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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松回到了久违的“西伯利亚”。对他而言,那些苍白无知的过去,随着时光的流逝早已消失了。人们甚至淡忘了他的存在。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新西北的那一刻,他的名字又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欧阳曼明显地消瘦了,她既要带孩子,还要经常穿梭于西安与外地。从她委身于尹松的那天开始,就从没奢望过风花雪月的爱情。她明白尹松是一个钢丝上行走的人,她必须对这位先生的结果做最坏和最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从不理会什么失去了爱情无法弥补之类的废话。她和这个野性十足的男人担惊受怕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坚定、执著、充满着爱的自信。尽管迄今为止,连一纸婚约都没有,但她坚信,自己的夫君是一只放飞的风筝,尽管远在云端,那根线却永远攥在她手里。
尹松和欧阳曼坐在客厅里,桌上点着一支红蜡烛,飘忽的烛光制造出一种梦幻的效果,音箱里柔柔地飘出《酒醉的探戈》。欧阳曼打开红酒,把酒斟到两只高脚杯里。
尹松举起酒杯:“曼,我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就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送你什么礼物,那样显得太俗,我只想送你一个温馨的夜晚。生日快乐!”
欧阳曼的脸庞在烛光的照映下如桃花一般。她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暗红的酒浆,嗅着醉人的醇香,柔声道:“谢谢你,尹松,今生能遇到你,我非常知足。”
两人干杯。
“曼,和一个走钢丝的男人相爱,是不是常有眩晕的感觉?”
欧阳曼妩媚地笑了:“恰恰相反,太刺激了,我常和女友们说,要是遇到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呵护不了的男人,那才叫窝囊呢!那种男人就是废物!”
尹松稍微停顿了一下,沉静地说:“够极端的,照你的逻辑,循规蹈矩的男人就很难讨到漂亮老婆喽?况且你跟我风风雨雨,担惊受怕这么多年,咱俩连一纸婚约都没有。”
欧阳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无所谓,那玩意儿不就是一张纸吗,有你这大活人就足够了。如果两人感情粘不到一起,一张纸又能怎么样?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痛痛快快把话说明白,我不会缠着你不松手。”
“够前卫呵!”尹松笑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是有一天我在你眼中没有吸引力了,希望我也有和你一样的心态?”
“你可真聪明,咱们本来就是平等的嘛。”
“你跟我过得也够提心吊胆了,也就是说,咱们随时有各奔东西的可能?”
欧阳曼捂着嘴笑了:“我在逗你,哪儿有那么悬,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在法律上,咱俩这叫事实婚姻,即使真领了结婚证,也不能保证不离婚吧?”
尹松也笑了:“说的没错,只是你给我的脑子里增加了点负担,要是有一天咱俩都烦了,要分手,你不会和我要死要活吧?”
欧阳曼莞尔一笑:“臭美死你了,至于吗?你把我当成农村婆娘了,我好赖也是进过大学校门的人。”
“这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我最怕啥?在飞机上,我看过一本杂志,一个女人郑重其事地对男友说,我决定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你。这话多吓人,潜台词就是,这辈子就是见马克思都要一起走。”
“那是个愚蠢的作者。”
“曼,咱俩最大的差距是我没你有文化。闲暇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
“不要胡思乱想,只能怪你上学不好好用功。但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那,恐怕咱俩也走不到一起。”
“平心而论,我最讨厌当学生的年代,老师、家长总是让你好好念书,做个乖顺听话的孩子。难道所有的孩子都愿做乖孩子吗?我尹松就不是。记得我们上学时,教室的墙壁上挂满了黄继光、邱少云、雷锋,这就是告诉你:长大要向这类人看齐,真是扯淡,我就偏不那样,谁规定我必须做雷锋、做邱少云?我从来不崇拜他们!”
“那你崇拜谁?”
