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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在锦澜的授意下,车厢里极为安静,耳边除了车轮转动的咕噜声和外头人群的喧哗外,再无别语。
叶家此次上京除了两名主子,各种丫鬟婆子和护卫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人,因此路上的消耗极为庞大,所幸一路上都有地儿补给。如今李管事正在码头边上的一座凉棚里,时不时有跑腿的小厮和丫鬟来回禀和接领新的差事。
见到一辆高大的青盖马车缓缓驶来,李管事认得赶车的小厮,那是他的心腹,因此便知这是二姑娘的车架。于是赶紧起身,可接下来仔细一看,却发现边上竟没有跟着婆子和护卫,心里猛地一沉,脸色不由露出几分焦虑。
还未等马车停稳,他便迎了上去,“二姑娘。”没出什么事儿吧?他急切的抬眼看向手执马鞭的小厮。
赶车的小厮利落的跳下马车,见李管事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忙轻轻点了下头。
李管事提起的心才稍稍落了几分。
挽菊和碧荷分别扶着锦澜和尚嬷嬷下车,直到亲自确认锦澜平安无恙,李管事才彻底放稳了心,可目光触及到尚嬷嬷脸上的伤时,不由愣了下,“这是......”
“碧荷,你先扶尚嬷嬷上船。”锦澜并没有理会李管事的疑问,下了车便对碧荷吩咐道。
李管事见状,面上闪过一丝讪然,瞬间便恢复如初,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锦澜瞥了他一眼,李管事向来精明,否则也不会被叶霖重用,泌心坊里的事肯定是捂不住的,只要有心的话,到街头打听一二,便能猜出来。
张玉庭在泌心闹事时,门外的人群虽碍于他的淫威,不敢上前围观,可都支起耳朵听着,加上他素来的做派,心里多少都清楚,张公子铁定又瞧上哪朵儿娇花了。
流言向来是三人成虎,传着传着便失了准,有了偏颇。所以,这件事她还得亲自同李管事说,至于怎么个说法,她心里自有打算。
锦澜拿定主意,便对尚嬷嬷轻声道:“嬷嬷,你的伤要紧,横竖都有李管事在,别担心。”
自打下了马车,尚嬷嬷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古板和漠然,她看了眼李管事,给锦澜行了个礼,淡淡的道:“谢过二姑娘。”罢了便让碧荷扶着,一拐一拐的往船上去了。
带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踏板上,锦澜抬头对李管事露出一抹甜笑,道:“还得劳烦李管事将莫大夫请到我屋里,给尚嬷嬷瞧瞧伤。”
李管事点了点头,沉声应道:“莫大夫恰好在船上,这就让他过去。”说完便喊了个跑得快的小厮过来,依着锦澜的话吩咐下去。
凉棚四边挂着一层锦布,原就是安排给锦澜和叶锦薇歇脚用的,这会儿锦澜回来,立即便有伶俐的丫鬟搬来一张干净着锦的小杌子,又端上泡好的热茶,行过礼才退了下去。
虽说李管事叶家的家奴,可到底是男子,锦澜帏帽也不解,径直坐下,又将多余的丫鬟小厮都打发出去,只留了挽菊一人伺候,这才缓缓的开口将泌心坊中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不过,她着重点了门外的婆子和护卫不见人影之事,余下的大多是含糊而过。
李管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他暗中打量着锦澜,只见她虽坐得端正,声音如常,可手中的锦帕已经被绞得如麻花一般。
锦澜把话说完,顿了下,似又记起了什么,便有些急促的开口道:“至于那些个婆子和护卫去了哪儿,李管事不妨将赶车的小厮喊来问问,应该能略知一二。”话到尾声,却带出些许懊恼。
李管事心里叹了口气,二姑娘虽聪慧,可年纪还是小了些,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逝,他转身将那赶车的小厮喊进凉棚里来。
“给二姑娘请安。”由于当时马车停靠的地方离泌心坊有些距离,所以那赶车的小厮并不晓得铺子里头发生的事,如今被喊进来,虽一头雾水,可还是恭敬的给锦澜行了礼。
“东子。”李管事看着名为东子的小厮,语气凛冽的问道:“我问你,前头让那几个跟着二姑娘的婆子和护卫都哪去了?”
