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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廖智涯过得有些混混沌沌,他时不常发呆,然后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中,或者干活心不在焉,不是打碎那样就是忘了这样,晚上睡觉更是不安稳,经常满头大汗从噩梦中惊醒。
齐云裳默默看在眼里,除了适当安慰却有些爱莫能助,有些事情,心病还须心药医。不过她总隐隐觉得孔雀男还会再来。
果不出所料,在三天后的一个午后,孔雀男满身骚包地踱进了齐云裳的小食铺,他拿眼迅速扫视一遍屋子,然后色眯眯地看着齐云裳:“想不到小娘子真是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看这些小玩意儿,可是相当的美味呢,好多东西本公子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齐云裳只瞥了他一眼,便转身顾自做事情去了,反正他今日来并不是找自己的。
碰了一鼻子灰,孔雀男习惯性摸摸下巴,色色的眼神从齐云裳背影上溜过,然后转到了一旁目光灼灼盯着他看的廖智涯身上。
瞬间恢复孔雀男的得瑟样:“呦,廖公子这小样儿,可是有话要问本公子?”
“你告诉我,你为何能找到我?”廖智涯开口便问了这个让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他不确定有多少人知道了自己尚在人世的消息,虽然廖家已经洗脱罪名得到平反,但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放过这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要找廖公子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国内证据复杂,国主为了收服异己,只能辜负了一直耿耿忠心的廖家,但事发后,他便立马着手调查你们一家的下落,想要秘密妥善安置廖家,可惜啊~”孔雀男摇摇脑袋,“当时只是晚去了一步,整个廖家就已经被人灭了口。”
廖智涯紧紧咬着嘴唇,在孔雀男说到灭口二字时,他更是双拳紧握,面色极为惨白,额上青筋尽露。
“本公子倒是奇怪的紧,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孔雀男看着廖智涯的反应,满意一点头,然后开口道,“当时我们找遍所有尸体都没找到你,国主下令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找出来,可你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直到大半年前我们的人才终于有了你的消息。”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廖智涯的脸色在听完这些话的时候终于好看了些。
孔雀男狠狠点头:“当然真的,比南海上好的珍珠还真!”
齐云裳剜了一眼孔雀男,忍不住对廖智涯掺冷水道:“雅各布,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阻拦你,但是你最好想清楚了,如此容易听信谗言的国主,是否真的值得你去效忠?万一有一天往事重现,他是否还会做原来的决定?”
一席话如兜头冷水,瞬间将廖智涯有些飘忽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盯着仍笑着看他的孔雀男,目光忽然坚定起来:“姐,你说的没错!都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对有些人抱了幻想。”
“呀呀,小娘子这话可就说得有失偏颇了呢,国主对廖家的歉疚之心日月可鉴啊!这次听说廖公子在陆阳国出入,国主便指定本公子走这么一遭,本公子此次来,是专门请廖公子回沧海国重振廖家声威的。”
孔雀男见廖智涯因齐云裳几句话便变了心意,心中警铃大震,他倒是小看了这女人在廖智涯心目中的地位了呢。
“说得好听,你倒说说,你们国主准备如何让雅各布重振他廖家声威?”齐云裳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目光锐利地直视孔雀男。
孔雀男眸底划过一道亮光,连忙开口解释:“想要重振廖家,自然可以轻而易举,也不过国主随便一道旨意的事儿,可国主考虑斟酌再三,最后还是认为由廖公子从军并建功立业这一方法来得让人不落下口实。廖公子凯旋之日便是廖家光宗耀祖之时,到时候国主自有丰厚的赏赐,以补偿廖家这些年的损失。”
“哈哈~”齐云裳忍不住干笑几声,“你们国主倒是好算盘,哼!雅各布,此事事关你廖家荣辱兴衰,我不会在一旁指手画脚,但你自己一定要考虑清楚,你的决定我绝对支持到底。”
“姐~”见齐云裳说完这些话便转身不作理会,廖智涯有些忐忑地看着她的背影。
孔雀男赶紧趁热打铁:“廖公子,廖大人曾经可是我沧海国一员猛将,廖家子孙没有一个是软弱犹豫之人,想当年,他们即便受了莫大冤屈也没有对国主失望过,不然怎么会欣然领命甘愿被发配边疆?本公子以为,若廖大人在天有灵,定是希望公子能重返战场,重振廖家声威!”