尹松不假思索地说:“杜月笙、黄金荣,还有外国的拿破仑、希特勒。”
欧阳曼白了他一眼:“简直一个战争贩子。可惜你生不逢时呀。你听没听过美国的一部叫《教父》的小说。”
尹松点点头:“听人讲过里面的故事,挺带劲的。”
欧阳曼一笑:“这本书有振聋发聩的力量,实际上是一部内容充实的家史,记录一个家庭如何不惜用枪、用斧、用刑具、用攻心战来实现自己对美国黑势力的独霸……教父维托?考利昂就是纽约五大黑势力之一的头头。”
尹松眼睛一亮:“对,是叫考什么昂,美国黑道上的绝对老大。”
欧阳曼笑了:“是老大,没错,可他是个非凡的老大。以他为首的黑势力集团主要是从欧洲走私橄榄油、开设赌场等等,他的势力遍及美国东西南北各地,在政府各要害部门也有他的亲信。他神通广大,渴求保护和支持的人们虔诚地尊称他为‘教父’。那老头子才是美国社会真正叱咤风云的人物!”
尹松重重地喘口气:“这个考利昂老头子真棒,不知他收不收徒弟?”
“收,肯定收。”欧阳曼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可那老头子不好找呀。”
“为什么?不就是美国吗?”
“没错,可他早去阴曹地府了。”
尹松自嘲地拍了拍脑门,更加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娇妻。小别胜新婚,尹松注视着这位即使到了绝境也不失靓丽的女子,她那一对勾人魂魄的凤眼因面颊消瘦而更显得楚楚动人。
欧阳曼总算盼回了思念的男人,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可一旦睡到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她的大胆、聪慧和果断便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颗砰砰乱跳的心。
尹松脱去睡衣,首先进入欧阳曼眼帘的是他胸前那丛毛茸茸的胸毛,欧阳曼最喜欢抚摸它。
尹松轻轻解开欧阳曼的睡衣,在幽暗的灯光下静静地欣赏着她。洁白如玉的肌肤,黑亮浓密的长发,丰满雪白的乳房,修长健美的双腿。
当他颤抖的手指像一阵微风掠过她脊背的时候,她觉得全世界的抚慰都在里面了。
今天,欧阳曼特别容光焕发。她的目光比往常更为炽热,那低垂的长睫毛有一种撒娇的意味,线条秀美的嘴唇不说话时也微张着,仿佛表示着某种惊奇与渴望。她心砰砰地跳着,感到口渴,感到呼吸困难。她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充满了柔情和诱惑。
尹松屏住呼吸已经很久了,直到极限时才压抑地做了个颤抖的深呼吸:“你……你想我吗?”
欧阳曼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忘情地跳到尹松身上,双腿盘住他的腰,双手将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急促地喘息、低语:“都想死我了,我要你给我补上……”
尹松托着她雪白的乳房,将脸贴上去,吻着吻着,猛然将她按倒在床上……
欧阳曼抱着尹松,将脸紧紧贴在他胸前喃喃道:“我要你好好地爱我。我整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每个夜晚我都在想你,总怀疑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你。亲爱的,我每天都想着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的那一天,但你必须不折不扣地爱我。”
尹松感到周身的血液在燃烧,欲念在膨胀:“见到你,我想干的第一件事是啥,你知道吗?”
欧阳曼摇摇头。
尹松只说了两个字:“摆平!”
欧阳曼在他的爱抚中体验到一种颤栗的快感,她搂着他的腰把嘴唇贴向他耳边说:“看你那虎视眈眈的样儿,我就想要你。”
尹松像狂风暴雨般向她席卷而来。
……
风暴平息之后,欧阳曼把头偎在尹松的怀里,幸福地呢喃道:“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就喜欢你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只要拥有你,我对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不屑一顾。”
欧阳曼害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尹松。
尹松被她看得有些难为情了,伸手要拿内衣,欧阳曼温柔地说:“不许穿,我就要这样看着你。”
透过灯光,欧阳曼看见了尹松左臂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呀!这是咋啦?”她用手抚摸着,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
“你说呢?”尹松反问道。
“这分明是刀砍的啊,比上次的还长!”她眼睛里含着泪珠。
“整天舞刀弄枪的,挂这点彩就跟搔痒痒似的,不必难过。”
“我怀疑你身上还有没有疼的神经!万一这一刀扎的不是地方,我和儿子该咋办?这次回来,我不想让你走了。”欧阳曼说。
“那咋行呢?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上了贼船就下不来喽。”尹松半是自嘲,半是感叹。
“你不必惊慌,这里的公安我早就托人摆平啦,不就是花几个钱的事嘛,再说你最近又没犯什么事。”
又是一阵狂吻之后,欧阳曼撒娇地问:“老实告诉我,你这样的帅哥,外面就没有女孩子追你?”
