:“师弟,你别误会,别生气,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华远哼了一声,道:“怎么是误会,做师妹的关心受伤师哥,这正常得紧,我怎么会生气,你不去关心他,我才生气呢。”说完迈步离开,刘若竹急忙追了下去,再也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