“你~别说了!”廖智涯忽然大吼一声,他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干涩的声音从腿间传来,“你走!赶紧走!”
孔雀男见目的达成,勾起嘴角风情万种地一笑:“本公子走就是了,廖公子好好想想,若什么时候想通了,欢迎随时来找本公子啊,本公子就下榻在不远处的和记客栈,记得随时来骚扰呦~”
这话说得跟变态一个德行,可齐云裳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从孔雀男嘴里吐出却有种非常微妙的谐和感,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能接受。
廖智涯在孔雀男走后便消失了,齐云裳有些心不在焉地卖着小零食,心里竟生出些空落落的感觉。
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日晚上,齐云裳正准备就寝,廖智涯轻轻敲开了她的门:“姐,我想跟你谈谈。”
“既然做好决定了,那就勇往直前地走吧。”齐云裳并不想过多地感伤,在她的字典里,所有负面情绪都会影响她的判断和直觉。
“姐~”廖智涯暗哑地开口,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无奈和不舍让人心生不忍。
齐云裳看着面前这个仍然让人觉得羸弱的少年,抬手拍拍他那不算宽阔的肩膀:“别想太多,想去就去吧,廖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好自为之!”
“云裳,我喜欢你!”廖智涯猛地抱住的齐云裳,他狠狠吸气,拼命想要记住此时被他紧紧拥抱着的人的味道,“云裳,我一直都喜欢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娶你!”
齐云裳愣住了,廖智涯之前一直都称她为姐的,而且日常行为举止中也是颇有男女之防,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大胆深情地叫唤她的名字。轻吸了口气,齐云裳想,原来当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猛地捅开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反感。
被抱得有些难受,齐云裳放松了身子重重回抱了一下廖智涯,然后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看着廖智涯的眼,她淡淡应了一声:“好!”
这个好字,有千万种理解的方式,端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
廖智涯原本灰暗的眼里瞬间亮起了千万星火,他的脸庞更是透露出淡淡的粉色,那满脸惊喜的模样让齐云裳不由抿唇轻轻一笑:“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去吧。”
“好,好~”说着便慌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地乱走一通。
不管是善意的谎言还是刻意的欺骗,此时的廖智涯都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而晕晕乎乎地回自己房间收拾去了。
第二天,廖智涯恋恋不舍地走了,他跟着孔雀男彻底消失在了齐云裳的视线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齐云裳来回行走在瞬间变得宽敞空旷的屋子里,忍住了某种被人称之为寂寥的感觉,然后安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她会偶尔想起惨死的玉翠和从军的廖智涯,猜想着他们现在过得如何,她不得不承认,这两人都是她生命里温暖的色泽。
***
沧海国皇宫。
“水仙已经办妥廖家之事,你放心吧。”一名浑身白衫的儒雅男子轻轻飘落在静修宫正厅,对着背对自己的挺拔身影淡淡道。
“嗯。”宇文少吉头也没回,只轻轻嗯了一声,他依旧一动不动。
“再几日便是他们的忌日了吧?”殇离抬眼正视了正厅的牌位,心里有股淡淡的压抑,每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不会很好。
宇文少吉转过头来,只见他肤白如脂,剑眉入鬓,狭长双目锐利幽深,他面目清冷,嘴角冷硬,黝黑的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给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
“你想说什么?”
殇离在他的目光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人的眼神越来越好使了,冷得像把冰刀似的,不过作为属下兼朋友,他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十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但作为一国之君,他却没有几个这样的十年用来轻易浪费。
不提还好,每次一提这件事情,宇文少吉就像点着了的爆竹一样,瞬间狂怒:“这件事,孤放不下,永远放不下!孤用了这么长时间精心布局,就是要让整个齐云国做陪葬品,孤要让他最疼爱的女儿尝遍生死,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即便如此,都不能一解孤心头之恨!”
殇离摸摸鼻子有些识趣地消了声,这个狂怒的男人,真是小心眼的很啊,都这么多年了,他认定的事还真是没变过呢,也不知这样的个性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