“曼曼,我从来就很自信,尤其是到了海南,和当地人一比,别说女人,就是男人见了我也想多瞅几眼。要是咱俩在那边的街上走一圈,肯定以为是好莱坞影星来了。”尹松的一句玩笑话,冲淡了笼罩在欧阳曼心中的阴霾。
“宝贝,我不会委屈你的,没钱花,我可以去抢金店、抢银行,当一个大强盗。谁要是敢在你头上动土,我可以把他杀了!但是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世界上谁有咱俩这缘分?没有你,我早就和大孬一起坐大牢了;没有你,咱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你不用解释,也不用内疚。”欧阳曼说,“我根本没多想,有你、有儿子我已经知足了。”
尹松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从你真正属于我的那一天起,你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了。为了我,你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亲情、友情,失去……”
欧阳曼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讲了,我早就习惯了。”欧阳曼觉得自从投入尹松的怀抱,他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把她牢牢地吸引着,“我从不羡慕安逸的生活,我相信你能够养活我。我对你、对将来都有信心。我只希望你能与我相依为命,安静下来共同抚育我们的孩子。”
尹松叹口气:“我说过了,那不可能。”
“咋不可能呢?难道我的要求过分吗?”
尹松诚恳地说:“你也不必说服我,我对你和儿子早有安排,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要远走高飞?”
尹松凄然地笑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再说,外面还有十几个弟兄靠我撑着,我能不回去?你不是常说,我是一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那根线总在你手里攥着吗?”
“那当然了,可我现在攥累了。难道我在你心中还不如你那些弟兄?”
“你又离谱了,”尹松微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么一大帮子人一下子回来,你说吃啥、喝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做的事情多着呢!我当然晓得现在不论干什么都不容易,要想脱颖而出,单凭你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冲冲杀杀已经过时了,非得有点刁钻的招术不可,我自信有把握帮你杀出条血路来。”
尹松激动地坐起来:“老婆,我要是不走的话,你说这个开场白该咋唱?”
欧阳曼攥紧拳头晃了一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唱就把戏唱大,唱得惊天动地!”
尹松用最快的速度点燃一根烟:“你能不能说得再具体点?”
欧阳曼嫣然一笑:“我要让你先了却我一桩心愿。”
“你说吧,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法子给你摘下来!”
欧阳曼摇摇头,脸上露出微笑,娇嗔地说:“我想真真正正感觉一下当新娘的滋味,我要告诉这儿所有的人,我亲爱的回来了,永远不走了!”
尹松眼睛一亮,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噢!老婆,我听你的。你就是要我身上的肉我都会割一块给你!”
欧阳曼抿嘴笑了,“女人最漂亮的衣服是婚纱,而且一生只能穿一次,人家就想体会一下当新娘子的滋味,我要让你为我补办一次体面的婚礼。”
尹松朗朗地笑道:“对,这就叫一鸣惊人!看来第一个吃咱俩喜糖的就是儿子了。”
“是朋友的,不是朋友的,有可能处成朋友的全叫上,咱们的喜糖都得吃!”
“这个我懂。”
回到欧阳曼的身旁,尹松这只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破船犹如驶进了一个温馨的港湾。往事不会像烟雾似的飘散,它会像铅一般沉重地浇铸在尹松的心灵深处。但凡了解尹松秉性的人都知道,他怎可能沉湎于风平浪静的生活,不为他的生存和发展而拼杀?
对欧阳曼刻骨铭心的爱,使尹松的野心迅速膨胀,他做梦都想拉起一大帮人马,坐上本地黑道的第一把交椅,挣很多很多钱,给亲爱的老婆买豪华别墅、豪华轿车,让她和儿子过上最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