常年在外头跑腿的小厮都跟猴精似的,东子一听李管事的口气不对,加上方才二姑娘身边那个嬷嬷脸上的伤,还有挽菊过来喊车时有意无意的打探,他立即便猜出恐怕二姑娘遇上了什么事。
这下子哪里还敢有隐瞒,他干脆腿一弯,“噗通”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跟竹筒子倒豆似的噼里啪啦全给交代出来,“二姑娘刚进铺子,奴才就看到大姑娘身边的司玲姑娘过来了,说是大姑娘看中了间大物件,跟车的人手不够,让人过去搭把手。还说二姑娘进铺子,挑来选去的,也会耽搁不少时间,只要快去快回,不会被人察觉。”
“后来,司玲姑娘取了二两银子,说是当做搭手的工钱,那两个婆子和护卫大哥们一合计,便都去了,只余下奴才看马车。没多久,便瞧见挽菊姑娘过来让奴才赶车,旁的,奴才便不知道了。”边说他还边用袖子抹眼睛,一副可怜样。
果然是叶锦薇,锦澜心里一冷,不管怎么说,她们到底是亲姐妹,竟用如此狠毒的手段!难道她就没想过,自己若真出了事,不但毁了自身,更毁了叶府的名声!将来即便是她,也少不了会受到牵连。
看来,在她心里,什么姐妹情深,什么家族名望,都及不上心头的怨恨了。
李管事看了眼锦澜泛白的指节,此事乍看下不过是巧合,可若深思推敲,只怕......且二姑娘要是在途中出了什么事,莫说老太太和老爷,就是太太也饶不了他!
他背后也是渗出一层冷汗,强行按下心底翻涌的念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东子忙磕了个头,一骨碌起身退出了凉棚。等走远了些,他才敢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子。
原本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他也动了心思,可他人小力气也没多少,加上马车不能丢在那儿,便被留了下了。如今看来,还是菩萨保佑啊!东子心里暗暗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才继续去忙活。
李管事有些踌躇,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主子,且韶姨娘又有了身孕,这事,明面上恐怕自己不好处理啊!
“李管事。”
娇柔的嗓音让李管事心里一惊,脸上偶露的犹豫顿时便散了,他垂首道:“二姑娘有何吩咐。”
锦澜嘴角噙着一抹笑,“既然是大姐姐喊了人去帮忙,想必也是没料到这徐州城会如此混乱,横竖我没出什么事,那婆子护卫们也并非擅离职守,此事......”她顿了下,显出几分犹豫,但很快便接着道:“就打住吧!”
打住?李管事愣了下,不自觉的抬起眼看了下带着白纱帏帽,看不清面容的二姑娘,这件事要真的就此打住,于他来讲,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却委屈了二姑娘。
想着,他眼神中微微起了变化。
两人正在凉棚里说话间,这边阎烨和孟展轩已经悠然的走到了码头。
听到小厮的禀报,锦澜便同李管事一起出了凉棚。
“孟少爷。”叶家和孟家算得上是世交,叶霖和孟致远同朝为官,李管事对这位声名远扬的孟家大少爷自然是认得的。
孟展轩也没提泌心坊的事,只借着方才和锦澜说的由头同李管事搭话,加上锦澜在边上点头帮衬,李管事便爽快的应了载两人上京的事宜,并且将他们安排在自己所乘的小船中。
锦澜见事情告一段落,加上担心尚嬷嬷的伤,也就同孟展轩见了礼,转身便往船梯盈步走去。
从河面上吹来的风,拂过那身秀雅的秋色锦裙,帏帽上那轻薄的白纱随风飘动,鸦青柔顺的发丝稍稍扬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颈子和小巧精致的下巴。阎烨掩在长袖里的手微动,一支尖硬却带着暖意的东西便滑入了掌心中。
略带薄茧的指尖缓缓地游走在深浅不一的纹络上,他望着锦澜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双邃然的眼眸深处,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孟展轩饶有兴致的瞥了他一眼,低声飞快的嘀咕了句:“她才九岁。”
阎烨的眸色陡然一冷,面无表情的脸上猛地透出股森然的杀意。
孟展轩刚泛起嬉笑的眉眼一僵,扭头就往李管事身边凑去,不过是转瞬间,脸上已换上了一副儒雅的笑容,“李管事,怎么府上这会儿还上京?怕是年前赶不回扬州了吧?”
李管事笑了笑,有礼的回道:“京里老祖宗大寿,姑娘们上京,也是为表孝心。”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孟府在京城的势力,迟早也会知道,因此他也没藏着掖着,而是爽快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孟展轩心里若有所思,脸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含着笑,同李管事东拉西扯,借此打探自己需要的消息。
阎烨虽离两人有一小段距离,不过以他的听力,自然是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闻及叶家上京的目的时,他黝黑的瞳孔微微缩了下。